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经典天舞》第24/159页


  我只得告辞而去。
  但他的话不能解脱我的疑惑。
  我总有种怀疑,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授意他这样做?
  如果这是真的,那只有一个人会如此。
  我想起就在几天前,我随储帝面见天帝的情形。
  天帝照例在下棋,陪他下棋的是宫中的一个内侍。他下棋的时候神情专注,即使储帝在跟他说话,他的目光仍始终注视着棋盘。他也很少说话,最多微微点头,答一句:“知道了。”
  以至于我常有种错觉,好像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但我深信,其实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很清楚。
  这天事情不多,储帝说完便告退了。我也随他告退。
  天帝却叫住我:“子晟,你留下。”
  我不由惶惑,这是从来未有过的事情。
  储帝脸上也显出些许茫然,他似乎迟疑了一下,终于不便作任何表示,转身去了。
  天帝一局未了,我只得先站在一旁等候。
  内侍很识趣,不多时便投子认输。
  天帝抬起头,看着我笑道:“听承桓说,你棋下得很好?”
  我连忙说:“那是储帝抬爱。”
  天帝便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说:“你来陪我下一局。”
  我有些迟疑:“孙儿怎敢……”
  天帝倏地望定我,我被他冷冽的目光一激,不由自主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瞬间,他又笑了,和蔼地说:“不要紧。”
  我终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正视我的祖父。我发觉近看时他更显得苍老,脸上的皱纹既深且密,然而整张脸的轮廓依旧棱角分明,显得沉着而有力。
  天帝觉察到我在看他,抬起头来。
  我连忙把头低下了。
  天帝手里捻着一颗棋子,在棋盘边缘“哒哒哒”地轻轻磕了几下,像在沉吟。然后他说:“子晟,既然你想看我,那就看好了。”
  我更不敢抬头。
  天帝低声笑了:“就算我这个当祖父的身份有些特别,毕竟我也还是你的祖父。孙儿想看看祖父,天底下没有哪个祖父会怪罪的。”
  我想再不抬头反倒尴尬,而且他的声音和煦有如春风,于是我便抬起头来。
  他看着我笑:“如何?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不会吃了你吧?”
  我也笑了,只觉心头有什么东西不自觉地松动了。
  因为不专心,这局棋我一败涂地。只下到百来手,便认输了。
  祖父脸上有种略带孩子气的得意:“你要是不全力以赴,可是赢不了我的!”
  我笑着说:“孙儿便是全力以赴,也赢不了祖皇。”
  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妥。
  天帝抬眼看看我,笑得分毫不乱:“那好,等你哪天全力以赴地陪我下一局!”
  他的声音依然温煦如春风,然而我从他眼底窥见冷静的光芒。
  我不由暗自心惊。
  此刻回想起来,那种凛然的感觉仿佛依然在心头。
  眼前的事,和那天的事之间可有关联?
  我沉思良久,不得要领。
  步下石阶,我忍不住回望。
  矗立暮色中的乾安殿,像一片巨大的剪影,肃穆而阴沉。
  我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殿堂深处有一双眼睛,正穿过黑暗,冷静地审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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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七月末,我受封左宗卫,领命离开帝都。
  旭日昭昭,旌旗烈烈。我想起去年此时,我进入帝都时所怀的赌博般的心情,如今我的心情同那时仍无太大分别。
  临行之前,胡山问我:“王爷是否在担心此行不利?”
  我沉思良久,摇了摇头,“魏融说得不错,这原本算不上什么难事,军粮大事,也不至于有人敢从中作梗。我只是担心这一去数月,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胡山淡淡地接口:“王爷放心。王爷此刻的那点根基,还不值得‘有人’如此煞费苦心。不过有件事王爷说得恐怕不错――”
  他笑得皮里阳秋:“只怕‘有人’就是想要王爷离去数月。”
  我一凛,脱口惊问:“怎会?”
  胡山笑笑,不答。
  我惊疑莫定,仿佛又看见,暗流背后的那只巨手。
  身侧几步远的地方,参军齐谆正用眼角偷偷地斜睨着我。我记起几天前,他初次来见我时,故作镇定的脸上也有这种难以掩饰的不屑和不甘,不由暗生警惕。
  到达申州仓的当晚,本地郡守龚坚来拜。
  我知他为人甚贤,便留他把盏清谈。
  座间无外人,我们相谈甚欢。龚坚说:“我龚某多年求报无门,蹉跎半世,一事无成。王爷于我的知遇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如今总算得偿所愿,可以当面言谢了。”说完,便要跪拜。
  我连忙拦着他,说:“我不过为朝廷选才,你又何必谢我?”
  龚坚已有了三分酒意,他眯着眼睛看我良久,叹道:“王爷果真是年少才俊。若非匡大人提点,龚某还不知道原来是王爷……”
  我陡然惊觉:“龚郡守!”
  龚坚一怔,随即醒悟:“是是,我有酒了。”
  次日登程,我发觉一路上,齐谆时不时用一种窥探而得意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
  我心知隔墙有耳,昨夜他必在我帐外偷听。
  果然他按捺不住,凑到我身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原来王爷和龚郡守是旧识啊?”
  我淡然一笑,点头说:“是啊,齐参军如何知道的?”
  他不作答,“嘿嘿”干笑几声。
  黄昏时我们到达第一个递场,八百乘牛车的粮草在这里交接,预备明日一早运往第二个递场。
  那晚我睡得很迟。
  心里好像总有什么事。我起身披衣,在帐外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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