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明朝全集.com》第219/273页


于新武有些震惊!最多八石一亩,最少六石一亩,这就意味着那些大户们买田的价格极其低廉,也就意味着百姓很有可能被逼反,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官府会允许大户们用这么低的价格买田?”

“这就是我要阁下去问新任知府的话嘛!”秦密拿出自己的记录看了几眼,开口道,“改字当头,不改就是抗拒国策,就是意图颠覆大明政权,这么大的帽子扣上去,哪个百姓受得了?可改了官府不贷粮,锅里就没有米,就要饿死人,你不反,我不反,别人呢?如果那位知府大人也是受灾百姓,家里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八石一亩或者六石一亩,他是卖还是不卖?”

这话说的跟钱宁说的如出一辙。于新武张口结舌地看着秦密,半天说不出话来。自己还在翰林院当个书生多好,干嘛要给陈于壁出主意?可既然想出了方略就要去实行,按照这个方略实行的话就要出问题,他鼻子上渗出了一丝汗水。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么?难道就没有弥补的机会么?

正在尴尬的沉默办拎着一壶茶走了进来,这回倒挺客气,居然还拿了两个干净的茶杯,还是银子的力量大啊!他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两位也别见怪,这衙门大了,龙多不治水,鸡多不下蛋,等着喝茶的人多,干活的人少。这么多的老爷来了,厨房茶房还在打牌逗乐,问要茶叶还要我自己去找,耽误了点时间,您二位千万别介意!好在我还随身带了一小袋今年新出的龙井,一旗一枪,精品不敢说,还算是上品的。都在下面当差也不容易,你们当个知县也得受苦受累,喝吧!”

秦密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这杯茶,又认真地看了看这书办一眼,叹息一声,接过了杯子道:“今晚来的老爷还挺多?”

“那可不!”书办也难得有个人跟他说说话,他自己又看不起看门的守军,想起见到的形形**的官员,眉飞色舞地道,“各个县的老爷都来了,今天可是何大人兼任巡抚的第一天,新官上任三把火,会是一定要开的!你们以后的日子还得靠他呢,谁又敢不放在心上?这不,早早地都在大堂候着呢!”

“还在等着谁呢?难道还有人迟到?“于新武见状也不好继续刚才的话题,于是就无聊地问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新任杭州知府的翰林大老爷么?”书办今晚似乎在辕门守着确实无聊,话匣子一下打开了,滔滔不绝地道,“咱可听说,浙江这次的国策还是他跟朝廷提出来的,朝廷也觉得这人有点想法,说不定哪,改稻为桑也就成了!于是就把他给派到杭州当知府,寻思着他能有更好的办法!可你这都什么时候了,翰林大老爷还不来,里面急的都快凑桌打麻将了!”

于新武毕竟是个学院派的书生,脸皮薄,听着书办的说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这官府其他人对这个……翰林大老爷的方略,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他在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对的,自己也是为了浙江着想,为了大明着想,初衷还是好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提出的方略被这些本地和尚给念歪?

“呵呵……这位大人,小的似乎不该说这个吧?”书办嘿嘿地笑着,他也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没关系!这不也是怕他来了咱们不适应嘛!您要是知道什么,先给咱们提个醒,也免得撞到那新任知府的火铳口上不是?”秦密也笑眯眯地开了口,同时也学着于新武递过去了一粒碎银子。可于新武总觉得,他的笑里面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一看见又有银子,书办的脸上笑开了花,今天晚上收获还是不错的嘛!他得意洋洋地看了两个人一眼道:“要我说,这个新任知府确实知道为咱们浙江着想!你琢磨吧,以改兼振,淳安建德发大水受灾的百姓这么多,那被水淹的田也多了去了!平常四十石,五十石一亩的田,到了这个时候不就便宜了吗?那些大户们要买的话,绝对超不过十石,撑死了也就八石!这多便宜啊!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儿去?你要问百姓饿死了怎么办,我可告诉你,这些刁民,饿死一个少一个!没了粮食,他们就算是想闹事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肚子;就算不为自己肚子考虑,总要考虑自己的家人吧?总而言之,改稻为桑很快就能完成啦!二位也不必过于担心,布政使大人本来还反对,打算断咱们的财路,不过朝里已经跟他翻了脸了,不足为虑!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咱们这些在下面当差的要是不弄点好处,那简直对不起山高皇帝远!”

连区区一个书办居然都有这等见识,秦密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于新武却有些摇摇欲坠!这就是自己处心积虑思考多日的方略,这就是他们对方略的理解!这哪里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分明是一步步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第240章

。大堂左右两排的座椅上,坐满了红袍紫袍的官员们。大约是因为等的时间太久,有些人便开始不耐烦起来,不时地交头接耳着。有两个同案的官员正在把玩着官窑细瓷的茶杯,话题从青花瓷一直延伸到宋朝官窑;另外两个更加离谱,作为昆曲的发烧友,一边摊开刚抄来的昆曲谱,一边轻声地哼着,还不时地用手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

何进贤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在大案后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钱宁。他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却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何进贤的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鼓,虽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一省主管刑名的主官,他还是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的。原本朝廷是打算派一个巡抚过来,可找了半天愣是缺员严重,于是也只能让他暂时兼任了,可不管是兼任还是专职,浙江的事儿还是得办,改稻为桑还是得继续下去。那个监察御史李化龙也跟着来了,不过这人不用把他当回事。

看着钱宁的模样,何进贤有些坐不住了。他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么?眼睛不由自主地盯到了台下,看着那几个优哉游哉的官员,轻咳了一声:“哎,哎!都在干嘛呢?都有点官样好不好?这是在巡抚衙门大堂,不是在杭州的青楼,还打算唱堂会是怎么着?收敛点!”

那两个唱昆曲的官员悻悻地停了下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那闭目养神的钱宁,既不情愿地把案几上摆放着的曲谱给收了起来。其他人一看过去的二把手,现在的一把手都发话了,也都不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个个认认真真地坐在那,大堂里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死寂一片。

“真是的,既然都是官员,那就得有个当官的样子,这让下面的看见了会怎么想?”何进贤甩了句官话,又接着道,“听说淳安和建德的一小撮刁民,煽动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抗拒卖田,还撺掇着各户凑些蚕丝绢帛到处买粮,这些事情你们管了没有?”

之前那个品鉴官窑的官员抬起了头,慢慢地答道:“大人尽管放心,都安排人手盯着了。好像有十几艘船在漕河上等着买粮呢,正在谈价。等着明天谈妥了运粮的时候,就让河道衙门先把船,货跟人给扣住。”

“粮市必须要控制住,”何进贤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所有的粮食都要用在改稻为桑上面,严禁民间私自买卖粮食!他们私底下一买,市场上的粮食就必须要跟着跌价,这不是诚心添乱么?再发现有擅自买卖粮食的,以蓄意扰乱国策罪抓起来。”

“明白。属下明天就扣船抓人。”那个官员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正事,不能有丝毫差错!”何进贤脸色凝重起来,国策不管怎么推行,在他还兼任着巡抚的一天,都不能出事;就算是出了事,能捂住就捂住,捂不住了再报到朝廷去,尽可能地在浙江范围内解决,在自己职权内解决。

钱宁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来人!”想起新任杭州知府还没到,何进贤有些按耐不住。这都快一个时辰了,算着时间也该到了啊,怎么还没见到人?他好歹也是陈大人的学生,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让浙江上上下下地忙乎了几天,就为了迎接他,这谱摆的也太大了吧?他对着下人招了招手:“那个翰林大老爷到底来了没有,走到哪了?”

下人应声而去。

正当书办在门房唾沫横飞地叙述时,下人急匆匆地到门房问他道:“你再去辕门问那个于知府到了没?里面都等急了!”

书办总算是不甘不愿地停了下来,没好气地看了下人一眼道:“人家是什么人,那可是内阁陈大人的得意门生!哪能那么快就来?我去问问便是!”

“不用问了。”脸色已经青黑的于新武开口道,“我就是。”

书办的脸色霎那间变得雪白。

下人赶紧走到他跟前道:“原来知府大人早就到了,快请,大堂里都等着呢。”

“烦请通报堂上,我们马上就到。”说着于新武转向了秦密,“你无须知道我是谁,可你要记住刚才你所说的话,以改兼振的方略还能不能实行下去,会不会让两个县的百姓难以为继,这点至关重要!我只希望,等会儿到了堂上,你还能坚持你的观点。请吧!”

秦密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淳安建德的百姓活不下去,你我还能活着走出浙江么?”说着拔脚就跟了上去。

书办这下子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就像是拿烫手山芋一般,极快速从怀里掏出他俩给的碎银,慌里慌张地追了上去。

看着一个儒生模样的年轻人走进了大堂,原本如老僧入定一般的钱宁率先站了起来。他一站,其他人也得跟着站起来。于是何进贤跟众人都懒洋洋地撑起了身子,看着停在大门口的于新武,和跟在他身后不远的秦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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