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经典天舞》第121/159页


  邯翊低头不语。半晌,端过桌上的茶来,递到唇边,却又放下了,恨恨地说道:“陵工上那些蠹虫!”
  石长德却说:“只怕也不全是他们的事。”
  “嗯?”邯翊的眼风倏地扫了过去,“怎么说?”
  石长德不动声色地笑笑,说:“臣也耳闻,不曾勘实过。大公子何不派人去秋陵看一看?”
  这是要紧话。
  “也是个办法。”邯翊想了想,说:“叫冯景修去吧。”
  话出口,看看石长德的眼色,就知道指对了人。
  “容臣明日,先跟他谈一谈。”石长德欣然回答。
  隔两日,邯翊请过萧仲宣来,说起此事,萧仲宣脱口赞道:“石相果然老成谋国。”
  邯翊笑叹:“老成是老成,累也是真累。他倒不怕我听不懂!”
  “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石相自然不能跟我萧某一样。再者——”萧仲宣狡黠地瞬了瞬眼睛,“大公子不是听懂了么?”
  邯翊便一笑,不提。
  他找萧仲宣,要商议另外一件事。
  仓平齐世炯被毒杀一案,已经开审。
  原本是件寻常的人命官司,却因三司会审,大公子和辅相坐镇,陡然变成天界第一大案。眼下已经过了几堂,都是蒋成南主持。
  他是地方官出身,问案很有一套。几堂下来,凶手不出莫氏和丫鬟芸香二人,已无疑义。
  “两人之中,自然是芸香的嫌疑大。”
  萧仲宣问:“这话是蒋成南说的?”
  邯翊一哂,“那个‘滑不留手’,怎肯说这样的话?”
  萧仲宣却说:“蒋大人也是老谋深算之人。他要先审这桩人命案,实在是釜底抽薪之计。”
  邯翊明白他的意思。
  另两案都可大可小,只有这桩能办到实处。
  更何况,有齐家姜氏夫人在,要办齐家私蓄凡奴的案子,得多费不少手脚。倘若拿掉了姜氏夫人,则可一办到底,胜负之算,都在其中了。
  “所以,莫氏一案,非办不可。”转念却又笑:“这蒋成南说起话来,拐的弯更大。今日特为请了我去,只问我在鹿州时,可见到了芸香的爹娘?我哪会知道这事情!”
  萧仲宣一笑,“大公子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没?”
  邯翊坦然说:“所以我请先生过来了,就想解这个哑谜。”
  萧仲宣说:“其实这谜一点不难解,大公子是没办过底下的案子,所以一时想不到。芸香与齐世炯无怨无仇,所以我们都道,她是受人指使。然则她为何肯这样听话?无非两样:或受人贿赂,或受人胁迫。”
  “我明白了!”邯翊霍地站起身,“我立刻叫人再去仓平查,我想,不是在齐家,就是姜家,一定有结果!”
  “让谁去,大公子可有人选?”
  “萧先生可愿意走这一趟?”
  “那是自然。”萧仲宣欣然道,“不过,我一个人只怕做不了这件事。”
  这是肯定的,因为他的身份不便。邯翊拧眉想了半天,陡然想到一个人。
  “我让文乌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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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端州侯文乌,是天帝五公主最疼爱的孙儿,一直跟着祖母住在帝都。幼时父母双亡,曾在白帝府中住过一阵,跟邯翊是亲如手足的玩伴。
  年纪渐长,成了有名的纨绔,镇日走狗斗鸡,游手好闲。白帝便不大喜欢他。但他人聪明,脾气也极随和,帝都权贵公子,倒有多半,与他交好。
  邯翊觉得,鹿州的事,他去最合适不过,便找了他来,说明原委。
  文乌连连摇晃圆圆的脑袋,“我不去。”
  “为什么?”
  回答只两个字:“麻烦。”
  “你闲着也是闲着,鹿州山明水秀的,跑一趟能费得了多少力气?”
  “你少唬我了,这些个是非,搅进去就像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文乌手在脖子周围画了个圈,佻挞地笑着,“你呀,还是另请高明吧。”
  邯翊失笑,“你如今说话怎么那么像兰王?”
  “都这么说。”文乌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连皮带肉咬了一口,很随便地说:“兰王么,早几年是真惬意,我比不上他,这几年我看他也惬意得累,那又不如我了。”
  邯翊觉得这说法很新鲜,“怎么讲?”
  文乌却又不肯说了,眨眨眼睛,“听不懂啊?那最好,当我没有说。”
  邯翊便也一笑,不提了。
  仍接着原来的话,问:“真不肯替我跑这一趟?”
  文乌沉吟片刻,也不说肯,也不说不肯,忽然冒出一句:“早说两个月多好!”
  邯翊不明白:“怎么呢?”
  文乌学着巷间俚俗小戏做派,双手划个弧,一甩头念道:“两个月前,那色艺双全的颜珠颜大娘,她、她、她,还在鹿州!”说完,咬了口苹果,含糊地又跟了一句:“此刻听说是到了帝都。”
  邯翊不动声色,“你知道她此刻在哪里?”
  文乌摇头,“不知道。听说她琴、歌、舞俱绝,天下无双,当年在楼中是红透了的人物。原本隐居了几年,已经不大肯见客了,不知为什么到了帝都。我若知道她在何处,说什么也要会一会她。”
  邯翊悠然说道:“舞不清楚,琴虽好,未必天下无双,只有那条嗓子,怕是真的找不出第二份来。”
  文乌眼睛倏地一亮,脸上似笑非笑,“看来,我非得替你跑鹿州了!”
  邯翊微微一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次日文乌带了他的手函,与萧仲宣一同去了仓平。
  这时是十月初,邯翊算算日子,早则月末,迟则腊月才会有消息来,便暂时搁开了这件事。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到了十一月中,邯翊早起,见窗纸亮得刺眼,推门看去,天地一片白,下了好大的雪。
  庭院中,两个下人缩手缩脚地扫雪。邯翊一时童心大起,悄悄地从阑干上搂了一把雪,捏成雪球,朝那两个人丢了过去。
  只听“哎哟、哎哟”两声,一个给砸了正着,身子一歪,倒在另一个身上,结果两人全摔倒了。
  邯翊哈哈大笑,不提防廊下一枝树桠,被风一吹,积雪纷纷扬扬地掉下来,掉了他一头一脸。
  唬得六福赶过来,用貂皮披风,将他裹了,拥进屋里去。
  邯翊依旧笑着,“没事、没事。”
  六福可不敢大意,正手忙脚乱地伺候他换衣裳,忽然宫中来人传报:“王爷请大公子即刻进宫。”
  邯翊匆匆赶到天宫。
  东璟门外,停着一乘轺车,乌漆轮毂,在雪地上分外显眼。
  是首辅石长德的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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