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团伙短篇集--阿加莎·克里斯蒂探案系列》第1/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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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团伙 (短篇集) - 第一章

 
 
第一章 屋内精灵
 
托马斯.贝雷斯福德夫人在长沙发上挪动了一下身子,百无聊赖地朝窗外看去。窗外视野并不深远,被街对面的一小排房子所遮挡。贝雷斯福德夫人长叹一口气,继而又哈欠连天。
“我真希望,”她说道,“出点什么事。”
她丈夫抬头瞪了她一眼。
塔彭丝又叹了一口气,迷茫地闭上了眼睛。
“汤米和塔彭丝还是结了婚,”她诵诗般地说道,“婚后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六年之后,他们竞能仍然和睦相处。这简直让人不可思议。任何事情的结局都是你始料不及的。”
“多么精彩的言辞,塔彭丝。可惜并没有什么独到之处。著名的诗人和更为著名的牧师过去也曾如此说过,倘若你能原谅我这样说的话,他们都说得比你更精彩。”
“六年前,”塔彭丝继续说道,“我就发过誓,只要有充裕的钱去买东西,只要有你作为丈夫,我的整个生活就应该是一首辉煌的、甜蜜的诗歌。你似乎熟悉的某位诗人就是这样说的。”
“是我、还是钱使你厌烦了?”汤米冷冷地问道。“厌烦?你用词不当,”塔彭丝友善地说,“我只是习惯于我自己的祷告,仅此而已。这正如人不到头疼脑热,就绝不会想到能用鼻子自由地呼吸是多么惬意。”
“你让我清静一下好吗?”汤米建议道,“你最好在附近找其他的女人,带她上夜总会去。诸如此类的事,随你的便。”
“这毫无用处,”塔彭丝说,“你在那儿也只能看见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真应该完全了解体居然不介意其他女人,而你也绝不会相信,我过去对其他男人也不在乎。女人就是这样,通情达理。”
“男人们也仅仅是出于谦虚,才往往拿最高分的。”她丈夫低声说道,“塔彭丝,你到底怎么啦?为何老忘不掉令人心烦的事?”
“我也说不清。我只是想要有点什么事发生就好了。令人兴奋的事。汤米,难道你就不再想追捕德国间谍了吗?想想我们经历过的那些危险而又刺激的日子。当然啰,我知道你现在或多或少还在干谍报机关里的事,但是那纯粹是坐办公室的工作。”
“你的意思是你倒宁愿他们把我送到最阴暗的俄国去,装扮成布尔什维克的走私贩酒者,或者类似的角色。”
“那可并不理想,”塔彭丝说,“他们不可能让我和你一块去。而我是那类特别闲不住的人。管他是什么,只要有事干就行。这就是我整天说个不停的意思。”
“真是妇道人家的见解。”汤米嘲讽道,挥了挥手。
“每天早餐后,只需二十分钟,我便能使一切保持尽善尽美。你该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是吧?”
“塔彭丝,你的家务活是无可挑剔的。简直到了简单划一的程度。”
“我确实喜欢别人感恩不尽。”塔彭丝说道。
“你当然忙于你的工作,”她接着说,“但是,汤米,请老实告诉我,你就真没有暗地渴望着有点刺激,期望着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汤米矢口否认,“至少我不这样想。希望发生事情是非常合情合理的,然而所发生的事情可能会令人不快。”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深谋远虑。”塔彭丝叹了口气,“难道你内心深处对浪漫情调、对冒险、对生活压根儿就没有强烈的渴望?”
“塔彭丝,你最近究竟一直在看什么书?”汤米问道。
“想想看,那会多么令人兴奋,”塔彭丝继续说着,“倘若我们听到一阵喷喷的敲门声,走过去打开门,一具尸体就摇摇摆摆地闯进屋来。”
“如果是具尸体,那就完全不可能摇摆着行走。”汤米挑剔地说。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塔彭丝辩解道,“在他们奄奄一息之前,总是踉跄地倒在你面前,只能气喘吁吁地吐出令人捉摸不透的几个字,‘花斑狗’,或者诸如此类的话。”
“我建议你认真学一学叔本华①或者伊曼纽尔·坎特的哲学课程。”汤米说道。
“对,这倒对你很适合。”塔彭丝针锋相对,“你愈来愈大腹便便,无所事事。”
“谁说的:”汤米愤慨地说,“倒是你有闲心做健美运动去保持身材苗条。”
“人人都如此。”塔彭丝说,“当我说你愈发大腹便便,仅是一种隐喻罢了。我的真实意思是你愈来愈发福了,变得既时髦又潇洒。”
“我真不明白究竞是什么使你着了魔。”她丈夫说道。
“冒险精神,”塔彭丝压低嗓门说,“这要比渴望浪漫情调更让人兴奋。当然,有时我也追求浪漫。我梦想邂逅一位男人,一位英俊潇洒的男人——”
“你可是邂逅了我。难道我还不能让你满足吗?”汤米说。
“一位棕色皮肤、瘦削身材而又特别强健的男人,他能驾驭世间的一切,能套住所有桀骜不驯的野马——”塔彭丝自顾梦呓着。
“还应该穿上羊皮裤,再戴上牛仔宽沿帽。”汤米讥讽地插了一句。
①叔本华(SchopenhaLjer):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译注。
“并且,他长期居住在人迹罕至的荒野里,”塔彭丝毫不理会,“我要他对我一见钟情,疯狂地掉入爱河之中。而我呢,当然要保持贞操,断然拒绝他的求爱。我肯定要信守我的结婚誓言。但是,我的内心却会秘密地与他同在。”
“妙极了,”汤米接着她的话头,“我常希望我能邂逅一位无与伦比、金发碧眼、美丽动人的姑娘,她疯狂地掉人爱河之中。与你不同的是,我并不会断然拒绝她——坦率地说,我敢非常肯定我决不会那样做。”
“那属于粗鄙的禀性。”塔彭丝说。
“你究竟怎么啦,塔彭丝?你平常可从不以这种语气说话的。”汤米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很长时间以来,我内心一直如沸水般无法平静,”塔彭丝说,“要占有你想要获得的一切是多么危险,这也包括你有充裕的钱去买东西。’你看,商店里总有那么多的帽子出售。”
“你不是已经有大约四十顶帽子了吗?”汤米说,“并且它们都差不多是一个款式。”
“像那类帽子,它们倒真不一样,相互之间都有细微差异。今天上午我在维奥莱特商店就看见一顶相当不错的。”
“除了不断地去买那些对你毫无用处的帽子外,你就不会干点更有趣的事……”
“正是如此,”塔彭丝说,“你的话千真万确。倘若我有更有趣的事去做,我相信我应该处理得有条不紊。唉:汤米,我真希望有点令人刺激的事发生。我认为——我真的认为这对我们大家都好。如果我们能发现一个精灵——”
“哼:你说这番话,真让人莫名其妙!”汤米说。
他站起身来,向写字台走去。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小小的快照相片,并将它送给了塔彭丝。
“啊!想不到你把它们都冲洗出来了。这张是什么?是你拍房间的那张,还是我拍的那张?”
“当然是我拍的那张。你拍的无法冲洗出来。你拍的照片总是曝光不足。”
“这可真是了不起,”塔彭丝说,“你还能想出一件你能比我干得更好的事来。”
“荒谬之极的言论!”汤米不满地说,“但我暂时不与你计较。我想让你看看这个。”
他指着照片上的一小道白斑。
“这有什么,这只不过是在底片上的一条擦痕而已。”塔彭丝不以为然。
“你完全错了,塔彭丝。那是一个精灵。”
“汤米,你胡说什么?”
“你自己瞧!”
他递给她一个放大镜。塔彭丝透过放大镜仔细地审视着照片。是啊,稍稍凭借幻想,在照片上的那道斑痕确实显现出一个小巧的、长着翅膀的精灵,就站在壁炉围栏上。
“它居然长着翅膀:”塔彭丝惊叫道,“多么让人吃惊,我们的房间里竟会有精灵。噢!汤米,我们是不是应该写信告诉科南道尔?你认为她是否会给我们美好的祝愿呢?”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汤米说,“你整个下午不是一直很渴望发生什么事吗?”
正在这时,门开了。一位十五岁左右的瘦高男孩走了进来。从相貌上看,还真难判断他是个男仆,还是个小听差。他以十分温文尔雅的口气问道:“你有空吗,夫人?刚才有人在前门摁铃。”
“但愿艾伯特你不会去看电影。”塔彭丝叹了一口气。在她点头表示认可后,艾伯特走出了门外。“他现在正模仿长岛的男仆行事。感谢上帝:我终于纠正了他向客人要名片,再用托盘把名片送给我的习惯。”
门再次打开,艾伯特郑重其事地说:“是卡特先生阁下。”听他的口气,来者似乎是王室的成员。
“是警察局长:”汤米小声说道,颇感惊异。
塔彭丝欣喜若狂地跳起来,跑去迎接客人。来者高高的个子,满头灰发,目光敏锐,脸上露出倦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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