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天下校对版作者洛水》第131/382页


  终于,扔下剪刀,风照原垂头丧气地走入茶室。
  一利休正在专心烹茶。
  “大师,我没能找到应该修剪的最后一处。”
  风照原苦笑道。
  “年轻人,你是一个秘术高手吧。”
  一利休神色平静,举起黑色的陶瓷茶碗,略一抹擦,就变得纤尘不染。
  一句话石破天惊,荡起千重心浪。风照原震骇得看着一利休,说不出话来。
  一利休将茶水倒入碗中,微笑道:“我感觉得出来,你身上有一股极为强大的精神力量。否则,你不可能无法修剪花圃。普通人,恐怕早就咯嚓一刀剪下去了,又怎么会明白其中蕴涵的奥妙?”
  风照原脸上发烧,讪讪地道:“大师,我……”
  “你的虔心好学,其实已经得了‘敬’字的要诀。不过你是来向我学习茶道的,所以嘛,我也只能教你茶道。”
  一利休?了?眼睛,漆黑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风照原尴尬地笑了笑,千年白狐却心有灵犀地叫道:“臭小子,他这已经等于暗示,愿意教你秘术的精义了。”
  风照原恍然大悟,一利休的意思,是让他从茶道中,自己去领会秘术的奥妙。
  “大师,我……”
  风照原心里既惭愧,又感激。
  “任何的技艺,都有两种境界。”
  昏黄的灯光下,一利休饮着茶水,款款而谈:“一种是力,一种是意。秘术也同样如此。”
  力和意?
  风照原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有些似懂非懂。
  “秘术中的力,体现在互相搏斗的实战上,谁的秘术力量强劲,谁就能战胜对方。年轻人,看得出你的秘术力量很强,如果我与你硬以力比拼,恐怕胜算不高。”
  一利休把茶壶里的水徐徐注入陶碗,片刻,茶碗已经满了,而一利休还在继续注水,清茶立刻溢了出来。
  “如果将力比作茶水,意就是盛水的茶碗。”
  一利休放下茶壶,微笑不语。风照原接过茶碗,稍一思索,心领神会地道:“如果茶碗小,里面的茶水倒得再多,也会因为容器有限,而溢出来。”
  “所以水不能少,碗也不能小。”
  一利休凝视风照原,一字一顿地道:“意就是精神境界的培养。只有力、意结合,才能成为真正的茶道!”
  仿佛一记惊雷在风照原脑中炸开。
  长久以来,他在脉轮妖力的不断提高下,几乎横扫天下秘术高手,力已经臻至了一流的极限。
  但他的意,仍然停留在最初的阶段。
  这样不平衡的发展,使他始终只能滞留在一流秘术的上限,难以再做突破,迈进秘能道的无上境界。
  就算脉轮的妖力修炼得再强,也只能像洪水注入茶碗,白白地溢出。
  “大师,我要具体怎样去做,才能提高‘意’的修养呢?”
  风照原急切地追问。
  一利休笑而不答,烧水添薪,开始烹煮下一壶茶。
  风照原默默思索着,水汽袅袅,一利休往火炉内添加了一块樱花木炭,淡淡地道:“技艺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中国的水墨画,讲究的就是写意不写实。”
  风照原恍然大悟,盯住一利休的每一个动作,不去看他具体的手势,只是体会在那些动作中,自然流露出来的朴素意境。
  这一学就是整整一个星期。
  从最简单的烧水开始,到擦碗,碾茶,注水,风照原时时默念“和”、“敬”、“空”、“寂”的要诀,不断通过细节的动作,提高自己的“意”。
  比如说擦碗,虽然三岁小孩都会,但用丝巾擦茶碗时,只能抹一下,就要擦去茶碗上所有残留的水珠,令茶碗焕发光泽,同时还要讲究动作的自然优雅,难度远超想象。
  如果说在相龙大师那里,风照原学会了如何与周围的环境保持和谐,那么在茶道中,他开始用自己的精神修养,去感染环境。
  “任何一种技艺,都应当具有玄妙的美感。”
  午后的阳光,洒在格子门上。看完了风照原演示的茶道,一利休微笑点头,说道。
  “美感?”
  “素淡自然的美感,能够纯洁人的心灵。‘清’、‘寂’二字,还含有审美的情趣,你要多加体会。”
  审美也能应用于秘术吗?
  望着茶室外的花圃,风照原心中一动。阳光下,几只蝴蝶展开色彩斑斓的翅膀,划过美妙的轨迹。
  一利休忽然长身而起:“你的朋友来了。”
  英罗翩俊伟的身影出现在茶室门口。
  他来浅草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除了找重子,就是和风照原聊天。对于这一点,风照原也很矛盾,和对方接触越久,英罗翩孩童般纯真的一面,就展露得越是明显,使人不忍欺骗他。
  如果没有被法妆卿操控,相信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吧。
  风照原在心里默默地叹息。
  “你来这里,是为了对付草飕法吧?”
  英罗翩好奇地抚摸着木桌上的茶具,问道。
  风照原爽快点头,以对方电脑般的智力,一定也查出了几十年前草飕法被捕的旧案,清楚自己跟随一利休学习茶道的真正用意。
  “如果需要我帮助,请你直说。”
  英罗翩真诚地看着风照原,后者心中一阵感动,却转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命运早已注定,他们只能成为敌人。
  “你的爱情怎么样了?”
  风照原随口问道。
  英罗翩摇摇头,明亮的蓝眼睛里沉淀了一丝阴影。
  风照原心中诧异,以英罗翩的条件,竟然还不能令对方心动,实在难以理解。
  “不过这也不错。我现在知道,爱情的滋味,原来是又甜又苦的。”
  英罗翩洒脱地笑了笑,露出雪白坚实的牙齿:“我多想对她说一句,‘我操’啊!”
  “噗哧”一声,风照原口中的茶水喷出。
  “你,你想对她说‘我操’?”
  “你不是说过,这是相爱男女的腻称吗?”
  风照原哭笑不得。
  两人在浅草寺随意散步,英罗翩的步伐,仿佛经过精确的计算,脚步间的距离,完全相同。每走一步,绝不浪费多余的能量。而风照原的步伐,开始流露出自然的美感,就好像随着拂面的秋风,被轻轻吹动,自身却不费一点力气。
  “四季的更替,原来是这样的。”
  英罗翩悠悠地低下头,樱花树脚,堆满了枯黄的落叶,踩在脚下,簌簌地响动。
  风照原喃喃地道:“有荣就有枯,有开始,就会有结束。一切都在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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