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第30/64页


“我没歇斯底里,只是讨厌你那副样子。每次我用心替你儿子做事,你都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根本就不关心!”

“事实才不是这样。我只是认清了事实,不可能有奇迹出现。有这种小孩算是不幸,我们要忍受他、爱他。我能忍受,但无法忍受你那样乱花钱。我们的储蓄几乎都被你花在打电话乱求助上了。我原本可以用这些钱好好创出一番事业。好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们的钱已被你像丢垃圾那样花光了。我本来可以有自己的理发事业,现在却只能心痛每天工作十小时当个小职员。我原本可以当老板,有自己的员工!”

“不要再鬼喊鬼叫了。看看他又被你吓成那个样子了!”

“你发什么癫!好像每次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我受够了你!”咆哮过后,马特用力关上大门,走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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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先生,打扰您一下。几分钟后飞机就要降落了,您必须再系上安全带。哦!您已经系好了。您从纽约系到这里,总共将近两个小时……”

“我忘了。一直系着,也省得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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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趟行程里,我无意中发现我的求知动机之所以那么不寻常、让大家印象深刻,原来是罗丝的关系。她因为生了查理这个白痴,而怀有深度的恐惧和罪恶感,日夜企盼能做点事改变事实。她常常怀疑究竟是马特还是她自己的错,才会生下像查理这样的白痴。直到生下诺玛后,她才停止在我身上费心,因为诺玛证明她也能生下正常小孩,查理只是个意外。我想,我之所以会那么想要变聪明,有大部分的原因是罗丝的关系,她急切想要我正常起来,我希望她爱我,所以也非常努力地用功,想讨好她。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葛瑞诺有点可笑,认真说来,其实我该恨他对我所做的事,以及欺骗罗丝和马特才对;但是我不会因此恨他,至少当时他把我当人看。记得后来他帮我诊治时,总会想办法取悦我――对我微笑、轻拍我的头、用一些我很少听到的言语鼓舞我。

这跟我这次实验中所受到的待遇很不相同。我知道这样说似乎有点儿知恩不报的感觉,但在这里,尼玛确实老提说“我是他一手造成的”、“日后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可以变成正常人”……那种态度好像把我当成实验的天竺鼠看待,令人厌恶。

怎样才能让尼玛明白,我并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就某方面而言,他与其他站在弱智人士身旁嘲笑的人并无不同,因为都不明白像我这一类的人,也都有正常的情绪反应和情感。我在前来这里接受实验和治疗之前,也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现在,经过一些时日的自我练习,我已愈来愈能控制自己的恨意情绪。我不再像以前那么没有耐心,无法等到别人说完或做完事再反应。我不再急于发泄和表达自我。我想,这应该是我已经成长的征兆。我对自己的了解与日俱增,过去的回忆就像大石投湖,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振幅愈来愈广,最后占据我整个脑海。

第五章陷入混乱

「六月十一日」

我们抵达芝加哥的‘莎玛斯旅馆’后,一切就陷入混乱之中。首先是旅馆方面出错,重复订房,使我们无法顺利住入原先安排好的房间,必须先投宿到附近的‘独立旅馆’一夜。尼玛为此很不高兴,脾气变得很暴躁。他认为这是对他个人的一种侮辱,因此跟旅馆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吵架――下至门僮,上至经理都是他发脾气的对象。你们在大厅等待时,所有负责此事的人几乎都跑开了,去找更上层的主管来看看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在混乱中等待时,大厅里涌入愈来愈多的房客,服务生陆续用小推车慌慌张张地将行李一批又一批运入大厅中,我们身旁也因此堆积了愈来愈多的行李,几乎将我们团团围住。有些也是前来参加这次会议将近一年未见的心理学会会员,在大厅里碰了面,互相热烈地指认和打招呼,那种气氛让我们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觉得很尴尬,尼玛因此急着去找国际心理学会承办人员来摆平这件事。

经过一番交涉后,事情仍无转圜的余地,我们还是必须先在‘独立旅馆’住一夜。

转入‘独立旅馆’之后,我们很惊讶地发现,大部分的年轻心理学家其实都投宿在这里,而且首夜的聚会也是在这里举行。他们都听说过尼玛的实验,而且大部分的人也都知道我是谁,因此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就有人过来找我问问题,问题包罗万象,从最新改革的税制到芬兰最近发现的考古遗迹都有。这种场面对我而言是一种考验,但是因过去那段日子我已在脑海里储存了大量的常识,所以应付起来还算轻松自如。不过,尼玛看到我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有个来自佛茂斯学院的年轻临床女医生过来问我可知道自己以前智障的原因,我回答她说,这个问题应该由尼玛教授回答。

尼玛等待这个展现自己专业权威时机已久,回答问题时,他将手搭在我肩上。这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待我。他说:“查理从小罹患的是一种PKU症――苯丙酮酸性精神幼稚病,我们也不完全知道其病因,应该是一种不寻常的生化或基因方面的异常状态。他在胎儿阶段时,可能受到自然幅射或离子化幅射影响,甚至遭到病毒的侵入;也就是说异化、不正常地产生了恶性生化反应,而新制造的氨基酸又和正常的酶起冲突,导致脑部受到破坏。”

提出问题的年轻女医生,没料到尼玛会回答得长篇大论,眉头皱了一下。尼玛好容易逮着了这个可以发表的机会,不管她是否愿意听,继续就原来问题一直发挥下去。“我将这种情形称为酶的竞争性抑制现象。我举个例子跟你说明它的作用方式。恶性基因产生的酶就像一把错误的钥匙插进了中枢神经组织的化学锁里,让原来正确的钥匙,也就是良性的酶无法进入。发生了这种情形,结果会怎样呢?会造成脑部组织遭到破坏的蛋白质无法再生。”

“但是,如果真的无法再生,”一个刚加入这个非正式小型发表会的年轻心理学者,突然插入问题,“那么现在在座的高登先生不就会永远智障了吗?”

“啊!”尼玛似乎棋逢对手,高兴地叫了出来。“我刚才说过,遭到破坏的组织无法再生,但不是过程本身。有许多研究人员藉由注入含有恶性酶的化学物质来逆转过程,以改变挡住去路的分子结构。我们的技术中心也就是这样。不过,我们是先去除脑部受到破坏的部分,然后移植经过化学再生处理的脑细胞,让它以超正常的速度产生脑蛋白质……”

“我打个岔,尼玛教授,”我在他即将下结论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拉哈杰玛提的研究是不是也提过跟这个很相似的理论?”

尼玛听到我这样问,脸上表情迅速转暗。“你说谁?”

“拉哈杰玛提,他在文章中抨击搭尼达有关酶融合的理论,也就是改变酶的化学结构会阻挡新陈代谢的路径。”

“这篇文章的翻译在哪里?”他皱了一下眉头问我。

“还没被翻译,我是几天前在印度语版精神病理学杂志中看到的。”我说。

他环顾一下在场的听众,试图淡化这个问题。“我觉得目前还不需要太担心这个问题,结果会说明一切。”

“但是,塔尼达是第一个提出利用融合阻隔恶性酶的人。现在,他指出……”

“哦!查理,第一个提出这种理论的人,未必就能在最终的实验发展阶段中占有一席之地。我想在座的听众都会同意这种实验在美国或英国进行,成绩都会比远在印度或日本进行来得出色。我们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实验室和设备。”

“但你这种说法和拉哈杰玛提的理论并无关联……”

“这个场合不适合谈此问题,我相信明天的会议可以给这个问题一个满意的回答。”说到这里,他转头跟别人谈起昔日的同事,完全将我排除在外,让我站在那儿哑口无言,毫无置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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