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的邮件》第27/46页


  “是的,是的,兄弟,姐妹,母亲,对我来说他就是一切!”
  “当他保护你的时候,又像狮子一样?”
  “不错,的确像头狮子!”娜佳回答,“是的,一头狮子,一个英雄!”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西伯利亚老妇心想,“可是你又说,在伊希姆驿站,他忍受了一次极大的屈辱?”
  “他忍受了,”娜佳低下头说。
  “忍受了?”玛尔法・斯托戈夫颤抖着,呐呐地说。
  “妈妈!妈妈!”娜佳喊道,“您别责怪他,这里面有个秘密,这个秘密现在只有上帝才有权评判!”
  “那么,”玛尔法・斯托戈夫抬起头望着娜佳,好像要一直望透她的心底,“在他受辱的时候,你有没有瞧不起这个尼古拉・科尔帕诺夫?”
  “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仍然十分敬慕他!”少女回答说,“当时我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值得尊敬!”
  老妇沉默了一会儿。
  “他长得高吗?”她问。
  “很高。”
  “是不是很英俊?说吧,我的女儿!”
  “很英俊,”娜佳红着脸说。
  “那是我儿子!我跟你说他是我儿子!”老妇抱住娜佳喊道。
  “你儿子!”娜佳无比惊讶地说,“你儿子!”
  “来,”玛尔法说,“我的孩子,让我们把一切都说个明白。你的旅伴、朋友、保护者,他有个母亲!他难道从来没跟你说起过他母亲吗?”
  “他母亲?”娜佳说,“就像我总是跟他谈起我父亲一样,他也不停地和我说起他母亲!他可是非常仰慕自己的母亲的!”
  “娜佳,娜佳!你刚刚跟我讲的都是我儿子的事,”老妇说。
  然后,她的口气变得威严起来:“既然你说他这么爱母亲,难道他经过鄂木斯克的时候不该去看看母亲吗?”
  “不,”娜佳回答,“他不应该去。”
  “不应该去?”玛尔法叫道,“你竟敢对我说不?”
  “我是这么说,但我还要告诉你,出于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尼古拉・科尔帕诺夫必须舍弃其他一切想法,尽可能最秘密地穿越这一地区,这对他来说是生死攸关的问题,更确切地说是责任和荣誉的问题。”
  “责任,是的,对帝国的责任,”西伯利亚老妇说,“为了这些责任他必须牺牲一切,为了完成这些责任他必须拒绝一切,甚至不能向自己的母亲送上可能是最后的一吻!娜佳,你不懂的事我原来也不懂,但现在我全明白了!是你让我明白了一切!你照亮了我心里最黑暗迷茫的角落,但我现在还不能把我儿子的秘密告诉你,娜佳,既然他没告诉你,那我也必须为他保守!原谅我吧,娜佳!你为我做的好事我却无法报答!”
  “妈妈,我不会问您什么的,”娜佳说。
  现在对西伯利亚老妇来说一切都清楚了,在鄂木斯克驿站的众目睽睽之下儿子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解释。少女的旅伴就是米歇尔・斯托戈夫,这已确定无疑了,他肯定有一项秘密使命,大概是要越过被占区送一封急信,才使他不得不隐瞒了沙皇信使的身份。
  “哦,我的好孩子,”玛尔法・斯托戈夫想,“不!我不会出卖你的,无论受什么刑罚,我也不会承认在鄂木斯克看到的是你!”
  本来,玛尔法・斯托戈夫一句话就可以报答娜佳对她的忠诚。她可以告诉娜佳,她的同伴尼古拉・科尔帕诺夫,或者说米歇尔・斯托戈夫,并没有淹死在额尔齐斯河里,因为自己碰上他,跟他说话都是几天以后的事情!
  但她忍住了,什么也没透露,仅仅说:“不要失掉希望,我的孩子!不幸不会总跟你过不去的!你会再见到父亲的,我有预感。而且,说不定将你称为妹妹的这个人也没死呢!上帝不会让你勇敢的同伴死去的!……别灰心,我的女儿!别灰心!像我一样!我还没到要为儿子戴孝的地步!”

  第三章 一报还一报
  玛尔法・斯托戈夫和娜佳两人的境况就是如此,西伯利亚老妇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少女虽然不知道旅伴还活着,但至少已得知了他与眼前这个老妈妈的关系,她已经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母亲了,她感谢上帝把自己派到老妇的身边,代替了她失去的儿子。
  不过两人都无法知道的是,米歇尔・斯托戈夫在科利凡被抓,眼下就在她们的队伍中,和她们一起被驱往托木斯克。
  伊万・奥加莱夫带来的俘虏与埃米尔关在营地的俘虏合在了一起。这些不幸的人里有俄罗斯人,有西伯利亚人,有士兵也有百姓,人数有几千,队伍拉了好几俄里长。他们当中被认为是最危险的人物都用手铐拴在一根长铁链上,有的女人和孩子被拴或被吊在马鞍上,无情地在地上拖着!他们像牲口一样地被推来推去,监管他们的骑兵强制他们保持一定的秩序,那些掉队的人都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样的安排使得米歇尔・斯托戈夫成了第一批被带鞑靼营地的人之一,也就是说是在科利丹被俘的那些俘虏,所以没有与在鄂木斯克抓的俘虏混在一起,他们走在最后,他不可能想到母亲和娜佳在队伍中,她们自然也想不到他会成了俘虏。
  从营地到托木斯克的路途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士兵们挥舞着皮鞭,旅途对所有的俘虏来说都是可怕的,很多人丧生了。队伍穿过草原,埃米尔和他的军队一过,道路越发尘土弥漫。俘虏们被下令快速行进,很少停下来休息,偶尔休息一下时间也很短。炎炎烈日下,一百五十俄里的路虽然很快就走完了,感觉上却那么地漫长,没有尽头!
  从鄂毕河右岸一直到山梁分支的腹地,是一片不毛之地,从南北走向的萨杨斯克山伸展下来,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偶有几丛干枯、烧焦的灌木打破了单调的景色,因为没水,所以不长庄稼,艰难跋涉、口干舌燥的俘虏们最缺的就是水,要找水的话得向东走五十来俄里,到山梁分支的脚下,鄂毕河与叶尼塞河两盆地的分界线,那里流淌的是托木河,鄂毕河的一条小支流,流经托木斯克,然后汇入北方的一条大河,那里水会很充足,草原也不会这么干燥,气温也会低一些,可是给押送俘虏的军官下达了严格的命令,要从最短的路线到达托木斯克,因为埃米尔始终担心会从北部省份来一支俄军扑向鞑靼军队的侧翼,切断他们的队伍,俘虏们必须沿西伯利亚的大路走,与托木河岸有一段距离,至少在从科利凡到一个叫查贝迪罗的小镇这一段是如此。
  不幸的俘虏们的苦难就无需赘述了。好几百人倒毙在草原上,暴尸荒野,等着冬季南下的狼来吞噬。
  娜佳一直待在西伯利亚老妇身边,随时帮助她。米歇尔・斯托戈夫行动较自由,尽可能地帮助那些比他虚弱的同伴。他鼓励他们,扶持他们,全力以赴,跑前跑后,直到一个骑兵拿长矛戳他,才不得不回到他应在的位置上去。
  他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跑呢?因为目前他已确定了到绝对有把握时再逃的计划,他坚持要“借埃米尔的光”到达托木斯克,这样的计划总的来说还是有道理的。看看队伍两边这么多小股部队在草原南北搜寻,很明显他跑不了二里路就得被抓回来。鞑靼骑兵为数众多,仿佛成群的害虫,雷雨过后从地底下钻出来,在地面上攒动。在这种情况下逃跑会是危险之极的,甚至是不可能的。监视俘虏的士兵警惕性很高,因为一旦出了岔子他们就要掉脑袋。
  队伍终于在八月十五日傍晚到达了小镇查贝迪罗,距托木斯克还有30俄里。西伯利亚大路在这里与托姆河相毗邻。
  要不是休息之前士兵不允许俘虏解放,他们早就扑到河上去了。虽然此时托姆河水流相当湍急,还是可能有胆大的或绝望的人会借机逃跑,所以警戒措施将严厉到最大限度。从查贝迪罗搜来的船系泊在托木河上,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部队以镇口的房屋为依托扎营,营地由一队强悍无比的士兵把守,休想闯得过去。
  本来米歇尔・斯托戈夫很可能打算奔向草原,但在仔细地观察了形势之后,他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逃跑是不可能的,他不想把事情搞糟,决定耐心等待。
  俘虏们要在托木河边过上一宿,因为埃米尔已经决定军队第二天再进托木斯克城,他要为鞑靼军指挥部进入这座重镇而组织一次军事节,费奥法-可汗已经进了城,但是大部队还在城下宿营,等待命令再庄严地进入。
  伊万・奥加莱夫和埃米尔头天晚上到了托木斯克,然后伊万・奥加莱夫离开了埃米尔,返回查贝迪罗营地。第二天他将和殿后的部队一起走,他在一所专门为他准备的房子里过了一夜。等明天太阳升起后,他一声令下,骑兵与步兵便向托木斯克进发,埃米尔将在那里以东方君主惯用的排场迎接他们。
  一说休息,跋涉了三天,口渴难耐的俘虏们终于可以解解渴、歇歇脚了。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但天边仍有微光。娜佳扶着玛尔法・斯托戈夫来到托木河边,刚才岸边围了太多的人,她们挤不进去,现在才轮到她们。
  西伯利亚老妇俯到清凉的水上,娜佳先伸手捧起来给她喝,然后自己才喝,老妇和少女在这水中喝到的简直是生命。
  娜佳正要离开岸边,忽然直起身来,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米歇尔・斯托戈夫在那儿,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他!在残余的微光下依然清晰可辨!
  娜佳一叫,米歇尔・斯托戈夫浑身一抖……可是他有足够的自制力,没有吐出一个字,否则会坏事儿的。
  但是,就在娜佳认出他的同时,他认出了母亲!
  这意外的相逢使米歇尔・斯托戈夫失去了自制,他捂着眼睛转身离去。
  娜佳本能地要去追他,但西伯利亚老妇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站住,我的女儿!”
  “就是他!”娜佳的声音由于激动而不连贯了,“他还活着,妈妈!是他!”
  “他是我儿子,”玛尔法・斯托戈夫回答说,“他叫米歇尔・斯托戈夫,你看,我没朝他迈出一步,你也要像我这样,我的女儿!”
  米歇尔・斯托戈夫刚刚经历了人类最强烈的情感的折磨。那是他的母亲和娜佳,这两个女性在他心里几乎已融为一体,上帝使她们俩人在共同的不幸中相遇了!娜佳是否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没有,因为他看到当她要扑上来时,母亲拉住了她!看来玛尔法・斯托戈夫已经明白了一切,并严守了秘密。
  这一夜,米歇尔・斯托戈夫有无数次想去跑到母亲身边,把她搂在怀里,想再一次去握住年轻女伴的手。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必须抵制住这个想法!稍微的不慎都会毁了他。再说他已经发誓不见母亲……自觉地不去见!既然今晚不能逃了,那明天一到托木斯克他就要立即奔向草原,连拥抱她们一下都不可能了。他祝她们为自己的生命,可是却不得不让她们独自去承受无尽的苦难!
  米歇尔・斯托戈夫原本希望,在查贝迪罗营地的这次会面对母亲和他自己来说都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可是他不知道,刚才的一幕虽然短暂,有些细节却被伊万・奥加莱夫的探子桑珈看到了。
  当时,这茨冈女人就在离岸边几步远的地方,像往常一样,在玛尔法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监视着她。桑珈转过脸的时候,米歇尔・斯托戈夫已经不见了,她没能看到他;但玛尔法拦住娜佳的动作却没逃过她的眼睛,玛尔法的眼光一闪,桑珈就全明白了。
  目前已经毫无疑问,玛尔法・斯托戈夫的儿子,沙皇的信使,现在就在查贝迪罗,在伊万・奥加莱夫的俘虏当中!
  桑珈不认识他,但知道他就在此地!她并不急于去寻找他,因为天这么黑,人又这么多,找也不会找到。
  继续监视娜佳和玛尔法・斯托戈夫也没必要了。很显然这两个女人会小心行事的,不可能从她们那儿发现什么累及沙皇信使的言行。
  所以这个茨冈女人只有一个念头:报告伊万・奥加莱夫,她马上离开了营地。
  一刻钟后,她到了查贝迪罗,被领进了埃米尔副官的房间。
  伊万・奥加莱夫马上接见了茨冈女人。
  “你有什么事,桑珈?”他问。
  “玛尔法・斯托戈夫的儿子就在营地。”她答道。
  “是俘虏吗?”
  “是的!”

当前:第27/4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