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全集》第83/221页


叶卫军轻声说:“来了。”帮李安民套上铁皮桶。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啪嗒作响,房间里瞬时陷入一片黑暗,听声音,像是灯丝烧爆了,这是巧合?叩击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李安民闭上眼睛仔细聆听了一会儿,猛然意识到这是高跟鞋跺在地砖上发出的脚步声,有个女人正在过道上走动,会是谁?顾客?工作人员?对了!她居然忘了对门还有个老板娘,难道她一直在包间里傻等着叶卫军?直到半夜才终于发现被人放了个大鸽子……李安民打心眼里希望这只是谁谁在找厕所,但由远及近的步伐告诉她,不可能!目标就是这个房间。

脚步声在到达门口之后突然停住了,来人应该就站在门外,接下来该是转动门把的声响,房门是锁上的,那么有可能还会听到敲门声。

可是没有,悄然沉寂,外面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寂静维持了许久,正当李安民想松口气的时候――嗒!鞋跟跺地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下近了很多,之前是隔着门板在外面踱步,现在这声音近在咫尺,分明走进房间里来了!

透过桶上的洞眼,李安民窥见一个人影走到电视机前,根据线条轮廓来看,确定是老板娘无误,可刚才没听到开门声,门板纹丝未动,她是怎么进来的?穿门而过?

李安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前方,就见毛娃走到房间中央忽然瘫软跌倒,七孔透射青光,朦胧的光膜不断朝全身蔓延,她似乎很痛苦,喉咙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翻滚,每翻动一下,就发出搅动湿泥的黏腻声响,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扩散开来。

李安民的心怦怦直跳,她瞧见有两个灰绿色的小人从毛娃的嘴巴里钻出来,由于青光的映照,李安民将它们的形貌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两个青面獠牙的小鬼,额生双角,细长的脖颈支撑着巨大的头部,它们的四肢粗短,腹部隆起,有些类似于书上所描述的饿死鬼形象。

这两只小鬼落地后瞬间长到半人多高,它们一左一右地蹲在毛娃身侧,张开血盆大口,用锋利的牙齿咬破她的肚皮,把手伸进腹腔里搅动,竟然掏出许多烂泥来,它们分开行动,一个把烂泥搓成泥团,朝墙壁和天花板上砸,另一个像壁虎似的贴在墙面上,用手把砸过来泥团拍在墙上抹平,李安民这才注意到小鬼的手很大,只有三根细长的手指,像鸭掌似的,指与指之间连接着一层厚实的皮膜,难怪能把烂泥推得那么均匀平整。

推泥的小鬼顺着墙壁爬到天花板上,它的动作异常迅速,正对房门的整面墙已经被烂泥铺满,另一个小鬼抱着泥团朝李安民这边走过来,它跳到李安民的腿上蹲稳,像泥塑大师一样将烂泥不断堆砌在铁桶和被子上。

铁皮桶的洞眼不可避免地被泥巴掩住,李安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啪啪的拍泥声,由于一直被叶卫军握着手,她也不怎么害怕,坐着不动很容易犯困,她索性闭上眼睛打盹,就在迷糊之际,忽然感到下巴上一凉,触感滑腻柔软,像是被人用手来回抚摸,还是只女人的手!

李安民猛地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眼珠向下瞥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是老板娘!她正侧着头,从桶边缘的空隙处朝里窥探。从李安民这个角度往下看,只能看见半张泛着青光的人脸,虽然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露在桶底的那只眼球上血丝遍布,还粘着成块的泥渍,绝对不是活人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起,拍泥的声响消失了,四周一片死寂,静得连轻微沉闷的呼吸声都那么清晰。毛娃的眼珠上下左右地转动了一圈,眼球与眼皮内壁摩擦时发出黏答答的声音,突然,她张大嘴巴,那两个青绿色的小鬼从口腔里探出半个身体。

【轻松过度】庙会/地古牛04

其中一个说:“这边是人,不用怕。”

另一个又说:“那边似人非人,别惹他。”

它们一唱一搭地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时不时发出尖细的笑声,声音不是从嘴里传出来的,而是直接回荡在李安民的脑海里。

李安民听得一头雾水,正在疑惑间,却看到许多灰白色的甲虫不知从哪里爬上了老板娘的脸,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全都朝嘴部涌去,两只小鬼发出尖利的叫声,转身掀起舌头躲了进去,老板娘合上嘴唇,甲虫就往她的鼻孔里钻。

李安民的头皮阵阵发麻,几只甲虫不可怕,可是汇聚成潮的虫群却能把人给吞噬掉,这些白甲虫跟第一次进隧道时看见的白伏虫一模一样,她祈祷这是飞蚊症发作时产生的幻影。

可是除了视觉冲击,她能清楚地听见甲虫爬动时发出的悉索声,甚至能感受到振翅掀起的微风,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难以说服自己,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现实?

叶卫军仍然紧握她的手,并没给任何指示,李安民只好闭上眼默念阿弥陀佛,桶内的空间很窄,吐出的气被桶壁遮挡,全在脸前晕开,湿热沉闷,额上渗出的汗水顺着面颊滑落下来,汗湿的内衣贴在背上很不舒服。

李安民没胆子动,满鼻恶臭熏脑,她却连张嘴呼吸也不敢,就这样神经紧绷地撑到天亮,当蒙在头上的铁皮桶被取下来时,眼前豁然开朗,墙面黄得很均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哪怕吸进肺里的都是泥臭味,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重见天日的舒畅。

叶卫军拉开窗帘,丝丝晨曦从窗外透来,射在地砖上,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这会儿七点还不到,短短四小时,包间里就宛如泥石流过境,不仅墙壁和天花板上被糊上黄泥,凡是有缝隙的地方都被烂泥填平,连茶杯都被塞得满满的,倒出来的泥巴坯表面光滑、形状完整,看来那两小鬼还挺有才的。

李安民发现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成了烂泥滩,像在泥浆里浸泡过一样,而叶卫军披的床单上却只有少量泥斑,他戴的铁皮桶更是连泥点子也没有,李安民不平衡了:“怎么区别对待?”

“什么区别对待?”叶卫军没听懂。

李安民指指泥被子,又指指叶卫军脚边的床单:“那两小鬼把泥巴全往我一个人身上糊,都没照顾到你,这不是区别对待是什么。”

叶卫军又好气又好笑地问:“我被糊成泥人你就开心了?”

“也不是。”李安民皱了皱鼻子,觉得嘴巴下面发痒,用手指抠了抠,结果抠下满指甲的干泥巴,她连忙跑卫生间照镜子,发现下巴和颈子上尽是干结成块的泥巴团,把皮肤绷得干燥起皱。

叶卫军打湿手帕帮她擦洗,沾到泥巴的部位起了红疹子,摸上去麻麻痒痒的,还脱了皮,李安民凑近镜子细看,皱起眉头说:“这泥巴面膜真厉害,一夜就过敏了。”

叶卫军没找到胡东,就把房卡交给前台,也不耽搁,火速带李安民回家洗澡,让她好好补觉。

李安民泡过热水,精气神回来了一些,她舒服地躺在床上,眨巴着干涩的眼睛问叶卫军:“这就算解决了?”

叶卫军说:“我只答应去看看,没说负责解决,不拿钱的生意做个样子就行了。”

李安民瞪大眼睛,这种话亏他能说的理所当然,还街坊邻里互相帮助呢,他显然是在搞形式主义,“不管解不解决,总该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吧,那两个小鬼有什么目的,还有老板娘……你看到她没有?我恐怕她……不是人。”

叶卫军笑着摸摸她的头:“不错,亏你还能注意得到。”

李安民想起夜里发生的种种怪状,只要不是弱智,换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不正常,无形穿墙是人能做到的吗?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问,她怀疑叶卫军早在进包间之前就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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