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莲全集》第97/180页
――正因为如此,这里才成为草原上最平安的净土;辛苦赶路一个月的旅人们,才会那样纵情肆意,饮酒狂欢。没有人能预料到,甚至没有人敢于想象,灾祸竟真的这样发生了;一群愚蠢的贱奴不知从哪里弄到了兵刃……随着第一滴血流出,所有人已被诅咒。
那名报信的匈奴人除了自身的坐骑外,还带来一匹马,他的汉话说得极是生涩,连长安反复追问,也只能约略懂得七分意思。长安实在懊恼不已,只因白莲之子们对“蛮族”总存着戒备,她有意领他们远远避开,全没料到今夜的风竟这样大,天空漆黑如墨,任凭营地里闹到天翻地覆,他们竟然毫无觉察。
如今状况不明,这实在比确定的真实还要可怕,连长安早顾不得什么了,一纵身便跳上马背,对那信使吩咐道:“带路,我们回去!”
信使低头答应,白莲之子们却纷纷上前劝阻:“万万不可!方才分明有暗器射来,宗主当以安危为重!”
话是在理,可她一想到扎格尔,便觉胸内焦煎如沸,如何能等?当即解开马缰,喝道:“刺客一击不中,怕是早离开了,你们使动轻身功夫尽力跟上我就是……我若真是‘白莲’,真是‘命运之女’,又怎会死于微末伎俩,死于此时此刻?”
说完,再不理会,双腿猛夹马腹,整个人风驰电掣般,便与那信使一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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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怀里那颗焦急的心,回去的路变得无比漫长,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忽然,连长安手上一紧,马儿啡啡鸣叫,收住四蹄。那信使全未防备,直冲出去好长一段,才勒转马头,奔回来问:“……塔格丽?”
连长安的左臂上依然缠着那面“炽炎白莲”的旗帜,此刻红与白正迎风而舞;她人在马上,寒声问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是顶着风的,为什么回去的路……还是顶着风?”
那信使面色骤然一变,桀桀低笑,口中说出的却是流利汉话:“你发现了?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
连长安微一皱眉:“原来如此……这么说,什么奴隶作乱,还有扎格尔遇刺受伤,都是假的?你们的目标,原本就是我吧?”
“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塔格丽;如今你孤立无援,是乖乖跟我走,还是让我绑走你,你看着办吧。”
连长安回头向来路望去,暗夜无边,只有风声呼啸。
“你们既然做到了这一步,恐怕我的部属一时半会儿是赶不来了……”
那信使越发笑得畅快恣意,一抬手,从鞍边捞起马鞭,腕间轻抖,黑暗中登时扬起一道灰影:“塔格丽,以一个女人来说,你果然算是聪明的了;既然是聪明人,就不要做傻事,不必想拖延时间了,没用的。”
连长安端坐马上,低垂着头,对他不理不睬。忽然,俯身在马脖子上拍了一记,马儿便听话地掉转头去,像是想要原路返回。
那信使不由大怒:“汉人贱妇,不肯乖乖听话,就死在这里吧!”说着,手中长鞭甩开,直向连长安的后脑。
谁料长安假意回头,正是要引他出招。那信使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么搞的,马上女子已转过身来,长鞭在她左臂上绕了数圈,像是被人捉住七寸的蛇,再也动弹不得。
信使着实吃了一惊,却并未慌乱。他的鞭上带着铁棘,若紧紧勒入肉里,那贱妇的一只手就算是废了。这样想来不由喜从心头起,双膀十足十运上千斤力,用力一夺!
只听见宛若裂帛的“哧”的一声响,鞭稍彼端猛骤然一轻,巨力便结结实实反震在自家胸口上;信使当即倒栽下马,喉间猛喷出一口血来。
“……妖……妖法!”他一边咳嗽,一边惊呼失声;死也不能相信,自己竟如此轻易地败给一个看似羸弱的汉女。
脚边长鞭委顿在地,鞭稍卷着的赫然并不是连长安的手臂,不过是一面破碎的旗。长安束布成绳倒缠住他的鞭子,又在他使力之时用暗劲撕破旗帜,令他的千斤力打在空处,反被自己震成重伤。“……这可不是什么‘妖法’,雕虫小技罢了,”她冷冷笑,“真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迫我就范?看来你并不是阿衍部的人,还以为我是寻常女子吧。”
“妖女……”信使拼命咬牙,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连长安已飘然下马,来到他跟前,一脚将他踏倒;手中寒光闪烁,正是扎格尔送她的牙玉短刀。
“你是谁的手下?意欲何为?扎格尔现在怎么样了?是老老实实说出来,还是被我逼着说出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妖女!别以为……别以为……”
“你的伙伴都去拦截我的部属了吧?我劝你别指望什么缓兵之计,他们是来不了的。”
――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怨鬼们,试问谁能阻挡?
――只要扎格尔没事……但愿扎格尔没事就好。
一想到这里,连长安再不犹豫,抬左脚踏住那信使的左肩:“快点!我可没有耐心。再不回答,你的左手就不保了!”
“………”
――“咯啦”一声脆响,地上那人有如杀猪般尖声嚎叫起来。
“……我说……我说……我说……”
见他肯吐口,连长安心里也是一轻。她移开脚,催促道:“快说!”
那人似乎疼得狠了,只是不住吸气,半晌才道:“马……马鞍袋……信……”
连长安将马匹牵过来,见那鞍袋鼓囔囔的,为求谨慎,便不亲自动手,只是吩咐:“自己去掏;你若想毁信,我有把握在那瞬间要你的命――尽管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