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全集》第105/221页


黄半仙推上人面棺盖,把她禁锢在狭窄幽闭的空间里。李安民透过人面棺盖上的六只眼孔朝外窥视,四条黝黑粗长的铁链从石柱顶部荡下来,分别绕在叶卫军的脚踝和手腕上,将他吊上半空。

叶卫军身体朝下,四肢被铁链拉直,垂头俯视着青铜棺,专注的凝望与李安民的视线相接,这样的眼神,就和多次从梦中醒来所对上的目光一样。

李安民也定定地注视着他,思维无法凝聚,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看到叶卫军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光束从他身后的悬浮石内透射出来,那块倒悬的岩石逐渐变得透明,宛如一座巨大的冰晶体,而被包裹在冰层中的,竟然是一尊盘坐在龟背上的红手观音象。穹顶上有无数孔洞,白光透过孔眼透射进这片中空的山腹里,这些光芒照在冰晶石上,被折射出一道道七彩光晕。

忽然,李安民感到背后的触感变了,不再是坚硬光滑的铜壁,而是松软的呈粒状的凸起,那些凸起不断蠕动着,发出“哗啦啦”的硬壳摩擦声――是那些灰白色的甲虫。它们跟随着血液,从李安民的伤口中潮涌而出,好像给棺底铺了一层白色的地毯,数量还在急速增加中,很快,李安民的身体就被这些甲虫给吞没。

这时,棺下传来阵阵轰鸣声,整个地面都在剧烈震动,李安民感觉眼前的景物越来越近,石坛似乎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上升。白甲虫像退潮般从棺壁上的洞口蹿了出去,灰白色的虫群一浪紧跟着一浪地蠕动着,从四面八方齐涌上洞顶,重重叠叠地堆在一起,就好像给石壁覆上了一层白色涂装,这些甲虫顺着洞壁上的小孔朝外爬。

紧跟着又有一群灰鼠顺着石壁飞窜上来,这些老鼠体型肥硕,绿豆般的小眼睛中闪烁出贪婪的红光,它们冲向虫群,张开尖嘴疯狂地吞噬白甲虫,甲壳崩裂声和刺耳的虫鸣鼠叫回荡在洞府上空。

随着一声劈裂巨响,石壁上闪现出四面巨大的铜镜,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映照出冰石内部的红手观音,镜中散射出强烈的金光,石壁上瞬时浮现出一张张形色各异的人类面孔。鼠群像炸开了锅似的四处逃窜,它们似乎很惧怕那些人脸,但是洞壁在强光的照射下,处处可见或哭或笑的面孔,鼠群无处可逃,便顺着铁链发疯似朝叶卫军扑去,顺着四肢爬上躯干,在他身前身后来回窜动,转眼间就把他的身体变成一个人形的鼠堆。

“吱吱”的叫声中掺杂了咀嚼和骨骼裂开的清晰声响,透过鼠群的缝隙,李安民看到叶卫军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眶开裂,血水从眼睑里喷溅出来,两颗通红的眼球滑脱出眼眶,掉落……

灰鼠撕扯着叶卫军的皮肉,咬碎他的颅骨,掏空脑浆,通过眼部的窟窿和口腔钻进他的身体里,李安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叶卫军被鼠群咬成一具血肉淋漓的骨骸,残存的肌肉拖拖挂挂地搭在白骨上,鲜血带着肉屑一滩一滩地掉落下来,掉在青铜棺上,顺着棺盖上的孔洞渗进李安民的眼睛里。

她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可见的景物被鲜血蒙上一层红色,光芒不断往下扩散,将鼠群和尸骸吞没,棺外水纹流动,金光从缝隙中透射进来,仿佛把她推进了一片金色的海洋里,浪花在身周翻腾旋动,波涛叠起,如山峦起伏不定,从两边扑卷而来,李安民的意识在刹那间就被汹涌的海潮撕成碎片。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补充能量T T

消失的身影

当李安民再度醒来时,身在职工公寓六楼的阁楼上,熟悉的天窗,熟悉的家具摆设,熟悉的一切,却让她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手腕和脚踝上缠着绷带,不知道是谁缠的,在手腕内侧和脚后跟处各垫了一块棉纱,李安民轻按下去,隐隐作痛,她拆开绷带,揭下棉纱,看到皮肤上有道细长凸起的疤痕,色泽鲜红微皱,外皮像层薄膜,手指顺抚过时,能看到血液的流动,这是道已经愈合脱痂的伤口,李安民的思维有瞬间的中断,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受的伤,直觉跟刚才的梦有关,可是刚作的梦,她居然记不清内容了,试图回忆梦境的内容,一双带血的眼球突兀地浮现在脑海里,她猛然一惊,凝聚的思维转瞬消散,再要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场梦彻底变成了一个空壳。

李安民揉揉眉心,起床下楼,楼下的电视开着,沙发上坐了一个女人,长相艳丽,留着波浪卷的长发,这张面孔很熟悉,李安民记得这女人叫苗晴,曾经一同出去旅游过,但是印象不深,她唤了声:“苗姐。”

苗晴冲她微笑,起身迎上前,热络地说:“你醒了?肚子饿不饿?”

李安民说还好,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我是在……”是在哪里?她拍了拍脑门,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苗晴把她拉到沙发前坐下,说:“你都回来三天了,还跟老叶吵了一架,怪他把你关在地窖里。”

李安民听到“老叶”这名字愣了下,随口就问:“老叶是谁?”

苗晴伸手摸上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连你房东都不记得了?叶卫军啊!”

李安民的大脑很自然地对这个名字作出概念化的反应――叶卫军,身材高大,为人和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除此之外,还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貌似他们相处融洽,关系比一般房东房客要亲近。

李安民看着苗晴,像看一个陌生来客,木然地问:“那他为什么要关我?”

苗晴笑笑:“还不是怕宋玉玲那女人卷土重来,好在张良已经把那女人给彻底摆平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李安民才想起在南顺发生的事情,还能记得大致经过,但是具体细节很模糊,她朝周围看了一圈,又问:“叶卫军人呢?”

苗晴道:“回老家去了。”她把一个黑色大皮包提到茶几上,对李安民说:“老叶交代过,这包里的东西都送给你,他短期内回不来。”

李安民心里隐隐一动,把包打开,里面装着罗盘、寻龙套尺、笔记本和十来个铁盒子,还有些零散杂物,都跟风水勘测有关,叶卫军的工作里有替人看风水的项目,她怎么一时给忘了……

叶卫军走了之后,炮筒过来接管福百顺房产中介店,苗晴住进楼下的房间里,留给李安民的,就只有一个黑皮包。那十来个铁盒里装着药粉和木粒,笔记里详细解说了各种药粉的成分和功效,多是用作驱邪避疫,还记载了一些阵势符咒的画法,其余都是堪舆学的基础理论和实践要点,李安民没有多看,看了也记不住。

她去了一趟地下隧道,到中介店里,看见炮筒站在柜台后玩电脑游戏,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环境,明明认识这人,见过这景,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炮筒眉飞色舞地说了些什么,李安民没注意听,只看到这个平头小子嘴巴开合,唾沫横飞,她喝了杯水,没有多坐就离开了。

走在白伏镇的街道上,小百花巷、泰兴街、曲月桥,每一处都是曾经去过的地方,但每一处给她的感觉都很陌生,好像是经过修饰的数码照片,鲜明干净,阳光把角落里照得透亮,一眼就能见到底。

这是李安民住了一年多的城镇,她能记得每条街巷的名称,走到这个路口就知道下个路口该往哪里拐,但是,周围的景物却无法带给她任何亲切感,好似只是在梦里来游玩过,在梦里遇到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醒来之后,这些人和这些事就烙印在她的心底,成为回忆的一部分。

但每每回顾时,总像是雾里看花,场景断断续续的,无法接连成一段完整的过去,有些影像记忆犹新,有些却只留下个浅薄的印记,更有些被忽视的,不刻意去想就想不起来。

有没有什么被遗忘的事情?

李安民不敢确定,但是很奇怪,她没有追根寻底的欲望,也没有产生任何疑惑,好像合该如此,觉得这个状态挺好的――天还是那片天,人还是那些人,生活一如既往,这样就够了。

跳跃轻快的乐声响起,李安民下意识地拍口袋,手机在口袋里,掏出来一看,蓝色翻盖的,拴着迷你乌贼娘的挂坠,是她的手机,跟印象里的一摸一样。

她翻开手机接听,从那头传来一个咋呼的声音:“安民啊,是我!我是高涵!好家伙,你终于接电话了,没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吗?话说你怎么回事?两个月没来上课,我发消息你也不回,打电话没人接,吓人不能这么吓啊!我以为你病入膏肓了我!”

李安民一愣,随即想起来高涵是她的好友,连忙说:“不好意思,你发短信的?我没看到,最近发生了一些事……”

高涵打断她:“你回来了没?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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