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全集.net》第192/328页


  孙传庭、杨文岳、虎大威等人拼死向襄城靠拢,但兵微将寡、势单力孤,根本靠近不得。
  崇祯十五年二月二十七,襄城被闯军攻陷,汪乔年在斩杀数名闯军士卒之后,被生擒。李自成深恨汪乔年掘其祖坟,命令将大骂不已、拒不下跪的汪乔年的舌头割下,并挖出其膝盖骨,但汪乔年仍以手指向李自成唾之,最后在襄城西被五牛分尸,以身殉国。
  各路败兵相继退回潼关,朝廷万般无奈之下,再度启用孙传庭为陕西总督,并总督河北、河南、山陕兵马,主持剿贼事宜。
  而关外松山也终告陷落,满清大军围困松山数月,松山守军虽然在登莱水师的支援下苦苦支撑,但终究难以为继。
  崇祯十五年二月十八日,清军以重炮轰开松山城墙,大队人马蜂拥进城,与明军绞杀在一处,也因此导致了登莱水师无法对明军进行炮火支援。
  邱民仰眼见松山大势已去,遂下令斩杀了临阵脱逃的张若琪和马绍愉两人,随后带领亲卫与清兵展开巷战,混战中,邱民仰和李辅明、姚勋等受伤被清军生擒,不屈而死。而王廷臣则带领三千残兵,趁着夜色,在登莱水师的协助下,退到海上。
  自始至终,朝廷和宁远、以及山海关明军都未曾发一兵一卒的援军。松山明军大部战死,其余除王廷臣部外,都成为满清的俘虏。不久之后,锦州祖大寿所部献城降清。
  与此同时,关外也传来消息,之前被认定为殉国的督师洪承畴,竟然没有死,而是摇身一变,成为满清镶黄旗汉军麾下,担任没有品级的资政一职,随侍在皇太极身边。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崇祯公开设坛祭拜洪承畴的举动顿时成了笑柄。两场史无前例的大败,丧师辱国不说,也将大明帝国最后的精锐丢了个干干净净。关内李自成、张献忠再无忌惮。疯狂的席卷中原大地和四川,关外则只能以吴三桂为山海关总兵,苦苦守卫清军大军南下的最后屏障。
  朝堂之上也乱成了一锅粥,朝廷重臣争先恐后的推卸责任,深恐自己成为崇祯盛怒之下的替罪羊,就连周延儒等阁臣也是纷纷称病不出。一片风雨飘摇的亡国之态。
  消息传到山东之后。文武百姓也是惊疑不定。好在朱平安已经回到山东,连续下达几道命令,安稳人心。朱平安也是得到了小夏,朝中已经有人上疏请再度启用卢象昇总督关外军事,但朱平安却是存了私心,派人和周延儒联络,好歹将这份奏折给押了下来。
  卢象昇这个时候去关外做什么?山海关和宁远已经彻底成了吴三桂等辽东豪族的地盘,就算崇祯格外开恩,起复卢象昇为督师。无兵、无将、无粮、无钱,卢象昇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还能起到什么作用。朱平安费尽千辛万苦救下来的卢象昇,可不是为了崇祯皇帝做嫁衣,白白的送到辽东却做一个傀儡督师的。
  卢象昇本人其实也对目前的处境心知肚明。崇祯皇帝是绝对不会再度启用自己的,一旦启用,便显示出崇祯的选择是错误的,免不了会被人说三道四。以崇祯的秉性脾气,是绝对不会做这种自打耳光的事情的。
  军议的时候。卢象昇执意坐在朱平安的下手位,朱平安再三相让,他也是执意不肯。
  山东目前的情况,暂时是安全的,阿济格蹂躏直隶之地后,已经开始准备北还。李自成和张献忠虽然闹得欢实。但却和山东没半毛钱的关系。路振飞还牢牢的控制着淮安、扬州两府的膏腴之地,由于和山东的关系紧密,山东已经在淮安府的赣榆和海州一带设置了据点,屯兵一万有余,目前由路振飞的心腹葛英和山东方面的佟文焕分别镇守。
  关外方面。霍五已经在扎根下来,送出的消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就像是皇太极为了宸妃之死匆匆返回盛京的消息便是他送回来的,虽然没有在战事中发挥什么作用,但却成功的在多尔衮和皇太极之间又埋下了一根钉子。
  洪承畴被押解到盛京,开始时也是宁死不屈。但据霍五的消息,皇太极却是对洪承畴其人身为看重,朱平安也很清楚洪承畴对于历史上满清入关之后,平定江南起到了什么作用,由此便可发现皇太极其实在松山大胜之后,便已经开始将目光正式投向了关内的大好河山。
  皇太极百般劝降不成,后来,却是传出了一些十分诡异的消息,说是洪承畴投降前夜,宫里却是有女眷出入过他的关押之所,之后洪承畴便欣然请降。
  而那女眷的踪迹却是指向了永福宫的庄妃。对于这条花边新闻,朱平安却是觉得大有可为之处。
  庄妃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极有手腕的女人,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师承皇太极,的确要超过这个时期很多的满清重臣,那份狠辣与果决,就连多尔衮也略有不及。
  通过霍五送回来的消息可以判断出,宸妃海兰珠死后,庄妃已经开始谋取自己的利益而行动了。劝降洪承畴,也许就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步。
  “告诉霍五,不要心疼银子,在满清皇宫里多开辟几条消息渠道,让宁完我和纳古也多弄一些核心的机密来。事无巨细,满清的风吹草动咱们都要掌握才是!”
  得了朱平安的命令,阴世纲点头称是。
  “对了!”朱平安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在闯军中安插耳目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阴世纲看看沈恪,沈恪连忙站出来回答道:“启禀大帅,事情还算顺利。当年跟随小的和杨翻的江湖兄弟还有不少,通过这些人,咱们便可以将眼线渗透进去,闯军其余各营却是监管的稀松平常,耳目眼线很容易安插。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六个人混进了李岩的军营,李岩其人虽然小心,但对杨翻却是格外信赖。”


第四章 人间最苦是别离

  纵观天下大势,如今山东的最好的选择便是伺机而动,越是处于明末的骤变前夕,各地武官的选择和动作也越发的谨慎和独断专行起来。朝廷的很多军政命令已经很难再贯彻下去。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大军纵横四方,各地彼此之间以及和京师之间的联系已经远不如之前那么顺畅,这也给了各地镇守武将以擅权自专的良机。
  尤其是松山和河南的两场战事相继失利,大明朝廷掌握的精锐之师业已损失殆尽,于是乎各地武将为了自身的权益,开始有意识的拥兵自保,对于朝廷的诏令逐渐阴奉阳违。
  就从山东来说,文官、武将、亲藩、权贵为了自保只能选择依附于朱平安这支强势力量。究其根本来说,这和当时刘泽清控制山东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不禁朱平安清楚这一点,麾下的文臣武将也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其中,也包括卢象昇,但这一点也是他无力去改变的。因此,到了登州之后,虽然从身边的人情世故中渐渐体会到这些略有些苦涩的现实,但却无力改变。所以,卢象昇倒是对如今讲武堂教导主任这个位置很是满意。至少不用再理会那么多勾心斗角,一门心思教书育人即可。
  然而呆的时间越长,卢象昇却是越发的感受到山东之地那种朝气对于他的吸引力。
  就如同今日的军议上,卢象昇还是感受到朱平安对于他的开诚布公,这也让他内心中潜藏的归属感变得浓烈起来。出于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朱平安,目前山东的军队构成还存在着一定的问题,那就是过于对火器和步卒的依赖。而骑兵缺乏。现在来看,这种缺陷并不明显,但将来如果要在野战中面对满清的铁骑,那却是一定要吃大亏的。
  巨鹿之战,说到底就是一场守卫战。明军还处在固守坚城的位置上,火器有利于发挥更大的效用。而满清八旗的骑兵。机动灵活,一旦实行袭扰突袭,明军不免要被动万分。目前登州的骑兵满打满算,不过四千余人,在缴获了闯军大量马匹之后,骑兵的补充却是微乎其微。
  究其原因,便是骑兵整个的选拔机制并不健全,训练也跟不上。张定边自身是一员猛将,但作为整个骑兵的主帅。其战术素养还远远达不到要求。
  卢象昇的话让朱平安大为欣慰,卢象昇肯如此说,便是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山东军的位置去考虑问题。
  “卢公既然如此说来,莫不是心中已经有了定策,抑或是肯再度出山,执掌山东骑军呢?”
  卢象昇微微一笑,“卢某这些日子以来,身处讲武堂。眼看着一期期的学子从讲武堂中进入山东军建功立业,这种满足无法言传。卢某也是甚为乐在其中。更何况,如今登州已经有此人选,朱总戎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哦?”朱平安一楞,“不知卢公所说是……?”
  “曹变蛟!”
  “原来是他!”朱平安一拍脑门,确是恍然大悟。
  洪承畴松山战败,全军皆溃。唯有曹变蛟和王廷臣两部处变不惊、奋勇杀敌,如今这两员大将都已经沦落到登州,朱平安却是将他们给忘在了一边。
  曹变蛟独守塔山,后来被登莱水师救走,返回登州。崇祯皇帝却是恼怒朱平安擅自调兵。为此迁怒于曹变蛟,撤掉了他的总兵官职,贬为庶人。
  曹变蛟的叔父,曹文诏,乃是崇祯朝不可多得的大将。早年在辽东从军,曾跟随熊廷弼、孙承宗,后为袁崇焕重用,曾跟随其入关救援京师,积功升为延绥东路总兵,并率领关宁铁骑入关平贼,屡立战功。崇祯八年时战死沙场。
  曹变蛟一直跟随在叔父左右,深得其用兵之精要,更是曾经执掌曹文诏麾下骑军大将一职,于骑战一门颇有心得,在军中一直享有“大小曹将军”的美名。山东要想训练骑军,曹变蛟便是目下最为合适的人选。
  “曹变蛟将军肯在山东军中屈就那是最好不过的,有关朝廷的追责大可不必担忧,我这就去和周阁老送去一封书信,担保不会再有追责一说。只是不知道曹将军肯不肯在我山东军中任职呢?”
  卢象昇笑着说道:“此时不难,卢某便一肩承担下来,这些日子啊,曹变蛟郁郁寡欢,本欲回山西大同老家,但又是在不愿背负着这样一个身份返乡,辱没了其叔父的英名。所以,卢某便邀请其在讲武堂中任职,教授学子,却是相得益彰。只要总戎亲自延请,他焉有不肯之意啊!”
  “还有王廷臣,虽是辽东总兵,但如今辽东之地尽失,朝廷难免会追究失地之罪。卢某也曾与其人共事,也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听闻他不日便要乘船抵达登州,总戎如果有意的话,不妨在朝中提前运作一下,将他和曹变蛟都留在山东,他们二人感恩戴德,将来必是可大用的人才。”
  ……
  “三月暮,花落更情浓。人去秋千闲挂月,马停杨柳倦嘶风。堤畔画船空。恹恹醉,尽日小帘栊。宿燕夜归银烛外,流莺声在绿阴中。无处觅残红。”悠悠扬扬的歌声顺着烟雨蒙蒙的水面飘荡过来,让王承恩的心中陡然一颤。
  周围的景致都被那好似蜜糖一般粘稠的浓雾包裹着,大致的显出一个轮廓,无论怎样仔细的去瞧,总是看不清楚。王承恩一路摸索着前进,石板小径边湖水中盛开的荷花不断牵绊着他的脚步,但却恍然不觉,一心只想找到那歌声的源头。
  走了又走,就在他赶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抬眼望去,不远处的一个水榭却隐隐预约的透出两个身影。
  王承恩心头一喜,匆匆走近来,却是找不到任何可以通往那水榭的路径,正在焦灼间。耳边却是听到了一声银铃般的呼唤,“大葫芦,是你吗?”
  这一声魂牵梦绕的呼唤,顿时让王承恩泪流满面。不远处袅袅婷婷的绿衫女子,笑意融融的看向自己,刹那间。这十余年的苦楚便像是遇到了冰雪一般的消融,王承恩觉得,仅是这一声“大葫芦”,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刻骨相思便再也不枉。
  “青荷……!”王承恩紧走两步,就与那绿衫女子隔水相望,但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千言万语就拥堵在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是任由泪水放肆的打湿了自己的衣衫。
  突兀的一声轻咳,让王承恩蓦然一惊。转头看去,却是那原本坐在绿衫女子身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就在自己眼前的不远处,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口中却是缓缓说道:“承恩,这些年,辛苦你了!”
  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和身上所穿的明黄色衮龙袍服,王承恩如遭雷击。立刻双膝跪倒:“陛下……!您缘何在此处?”
  那人不过三十左右岁的年纪,眉眼和崇祯皇帝极为相仿。但举手投足间却是少了许多的幽怨和戾气。
  王承恩话一出口,却是立刻觉察到有些不对劲,“陛下、先帝!您、您……,还有青荷,你们都回来了?”
  但沈青荷和天启皇帝却再没有说话,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柔情蜜意彰显无遗,隐隐似乎传来一声悠然叹息,随即,两人的身影和面容便很快的隐入到雾气之中。
  王承恩吃了一惊,心中的愁苦更甚。情不自禁的向前一跃,想要抓住两人的衣袂,但却噗通一声掉进了荷花池中。
  眼前的景物变得迷离起来,冰冷的湖水让王承恩的心也变得一片霜雪。身子说不出的疲乏,这二十年的种种过往便如走马灯一般闪过眼前,曾经的欢笑、情愫、忧思、伤痛一瞬间涌上心头。
  “罢了、罢了,先帝、青荷,一定是你们不忍再看着我受这人世间的苦楚,想要将我一起带走。可你们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王承恩的嘴角沁出一丝笑容来,手脚不再挣扎,任凭水流将自己推向脚下漫无边际的深渊。
  “人间最苦是别离!这二十年的苦,我尝够了,也尝累了……!”
  但忽然间,湖水却是突起涟漪,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没入水面,径直抓住了王承恩的衣领,王承恩只觉得自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再睁开眼时,已经又站回到荷花池边。
  面前一个面容清矍,但颌下无须的老者双目如电的盯着他。
  “义父!”王承恩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老者轻叹一声,“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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