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时难别亦难全集》第20/26页


可是他以为,她多少是介意他和冯菁的,所以能够不去跟他出席正式的场合,她就不去,而且难得能够表现出不满的情绪来。也就是因为这样,冯菁纠缠他,他没有多少辞色,但是却也从来不将话说死。可是倒了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多演了一年多的笑话,她未必是在意他与旁的女人有关系,不过是担心自己的面子罢了。自己又一次这样,巴巴儿地跑过来给她瞧了多余的笑话。正好冯菁又将电话打到家里,他冷冷地看那个不知好歹的侍卫,“以后她的电话不要接进来。”

第 28 章

罗烈那天下午离开,一走就是五天,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他身边的侍从也一个没有回来过,仿佛那一天他专门跑回来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她做梦梦到的,根本不曾当真存在过一样。柳洁依想装作不在意,可是他书房里电话不停滴响,她有的时候喜欢在旁边的起居室里看书喝茶,于是被吵得不耐烦,终于忍不住接起来听了一下,便是冯菁悲愤的哀求,“罗烈,我知道我这样是错了,可是求求你,不要不理睬我……”她一下子怔住了,什么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逃跑一样躲出书房,再也不敢靠近。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明明冯菁在哭,可是她还是觉得嫉妒,嫉妒冯菁对罗烈的热情,然后越发觉得伤心,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给自己做了个铠甲,穿好了保护自己,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只是觉得累,那铠甲太重,她当真是负担不了,太累,太累了。

夏日漫长,虽然有了入秋的痕迹,但是依旧是闷热,然然越发不爱睡觉,晚上柳洁依便在她的小城堡里哄她,直到这小魔鬼玩累了睡去,她才回到卧室里睡下,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沉沉得仿佛要沉入一个漆黑莫名的深渊,依稀之间,楼下大钟敲过午夜的声响远远传过来,她猛然便又醒了,突然便觉得似乎身边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温暖,她一动,就铺天盖地地压过来,浓烈的酒气将她的一切都包裹住了。

罗烈饥渴地拥抱着柳洁依,亲吻她的嘴唇,脸颊,柔软的鼻翼,耳垂,贪婪地占有一切他能碰触到的地方,迫切地要拥有她,他这五天都在奔忙,奔忙得让自己精疲力竭,可是还是难过得仿佛离开了水的鱼,她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自我安慰,他已经没有了一点的希望,他恨死她,可是精疲力竭之余却还是想要回到家里,看她一眼。只是这一眼,他竟是不能把握自己,闭着眼睛将她抱进了怀里。

他们的疏离,是一点一点积累的,所以也格外的坚持顽固,罗烈如火山爆发一般的碰触让柳洁依惊惶,她挣扎着,推搡着,“罗烈,你想要干什么?”

罗烈停下来冷冷看她,看得她害怕,可是还是挣扎不开,只能瑟缩着问他,“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他说什么是有用的?柳洁依看见他冰冷的眼睛里似乎浮动了什么,她当真是觉得这是一种很熟悉的神气,却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的,依稀带着伤心,却是突然又狠狠地抱住她,“柳洁依,我再也不要和你说什么!”柳洁依无奈地挣扎,却也是无力,她的抵抗原本就是无力,他的掠夺透着绝望,她也很快地放弃了无谓地抵抗,他抱着她抵死缠绵,她只依附在他怀里咬着嘴唇忍着声音哭,后来忍不住,就哭出了声音,这一声哭出来,便犹如放开了的千闸大坝,一发不可收拾。罗烈渐渐清醒了一些,放松了一些,却又紧紧地抱紧,凶狠却又轻柔地吻着,最后还是放开,只是轻轻抓着她的手,似乎是比她还要绝望,梦呓一般地开口,“依依,我爱你,我只爱你,你知道不知道?”激烈的吮吻又侵袭上来,一下子如同惊涛骇浪,将她彻底的淹没。

第二天醒来,罗烈已然不在,被子在她身上盖得好好的,如果不是身体的疲惫和酸痛,他的到来便又是一场的梦,她茫然地起身,似乎是当真如同做了一个梦,人对梦,大多都记得不大清楚,所以也不敢相信,宁可忘记得更加干净。

可是她却恍惚起来,明明没有想,可是脑子里就是一片的混沌,送了天天上学,又陪然然这个精力旺盛的小魔鬼玩,她明明全神贯注地在做事,可是人却似漂浮在一个混沌的空间里,好容易哄了然然午睡,她伏在婴儿床边的长榻上茫茫然地发呆,呆坐着看着阳光光柱里飞舞的金色浮尘,缓缓地竟是失去了意识。

罗烈悄悄走进来,便是看她趴伏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只是一头乌黑浓密的发丝对着自己,他伸手去碰她的肩头,虽然是极轻,却是依旧忐忑,他喝多了惹出冯菁的事情来已经够糟糕,更糟糕的是昨晚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柳洁依一惊就清醒了过来,回头看见他,惊怔的神气,眼中慢慢慢慢便浮出哀戚的神气,缓缓地盈上了泪。她小时候很爱哭,可是后来渐渐不哭了,再后来嫁给他,似乎也没怎么哭过,可是今天早晨醒来,她脸上枕畔全是她的眼泪,他只觉得窒息,觉得虚弱,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却也不敢用力,“依依,对不起。”他几乎不敢奢望她的原谅,他只是想看看她好不好,虽然他知道看了不过是让自己更加难过。不过,哭了的柳洁依会比平常冷静的她显得柔软,他本能地拥抱这难得的柔软,希望安抚她,也安抚自己。柳洁依的眼泪滴在了他的手上,他抬手轻轻替她擦拭,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一滴滴眼泪流下,便如同沸水滚过他的心一般,焦灼得他只想低头,将那些眼泪都吻去。

“不要……”柳洁依的手在推拒他,猛然让他清醒了过来,涩然地开口,“好,不要。” 其实她现在说什么,他都会听,于是离开她,留出他们之间本来不该有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微妙的,随着天天长大,依稀已经有些明白这些距离的存在,可是然然太小,平日里除了柳洁依偶尔不具威胁的管教,她是个唯我独尊的小神仙,于是她在睡梦里醒来,同时看到父亲和母亲坐在一起,立刻兴奋地尖叫了起来,依依呀呀地扒拉着小床的栏杆要站起来。

柳洁依还在那里怔着,罗烈抱起孩子,看着女儿娇艳的小脸,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扒拉蹬踏,心里只是更加的闭塞难过,然然,越长越像她。愣神之间,柳洁依已经走过来,抱过然然亲了一亲,“乖宝宝,睡觉觉。”要将她放回小床,可然然死死抓着罗烈的袖子不放,小脸上悲愤的神气让柳洁依不由得一怔,她想起了昨晚罗烈脸上的那个神气,便是然然这个样子,仿佛生生看着心爱的东西要被人夺去,却是无计可施,可是然然是个小婴儿,而他,是无所不能的罗大公子,他竟然会委屈成这个样子。所以不由得涩涩失笑,去捏然然的小脸。

罗烈看她笑,心里越发是难过,看她把然然放到自己的怀里,他想要拥抱的是她们两个,可是她只是微笑地在一边看着,而他也不敢伸手。只能缓缓开口,“依依,昨天真的是对不起。”

柳洁依抬头看他,却只觉得心里冰冷,他……大概是不记得昨天他说了什么了吧?

第 29 章

苏雪纯最近悲伤颓废,她新认识的男朋友信誓旦旦地说爱她,可是当她花尽气力金钱帮他谋到了财政部的位置后,那个人却要分手了。于是感慨,男人在床上的话是不可以相信的。

这样的惨痛,她也不是没有,十七岁的时候有过一次,如今二十五岁,又是一次。柳洁依抱着然然,听苏雪纯的哀怨申述,只看着窗户外面的梧桐树发呆。苏雪纯还可以拿酒瓶子敲破那个男人的头把他赶走,而她呢?她只能说是自己活该。

这个馆子是吃四川菜的,苏雪纯是四川人,无辣不欢,可是柳家父女却是江南人,口味甜淡,苏雪纯伤心,柳洁依就迁就她来吃四川菜,自己点了一份芋头汤圆坐在一边陪着。只是心情不好,当真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宽解,倒是然然趁她失神的时候抓起一根汤勺,随即就用水煮肉片的汤汁让苏雪纯粉白色的湖丝旗袍上朵朵红花开,苏雪纯叫了起来,伙计赶紧推门进来拿毛巾给她擦,苏雪纯埋怨,“柳洁依,你带她出来,为什么不带个老妈子?”

柳洁依看她的衣服只是笑,“我们然然就是个开心果,看,你忘了难过了吧?”

苏雪纯没好气地开口,“是你的开心果吧,怎么不见往你衣服上浇勺子菜汤?一整天没个笑脸,就这下子高兴起来了?”

总算是气氛都活络了起来,草草吃了饭,柳洁依看了时间要带然然吃点心,于是便在川味居门口道别,转身便看见一个年轻军官迎过来,“夫人,处座在前面。”抬眼便看见罗烈那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前面,旋即他本人就下车,穿过马路直奔过来。

“你一个人带着然然,怎么还开车?”罗大少这样责备的话倒是出乎苏雪纯意料的温和,甚至于温柔,可惜柳洁依不大领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跟她道别了,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罗烈抱着然然,柳洁依坐在旁边看着,只是不时给正在长牙的小魔鬼擦去永不干涸的口水,免得蹭罗烈一身。今天怕是去总统府开会,所以罗烈的军常服上佩戴着鲜明的绶带和略章,此刻已经被然然蹂躏得不像个样子。她专注地从然然手里抢那绶带,却是听罗烈笑了一声,“好了,给她玩,下车,吃饭。”

“我刚吃过了。”

“你又不吃辣,川菜馆子你能吃什么?”

“然然也要回去吃点心。”大人吃馆子没关系,然然可是从小没在外面吃过东西。

“已经打电话叫张妈过来了。”封肃在前面回头,柳洁依只能无话,跟着罗烈一起到了淼沣居吃饭,苏菜馆子,是她的口味。她不知道罗烈为什么就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这样的耿耿于怀,似乎是忘记了当初威逼她嫁给他时是如何强势,这都七八天过去了,依稀是唯恐她介怀的样子,清蒸的鲈鱼上来,他居然亲自给她剔了鱼刺拿小碟子装给她吃。

然然被张妈抱出去了,桌上就他们两个人,要是在家里,总是有孩子在,似乎没觉得沉默是那样的难熬,可是如今这样面对面坐着不说话,却是当真是如坐针毡,食不知味。罗烈原本就是话少的人,于是两人吃饭,他给她夹菜,便跟演默剧一般地古怪。

倒是柳洁依没话找了句话,反正他忘记了与否都没有关系,她早就学会了难过的不好过的统统忽略或者忘记,不然当真时时耿耿于怀,她还要怎么活下去?“然然昨天没有睡好,早上我看,又长了一颗牙。”

罗烈抬起头来,柳洁依却是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眼睛极黑,往往让人看不透的深沉,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瞧什么,可是他专注地看你,尤其是眼里光华流转,却是更让人心慌。

罗烈轻声开口,“哦,又长了一颗,第三……第四颗了?”

柳洁依本能地抬头纠正,“第五颗。”然后看到他依旧专注得眼神,再要避,却越发地如芒在背,勉强地,她把小半碗碧梗饭吃完,让他送她们回家。听封肃说,罗烈很快要调职,大约又是要升了的意思,他走的是他父亲不大一样的路,先从政再从军,不过有他父亲的老底子在,高位空降,自然更是如鱼得水。她知道他新的职位在青岛,那么他是要走了吗?到如今他还不曾跟她提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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