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密室全集》第46/50页


  旅行包内有一套标准而得体的学生装,迟婉将它取出来后并没有立刻换上,而是放在一边,接着又陆续从包里取出装有五千多元的信封、99级的学生证以及一张照片。照片有些发黄,但上面两个青春靓丽的人儿却格外清晰,起码在迟婉眼里是这样。她双手捧着照片,嘴唇翕动着仿佛在呢喃什么,脸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静、祥和,似乎正在与天上的人儿交谈。她的手指慢慢滑过照片上那个短发的女孩,虽然那女孩正做着怪相,但很明显就是迟婉自己。
  老照片总是会让人产生错觉,所以她很快将注意力全部挪到了另一个女孩身上,“这就是她,这就是我心爱的人!是的,是她,她就是我所心爱的那个人啊……”
  迟婉慢慢闭上眼睛,将照片贴着胸口放好,自言自语地说:“你为什么不多留一会?既然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你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多留一会,让我再见你一面?我知道没有上帝的允许,你是不能现身与我相见的,可一次偶然的不期相遇,就假装你不小心被我看见,我想上帝不会怪责的吧?她们都说上帝是女人呢,她一定不会责备你的不小心的……”
  换上衣服之后迟婉理所当然地上了校车,她无需担心半道会被警察盘问,无需担心进了城后会没有地方住,更无需担心如何去为心爱的人儿复仇,因为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第五章 结局



  关押过孙朝晖、邱一禾的审讯室,昨天自己在里面垂死挣扎,现在却是心爱的人神情淡然地坐在那儿,在门外不断徘徊的毕生始终鼓不起勇气走进去,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双纯粹的眼睛,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眼睛的主人。
  等待是漫长的,分分秒秒对毕生来说都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他竖起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可除了郭启达的咆哮和邢怀彬的咳嗽之外,听不到半点林倩儿的声音,“她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难道她真的是凶手吗,真的是凶手吗?”
  房门咿呀着打开,见到郭启达摇头叹息着走出来,毕生飞快上前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郭大哥,她怎么说?”
  郭启达苦涩地笑笑,回答道:“她对所有的指控具不否认,但也不愿仔细交待杀人的动机和过程。”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毕生感觉天旋地转,加上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和不眠不休,差点就此昏厥过去。抓着郭启达的胳膊,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毕生哑着嗓子问:“胡玲的情况怎么样?我现在能不能见见她?”
  “毕生,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了,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郭启达规劝道,“胡玲是在迟婉房间发现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还指望从胡玲那儿得到什么呢?现在还有什么能证明迟婉的清白呢?醒醒吧,毕生!”
  “让我见见胡玲吧,就算了却我的一桩心愿……郭大哥,算小弟我求你了。”毕生欲哭无泪,事实上他何尝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只是他不能眼睁睁地就这样看着“林倩儿”被送进大牢。
  郭启达闭着眼睛想了想,“胡玲受惊过度,需要一点点时间来调理,我看你还是先跟迟婉好好谈谈,然后再决定是否去见胡玲吧。”
  “迟婉……我还是喜欢叫她倩儿。”毕生呢喃着点点头,猛地又请求道,“能让我们两个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吗?”
  郭启达耐不住毕生的眼神,颔首道:“好吧,我想邢老也不会反对的。”
  说完郭启达径直转身将邢怀彬从审讯室内叫了出来,两人交谈了一阵后,郭启达冲毕生摆摆手说:“去吧,不过千万别感情用事。”
  心跳声犹如敲鼓一样在脑子里砰砰直响,握着门把手的毕生深呼吸几次后,打起十二分精神推门而入。
  白色的墙壁、天花板、地面,白色的桌子、椅子、茶杯,白色的脸庞、双唇、纤手,除了林倩儿的长发和眸子,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白色的,苍凉的白色,让毕生刹那间有种号啕大哭的冲动。先前想好的许多开场白不翼而飞,哪怕是挤出一丝微笑都显得如此艰难,望着淡如湖水的林倩儿,毕生只能木偶一样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接着便是凝固般的沉寂。
  林倩儿低垂着头,短发轻拂在额头,正在看手中的《本草纲目》,就如几天前二人在过道上相遇时一样。
  “倩儿――”声音颤抖的让毕生难以置信,他慌乱地咳嗽起来,继而自嘲似地笑道,“几个小时之前,我跟你一样,被当成杀人凶手受到他们的盘问,那种感觉真不是滋……不过没关系,你看我现在已经洗脱了嫌疑,你也会的……”
  “嫌疑?”林倩儿头也没抬,淡漠地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没有嫌疑,我就是凶手,所有人都是我杀的。”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毕生忽然冲动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死死抠着桌沿,大声咆哮着:“不可能!倩儿,那不可能!你这么瘦,这么小,怎么能杀了孙朝晖、邱一禾那样的大男人?”
  林倩儿不置可否地笑笑,用手指指脑袋说:“有时候杀人是要用这里的,小同学,所以我要扮成你的模样。”毕生为之气结,扑通一声坐回椅子,喃喃地不知要怎么反驳才好。
  林倩儿似乎被勾起了兴致,放下手中的《本草纲目》歪着头望向毕生,说:“除了胡玲之外,孙朝晖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他跟胡玲关系那么密切,我假扮她肯定一眼就会被看穿,但你就不同了,穿上增高鞋、戴上帽子,看上去还真有点像哦啊。”
  “你就是这样靠近孙朝晖的?”毕生闷哼一声说。
  “是啊,他胆子小,不敢开灯,我走进去还没说话他就跑过来了,所以很顺利地就把他给电倒了……”说着林倩儿朝毕生的后面瞅了瞅,“打你那一闷棍还疼不疼,一定肿了很大个包吧?”
  毕生摸了摸后脑勺的疙瘩,没好气地说“暂时还死不了,你是怎么知道孙朝晖下落的?”
  “笨死了,我一直都在跟着他呀!”林倩儿回答。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何时离开审讯室的呢,你不会也跟着我吧?”毕生追问。
  林倩儿用手敲了敲桌子,“你摸摸桌子下面,看看有什么。”
  毕生伸手在桌子下面摸索一阵,很快苦笑着取出一枚纽扣大小的东西,摇头道:“窃听器!唉,其实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了,你都能进入任何房间,自然随时都能用上这玩意了。”
  “这东西还不少呢,孙朝晖决定要去仓库跟你见面的事情,也是通过它知道的。”林倩儿回答。
  “孙朝晖选择仓库应该是临时决定的吧?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想出了一个几乎天衣无缝的栽赃嫁祸的方案?”
  “所以说杀人是要用脑子的,赌场的环境我早就熟记在心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反倒是你,能在那种非常紧迫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发现那些疑点,着实让我刮目相看哦。”不知是不是因为谈到自己得意之处,与毕生刚进房间相比迟婉似乎变了个人,言语之间也生动起来。
  眼看着林倩没有丝毫辩白的意思,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毕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挠着头琢磨了半响,决定先将所有事情问个水落石出,于是整理头绪,清了清嗓子道:“倩儿,你是怎么把高翔诱进卫生间的?他那种人应该不会――”
  “邱一禾的遗书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只不过那个毒贩就是我。”林倩儿非常配合,“你和邢怀彬对这个案子的分析我都听到了,其实在杀死高翔的过程中,有个很重要的环节是你们忽略了的。”
  “是什么?”毕生心想到了这一步居然还有忽略的问题,不大可能呀。
  “你们就没有想过,凶手如何掌握时间,恰到好处地拨通电话吗?”
  “什么电话?”
  “榆木脑袋,当然是卫生间通风口内的手机呀!不是亲眼确认高翔是独自一人进入卫生间的话,任何人也无法远距离掌握让铃声响起的精准时间的。在这之前我可是先给高翔打了个电话呢,告诉他有我这有上好的货,不过二十分钟内不到洗手间就甭想交易了,这可是整个密室铃音机关最重要的环节。我亲眼看着高翔走进卫生间,等确定他开始吸毒之后才又拨通电话的。”
  毕生闻言恍然大悟,拍着脑袋连声说是,又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选择先杀高翔呢?而不是陈庆或者孙朝晖?”
  林倩儿咬着牙,低下头恨极了一般说:“他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禽兽勾当,是最该死的,现在我还嫌他死得太痛快。”停了片刻,忽然又对毕生眨眨眼说:“如果不先杀他,我毒贩身份岂不就暴露了?”
  毕生刚要问高翔怎么会相信你呢,旋即想到以林倩儿的聪明对付高翔那样的草包自然手到擒来,恐怕又要被骂成“榆木脑袋”,便改口说道“那高翔的尸体也应该是你盗走的吧?”
  “嗯,废了我不少功夫呢。”
  “很难想象你居然能很下心肠来分尸,当时难道你就不觉得害怕吗?”毕生晃了晃头,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无法理解眼前的林倩儿了。
  “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恐怖了……”摆了摆手,林倩儿随意道,“我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冰冻起来了,所以只是用刀将头颅和四肢斩下来带走,其他的都扔进打肉机里搅碎了。哦,我记得好像还碰到了你呢,是不是?”
  是啊,高翔尸体被盗的那天清晨,也正是自己和林倩儿真正相识的开始,随后又有了迄今为止让自己最为难忘的一顿早餐,此刻想起却恍若隔世。毕生不由得一阵懊恼和心酸,涩声道:“当时你带了个行李箱,说要换房间,高翔的尸体就在行李箱里吧?”
  “对啊,我用塑料袋装好放在里面的,总不能把它留在房间里吧?”林倩儿笑道。
  “那换房间呢?也只是个谎言吗?”毕生追问道。
  “那倒不是……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怕连累了同房的人而已。”
  毕生捏了捏眉头,心想还是不要问林倩儿与自己相遇是否也是刻意为之了,“对了,陈庆被杀的时候,你不是在咖啡厅吗?应该没有作案时间才对吧?”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差不多快要完成陈庆房间现场的布置呢!”林倩儿笑着说,“其实这里我耍了点小花样,一方面让晓菲帮我热着咖啡等我,另一方面告诉你我在咖啡厅,等你快要到的时候,我再给晓菲去电话,让她跟你说我刚刚离开!”
  毕生叹道:“我就说那咖啡厅服务员怎么骂我是铁公鸡呢,原来你让邢晓菲一直帮你热着那杯咖啡……嗯,那刘剑峰呢?也是你杀的吗?”
  摇摇头,林倩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闷哼一声说:“邱一禾这件事做到倒是很漂亮,否则他早就被汽油活活烧死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死的那么干净、安详。”
  “邱一禾房间的汽油机关果真是你布置的啊!”
  “嗯,只不过没料到他警觉性那么高,连灯都没开就找到了……”林倩儿回答。
  “那盛装汽油的塑料袋,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真可以在通电的情况下产生火花吗?”
  “你知道读名牌大学有什么好处吗?就是可以认识有着各种各样才能的人,那袋子是我找朋友定做的,他在这一行已经是声名显赫的专家级人物了。”林倩儿似乎不愿牵连到别人,缄口不再谈及。
  “倩儿,我有个地方不明白的,你应该知道邱一禾不是左撇子,可为什么要在他右手腕子上割脉?”毕生自然明白林倩儿的心思,于是转移话题道。
  “我知道啊!但他吃了安眠药睡着后就那个朝右靠的姿势,我可不想画蛇添足再帮他摆一次,只好在他的右手割脉了。”林倩儿说着眨了眨眼睛。
  “我发现伤口除了有几处试探性痕迹之外,整个割脉的过程都干净利落,与寻常人自杀时会有犹豫性反复伤口不同,你这样就不怕别人产生怀疑吗?”毕生忍不住问。
  林倩儿忽然不无忧伤地叹了口气,回答道:“原本我是想要留下反复性伤口的,只不过邱一禾主动提出希望我能手脚利落一点,所以只得快刀斩乱麻、一挥而就了……话说回来,邱一禾倒是个我见过的最有真性情的男人,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仍坦然地将安眠药吃了下去,还问我要不要由他自己动手,甚至连那封遗书,都是他主动代劳完成的。”
  毕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没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就死的吧?”
  “对此我无可奉告!”林倩儿瘪瘪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你最好咽回肚子里去。”
  对于林倩儿这么直接的回答,毕生再次无言以对,惟有狠命挠头,仿佛抓破了脑袋答案就会倾泻而出。连日的疲累和心中的痛苦搅在一起,让他看上去仿佛苍老许多。
  林倩儿定定地看着面容扭曲的毕生,小声的说:“对不起,我本不想陷害你的,只是为了争取时间,我不得不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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