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的晚上》第42/94页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专等我来。

我们跳了很久很久很久,乐队彻夜演奏?月亮升上的时候,他带我出园子。

到这个时候,一切已经太迟,后果如何,并不值得计较,当年,母亲牺牲了我去追求这样一点点短暂的欢愉,我并没有子女,没有值得担心之事。

我心内狂喜,若不做些反常动作,无法表达,于是和衣步入泳池,池水将衣裙泛起,招手叫他过来,他先是笑着摇头,我游至池边拉他落水,他在岸上捉住我双臂。

趁势他拥抱我。

在他的体温相形之下,池水冰冷,一冷一热之间,浑身麻痹,沉下水中,把他也一个筋斗带下来。

这下水声惊动了侍者,他们轻轻出来张望一下,又悄悄退下,乐队仍曼妙奏出曲于,我打横浮在他身上,抬眼看去,星光灿烂。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我同自己说,这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承担。

我只知自己是个孤苦寂寞的女人,追求一点点欢乐,不算触犯天条,是人情之常,值得原谅,可以宽恕的。

湿了水的衣服渐渐坠身,我俩缓缓没人水中。

乐队在奏什么歌?

噫,是"夜来香"。

一个歌女穿着银光闪闪的衣服款款走出来,对我们视若无睹,唱出这首最最动人的歌曲。

"我爱那夜色清凉,"她唱,"我爱那夜莺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她要拥抱着夜来香,吻着夜来香……

我快活得笑出声来,踏着水向她招手。

我大概是醉了。

朱二把我自泳池拉上去,长缎裙湿了水足有十公斤重,我在池边除下它。

他为我裹上毛巾衣。

天已渐渐露出鱼肚白。

做人,从来没有如今日这么快乐过。

我没有回家。

醒来时头发还是湿的,浸过氯,摸上去像稻草,打着呵欠,不理阳光,都要赶出城打理,现在一定要漂亮,漂亮有人欣赏,昙花有人欣赏,夜来香有人欣赏。

打开门,守在外边的侍者立即说:"朱先生在办公,陈太太,我替你去叫他。"

我笑出来,还叫我陈太太,这群人不知有否纳罕陈姓太太同他们的朱老板何以这般亲密。

"不,"我说,"别打扰他。"

"司机在外头伺候。"

我摇摇头,"我自己开车。"

侍者问:"陈太太,你还回来吗?"

我侧侧头,微笑说:"或许来,或许不来。"

公路上的风扑向我面孔,禁不住又一次同自己说:做人,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终于回到家。

国维在饭桌上,抬起头来,冷冷地发话。

"昨夜在什么地方?"

以前他从来没问过。

"又同那班女人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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