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遥》第45/202页
忽见秦缜缓缓问道:“已无旁人,林总管前来所为何事?”
林姓的青衣总管抬头直视秦缜,语气里略有埋怨,“林正有要事相商,王爷为何避而不见?”
秦缜突然轻轻地笑出声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六亲王是否又如以往一般有俗事缠身?否则依王爷的性子,何以此时惦记起四亲王来?”
四爷的那个胞弟只要找上门来,多半就是在外面闯了不小的祸,求爷暗地帮忙拾掇。爷纵然好性子地帮了一次又一次,受用的人仍旧不知收敛。六王爷可曾知道,那个与他一般年纪,却自幼宿疾缠身的哥哥,这许多年来为了他,费尽了多少心血,得罪了多少皇子权贵?没有人生来就是坚强,就是玲珑八面,就善于玩弄权术运筹帷幄。更何况,明明是最需要人照顾的四爷?
如意料之中,林姓总管脸色森然,冷冷道:“王爷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我来评论。”
秦缜淡淡地笑,精锐的双眸渐渐眼神冷冽,“爷今日染了风寒,抱恙在床,因此不便见客。”
秦缜优雅地持起茶碗,浅浅呷了一小口,果然入口甘美,缓缓道:“林总管的要事就请先屈尊告诉本将军,稍后我自会向王爷禀报。”
青衣人气得顿足,音量不由拔高了几分,道:“六爷已经身在大理寺啦!”
秦缜面色微变,稳住双手,沉声道:“什么?”
青衣人掩饰不住地恼怒,重复喝道:“六爷已叫人送到了大理寺!”
秦缜勉强镇定下来,稳住心神,平静地问:“所为何事?”
林正虽不谅解四王爷的漠不关心,却深知天下之大只得四王爷一人愿意救也可以救他的主子,所以尽量平和口气,慢慢地道来:“今日午时,六爷说要出门,不让人跟着,此事很是蹊跷,但也不是没有过,所以也就由爷去了。”林正微微皱眉,六王爷一贯任性自负,他一直以来就对此忐忑不安,今日终是应证了他的担忧。“方才大理寺卿韩迕韩大人府中家丁找过林某,说是六爷在平康里名坊舞罗衣杀了一名女子,皇上大怒,已急召韩大人入宫立案!”
秦缜一惊,蓦地站起,“六爷何时去的平康里?为何事而去?”
林正缓缓摇头,“林某只知六爷午时出门,其余的爷未讲,林某惭愧。”
秦缜一头纷乱的思绪,忽地心头一亮,为何如此巧合?爷与六爷先后去了平康里,先后遇上了麻烦。是谁,布了如此狠毒的局?秦缜死死盯着自碗中渐渐升腾的轻柔雾气,茶香依旧袅袅,却刹那间寒意漫身。此时此刻,仿佛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已自空中撒下,躲在暗处的阴冷身影状若鬼魅,悄无声息,犹自冷笑。
爷,一直澹泊自在,唯一的坚持不过是让身边的人平安无事,你敛尽一身才智,只作必要的谋算,隐忍至此。
可是。
他们却要你――死!
秦缜淡淡道:“林总管请回罢。事关重大,秦缜自会一五一十禀明四王爷。”说罢,大步离去,背影透着坚决。
疏桐院不远,片刻已至。
秦缜收势飘落,自门外站定,屋内传来女子清亮的笑声,如珠玉相击。秦缜推门的手蓦地收住,稍沉思,推门而入。
烟络的笑声嘎然而止,她最先察觉秦缜的神色不对。
秦缜并不急于入室,在门口立住,一抹绯色英挺的身影站得笔直,气势威严。他根本不看榻上的主子,只紧紧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如死一般寂灭的沉默过后,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出,尽可能清晰,尽可能平稳,他说,“施姑娘,为何离开……御史府?”
“嘎?”烟络呆呆地看他,不明就里。他什么时候关心起她来了?
臻首微偏,她以为可以在李希沂那里得到答案,却看见他脸色灰白,剑眉微锁,竟不做声。
满屋诡异的寂静,静得连她自己呼吸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秦将军,何出此问?”她硬着头皮问。
秦缜的回答更是教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同为我朝三司。苏太尉贵为御史台之首,刑部尚书宗豫,大理寺卿韩迕皆是苏太尉至交。三司推事,大可只遵从苏太尉一人高见。”
烟络愈发迷惑,她也是刚刚听秦缜这样说了,才第一次明白苏洵原来也可以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讨厌的是,秦缜为何这样对她说话?
说的那些内容――干、她、何、事?
第8章
同日午时 御史府
两道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缓缓走在幽长的石径上,小路两旁七里香柔漫的枝条自雕花长廊一泻而下,绿意盎然,虽不到开花时节,仍有一番别样的趣味。
微微走在前方的紫袍男子眉目清冷,紧随其后的绯衣男子眼角含笑。正是苏洵和顾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