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第289/1437页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中国农民最多,随便拉一个农民,他在乎什么参政权不参政权吗,他连字都不认识,如何参照,难道每一个农民配一个文书?再有地权、地价之说,先不说地权万难平均,就是地价也难以核定,原价可核,增价如何核?很多时候有一种情况叫做有价无市,一户院子要卖了才知道现价如何,可要是真的卖了,那这家人住哪?白雅雨看过同盟会的资料,总觉得他们的各种理论捡西洋人的牙慧,东拼西凑出来的,先不说合不合适中国,便是这理论本身就有很多东西是自相矛盾的。

当天晚上白雅雨和杨锐相谈到十点多钟,只待租界要戒严的时候他才起身离开,临行前他一在要求杨锐给法政学校的学生们讲演一次,杨锐还真不知道跟学生讲演什么好,白雅雨则一口咬定就讲立宪。杨锐推脱不下,想想也是要拨乱反正,打击打击满清借助立宪掀起来的风浪,也就答应下来了。

白雅雨走后,杨锐把他说的那些话记录了下来,特别是关系教育成本的核算,这些都是以后决定教育会工作的关键点,不过钱就只有这么多,若是要有一百万名学生,那么即使再怎么节省,也需要八百万两。这还是中小学生,大学生的话,除了同济大学堂、天津法政学堂、沪上法政学堂、通化法政学堂、东京法政学堂外,就只有着眼于国外了,不敢图多,十万名科技类大学生总要吧。

十万人,按照满清学部的标准,排除日本,不算川资、治装费用,光学费伙食费,一个留学生学成回国,英国需要192英磅、法国4800法郎、德国3840马克、美国960美元、俄国1620卢布,核算下来,四年大学花费,各国费用基本在1500两左右每人,那十万人便是一亿五千万两。杨锐算出这个数吓了一大跳,掰着指头从新算了一边,还是一亿五千万两。他的数据都是从学部直接拿来的,不可能错误,那一定是满清官员贪污,杨锐自我安慰道,他又自作主张把1500两减到1000两,算一下还是一亿两。其实十万人也多了,五万就够了,五万就是五千万两,这…似乎当年苏联援助新中国的时候专家派了两三万人,那现在也就算三万人吧,这样就是三千万两,和中国一年关税差不多了。

算完学费,其他比如来回路费、治装费杨锐都一概忽略了,又想到了这些毕业生还要实习或者深造的,这又是一大笔钱,就先是不去管他什么小学中学,光留学生就要四千万两,真是坑爹啊,满清学部的事情都被自己干完了,一切都大致想了一遍,杨锐点了支烟,在想这四千万两到底应该从哪里弄出来。

可他想了半天没有想到,宝藏也记不起来哪里还有,股市倒看到美国1907年左右要崩盘一次,可以先不说现在的钱都有用处,就是有余钱,那么多钱跑到美国去倒腾也很危险。这可不比炒国债,战争的输赢是确定的,同时国债再怎么炒也是日俄两国政府受损,银行家只是中介,战争中日俄没工夫去管这一两千万的损失,可美国不一样,即使能跟对行情,可在场子里都是犹太人,惹火了他们本金都会出不来。

偏门没有,实业还要等待,马上要投资的钢铁厂其实并怎么挣钱,一吨才挣十两,十万吨也才一百万两,都还不如一个味精厂来的多,可想到钢铁业对国家的重要性以及一战的飞涨的铁价,这钱又不得不投。杨锐想来想去,能做的只有借款了,洛克菲勒是有钱人,虽然已经有了比较良好的关系,可是要怎么开口呢?向来借钱都是买枪买炮的,那有借钱办教育的,这样的投资方向,洛克菲勒也会感觉还钱无望吧。

杨锐就这么的在四千万的死结上折腾不已,他一直想到天亮,看到外面射进来的晨曦,他不由得站起身来,吸了口初秋的空气。这个时候门敲响了,陈广寿进来道:“先生,焕卿来电说,今天下午过来天津有事相商。”

“好!我下午会醒来的,你把他带到这里来吧。”杨锐说道。

第四十四章隔壁

天色未明的时候,陶成章就在夫人的服侍下起了身,北京初秋的早上已经有了一丝清冷,他把瓜皮帽戴上的时候,下人说龚老爷来了,他嗯了一声,把衣服再理了理,这才出了门。

去年和杨锐在东北一叙,陶成章只觉得革命成功有望,这一年来在胭脂胡同开的这家一等妓院极为成功,亲王大臣、贝子贝勒来的不少,满清朝廷内部的种种隐事漏也出来不少。不知不知道,一知吓一跳,陶成章从去年年底开始,就睡不着觉了,他之前认为满清腐败,可没有它居然这么腐败,每天看着在园子里为那些娼妓一掷千金的权贵,他就立马想提把刀把整个京城的满清鞑子、贪官污吏杀个干净,只不过,他不能。

“焕卿……焕卿……”龚宝铨叫着双目尽赤、满脸怒容的陶成章,他猜想他有些走火入魔了,自从北京的工作开展起来后,陶成章就时不时的这样来一次,龚宝铨明白,这是恨的!

陶成章是有些走神了,他用手拍了拍脑袋,道:“哦,没事,我好了。赶紧出门吧。”

龚宝铨应了一声,两人分别上了轿子,出了胭脂胡同,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买石榴的、卖冰糖葫芦的、卖包子的都出来,街道上一会嚷嚷“蜜嘞,糖葫芦!”一会又叫“石榴!咧了嘴的石榴!”只待听到卖包子的喊叫,陶成章让轿子停了一下,买了几个包子才重新上路,他没有坐中午的火车,而是坐早上七点十八分的那班,从胭脂胡同到正阳门火车站虽然并不是太远,但也有四里多路,不早一点起身怕是要误了点。

因为前月的爆炸案,正阳门车站检查的极严,女客还好,对于男客查的就更加仔细,陶成章忍着性子让巡捕查了个透,最后待进到车站,不呆候车室,而是直走到报纸照片上所说的爆炸位置,静立良久,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是吴樾。

火车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到了天津老站,按照之前给的地址,陶成章和龚宝铨找到了紫竹林的福星客栈,不过进了院子之后,陈广寿说杨锐还在睡觉,请他们先用午饭。陶成章极为不悦,他不是不悦自己受到了冷遇,而是堂堂革命党的领袖居然睡懒觉,这还怎么革命。看着陶成章就要发怒,龚宝铨把他劝下去了。

陈广寿见他们下去,想到陶成章发怒,只是摇头苦笑。起初在他这个学生看来,先生完全不是一个兢兢业业的领袖,他常说的是,‘事情都我干了,你们干什么,不要把你们的难题扔给我。’然后一甩手把那些请示的人给轰出门去。陈广寿之前感觉这样极为不妥,但后来发现这些人心里其实都是有办法的,来请示一是怕上面猜忌自己胆大妄为,二是怕事情一旦做了,那责任自己担,若是先生指示了他们,哪怕先生说的是错的,他们也会按照错的做下去,因为出了事情是先生的责任而不是他的责任,同时还可以给先生一个好印象――这人听话,可以重用。

其实自复兴会建立之初,组织建设和管理都在一步步的完善,两年下来到现在,每一个位置都有具体的岗位说明书,权利、责任、原则、资源都有交代,而杨锐,除了偶尔维护整个组织的顺畅运行、协调各部门之间的冲突,更多考虑的是复兴会的发展方向,管理就是决策,只有方向对了革命才能事半功倍。有些人是可以将兵的,可有些人却是能将将,在陈广寿看来,先生是一个将将的高手,这样的人,不要说睡懒觉,便是隔几天不理事也正常。陶成章不理解这些,除了脾气性格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还没有完全融入复兴会的组织文化,他不会是连入会培训都没有过关吧?陈广寿这样猜想这。

下午三点的时候,杨锐醒了,他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陶成章来的没有,陈广寿道:“上午就来。”

“啊!上午就来了,他不是说下午来吗?”杨锐有点奇怪。

“这…他和龚先生坐的是最早一班车,中午就到了。”陈广寿看着杨锐,又道:“陶先生估计会等的有点急了。”

得了他的提醒,杨锐“哦”了一声,早上八点钟睡的,下午三点起床,睡了七个小时,刚好够,他抓着两个馒头便去找陶成章了。

陶成章在客厅里已经发了一次火了,虽然陈广寿最后又来解释了一次,说杨锐是白天才睡的,再另外抱了一大堆报纸过来以帮忙打发时间,可陶成章报纸没看两页就坐不住了,他出去外面转了一圈,待回来才发现杨锐抓着馒头过来。

大家见面很是热情,陶成章之前虽急,但他急是为了早点见到杨锐、早点推翻满清而急的。不待汇报北京的情况,他便劈头一句,“竟成,我们何日举义?”

杨锐没有想到他这么急,正色道:“还要几年事情,我们还有很多工作……”

陶成章“嚯”的一声起了身,道:“我是一刻也等不了!这些鞑子狗官只会收刮民脂民膏,去年山东黄河缺口,他们就是在怡春园商议怎么吞没赈款的,山东灾民饿死成千上万,这些狗官贪了赈灾的钱,就来胭脂胡同讲排场、摆阔气,我……我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就想……把这帮鞑子狗官杀之而后快!”

陶成章话说到伤心气氛处,涕泪交加,杨锐知道陶成章是去过山东灾区的,所见所感也已经用文字发给到会中刊物上,上面所言极为悲惨,看后莫不戚戚。杨锐心头也是一片悲凉,他早就不是那个没有出过租界的杨锐了,东北一年让他看到了许多许多东西,他无法想象为什么有人会这么穷,并且这么穷还能活的下去。

“焕卿,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杨锐想着词语,他不想太挫伤陶成章的心,“可是很多事情都没有准备,贸然举义不说失败,便是成功也无助于改变中国的现状,任何事情都有快慢缓急之分,这革命的准备,急不得!”

“我已经准备了两年了,京城的不说亲王,那些鞑子的贝子贝勒都是怡春园的常客,只要哪一日发动,请他们前来赴宴,到时候一网打尽绝不是难事;再则京中地图、兵勇布防虚实,我都有掌握,到时候只要有几千人马,猛的杀入京城,里应外合之下这满清就得倒台。”在北京有一年,陶成章干了不少事情,但都是准备起义的,而本职工作――妓院老板一职基本丢给了龚宝铨和管理培训班的毕业生,所幸这些人做事得力,洋人女子吸引眼球、花样众多,加上后台牢靠,这才在八大胡同一炮打红。

看着陶成章站在那里激动的说举义之事,杨锐自觉地派他来北京开妓院是派错了,怡春园主要是负责和亲贵大臣们拉关系、探消息的,可他却一直在策划举义。“焕卿兄,在我们没有准备好之前,贸然的举义是要不得的。现在还有个朝廷会假装赈济,一旦起兵,战乱不止,百姓还是要受苦,我就怕,现在只有赈济的名义,只是做做样子,可举义之后怕是连赈济都做不了了。”

“举义之后要是还有满清余孽,打过去就行了!”

“打过去可是要钱的,日俄之战,日本花了十几个亿,这才是争东北三省之地。满清虽弱,但北洋已成势力,你就是把北京的鞑子都杀光了,可对各地督抚来说毫发无伤,他们还巴不得我们帮着他们杀了满人,好自己自立为王,到时候全中国由一个皇帝变成十几个、几十个皇帝。革命急不得,准备是慢,可准备越久,发动起来就越快,三五个月,我们就能定鼎。这样算起来,和现在举义的用的时间差不多。”杨锐很多事情不好明说,只能做个大概的比较。

龚宝铨哑然道:“三五个月就能定鼎?”

杨锐点头,“是。你可以记下了,到时候就看着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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