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爱全集.net》第12/19页


  有天晚上,我正快睡着的时候,听见爸爸像小孩子似地天真地笑着,一骨碌从床上蹦起来,欢呼着:
  “做出来了!做出来了!”
  爸爸拉亮电灯,穿好衣服,坐在办公桌旁一边笑着,一边把那道难题的解法写出来,然后才脱衣上床睡觉。
  躺下后,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这回可睡个安稳觉了。”
  那晚,爸爸睡得好香好香。
  从那天起,我开始知道:爸爸这碗饭也并不是好吃的。
  还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就是地理老师陈老师送我毛衣的事情。
  那是我上初中一年级下学期发生的事情。初春时节,人们都脱去了冬装,换上了毛衣毛裤,而我因为家里穷,买不起毛衣,只好还穿着小棉袄,一到上课,热汗直淌。
  有一天下午上完地理课,地理老师陈老师把我叫到她的宿舍,拿出她儿子曾穿过的一件毛衣让我穿上,我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默默地发誓,一定要把陈老师交的地理学好。
  几年后,我把这个素材稍微加工了一下,写成一篇老师关心学生的短文《暖》,发表在地区的日报上,原文如下:
  入冬了,初冬的寒气吹得他浑身透凉。同学们都穿上了毛衣,还不时地哈着双手。而他,只穿了一件破秋衣,外面罩着件肥大的褂子。每天奔着去教室,跑着回宿舍。他真后悔没把毛衣拿来。他开始诅咒那艳阳高照的星期天,懊悔听不进妈的话,“饱带干粮热带衣。”唉!
  上课了。这该死的教室怎么也这么冷,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上牙和下牙直打架,浑身也像浸在冰里。“阿嚏”――他感冒了。
  老师正在台上讲课,同学们都在专心听讲,都被这一声打断了思路。
  老师抬了抬眼镜,目光投向他这一边。同学们几十双眼睛也都齐刷刷射向他。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想身子不再抖动,他想牙齿不再打架,但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他就这样抖着,摇着,像一只受伤的羔羊。老师放下书,问:“你怎么了?”他想回答,但又不知说什么,只觉耳朵嗡嗡地响。他把头埋得很低,以避开同学们的目光。
  他就这样低着头,抖动着,等着老师训话。但他等了许久,四周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怀疑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正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老师亲切的声音:“快穿上。”他像从梦中惊醒似的,抬起头,只见老师正慈祥地望着他,手里托着一件深蓝色毛衣。他感到心里涌起一股热浪,眼睛已经模糊了。他抖着手接过毛衣,顿感全身都在发热……
  就让这篇文章寄托我对陈老师深深的感激和思念吧!
  还有一件事情终止了我和绘画的缘分。
  上初中以后,增加了学习科目,学习负担加重了,再加上贪玩,我已没有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画画儿了,但我还是比较爱看绘画方面的书籍。
  县城一中和县文教局之间有一个文化馆,那里面有一个阅览室,许多爱看书的人经常到那里去看书。我也办了个阅书证,每天放学经过那里,总要进去看一会儿书,我最爱看的就是绘画方面的书籍。
  那天,我正坐在阅览室里津津有味地看一本《画手百图》,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笑着对我说:“小朋友,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你是不是爱好画画儿?”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是”。
  “那好,你回去跟你的家长说一下,如果你想学画画儿的话,就来找我,我可以教你。”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和笔,飞快地写下他的名字,把那张写有他名字的纸递给我。
  他走了以后,图书管理员走过来兴奋地对我说:“刚才你遇到贵人了。”
  我问:“什么贵人?”
  图书管理员神秘地对我一笑,说:“回家你就知道了。”
  我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带着那张纸片满腹狐疑地回到文教局。
  见到爸爸,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张纸片交给他,并把刚才的这件事告诉了他。
  爸爸一看纸片,对我说:“你刚才见到的是文化馆馆长,他是画连环画的,他画的连环画全国有名。”
  “那,爸爸,你让我学画画儿吗?”我迫不及待地问。
  爸爸叹了一口气,对我说:“我是想供你上大学的,你要学画画儿,学习就更不行了,再说,画画是要花不少钱的。”
  我也深知家里的困难,带我出来上学已是艰难,哪还有钱供我画画儿呢?
  我也就打消了学画画儿的想法。
  我的画缘至此结束。
  我在邻县上了两年学后,爸爸调回了我原先就读的公社一中,我也随爸爸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土地,但由于我在邻县的贪玩,我不得不留了一级,继续上初二。
  爸爸从城里调回农村的原因是爷爷的去世。
  那天是星期一,我正在临县县城一中的双杠上锻炼身体,见我村的一个远房哥哥推着自行车风尘仆仆向我走来。我对这异地的相逢十分地惊喜,赶忙从双杠上跳下来。
  他走进我,对我说:“小枫,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我诧异地问:“怎么了?”
  “你爷爷去世了。”他像叙述一个很平常的事情,而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
  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到教室里装好书包,和班主任老师告了假,就让这个远房哥哥驮着回了文教局。
  爸爸周末回家没有回来,原来竟是因为爷爷的去世。我们给爸爸告了假,文教局局长听到这个消息后,吩咐人给买了个花圈让我捎回去。
  一路上,我扛着花圈,坐在远房哥哥的自行车上。花圈并不沉,但跟我那时的身体比起来,它俨然是一个“庞然大物”。在路上,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喊:“这不是真的,这绝不是真的……”
  但当我走进我的家门,望着那进进出出的人们以及跪在爷爷尸体旁的我的亲人们时,我终于相信了这个我无法否认的事实。
  疼我爱我的爷爷,难道你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我生命中消失了吗?你给我扎针的情景、给我讲故事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但此刻我却呼你不回,唤你不醒,你难道连同对我的那些爱也一同带走了吗?
  这无常的人世啊!
  爷爷出殡那天,天降瓢泼大雨,它也在为一个不要报酬行医乡里的老人去世而落泪。一些被爷爷治好的病人同样把悲伤的泪水洒在那泥泞的送殡的雨路上。
  村人们都说:莫非上天真的有神灵,它能用它的风雨雷电来评判世人。
  爷爷去世后,家里的农活一下子全落在多病的妈妈一个人身上。爸爸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调回家乡,与妈妈共同挑起家庭这副重担。
  从条件优越的城里重新回到条件艰苦的农村,我就像从一个迷幻的梦中醒来。我清醒地意识到:如果再不用功,我将无颜面对热切地盼我成才的亲人。
  重读初二,再加上我的努力,我在老师组织的几科小测中连拿几个第一。同学们开始用钦佩的眼光看我,我体会到了奋斗与成功的乐趣。
  时间不长,爸爸被任命为这所乡中学的校长,我也经常被老师和同学们称为“校长公子”。实际上我是很反感这个称呼的:我就是我,何必和我爸爸的职务连在一起!
  在这所学校,还是有几件事情值得回忆的。
  我的同桌很幽默。他成绩不好,但会讲许多令人捧腹的笑话,有时候还搞点恶作剧,逗得我们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有一段时间,他反常地经常问我一些很简单的问题,然后很亲热地拽一下我的衣服,充满“佩服”地对我说声:“Yes(爷撕)!”
  几次故伎重演,我终于识破他的“诡计”,当他再一次拽我的衣服并说那句话时,我迅速地伸出胳膊把他一把揽在怀里,对着他耳朵大吼一声:“Yellow(爷搂)!”
  我们两个人都笑了,那是友好的微笑。
  这件小事过后,我们的友谊更加深了,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但事隔不久,有一天,他对我说:“我要不上了。”
  我问他原因,他说:“晚上回家害怕。”
  原来,每天下午放学,我们班主任老师总要留下几个学习不好的学生,其中就包括他,给他们留几道比较难的题,谁做完谁回家。这和我上小学时那位后来参军的男老师的教学方法如出一辙。
  他总是很晚一个人回家,半路上还要经过一片坟地。很难想象,他每天都是在一种怎样恐惧的心情下走过那片阴森的坟地的啊!
  我希望他上学,我说去找班主任老师反映他的问题。他拦住我,摇了摇头说:“别去了,我已经决定了。”
  第二天,他没有来上学,第三天,他仍没有来上学。他的决定成为了现实。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辍学主要还是因为家庭的困难,再加上他成绩的不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家人。他无力提高自己的成绩,最终选择了逃避。
  从此,我的生活中少了许多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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