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剑全集》第101/114页


因谢朗身份特殊,这些天她一直强自压抑自己感情,并不敢在谢苏面前表露。谢苏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道:“你何苦在我面前掩饰,须知你我本是夫妻,何况谢朗……”提到这个名字时他不由也停顿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无论他对别人如何,我总是欠了他情分的。”

白绫衣再也控制不住,珠泪滚滚而下。

谢苏轻轻抚着她秀发,道:“别哭了……唉,哭出来也好,总之,别太难过,一切总会过去的……”

他依然不大会安慰人,白绫衣虽未放声,泪水却已打湿了谢苏衣袖。

烛花轻爆了一两声,烛泪已干。

一片静谧之中,唯闻二人的轻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有低沉声音慢慢响起。

“绫衣,我这一生,任意妄为之处甚多,有时做事不计后果,当日娶你之时,我本已中了阴尸毒。前几日与介花弧突围,我一意妄为,又中了红眼儿,只怕情形堪忧,你……无论如何,还请以珍重自身为上。”

白绫衣眼中又湿,毒伤之事,她一直犹豫该如何告知谢苏,未想反是谢苏先自提出,而且一味责怪自身,心中更加难过。但谢苏此言已出,自己再做悲痛,不过是徒乱心意。她悄悄擦一擦泪水,强笑道:“谢先生,你忘了我是百药门出身,这两种毒药,还不在我眼里。”

谢苏也笑了,道:“我怎敢小看你医术。”

白绫衣见他开颜一笑,心中稍安。她却不知,谢苏睡觉极其警醒,方才介花弧前来扣门之时,他已被惊醒,因怕介花弧对白绫衣不利,故而跟随其后,紫藤花架那一阵雨响,本是他离去时的声音。

谢苏握着她的手,慢慢又道:“绫衣,将来这孩子生下来,若是男孩,便叫他谢衷,若是女孩子,便叫她……谢琳吧。”

二十一 分飞

次日清晨,细雨初收,天气晴好。

罗天堡准备的船只尚未至明月城,谢苏起身得早,他不欲惊醒他人,随便披了一件青衫,走出了云起客栈。

此时客栈中众人均还未起,明月城中亦是十分安静。本朝南北风俗不同,北方达官贾人多崇信道教,江南却以佛教为尊,寺院亦多。以明月城为例,虽未至“南朝四百八十寺”之多,亦有“多少楼台烟雨中”之景。

谢苏站在被雨水润湿的青石路上,遥望城中一片青砖红瓦的寺院,此刻城中安静,隐隐可闻梵唱钟鼓之音,谢苏一生遭遇本多,闻此不由顿生出世之感。

他摊开掌心,现出一张破烂不堪的黄纸,却是那一日自月照和尚那里抽来的签条。

“莫谓城中无好事,一尘一刹一楼台……”他低低读了几遍,终是将签条又收回到袖中。

天色有一点亮了,明月城中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三两成群的江南少女手中串着茉莉花串,嬉笑着自谢苏身边穿过。

谢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向城外走去。

城外,便是寒江。

这里距寒江入海之处尚有一段距离,水流尚属平缓,但水域已经开阔了许多,长烟一空,一碧万顷,江岸处芦苇深深,雪白的芦花开了大片。

江水中已有渔人摇着小舟在江中撒网捕鱼,有歌声隔了水音,遥遥地传了过来。

“晓来风静烟波定,徐来短艇资闲兴,

满目寒江澄似镜,明月迥,更添两岸芦花映。”

谢苏立于江边,听得住了。

忽然有颤抖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谢,谢先生……”

这声音十分熟悉,谢苏一转身,却怔住了,“是你?”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一个憔悴不堪的年轻人,二十出头年纪,却是方玉平!

谢苏前后几次见他,这位御剑门少主皆是鲜衣怒马,英姿勃发,那是何等出众的一个人物!如今却似换了一个人,面容削瘦,衣着不整,神情更是憔悴到了极点,若非谢苏与他熟捻,此刻再认不出他。

“方玉平,你……”谢苏一时也不知说甚么好。

方玉平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最终仍是笑不出来。

“谢先生,我一向十分尊崇于你,你怎可这样待我……”

谢苏无语,方玉平对白绫衣倾慕已久,当日谢苏在众目睽睽之下娶白绫衣,虽是迫于形势,但对方玉平伤害仍是不小,加上随后他父母即为谢朗杀害,御剑门声威一落千丈,这位素来未经过江湖风雨的少主,又怎能经受得住?

谢苏无法解释,他亦是不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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