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密室全集》第21/50页


  对于毕生的埋怨,方医生并不怎么感兴趣,在从服务员手中接过第三碗馄饨的时候,他只是假装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你难道对林倩儿这个小姑娘感兴趣?”
  就着陈年老醋开始细嚼慢咽馄饨,唉声叹气的毕生可怜巴巴地回答:“可惜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呀,我毕生千载难逢的初恋,看来注定是要以悲剧收场了。”
  方医生连声鼓励,尽说一些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老套话,心里却飞快地转着心思,琢磨如何撬开毕生的嘴,问清楚陈庆畏罪自杀的真相。
  显然毕生果真饿坏了,三碗馄饨眨眼工夫便倒进了肚子里,他摸着一嘴的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啊!真要好好谢谢你了方医生――呵呵,改日我一定请回来,不会让你吃亏的,呵呵……”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朋友,一顿早饭算得了什么?”方医生故作大方地问毕生是否还需要别的什么,在得到感谢的推辞后,咳嗽着回到了正题,“毕生啊,你看我这个靠笔杆子吃饭的人,想要找到一丁点儿有用的素材真是很难啊。”
  “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毕生敲了敲桌子,喝了口绿茶后便简要地将邢怀彬的分析以及陈庆之死的关键之处说给了方医生听。
  听完毕生并不算周全的解释,方医生隐隐约约明白了其中的细节,连声呼叹陈庆的高招,同时又把邢怀彬和毕生好好夸了一番。
  原以为说完这些自己应该可以走了,可没想到刚刚站起来,又被方医生拽了下去,于是毕生奇怪地问:“方医生,你不会想用这一顿饭就包我一整天吧?你看我都累成这样了,发发善心,让我回去睡一觉吧,好不好?”
  方医生连连摆手,一个劲让毕生稍等片刻,他从口袋里抓出那些投票放到毕生面前,不无紧张地问:“毕生,你还记得高翔死的当晚,我曾提到过投票的疑点吗?”
  “记得,你说没有将票投给高翔的人,最有可能是凶手。”毕生勉强坐下来,无精打采地回答。
  “当时确实有一票是投给孙朝晖的,我记得那张票上的证据,后来回去对照了一下,投出那一票的人是胡玲。”方医生还是很紧张,说话都有些哆嗦。
  “哦,胡玲啊?这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种游戏中的投票,随意性很强,就算没有投给高翔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毕生很想干脆直接了当地告诉方医生,“你真是很无聊”,可碍于那三碗馄饨的情面上,只得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过分。
  “是啊,的确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可是你和邢老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方医生大声说。
  “忽略了什么?”毕生仍然提不起兴趣。
  “呵呵――”方医生得意地笑了,一边收拾桌上的纸片,一边得意地说,“你们忽略了投票的数量!数量!知道吗,投票原本应该只有五张,可当时我读的时候却有六票,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直到晚上才想起来,有人偷偷往投票箱里加了一票!”
  “有这种事?”毕生纳闷地挠着头,随后又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晓菲、胡玲、黄珊珊、刘剑锋、邱一禾……我、邢叔叔、张伟三人已经出局,而陈庆和孙朝晖当时也离开了,会不会是他们两个人当中的某一个后来回到包厢后投的呢?”
  “陈庆确实投了一票给高翔,但他的投票并没有包括在这六张投票当中,而孙朝晖也没有投票,当时我跟孙朝晖是一同从卫生间回到包厢的,而且我事后问过他,他也说没有投。”方医生说完顿了顿,“自从高翔死了之后,作为投票用的果盘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只有我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内,别人才又机会往里面加上那多出来的一票。”
  “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毕生用力地挠头,“你的意思是,偷偷加上那一票的人在三个女生当中?”
  “是的,而且最有可能的便是胡玲,因为她没有给高翔投票,为了免除自己的怀疑,便又写了一张加进来,混淆我们的视线。”方医生就像在进行一场面对万人的演讲,唾沫横飞。
  “她为什么要混淆视线?高翔并不是她杀的呀,而且那个时候你也没有作出关于投票心里的推断。”
  “正因为这样,她如此做就更加可疑了,难道不是吗?虽然你和邢老的推断无懈可击,而且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杀死高翔的就是陈庆,但每个案子都不能忽略任何疑点,这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吗?”方医生越说越亢奋,最后竟站了起来,“毕生,去找来那被乘警带走的投票吧,所有人的字迹我都记在脑子里,只要看上一眼,便知道那多出来的一票是谁投的。”
  毕生苦笑着摇摇头,“恐怕你这个疑点说得有些晚了――警务室被盗,所有的证据全部都失踪,而出现在陈庆房间的证物除了投票之外,其他的一应齐全……呵呵,复杂啊,为什么陈庆偏偏要将投票毁掉,而最重要的手机中的相片却还保留着呢?疑点重重啊,复杂啊,我脑袋都快炸开了,呵呵……”
  “这么重要的证物不见了,你和邢老都没有怀疑?”方医生奇怪地问。
  “当时我的注意力全在破解凶手消失的谜团上了,哪还记得那些投票哦――”
  “你年纪轻经验浅,忽视了很正常,但邢老可是老江湖了,他没道理会视而不见的呀?”方医生呢喃着,却不料这话让毕生眼睛一亮,继而又黯淡下去。
  “现在证据已经不见了,我们讨论这些也没用,就算你能肯定投票多出了一张,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毕竟无从确认的事情说出来别人也是不信的。”毕生说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叹息道,“方医生,我实在是太累了,不好意思要先回去睡上一觉了,有什么事情等下午在谈吧。”
  颓丧的方医生闷闷地点头,虽然他已经获得了创作的绝佳素材,但自己发现的疑点却成了死无对证,内心不免感到失落和沮丧。
  ……
  突然有钱的感觉就像一个骨瘦如柴的家伙突然重了一百八十磅,走路都不知不觉地横起来,现在的刘剑锋感觉自己脱胎换骨,眼中所见尽是忙忙碌碌的可怜人众,那种高高在上的滋味让他欣喜若狂,浑然忘了自己即将要履行的杀人承诺。玩火者必自焚,恐怕刘剑锋怎么也料想不到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他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被记忆中胡玲那火爆的身材和扭动所迷惑,他做了一件后悔莫及的蠢事,也因此付出了不能再惨痛的代价,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享受财富带来的任何实质性好处。
  ……
  下午三点二十分,双眼满布血丝的毕生疲倦地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无精打采地打量着面前环抱双肩、瑟瑟发抖的胡玲,他没有立刻询问事情的经过,而是耐心地等到胡玲平静下来,这才咳嗽一声说道:“遇到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都难免不安的,但没办法,我必须要问你几个基本的问题,在这之后你才能回去喝点红酒,好好睡上一觉。”
  楚楚可怜的胡玲僵硬地点点头,恐惧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房门洞开的房间,“你、你们是不是怀疑――怀疑刘剑锋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他,我真的没有,他约我去他房间,我原本是不想来的,我真没有杀人。”
  “别紧张、别紧张,胡玲,没有人说你杀了人!不过你是第一个发现凶案现场的,所以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一些比较好,你说是不是?”毕生已经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过于焦躁,刘剑锋的死无疑将邢怀彬今早刚刚下的论断逼到了绝境,“放松一些,胡玲,你稍微放松放松,不用这么紧张的,就当跟我聊天好了。”
  用力大口地呼吸,胡玲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她惶恐地抓着毕生的手,整个人贴上去说:“毕生,我,我好害怕――”
  毕生无奈地笑了笑,拍着她柔柔的肩膀说:“不用怕,你先告诉我,刘剑锋是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大概中午一点多,我刚刚吃过午饭回来,他就来了电话。”胡玲低垂着头回答。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毕生问。
  “他让我到他房间去,去谈点事情。”胡玲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他,他在电话里没说,只说,只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毕生微微点头,“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到三点――”胡玲忽然提高了说话的嗓音,“我来的时候门开着,我喊了两声见没人回答,便走了进去,然后就,就看到,看到刘剑锋死在了床上。”
  “三点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点钟接的电话,三点钟才来吗?”尽管不相信胡玲这样柔弱的女生会杀人,但毕生仍旧保持着一丝警惕问道。
  “我们约好是三点的……毕生,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胆子这么小,看到血都头晕,我怎么会杀人呢?”胡玲慌张地申辩着,“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答应他的,我原来就很讨厌这种人的,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就答应了他呢?”
  看着神情慌张的胡玲,毕生静静地等她说完,慢慢地问:“胡玲,从接到电话到你来赴约,中间的两个钟头你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我在家,在家午睡。”胡玲回答。
  “邢晓菲可以证明你说的话吗?”毕生问。
  “不、不知道,当时我回到房间她不在,我离开的时候她也不在。”胡玲说着猛地抓住毕生的胳膊,“毕生,你,你是不是在怀疑我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呀。”
  “我相信你,你不要这么激动,胡玲。”苦笑的毕生感觉实在是太累了,他前前后后睡了不到五六个小时,而且中途还被邢怀彬的大声叫骂给吵醒过。闷闷地挠挠头,他劝慰胡玲道,“要不我给晓菲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回去,顺便陪陪你吧,好不好?”
  脸上挂着泪很的胡玲摇头道:“不用了……如果没别的事情,我能不能先回去?”
  “哦,那你再稍微等一等,我看看邢叔叔还有没有什么话要问的。”说完毕生转身走了进去,见两个乘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唠叨个不停,而邢怀彬则在刘剑锋的卧室勘察现场。
  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墙壁,毕生轻声问道:“邢叔叔,我已经问过话了,你还有什么要问胡玲的吗?”
  整个房间非常的零乱,几乎大半的抽屉都被打开,有些还扔在了地上,各式各样的东西散落的到处都是,就连靠墙的大衣柜也不例外,每件衣服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在离门不到四五步的地毯上有一滩浅浅的血迹,血迹朝床铺的方向拖曳,很明显,刘剑锋是在门口首先遭到了袭击,随后死在了床上。
  胸口插着一把明明晃晃水果刀的刘剑锋赤裸着身体仰面躺在床铺左侧,他睁大着的眼睛似乎还残留着死前那恐惧的瞬间,右手僵硬地伸向床头边的立柜,张开的五指就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在床的右边,紧挨着尸体的雪白床单上有一大滩类似圆形的血泊,那刺目的红色让人看了难免心悸,。
  整个现场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入室抢劫杀人,但床头边柜子上的现金却完好无损地躺在那,显然凶手另有目的,他是在找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蹲在床边的邢怀彬此时慢慢站了起来,他一边捶了捶酸痛的腰,一边叹了口气回答:“你感觉一下,胡玲有没有可能先杀人,后报案?”
  打量了一下混乱的现场和到处泼溅的鲜血,毕生微微摇头说:“先不说胡玲是否有这个胆量,也不说她能不能杀死刘剑锋,就目前现场的情况来看,她先杀人后报案的可能性不大……我仔细观察过她的手指、头发和不易察觉的部位,均没有发现血渍残留的痕迹,这么大的出血量,凶手身上被溅到的鲜血短时间内不大可能清除干净。”
  “短时间?”邢怀彬抬起手揉捏着生疼的太阳穴,“刘剑锋差不多已经死了两个小时左右,这段时间可并不怎么短啊,也足够凶手清洗掉任何血迹了。”
  “那你的意思是,报案的胡玲仍然有很大的嫌疑了?”
  “目前来说是这样。”邢怀彬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似地眨了眨眼睛,“毕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该说呀?”
  毕生一愣,讪笑道:“我听不明白邢叔叔你的意思,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有什么话是我该说的呢?”
  “别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你肯定在想,现在刘剑锋死了,是不是陈庆、高翔的死也有另一种可能呢?你肯定有这样想吧?”邢怀彬问。
  毕生耸耸肩,道:“我啊,就想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其他的事情我还真没有去琢磨。”
  “真的没有?”邢怀彬压根就不相信他说的话,“刘剑锋被杀离陈庆的死仅仅不到十六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发生三起案件,很难让人不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呀。所以就算你有那样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的,换言之,如果你没那样想,我倒是有些不安心了。”
  “不安心?”毕生傻傻地挠挠头,“那好吧,既然邢叔叔你都这样说了,我勉为其难地承认吧,我确实开始怀疑你的判断,杀死高翔的未必是陈庆,陈庆也未必是自杀,这三个案子很有可能是同一个狡猾的家伙所为,而你,还有我,都被这个凶手巧妙的设计所蒙蔽了。”
  “这才像你毕生嘛。”邢怀彬笑眯眯地盯着毕生的眼睛,“再有经验的警探在查案的过程中也有不可避免的误区,这正是我们不能轻易下结论的原因,但也不能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唉,毕生啊,我们现在就推翻所有的结论还为时过早,这次刘剑锋的被杀,作案手法相当的粗糙,跟前面两个案子完全不同。”
  “或许,这正是凶手高明的所在也未可知哦。他知道我们已经认定了前两宗案子是陈庆所为,故而才改变手法,让我们再一次误入歧途呢?”既然邢怀彬要自己唱对台戏,那毕生何乐而不为呢。
  “不要轻视敌人,也不能将敌人的能力过分夸大,如果这三个案子真的另有凶手,我倒是想问你一句――”邢怀彬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滑的笑意,“你有收到预告死亡的卡片吗?”
  “没有,呵呵,凶手不会傻到用卡片来证明自己是三场谋杀的始作俑者吧?再者说,他很可能是突然起意杀人的,所以之前还没来得及准备卡片。”毕生笑嘻嘻地反问。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依我看,不是没来得及准备,而是给你卡片的人已经死了,他就是陈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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