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经典天舞》第25/159页


  夜极黑,连星子也几不可辨。
  我想起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人。我想到储帝,也想到天帝,想到他那双冷静的眼睛。
  陡地,齐谆那张猥琐狡黠的脸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本没有把他当回事,然而此刻想起来,却有些异样。
  小人难防。
  我望着漆黑的夜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杀机,蓦然而至。
  照原定计划,第二天一大早便要出发。然而早晨我起身之后,却发觉役丁们还未将粮草全装上车。
  我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我又问:“齐参军在哪里?”
  有人看出情形不妙,去叫了齐谆来。他过了好一会才到,衣衫还没穿整齐,脸上还带着宿醉过后的困倦。
  我问他:“怎么回事?昨天不是嘱你今天早起督工的么?莫非你忘记了?”
  他瞟我一眼,有几分不情愿地跪下,“末将没有忘记,末将昨夜多喝了两杯,末将知罪。”
  我抬头看看天上白云,悠然道:“你知道军中这是死罪吧?”
  他浑身一震,抬起头,神色有些慌乱。
  我说:“军纪不可不正,齐参军,你还有何话要说?”
  冷汗从他头上涔涔地冒了出来,过了好一会,他忽然咬了咬牙,“你不能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是青王妃的小舅舅。
  我盯视他片刻,仰天大笑:“军法不认你是谁,我也用不着知道你是谁!”我敛容正色,向左右断喝:“推他下去,斩!”
  周围的人惊惶失措地看着我。
  我冷笑,“你们没听清么?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惊醒过来的兵士七手八脚地把他拖了下去,他一面挣扎一面叫:“你这是杀人灭口!你……”
  我背过身。
  片刻,一切都重又归于平静。
  很多人脸色苍白,有些人看起来连站也站不稳了。
  我面无表情地从他们中间走过,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冷漠。有一个人刚刚因我的一句话而失去了生命,我却全无感觉。
  我们重新上路,此后一切都很顺利。
  九月末,最后一批粮草准时运到了鹿州仓。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个来自帝都的消息。
  辅相之一的杨建成,因为纵家奴行凶,被免了职,继任的是大司谏及文钧。
  果然来了。
  我异常平静。天边悬着细丝般的一弯月芽,我心知有些事情,便如月之阴晴圆缺,无可回避。
  然而不经意间,却有一丝难言的疲倦悄悄占据了我的心头。
  去时绿树成荫,归来时却已黄叶满地。
  人事变幻,我一时有些茫然,“怎会如此呢?莫非我行事还是不够缜密,到底被天帝看出了破绽?”
  胡山笑答:“王爷行事再缜密也没有用。照我看,是那位老爷子太了解他一手带大的孙子。”
  我闻言一怔,不由苦笑。
  胡山忽然说:“或许王爷该高兴。”
  我不解:“胡先生,你是何意?”
  胡山望一望天色,顾左右而言他:“天高气爽,今夜必能好睡。王爷也该早些歇息,明天还有一场口舌官司要打。”
  我知他话中所指。
  我杀齐谆,早已奏报储帝知道,他按律当死,无人可以挑剔。
  但青王妃必不肯善罢甘休。
  次日我进宫复旨,她突然出现,声泪俱下地向天帝哭诉,要求他为她的舅舅作主。青王跟在后面,仿佛神情尴尬,然而我分明看见他故作姿态下的刻毒。
  天帝一语不发,冷淡地看着他的儿媳哭闹。
  储帝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试图和解的口气对我说:“子晟,你去跟四婶母解说一下吧。”我犹豫了一会,他冲我微微笑笑,我看见他眼底的歉意和无奈。
  可是,他想让我说什么?
  这个时候,天帝忽然开口,他语气刻板地吩咐我:“你为什么要杀他,说一遍给她听。”
  青王妃一时停止了哭泣,有些迷惑地看了看他。
  我也不明他的用意,便尽量简洁地回答:“他延误军令,按律当死。”
  天帝又问:“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没有错?”
  我说:“是!孙儿自认没有错。”
  “你都听到了吧?”天帝冷冷地看着青王妃,“子晟没有错。”
  青王妃吃了一惊,我想她一定没料到天帝会这样袒护我。
  她胆怯地畏缩了一下,忽然又挺起身子,不顾一切地大声说:“他骗人!我舅舅临死前说他是杀人灭口,当时有很多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他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怜我的舅舅死得不明不白。他和‘那个女人’一样……”
  “成启!”
  天帝陡然提高了声音:“把你的媳妇带回去!这样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
  青王难以掩饰他的恨意,他用毒蛇般的目光在我脸上狠狠地盯了一眼,然后上前拉走了那歇斯底里的妇人。
  那个时候,储帝正神情复杂地望着我,他的目光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我的祖父则静静地望着储帝,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从天帝寝宫出来,储帝叫住了我。
  我看见他欲言又止,神情迟疑。我想,他其实多少有些疑心。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提起,只是说:“你回来得正好。如今东府那边事情很多,我正需要你帮忙。”
  过后他待我依然如故。
  我在他身边的地位,渐渐已不成为秘密。
  我经手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有一种以前隐身储帝背后时,所未曾体验过的滞涩感觉。
  这年的腊月,一个难得空闲的日子,我和胡山坐在花园的暖阁里,喝着温热的酒,欣赏今冬的第一场雪。胡山说:“王爷如今已权倾朝野,今后又怎么打算呢?”
  我听得怔忡,权倾朝野?
  胡山微微一笑,说:“即使眼下还算不上,很快也就是了。到那时候,王爷打算做些什么呢?”
  我呆了一会,反问他:“先生是不是有什么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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