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全集》第248/282页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万人俊、许家骅既然证实了杀害自己全家的仇人就在眼前,哪还顾得了自己武功和人家差了一大截?两人―退即上,同时厉声喝道:“老贼纳命,小爷就是黄山万人俊。”“我就是石门许家骅。”两支长剑,急如电闪,划起点点寒芒,一左一右,快攻急刺过去。

饶三村大笑道:“哈哈,原来是两家漏网的余孽,如此甚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老夫就先打发了你们吧?”话声出口,不避不让,反而朝两人快攻急刺的剑锋中迎去。

“黄山剑法”素以沉稳著称,一经展开,就大开大阖,隐挟风雷!万人俊满腔血仇,恨不得一剑就把饶三村劈成两片,是以一上手就连施杀着,剑光连闪,势如厉雷惊霆,每一剑都锋芒逼人。石门许家骅“六合剑法”则以点刺为主,如万点银雨,飘洒而至,据说“六合剑法”练到最上乘境界,振腕一剑,可同时刺中人身三十六大穴,可见发剑之快了。

许家骅此时和万人俊有着同样心情,一家二十八口血仇,横豆心头,已非一日。此时和仇家动手,哪有什么顾忌,一柄长剑,在他咬牙切齿中使出,自然急骤如风,绵密如雨,点点锋镝,尽量找饶三村的要害大穴下手。这两人一左一右,全力扑攻,一个剑横扫,如匹练横飞,一个剑挺刺,如万剑击心,剑势各异,凌厉得使人惊心动魄。

金铰剪饶三村手无寸铁,一条瘦小的人影,就在剑光照绕、寒镝密集之中窜来窜去,东躲西闪!他似乎在两人急攻之下,除了躲闪,根本无法还手。但不论两人剑法如何快速凌厉,却始终刺不到他的身上,甚至连一点衣角也没沾上边。有时这一剑明明可以刺到某处要害,就是差了这么一寸距离,任你如何扑攻,总差着这么一寸!须知饶三村以“金铰剪”成名,他一生功力,就练在四个手指头上工夫(食中二指),和人动手过招,不论刀、剑、鞭、戟,只要被他两个指头一夹,无不立断。

万人俊、许家骅仇怒萦心,拼上了命,连自己刺出的长剑,一寸寸的被人截断,都浑无所觉,依然一味的急攻硬扑,步步逼上!这一段话,从字面上看来,好像已经缠斗了好一回工夫,实则三方动作,都是快逾掣电,前后也不过七八个照面。但两人手上三尺长剑,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己被饶三村施展“金铰剪”神功,接连夹断了七八寸左右:凌君毅看出情形不对,要待出声喝阻,但听饶三村突然大笑一声:“你们两个小于接着了。”双手扬处,每一只手上飞射出七八点寒星,分向两人飞射而去。

万、许两人不知自己长剑正在被人家一寸寸的截断,长剑断一寸,他们就逼上一寸,此刻二方相距只不过三尺左右。对方这一突起发难,可以说饶三村一出手,就已到了两人身上,世间纵有最好轻功的人,在这等短距离中,急切之间要想及时躲闪开去,也是极无可能之事!何况这一手,本是饶三村的绝招。他空着双手和人动手,光是夹断人家兵刃,又有何用?当然要把夹断了兵刃,回敬人家,才是杀着。就凭这一手“刘海洒金钱”,不论敌人远近,二十年来武林中还没有人能从他手底下全身而退,逃出过性命。

但就在饶三村双手扬起之际,不,该说是两蓬断剑射到一尺左右,就有―道人影,比闪电还快,一下越过万、许两人身子,到了饶二村面前。双袖一抖,把两蓬断剑一齐接了下来,左手反手一掌,“砰”的一声,手背击中饶三村胸口。

饶三村做梦也想不到来人身手会有这般快法,自然也无从闪避,口中不觉闷哼一声,两眼发黑,脚下跟着踉跄后退。这人正是凌君毅。他看出情形不对,立即以最快身法,抢在万人俊和许家骅前面,施展“乾坤袖”,接下饶三村打出的两截断剑,也趁势给他反手一掌。等到饶三村闷哼出声,他早已经回到了原处。

牡丹眨动一双清澈的大眼,含情脉脉,低声说道:“凌兄好快的身法!”她话声未落,只听饶三村又是―声大叫,身子往后便倒。原来万人俊、许家骅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两蓬暗器业已不知去向,饶三村一个人脚步踉跄,似是伤得不轻,两人复仇心切,哪肯轻易放过?不约而同的直欺过去,长剑一送,两支断剑一左一右,同时刺入饶三村的心窝。

那五个黑衣汉子睹壮大惊,吆喝一声,不约而同的手中长剑一振,纵身朝两人急扑过来。万人俊杀机已动,一脚踢开饶三村尸体,断剑划起一道银光,截着两个黑衣汉子动上了手。

许家骅也毫不含糊,转身发剑,和另外三个黑衣汉子斗在一起。

牡丹看出这五个黑衣汉子身手极高,万、许两人一对一还差不多,如今一个以一敌二,一个以一敌三,只怕不是对方对手,这就回头道:“冉护法,咱们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冉遇春躬道:“属下遵命。”话声出口,人已飞扑出去,右手一抬,一点鲜红指影,闪电般朝和许家骅动手的一个黑衣汉子背后戳去。“血影指”是旁门中最厉害的指功之一,发指无声,中人无救。那黑衣大汉正在全力扑攻,鼎足而立,把许家骅困在三人剑影之中,不防冉遇春这一指无声无息地袭到背后,口中闷哼一声,立时扑倒地上气绝而死。另一个黑衣汉子眼看同伴突然倒地死去,心头蓦地吃了一惊,舍了许家骅,横剑朝冉遇春扫来。冉遇春早就注意了他,身形一偏,避开对方横扫一剑,立还颜色,左掌右指,反击过去。许家骅以一敌三,转眼之间三去其二,压力一松,精神为之一振,口中大喝二声,剑势陡盛,一柄断剑,立时使得寒芒飞洒,风飘万点!再说百花帮主牡丹在冉遇春飞扑出去的同时,锵然剑鸣,掣剑在手,凤目含煞,娇声喝道:“郝飞鹏,你亮剑。”

郝飞鹏眼看饶三村已死,对方几个高手,都尚未出手,心头正在暗暗打鼓,今日之局,看来已是一败涂地,自己再不见机,只怕也非把老命送在这里不可!

他正在盘算之际,听到百花帮主的喝声,不觉沉笑道:“帮主要和郝某动手!郝某自当奉陪。”口中说着,果然伸手从背上摘下长剑,左脚斜跨一步,横剑侧立,算是摆开了门户。其实他这斜跨一步,正是便于向“飞龙关”撤退,留的后步。

牡丹冷笑一声,双足一点,身化一道银虹,直向郝飞鹏平射过去。

她和郝飞鹏相距足有三丈来远,这一招驭剑平射,使的正是“神龙出云”,第一招上就便了杀手!

“神龙出云”原有两个动作,上半式是驭剑腾空,要到了半空,才施展下半式,回头发剑。但牡丹身为百花帮帮主,自幼练剑,练得纯熟无比。熟能生巧,随意变化,不须腾身跃起,可以笔直如飞,来代替腾空发剑。这是用于追击敌人,或者双方相距较远,作为欺身直进,正好在到达对方面前时发剑。但不论追击也好,欺身直进也好,这是一招杀着!郝飞鹏是剑中老手,他在花家庄院见识过这招剑法的厉害,此时一见牡丹第一招上就使出凌厉无匹的驭剑欺来,心头方自一凛,立时缓缓吸了口气,全神贯注右臂,正待横剑迎击。

哪知牡丹驭剑平飞过来的人,才到中途,剑光就突然暴发,一道亮银光华,闪电一转,惨嗥乍起,和万人俊动手的一名黑衣剑手,立被拦腰砍作两截,血雨四溅,倒了下来。但牡丹剑势如虹,剑光并未稍停,依然朝郝飞鹏身前飞射过来,只是来势已经缓了许多。

郝飞鹏心知上当,中了牡丹声东击西之计,她为了替万人俊解围,却故意和自己打个招呼,目的是使和万人俊动手的两个黑衣剑手,不再注意她的动向。

郝飞鹏心头不禁狂怒,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此时一见牡丹来势已缓,明明是那招剑法,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换句话说,牡丹只是借着剑招余势末,朝他面前泻落,若要向他发动攻势就得再发第二剑,才能攻敌。但他却全力凝注右臂,原是准备迎击牡丹的一剑尚未发出。这正合了曹判论战的“彼竭我盈”!

第四十章 花主逞威

郝飞鹏自然不会放过有利于他的机会,没待牡丹落地,口中暴喝一声:“贱婢看剑!”右腕一振,长剑横推而出!这一招,是他凝聚了全身功力发出来的一剑,势道之强,无与伦比,但见一片耀目精光,扩及数尺,像匹练般席卷而出,在他想来,这一剑猝起发难,牡丹武功再高,剑术再精,也会措手不及,纵然不能把她立劈剑下,至少也得身负重伤。

哪知就在他剑势出手之际,牡丹直飞过来的人,双脚尚未着地,身形突然飘飞而起,一个旋转,姿态优美已极,手中长剑,随着她身形的飞旋,划出一圈剑光。刹那之间,就有无数支长剑,夹着森寒剑气,排空而来,正面的一排剑影和郝飞鹏推出一剑,骤然一接,登时响起一阵急骤的金铁狂鸣。

郝飞鹏但觉剑身上,至少被对方一排剑影,连击了八剑之多,任他功力深厚,也震得一条右臂有了酸麻之感。但牡丹飞洒出来的一圈剑光,宛如鱼龙漫衍,由简而繁,变化精奥,并非只有正面一方。

郝飞鹏推出的一剑虽然挡住了正面一排剑影,但左右两边,已如汹涌浪潮,疾卷过来。郝飞鹏看得又惊又急,心知又中了牡丹诱敌之计。须知牡丹使的正是“飞龙三式”,剑势原相连贯,她在使出“神龙出云”之后,已经在较缓的去势中,演变为“龙战于野”。这是一招应付强敌环攻的剑法,但若只有一个敌人之时,剑法展开,就能把敌人圈在重重剑影之中。这和八卦门的“八方风雨”,有异曲同功之妙。

郝飞鹏此时再待出手封架,已是不及,百忙之中,猛地双脚一顿,纵身窜起,往“飞龙关”石门中倒跃进去。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他动作极快,一下脱出剑光之外,但觉双脚一凉,已被剑锋削断,口中大叫一声,一个人朝石门中跌下。

牡丹一个箭步跟了过去,长剑一指,冷笑道:“郝飞鹏,你还往哪里逃?”郝飞鹏在牡丹追上去的时候,举手一掌,自碎天灵而死。

这时冉遇春也已得手。一记“血影指”,击中对手“天突穴”,那黑衣剑手连哼都没有哼出声,就仰跌下去。剩下两个黑衣剑手,眼看飞龙堂主饶三村、黄龙堂主郝飞鹏先后身死,哪里还敢恋战?口中打了个唿哨,正待夺路而逃!那和许家骅动手的黑衣剑手,一时太以慌张,被许家骅一剑刺中右腿,身形晃得一晃。高手过招,不得有半点差失,许家骅趁机又是一剑,横削过去,剑锋正好划在他左胸之上!那人叫一声,倒在地上,一阵翻滚,便自气绝。和万人俊动手的汉子更是心惊,立即虚晃一剑,转身欲逃,哪知刚一转过身去,就见冉遇春站在他身后,冷冷说道:“你还想逃么?”有手一扬,腥红刺目的手指,迎面点来!那汉子方自一惊,万人俊的长剑,己从他后心刺入。

前后不过盏茶工夫,饶三村、郝飞鹏和五名黑衣剑手,全数毙命。只有“飞龙关”关主胡全和两个手提灯笼的黑衣汉子,却呆若木鸡,连动都不敢稍动。他们是吓破了胆!荣敬宗看了郝飞鹏的尸体一眼,神色凄然,轻轻叹息一声道:“郝飞鹏是个血性汉子,只可惜他走错了路子。”牡丹愕然道:“晚辈如果早知荣老伯和他的交情,方才就不该伤他的了。”荣敬宗微微摇头道:“不,他是该死的,他昔年和老朽同列黑龙会三十六将,被迫降清,但近年来所作所为死有余辜,老朽只是不忍对他下手而已。”说到这里,倏地回过头去,一手持须,沉声喝道:“胡全。”

胡全蓦地一惊,急忙欠身道:“属下在。”荣敬宗道:“老夫方才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胡全陪笑道:“是,是,属下记得,记得。”

荣敬宗道:“那很好,你立即去把百花帮失陷在关中的人放出来。”胡全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嗫嚅说道:“你老吩咐,属下自当遵命,只是……”

荣敬宗目中寒光一闪,沉哼道:“只是什么?”胡全打了个寒喋,连连躬身道:“你老息怒,属下有下情奉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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