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沽英烈谱全集.net》第26/63页


  刘振武回来后,头一件事儿就是把小柱子叫到跟前。他觉得,小柱子虽然还是个孩子,可他跟小盛子不一样。小盛子就是淘,掏个鸟窝、射个弹弓子的,可再淘也都是小孩子的伎俩。而小柱子就不一样了,大雨夜之中,竟然跑到鬼子汉奸专门把守的吴家大院去盗宝……这家伙!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他也不敢哪!再回忆起前些日子小柱子从日本便衣跟前楞把手枪给抢了来,这可不是谁都能干的事儿呀!这孩子胆子太大啦,要是不教训好了,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毁啦!
  刘振武暗暗下决心,他一定要让小柱子走正道儿。他知道,这些年来小柱子是在无依无靠中成长起来的,没人管束,没人教育,孩子任着性子长,哪能不沾染上点儿坏毛病呀?如今虽然被刘家收养了,可是刘振武却看得出小柱子身上有着不好的习气。这么小的孩子,胆子大不说,还过于重义气、过于自信,照这么发展下去可是太危险了!刘振武暗暗地想着,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主意,他要收小柱子为徒,亲自**他。他心里清楚,如果看到了小柱子的毛病不好好管束,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失职。他看得出,小柱子这孩子本质是好的,他身上的那些缺陷,都是他生活中的经历造成的,更确切一点儿说,是社会造成的!好在小柱子涉世不深,身上虽然有些毛病,却也并不是不可改正的。
  小柱子一听刘振武要收他为徒,过些日子就把他领走专门儿教他练武摔跤,乐得一蹦老高,赶紧跪下磕头。刘三爷也高兴,他知道,今后,至少小柱子能够走上正道儿了!
  
  第三十六章 懒汉子造谣乱人心
  
  自打水生离开海边儿去了天津,黄花儿的心就一直悬着,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就要生了,如果水生能在身边,自己就能踏实一些。所以,水生前脚走,黄花儿就后悔起来,她真觉得自己多余让水生为自己去买营养品。天津不是个近道儿,还闹着日本儿呢,兵荒马乱的,自己又不是千金小姐,哪就那么金贵,生个孩子还非得补什么身子呀!
  黄花儿几次站在门前往远处看,盼着水生赶快回来。
  一晃两个夜晚过去了,这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一点儿水生的消息也没有,黄花儿心里没个底儿,越来越担心,禁不住就跟妈妈念叨起来。
  黄花儿妈心里也在担着心,黄花儿不跟她提的时候还算好,只是担心,倒没怎么害怕。黄花儿这一提不要紧,黄花儿妈越琢磨越害怕起来:可不是吗,都三天啦,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怎么回事呀?难道是因为下雨?不能啊,这雨是昨天下午才下的……按路程也好、按照水生的脾气也好,水生当天回不来,转天一早他也会往回赶呐……到今天了,眼看着天就又黑了,怎么还不回来呀?哎呀!千万别出事儿呀!黄花儿妈心里不踏实了,踏着地上的泥泞和积水一次一次地站在路口向远处张望……
  渔村里的人知道水生去天津了,在自己的媳妇马上就要生孩子的关口,水生怎么就会突然不见了呢?人们纷纷猜疑,有那上了年纪的人好打听事儿,就问黄花儿妈。黄花儿妈开始还有点儿耐心烦儿,给人家解释,说是姑爷疼闺女,上天津给闺女买好吃的去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消失,已经是到了三天头儿上,黄花儿妈的那句:“上天津买好吃的去了”说得次数太多了,渐渐地也就没人信了。人们就在想:水生买嘛好吃的去了?三天了还不回来!上哪儿买去啦?难道天津卫那么大,还没有好吃的东西?好家伙!黄花儿到底是要吃嘛呀?水生也是,不就是老娘儿们儿生个孩子吗,值当的吗……
  人们议论着,特别是那个“懒汉”,三十六、七的人了,虽然连个愿意给他提亲的人都没有,却也整天想着黄花儿,自打他看到黄花儿成了水生媳妇的那天起,就嫉妒得两眼发直,总盼着水生早晚出点儿什么事儿才好。这几天水生没回来,他可来劲儿了,躺在屋里编好了瞎话儿到处乱说,就为了给人家添点儿堵。
  黄花儿妈刚从大道口回来,懒汉就凑上去,嘿嘿笑着说:“黄、黄婶儿……介两天,我看您啦忙,我没跟您啦说……”
  黄花儿妈平时就看不惯这种二二呼呼的家伙,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根本就不想搭理他,瞥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可是懒汉不放过儿,紧走几步追着说:“吔、吔吔!介似怎么啦?你怎么不听呢!天津那地方儿出事儿啦!出事儿啦!知道吗?”
  黄花儿妈一听,赶紧站住了,问:“你说嘛?哪儿出事儿啦?出嘛事儿啦?”
  懒汉见黄花儿妈站住了,心里挺得意,仰着头说:“你不似不想听吗!接着走哇!别听不就完了吗!走哇!”
  黄花儿妈心里想:“看你那倒霉德行!还拿腔拿调的,什么玩意儿!”可是,想归想,却没说出口来。她担着心呢,天津要是出了事儿,水生会不会就更不好回来啦?黄花儿妈再不愿意搭理懒汉,这时候也得忍着点儿,于是就问:“大兄弟,天津出嘛事儿啦?”
  这时,有几个人听到了黄花儿妈和懒汉的话,也都凑了过来。
  懒汉张口就来:“我听我家一个亲戚说,天津这两天抓了不少人,凡似不像天津城里的人都抓!特别似海边儿上的年轻人,抓了可不少啦……”
  黄花儿妈可不是好骗的,她一听就知道懒汉是在胡说,斜楞了懒汉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懒汉不知趣,跟在后面还说:“水生别再似被抓走了吧?介都好几天啦……”
  黄花儿妈心里十分不痛快,就问:“你怎么不念叨点儿好呢,我们水生哪儿得罪你啦?”
  懒汉还说:“介不明摆着的事儿吗。都三天啦,弄不好就似抓走了、回不来了……”
  “闭上你的屎盆子嘴!快四十的人了,你干点儿嘛不好,整天满嘴喷粪胡咧咧,哪点儿像个爷们儿呀!”黄花儿妈一口气儿没喘地数落着。
  周围的人跟着一起哄,懒汉的脸涨得通红:“我,我也没说嘛呀……”
  “你想说嘛呀?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吗?”黄花儿妈没等懒汉说完就又给噎回去了。
  懒汉还不甘心,他觉得,那天黄花儿妈泼了他一身水时,他曾经数落过黄花儿妈,当时她不也就是听着吗?于是,来劲儿了,非要自讨没趣儿,眯着小眼睛说:“我想说,要似水生回不来……我就给你当几天姑爷去……”
  黄花儿妈一下就火了!本来她就心急火燎、没抓没挠的,哪容得下眼前这个现世报儿占自己闺女的便宜呀!黄花儿妈没鼻子没脸地大声嚷:“瞧你那倒霉摸样儿,撒泡猪尿都照不出人样儿来!还姑爷!姑爷这个词儿你也敢往外秃噜?你可得配!算啦!这辈子甭想啦!找不着媳妇蹭墙去吧!”黄花儿妈的嘴可不是饶人的,几句话就把懒汉噎得上不来气儿了。
  四外的人听了这个乐呀,一声跟着一声地叫好。懒汉被戳到了疼处,顿时就闷口了。既然递不上话茬子,就赶紧走吧。
  懒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好你个死**!**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当着恁么多人,给我来了个大栽面儿!好!**等着!”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黄花儿妈一时怒气难忍,让懒汉栽了一个大跟头,这口气,懒汉可就咽不下了……
  黄花儿的肚子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黄花儿妈听到黄花儿的**声,也就赶紧回了屋。
  懒汉也回家了,到家往炕上一躺,心里这个别扭啊!原打算拿黄花儿妈找找乐儿,没想到跟人家对不上牙叉子,让一个老娘儿们给窝了个对头弯儿!懒汉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大半天过去了也想不出个能找回面子的办法,就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折个儿。突然,他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仔细一听原来是说黄花儿生了,又生了个小黄花儿,眉呀眼儿的就像黄花儿小时候一样,可好看啦!
  懒汉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心想,咱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干脆,我就趁着水生还没回来,我就再给她们添添堵!
  懒汉趿拉着鞋走出屋,拉住外面的那两个人就问:“哎,哥们儿、哥们儿,你们听说了没有?”
  那两个人不知怎么回事儿,瞪着眼问:“说嘛呀?”
  “嗐!说嘛?事儿大啦!”懒汉一本正经地说:“知道吗,灾星,灾星啊!”
  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都盯着懒汉问:“嘛灾星不灾星的!你到底儿想说嘛呀?吓人呼啦的,干嘛,介似!”
  懒汉觉得差不多了,向前伸了伸脖子,神秘地说:“当初,黄花儿妈生黄花儿的时候,就死了男人,如今,黄花儿生小黄花儿时水生又不见了,悬啦!水生悬啦……”
  那两个人没听完,当时就对懒汉说:“你别大白天撒呓挣,给人家瞎说,这话要是让人听见还不挨大嘴巴子呀!”说完就要走。
  懒汉一挑大拇哥,瞎话儿张嘴就来,说:“介可似王七爷说的!王七爷说,黄花儿一出生就尅死了他爹,进城成亲,当天就尅死丈夫,生孩子时水生又不见了,说不定也死了!一女连尅三个男人,介不就似灾星吗?眼下,介大灾星又生了个小灾星,将来咱介村子可消停不了啦!晦气呀!”
  那两个人听懒汉这么一说,心里活动了,连忙问:“……真是王七爷说的?”
  懒汉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一晃脑袋:“介还有假,我骗你们干嘛!不信咱问去!”
  王七爷是小渔村里长老级的人物,辈分高、年纪大,平时爱讲个直理,说话也让人信服。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别人处理不了了,就等着看王七爷的了。王七爷做事儿挨板儿,一般人们大都听他的。
  懒汉平时的为人在哪儿摆着呢,因此上说话基本没人信。可是,如今他把王七爷抬出来懵大伙儿,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那两个人当时就不言语了。
  懒汉人懒脑子不懒,马上就看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挺痛快。故意说得更严重:“王七爷说啦,介种灾星似专门剋男人的,水生似他们家的男人,要似把水生尅死了,往后她家就没男人了,对吧?”
  那两个人不知道懒汉是嘛意思,应承着说:“要是水生真有个闪失,她家是没男人了。可是,那你也去不了吧?”
  懒汉一缩脖子:“哎呦!你们俩介似怎么啦?还不明白呀!你们不想想,尅星、尅星!那关键似尅呀!黄花儿家出了俩尅星,把自己家的男人尅死了,就该剋别人家的男人了!介家伙!咱村儿这些整天出海打渔的男人们,悬啦!”
  那俩人一听,还真就没了主意,其中一个人就说:“要真是王七爷说的,我看这事儿有可能!王七爷可不是随便瞎说的主儿哇!”
  另一个听了,点点头:“对呀,你说这不好好的就来事儿了吗!怎么办好呢?”
  懒汉又故弄玄虚地说:“赶快买点儿烧纸烧烧吧,免灾呀!”懒汉说完抬腿就走,又找别人去了……
  小渔村的人本来就都知道自己从事的是一种危险性较大的生计,平时整天在大海里折腾,离龙王爷那里近,离阎王爷那里也不远,谁不想图个吉利呀!因此即使不想给黄花儿家添腻歪,可是也确实架不住那谣言有鼻子有眼儿、跟真事儿似的。所以,家家户户的都买了点儿烧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黄昏时候,整个小渔村都沉不住气了,谣言像旋风一样,打着旋儿地到处乱刮,家家户户门口都有纸钱儿在燃烧着……
  谣言传到黄花儿的耳朵里,黄花儿的眼泪把枕头都洇湿了。
  黄花儿心里难过,她想不明白,各自都过着自己的日子,我也没得罪过左邻右舍的,你们干嘛这样对我呀?其实她哪里知道,这都是懒汉使的坏。懒汉让黄花儿妈给窝了一个对头弯儿,人前栽了一个大跟头,能不想法儿报复吗!
  至于乡亲们,那还真就得另当别论了——乡邻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打渔人,一者是没有那个闲心琢磨人,二来是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坏主意。所以,虽然跟着起哄架殃地瞎闹腾,也只不过是由于害怕不幸落到自家头上,稀里糊涂地跟着凑了凑热闹罢了……
  傍晚时分,由于家家户户都害怕传言是真的,就都或多或少地要烧点儿烧子、纸钱什么的,于是,整个小渔村顿时就烟雾缭绕了……
  
  第三十七章 吴老太舍家到海边
  
  正当邻居们家门口的纸钱还没有完全熄灭的时候,大道口传来车马铃铛的声音,所有站在街上的人都迎着声音望过去。
  透过丝丝缕缕的烟雾,一辆胶轮大车疾驰而来,前面两匹白马拉鞘儿,一头大黑骡子驾辕,车把式手中的鞭子在空中耍着花儿地“啪、啪”山响,马蹄子踏得地上的泥水飞扬……
  人们还没来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大车已经来到了跟前,人们赶紧向道路两边儿闪。
  大车来到了黄花儿家院门前停住了。车把式跳下车就去撩车厢的帘子,嘴里叫着:“四爷,慢点儿。地上滑!”水生应承着下了车,转身把车厢的帘子撩得更高,伸进手去,搀扶着吴老太太下了车。
  顿时,人们就小声议论上了:“呦!这不水生回来了吗!”“可不!回来了……那老太太是谁呀?”“我哪知道哇!唉,你看,这老太太的打扮,不像是一般人家……”
  在人们惊奇的目光中,水生一边和邻居们打着招呼,一边扶着吴老太太进了屋。黄花儿见了吴老太太,带着两行热泪,喊了一声“妈!”吴老太太摆摆手,平静地安慰着黄花儿说:“闺女,别哭了,是女人就要过这一关啊……大人、孩子平安就好,来,让我看看!”
  围在门口的人听见了黄花儿和吴老太太的对话,又小声地议论上了……
  屋里,几个女人围在一起看着孩子、说着话儿,水生脸上挂着笑容看看孩子、看看黄花儿,也插不上个话,就帮着车把式把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搬。
  来回搬了几趟后,车把式看到不少人家的院子门口都有一堆烧纸的灰烬在冒烟儿,心里纳闷,盘算了一下,既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哪个节日,就问水生:“四爷,今天是嘛日子,怎么这么多烧纸的呢?”
  水生哪知道啊!站直了身子瞪着眼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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