《汉贼全集.com》第664/694页


盖俊微微颔首,穿过拜礼的诸臣,走到主位坐下。盖嶷、司马懿、王粲紧紧相随,前者乃是盖俊长子,河朔少主,无须顾忌,后二人可不行,站立等候,直到文武纷纷就坐,才坐到盖俊身后。盖俊轻咳一声,目光扫过大帐众臣,一字一句道:“赖武将奋勇,文臣献策,乃一战大破贼军,斩俘数万,使孤心意为之一舒。韩遂老贼,无能为也。可喜可贺。”

诸文武皆道:“此将军之功也。”

盖俊笑着说道:“孤当与诸君共庆胜利。”

“诺……”

盖俊紧接着又道:“不过在庆祝前,孤有一事要与诸卿议一议,昨日深夜,孤同门,扶风梁伯辅突然到访……”梁伯辅乃是三辅名士之流,但也并非人人都识得,盖俊怕麾下文武有不知者,听不懂他的意思,特别补充一句道:“他是从长安出来的……”

贾诩无神的双眸眯成一条细缝,荀彧、荀攸、戏志才面面而视,傅干目中迸出一丝精光,卫仲道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倒不是他漠不关心,他是真没精神……文臣神态各异,武将也是惊喜交加,盖俊话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就算白痴也听得懂。

杨俊当先问道:“可是长安有变?”

盖俊轻轻点了点头,满面笑容道:“韩遂老贼本为叛逆,久乱西疆,继而强寇西都,纵兵行凶,士民死难者不知凡几,天子安危亦受到严重威胁,有识之士无不切齿,谓其酷烈,更甚于董卓,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挫骨扬灰。梁伯辅为人素有大义,暗里联络同志,以结良好,欲趁韩遂老贼外出长安之际,举事开门,迎我入城……”

荀攸藏在案下的双手突然用力握紧,口中慢吞吞地道:“将军可知都有谁人?”

郑泰、华歆闻言连连点头,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盖俊。

当初长安士人暗地里数次谋划除掉董卓,结果世人都已知晓,累计被害者以数千计,其中很多人都是大汉国无比宝贵的人才,他们有着一身的才华,满腹的文韬,是振兴社稷不可或缺的力量,却死在了董卓手里,可悲可叹。

荀攸、郑泰、华歆三人作为全程参与者,最后为了保住性命,被迫逃离京师,教训太深刻了,这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惨痛历经。三人唯恐梁伯辅和他们一样,手中无兵无权,只凭一腔热血,冒然采取行动,到时帮不上忙不说,反而还会搭上自己及无数同仁志士的性命。大汉国如今已是伤痕累累,摇摇欲坠,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盖俊清楚荀攸,和郑泰、华歆的过往,点点头,把从梁相那里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荀攸暗暗松气,旋即大感振奋,既然有把守城门的武将参与其中,且人数少而精,甚是隐蔽,此事成功率极高,也许不出几日,他们就能入主西都长安了。

诸臣纷纷展颜而笑,耗时月余,距离成功,不远矣。

正是这时,贾诩眉头不为人察的皱了一下,不想盖俊时刻注意这位谋主,自上而下,看个正着,遂问道:“文和,可是有何疑义?”

贾诩缓缓摇了摇头,他也认为此事把握甚大,只是有些事情暂时想不通。按说参与者多为三辅士族,里面不应缺少士孙瑞才是,后者乃三辅大儒,名声不逊马日磾,为人向来公忠体国,一直是诛董的急先锋,堪称王允的左膀右臂。韩遂与董卓别无二致,实乃一丘之貉,士孙瑞何以不参与其中?

三辅士族、三辅士族……贾诩心里默默念道,下意识看了盖俊一眼。

接下来,盖俊和诸臣稍作讨论,便开始设宴庆祝胜利,欢庆直到入夜才歇。

东郊联军大营,韩遂帅帐。

韩遂前几日闻长安士人意图谋反,大受打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遭到一场大惨败,局势甚是恶劣,辄有覆没之危,韩遂险些就此垮掉,落入无底的深渊。不过即使他勉强挺住,精神也已大不如前,只觉得身心俱惫,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要知道,此时大军新败,人心惶惶,正是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他偏偏躲在室中,不愿走出。

房间里除了韩遂本人外,还有一人,他便是司隶校尉李相如,成公英镇守长安,现今能陪在韩遂身边的,也就只剩下他这个义弟了。奈何李相如枯坐了足足一两个时辰,期间两人对话不超过十句,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以对,气氛无比压抑。

李相如却是从未见过韩遂如此没落,他心里不断问着自己,面前之人,真的是那个浑身散发着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的韩文约吗?真的是那个三入三辅,三遭败绩,气志始终不短,终成大业的韩文约吗?自己的义兄实不该是这般模样。

李相如快被屋内近乎凝固的气氛压迫疯了,胸口憋闷得厉害,忍不住开口道:“大兄,且听为弟一言,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至于此。当年大军惨败归凉,困守金城弹丸之地,内部号令不一,外则群敌环伺,形势不比今日恶劣百倍?大兄犹能谈笑风生,翻云覆雨,尽败大汉诸名将虎臣,风采之著,折西州豪杰、名士,得尽人心,遂霸西凉,使得朝野上下,无不谈之色变。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霸气?”

见韩遂颜色微动,似有所触,李相如再接再厉道:“以一隅敌一国,而成大事者,纵观史籍,能有几人?以周天命,尚需两代人的努力,而大兄不到十年时间,就已将兵进京,拨乱反正,辅佐天子,虽文王、周公,不能比也。今遇小挫,欲废志邪?”

李相如最后猛地站起身,慨然道:“退一万步讲,纵然丢掉长安又能怎样?纵然全军覆没又能怎样?大不了返回西凉老家,重头再来,以大兄在西凉汉胡间的无上威望,两三年间,就能恢复实力。届时将十万之众,五入三辅,与盖俊小贼一决雌雄,犹未晚也。”

李相如一番话,犹如当头一棒,冷水浇背,韩遂身心为之一震,彻底清醒过来。李相如说得对,以前在西凉那么艰苦的日子,他都熬出头了,何以到得西都长安,屡屡丧气?是因为曾经一无所有,是以无畏,而今拥有一切,害怕失去吗?

韩遂一把握住李相如的手,动容道:“若无大弟之语,为兄必丧志陨落矣。”

李相如欣慰地笑道:“只要大兄振作起来,以大兄之才智谋略,心计手段,即便一时不济,成功亦可期也,对此,为弟信心十足。”

韩遂深深吸了一口气,精力依旧短缺,却也不再茫然,诸般心思,盘旋脑海。

见韩遂心想事情,李相如不敢打扰,静静等待,良久待其回神,乃问道:“大兄如今心意若何,是战是退?”

韩遂一字一句道:“尚未山穷山尽,犹可一搏。”

李相如微笑称是,韩遂显然还是想靠河西、金城、卢水联军,做那困兽犹斗。其实依他的心意,此时以退回凉州为宜,毕竟北地在盖俊心中虽重,未必就重过西都,而今他们在长安仅只四万人,盖俊兵力则几乎多出一倍,一旦狠下心来,暂舍北地,强攻长安,他们还是难逃败亡命运。不过李相如心知,韩遂性格素来果决,既然他不愿离开长安,回返西凉,就算强烈反对也是没用,不如从之。

韩遂沉吟一声,说道:“两军交战之地,距离长安不过十数里,大军遭挫,势必不能隐瞒,料来长安已尽知之……”

“大兄的意思是……”李相如隐约猜到韩遂的意图。

韩遂点点头,说道:“为兄本意是想将马宇、李祯等探查通透,连根拔起,一网成擒。而今看来,是不成了,未免鼠辈见势起意,提前举事,行动宜早不宜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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