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秘玺全集.com》第186/192页


齐主任彻底垮了,我猜是夜里给摔的。她那条假腿坏了,安上去怎么也动不了,她干脆扔到一边,头也不梳了,长发纠结成一团,躺在床上,一阵又一阵地低声咒骂,骂吴雄河,骂姚桂琴,骂老头儿,骂抢了传国玉玺跳河的吴小冉。

她的词汇很丰富,尤其是说吴小冉时。一会儿陈述着怀她的种种辛苦,被救出后伤口溃烂,做处理时怕伤及孩子,麻药都不敢用,又是刀又是锯,像是受凌迟,牙都咬碎了,极凄惨,听之让人泪下。一会儿又捶着床大骂,吴小冉竟然丢下她跑了,吴家的种都是孽种,早知道生下来就掐死,按尿盆里淹死。

她风度全失,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那种冷静和干练完全消失不见了。

我怀疑她疯了。

林姐愈加冷漠,除了齐主任外,她谁也不理。有一天我看到她蹲在已经填实的西屋里哭,捂着嘴。见我来了,她连忙起来,眼神很惊惶,像受惊的兔子,随即那种惊惶散去了,她又恢复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样子。

我和吴飞、小曹每天都去看桥,另一边已经有工人在铺木板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过去。我时常想起吴小冉在上面健步如飞的样子,她说哪怕只有两根绳子,她都能如履平地。我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桥修好了,小曹决定回去。

我送的他,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到了桥边,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兄弟,你多保重。”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

他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纸,“我在北京的地址和电话,你要有空就去找我。”

“放心吧,会的。”

“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咱们是生死之交。”

“快走吧,别赶不上车。”

“等我回去,会写一本关于传国玉玺和《红楼梦》的书,来专门说这事儿。”

“好,我会买来读的,走吧。”

“多保重。”他又说了一遍,眼眶红了,弄得我心里也酸酸的。

小曹一边走一边回头,招着手,“兄弟,回吧,回吧。”我站着没动,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转了个弯儿,消失不见。

回来后我问吴飞什么打算,他说等头上和肩膀的伤好了,他也要走,找个地方隐居。我说这里不挺好嘛,远离城市,有现成的房子。他说不行,这里不愉快的记忆太多了,他老是会想,过不安稳。

齐主任是疯了,她每天半夜都要号啕大哭一番,吵得我们根本睡不着。也就是几天,对她来说,却像是过了几年,她迅速地老掉了,头发变成鸟窝,原先白皙的脸上都是黄斑,鼻子没有再安上去,那只胳膊也被她卸掉。

林姐伺候着她,端屎端尿,喂饭穿衣,但依然是除了齐主任外谁也不理。好像有一层隔音的玻璃罩子,她和齐主任在里面,我们在外面。

又过了几天,我也走了。收拾行李的时候,林姐突然进来。我停下来,看着她。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个袋子递给我,里面是那只差点让猴三丢掉性命的金碗,还有老头儿留下的那个盒子。

“去找小冉吧。”她迈过门槛,回头说。

我先回老家,父母看到我很是欢喜,说我胖了,又说了些我走后家里发生的事。

那个骗我的假文物贩子抓到了,钱退回来大部分。他们顶下了镇里一家小超市,比家里的杂货店大好几倍,打算等我回来后再去好好经营一番。

还有我青梅竹马的恋人反悔了,和她爸妈几次登门,想跟我重修旧好。

我说我在外面新交了个女朋友,还有好多事要做,这次只是暂时回来看看,过几天就得回去。父母虽不大乐意,但看我心意已决,也未多加阻拦。

我要去找猴三的女朋友王美丽,把猴三托付给我的东西亲手交给她。按照猴三留给我照片后面的地址,火车上颠簸了一夜,我到了那个城市,那片破败的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小区,那坑坑洼洼的楼道安着防滑橡胶的水泥楼梯。

门铃刚响了一下,门就打开了,一个瘦瘦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出来,一把接过我背包,脸笑成一朵花,“是记者吧?快请进。”还没等我解释,又冲里面喊,“美丽她妈,记者来了,快去倒茶。”

房里有炖肉的香气,但看得出他们的日子过得很窘迫,墙壁上一块块霉绿色的水渍,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但墙上却挂满王美丽的照片,有大的,有小的,或颦或笑,摆出各种诱人姿态。

“记者同志,您喝茶。”一个女人从厨房里出来,“鱼好了,咱们就开饭。”

“美丽从小就喜欢唱歌,”男人还没坐稳,就像背台词一样滔滔不绝起来,“三岁的时候,就能唱一百首儿歌了……”

“一百三十首。”女人小声纠正着。

“对。小学三年级时,就开始读《红楼梦》,以后每年都重读两三遍,可以说她对里面的每个人物……”

看得出他们夫妇专门打扮了,皮鞋锃亮,男人衣服上的商标还没撕掉。破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盒还没开封的中华烟。

“记者同志,抽烟抽烟。”男人突然意识到了,站起来撕烟上的塑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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