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恋人之眷眷浮生》第12/14页
“我长的漂亮他当然看。”于夏晚笑,小万白她一眼:“为你好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白面书生话明显多了起来,两人聊得还算投机。第三次见面以后于夏晚委婉地暗示觉得彼此不合适。这是她左思右想出的办法,见面次数多了怕人家男孩有想法,见面次数少了怕小万有意见,三次以后BYE-BYE,恰恰好。小万很是把于夏晚BS了一番,她说要不是她已经有了男朋友,绝对会牢牢把住这个IT精英。钱啊!她说着义愤填膺,你现在这么清高,将来就知道钱的重要!于夏晚笑着一边搭话一边做凭证,国庆期间公司放假门店没放假,积了不少账要做。到税务局报税的事也是她的,她中午吃完饭跟小万打个招呼就拎包离开,报完税后直接回家,偷了半下午的闲暇。大姨妈来了,于夏晚到超市去买卫生巾。两个她常用的牌子都在做特价,日用装巾身长度一个是二十三公分一个是二十四公分,她纠结于这一公分之差,犹豫良久才选定一个。回到家看见信箱里有信,厚厚的一大封,用牛皮纸袋装好,寄信地址空着,看邮戳应该也是本市。
换好鞋放下东西,坐在小沙发上撕开封口,抽出的一迭纸是起诉状的复印件。
浙江某化工公司拟状告杜明衡的公司以残次品冒充一等品销售大批化工原料,靠成公司巨额经济损失,要求给予经济赔偿若干万元。于夏晚晚上给秦捷打了个电话,没打他手机,打了他家里的号码。他的声音和她记忆里一样温柔,他说,好久不见了,夏晚姐。放下电话于夏晚拿起牛皮纸袋就出门,她打车一路赶到外滩附近秦捷的公寓。秦捷可能没想到她会来,打开门后他没让她进去,只是扬起眉轻笑:“新发型好象不怎么适合你。”
于夏晚拿起手中的牛皮纸袋:“朱蕾跟我们的事无关,你为什么总不放过她?”
秦捷眨眨眼睛,仿佛她的问题很白痴:“我为什么要放过她?”屋里传来一阵哄笑声,还有音乐,好象有不少人,于夏晚闻到食物的香味。秦捷看着她气结的脸,奇#書*網收集整理回头看看屋里,把门推至全开。“来了就进来坐坐,你还没吃晚饭吧。”水晶灯全部打开,六七个人围坐在餐厅桌前正边喝边聊,看见秦捷拖进来一个女人,都好奇地停下话题张望,一个圆墩墩的小胖子操一口港味十足的普通话:“秦捷啊,这位美女是谁?怎么也不介绍下?”秦捷伸长手臂揽住于夏晚的肩膀:“你小子安份点儿,这是我的未婚妻。”
众人一起哦啊,于夏晚飞快转头看秦捷,秦捷不动声色地笑,只是拉住她的手,然后眉头微皱,在她无名指根上用力一捏。~~~~~~~~~~~~~这些人都是秦捷的好朋友,换句话说是他那个圈子里的人,一个个身家丰厚。他们也都知道秦捷在外地有个可心的女朋友,看见于夏晚的眼光或多或少带了点探究的意味。穿着街边小店里买来的衣服站在华服美厦当中,于夏晚略有点悲哀地看着秦捷。他却丝毫不顾惜她的眼光,笑着揽住她的腰,把她往餐桌边带。小胖子带头站起来腾地方:“大嫂好,大嫂坐这里。”于夏晚站定脚跟:“秦捷,我想跟你谈谈。”小胖子起哄:“嫂子有什么悄悄话不能说给我们听啊?”秦捷抄起她左手轻轻吻,眼睛看着那帮朋友:“嫌我给她买的戒指小了,不乐意呢。”
满桌大笑,小胖子端杯酒晃晃悠悠走过来:“别不乐意,他不给你买,我给你买!”
“滚边去!”秦捷笑着踹他,“别没大没小啊!说笑几句,众人一起识趣地散去,不知哪间饭店请来的厨师和服务生收拾好东西也离开,除了满屋的饭菜香和酒气,就只剩了僵硬站立着的于夏晚,和斜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秦捷。
“为什么。”秦捷扬眉:“你说呢。”于夏晚点点头,深深吸口气:“秦捷,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解脱。”他笑:“谁知道呢,也许吧。”于夏晚又点头:“那好。”她把手中的牛皮纸袋往地下一扔,转身就走。她走得很快,越走越快,后头没有人跟出来。沿着宽敞的楼梯冲下四楼,扑面而来是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冰冷的夜风。
很奇怪,这么灯火通明一座城市的天顶上,居然能看得到星星。于夏晚奔跑着,泪水流出眼角,她咬紧嘴唇睁大眼睛,看着前面马路上越来越近的一辆面包车,突然迎了上去。喇叭声,煞车声,几乎刺穿耳膜。因为错过,所以错过。多么可爱的两个字,自己是原因,自己是结果。总算离开的时候有星光相送。于夏晚抬起头看着天,不知道该不该笑。如果真有命运这一说,那属于她的这段命书里,印错的地方太多了吧。她还记得晨曦里他熟睡的模样,侧着头,头发挡在额头上,浓眉紧皱。他即使睡着的时候,也是这样永不妥协的表情。所以解脱吧,秦捷。秦捷……然后是咒骂声,然后是天旋地转。然后以天顶的星光为背景,她看到了秦捷的眼睛。秦捷死死把她搂在怀里,大声地骂着,什么难听骂什么,普通话上海话美国话。从面包车上跳下来的司机也跟着一起骂。两个凶巴巴的男人,一个抱着她躺在地下,另一个叉腰站在马路中间,马路上迅速站满了围观的市民。司机过一会儿骂累了,气喘吁吁靠在汽车上瞪眼。秦捷爬起来,弯下腰抱起于夏晚要走,司机唉唉叫着拦他:“你老婆是不是?看好点,别在街上乱跑,自己撞死了不要紧,会连累别人的晓得伐?”秦捷点头,把于夏晚轻轻放下来,转身揪着司机的领子啪地一声按在车门上:“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司机不敢吱声,秦捷黑着脸过去继续抱起于夏晚。于夏晚想下来,他抱着她腿弯的手下死力一掐:“再动!”四层楼,刚才怎么跑下来的,现在再怎么一步一步走上去。地下铺的都是大理石,他走在上面没有听见脚步声,于夏晚歪头看看,秦捷光着脚。
于夏晚捂住脸放声大哭。有保安伸头看,被秦捷的气势吓了回去。屋门还大开着,秦捷把于夏晚往沙发上一扔,回头呯一脚踹上门。“你不是想我死,救我干嘛!”三分气恼三分自责三分窘迫,还有一分是女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假惺惺,于夏晚大哭着朝秦捷喊。秦捷抱着她落地的时候两只手肘先着地,雪白衬衣全部磨破,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解扣子。于夏晚好没意思地哭了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来干嘛的。原本悲情十足的开场,现在倒好象自己成了没事找事的那一个。牛皮纸袋还躺在刚才摔的地方,于夏晚过去拾起打开,一张张检视着,那些生冷的字眼分明都是秦捷的所作所为。分明都是她的一念之差。她擦擦眼泪,走进浴室。秦捷背对她,光着膀子站在镜前检视自己肘上的伤口,左边已经清理好喷过碘汀,右边的不趁手,他向前探着身子抬着胳臂歪着脑袋。灯是从他身前打过来的,影子全照在于夏晚身上。她被他笼罩着,无处可逃。
“秦捷……”于夏晚走过去,伸出双手,慢慢慢慢地贴上他的后背,环抱住他。“秦捷,”她呵出的气吹在他皮肤上,她能感觉出他有一刻僵硬,“别这么对我,给我个机会,秦捷……”他从镜子里看她抱在自己身前的两只手,那么弱倦,那么苍白。
第 20 章
该怎么继续,还怎么继续,秦捷说,休想。于夏晚不松手,他光着膀子,却比她还温热,她太冷了。或许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会痛悔,现在仍然眷恋这种温热的抚慰。又想停又想走的其实不止一个人。记挂着过去又牵涉着未来,究竟是得到之后失去,还是根本开始的时候就空着双手?所以她想握住他。所以于夏晚轻轻吻在他后背光洁的皮肤上。秦捷不动,于夏晚不敢看他。她抚摸他,那具身体她很熟悉,她象多年以后重回故土的旅人,贪渴地逡巡所有去过的地方。于夏晚知道他正冷眼看着她的笨拙。她不再是躲在阁楼上跟秦浩亲吻的女孩,也不再是大雪天里安然躺在秦捷怀里取暖的女人,所有美好的日子都哪去了?
衣服一件件脱下,忸怩,然后固执。他不堪扰攘地挥挥手臂,让她落进他怀里。
秦捷扳着她的下巴,狠狠看她:“别以为这样我就……”于夏晚仰首吻住他的嘴,牵他的手覆在自己心脏上。不愿意看不愿意听你就感觉吧。感觉不到你就想象吧。想象不出。于夏晚笑。那就随便吧。没有以往每次的怜惜,秦捷放肆地在于夏晚身体上驰骋,力量太澎湃,很痛,很真实。
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一声一声喊她的名字,声音低低哑哑。于夏晚,于夏晚……第二天上班当然睡眼惺松。于夏晚第N次打呵欠之后,小万扔过来一盒梅子,于夏晚笑笑拿一颗放进嘴里。小万笑嘻嘻:“昨天他打电话来了,问你的事。”“哪个他?”梅子挺好吃,于夏晚又拿一颗。“装蒜。还有哪个他?”小万翻白眼。于夏晚哦一声:“他啊。”“人[51文学網(WWW.BOOK51.ME)]家对你印象挺好的,怎么样,再处处?”小万不死心,于夏晚苦笑着找理由:“内个……内个……好象不怎么合适……”“哪不合适哪不合适?”于夏晚哼哼:“内个啥……他吃饭BIA叽嘴……”小万撕张纸抓成团隔桌子砸过来:“滚你的。”于夏晚想想,低声说道:“小万,我想请几天假,你能不能帮我跟老板说说?”
“干嘛?”“家里有事,我要回去一趟。”“你自己请呗。”“我这不才来时间不长嘛,怕老板不高兴。”小万奸笑:“那我帮你约时间,再见见面?”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下个星期请一星期假。小万也很爽快,约会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于夏晚有心不去吧,实在不好推辞,想了半天,临下班的时候把脸上的一点薄妆全部洗掉,找根牛皮筋把头发扎成马尾巴,穿着办公室的布鞋一步三赖地到了约会地点。白面书生已经到了,看到于夏晚老远就迎上去,笑容可掬地打招呼:“于小姐,来了啊。”
于夏晚点头:“来了。”“工作挺忙的哈。”“还好。”“我也才到不久。”“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让你久等了。”“没关系,呵呵。”他笑起来牙很白。于夏晚嘿嘿笑着BS自己,跟他说着没营养费唾沫的话。晚饭已经定好地方了,就在不远的酒店里。于夏晚知道这间饭店,很高档的地方,价格很不便宜,估计这回白面先生要让于夏晚充分体会自己的经济实力。小白面挺懂礼貌的,进门落座点菜,样样透着绅士风度。于夏晚一路只是低头闷吃,听十句答半句,小白面说着说着也没了劲,眼风散乱起来,绞尽脑汁调动清冷的气氛。于夏晚心里其实挺不落忍,白花了这么多钱。她一直犹豫着,想怎么才能两全其美地让小白面死心。这一想就想到了晚上九点多,小白面说完了所有能说的话,送于夏晚回去。步出酒店大门,雾茫茫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蓝色,于夏晚想起不知什么地方看到的一个词,烟波蓝。小白面站在于夏晚对面,有点尴尬的清清嗓子,于夏晚瞅那架势不对想赶紧抢在他前面开口,身边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大嫂你好!”在秦捷家看到的那个小胖子手里举着电话一边讲一边向于夏晚走一边摆手哈腰打招呼,于夏晚眼角余光注意到小白面脸更白了,被灯光一照蓝茬茬的。假洋鬼胖子腿短走得还挺快,三两步捣腾过来又是一声大喊:“我没认错的啦,就是大嫂!”小白面不乐意了,轻声唤道:“于小姐……”于夏晚想挠头,冲着胖子笑:“瞎喊什么,别瞎喊。”胖子叽咕两句广东话然后收线,瞅瞅小白面,又笑看于夏晚:“晚上出来HAPPY?一起去吧,小弟难得有这个机会请客,大嫂一定要给个面子啦。”他说着装模作样东张西望:“秦哥呢?我秦哥呢?”小白面又喊:“于小姐。”这回声音有点大。完了,他肯定以为自己脚踩两条船拿他当猴耍呢。小万要是知道了……于夏晚眨眨眼,对小白面笑笑:“别理他,他拿我寻开心呢。”说着转向胖子:“我还有事,你自己玩吧。”
胖子看白面的表情有点看出不对劲来,他伸伸脖子哦一声,跟于夏晚拜拜。于夏晚走出两步来胖子又喊住她,他指指手上的手机:“我秦哥他……”“他什么?”于夏晚看看手机又看看胖子,脸色也跟着蓝茬茬起来。“秦哥叫我跟你说一声,就在这里等着他,他马上到。”小白面自己开车来的,晚上还要赶回昆山去,他狐疑狐疑复狐疑地看了于夏晚半天,头也不回地钻进自己车里一溜烟走了。于夏晚当然不会等秦捷,她朝假洋鬼胖子挥挥手,两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步一步顺着街往前走。上海于夏晚不太熟,总也知道现在这地方离外滩挺远,秦捷就算赶过来也得费点时间。她不急,慢慢悠悠往地铁站走。她或许曾经是个不知所措的女人,可就是这样的女人,一旦做了点什么决定以后,往往比一般人淡定超然。不时有人从后面超过,于夏晚下意识夹紧包。这是她最值钱的一样东西,LV包包,秦捷送的礼物。不过转念一想到新公司上班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只包,想来这种值钱玩艺背在她这个小职员身上,就算是真的也成了假的吧。如果有贼来打劫,那就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他,贼肯定不会想要一只空包。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买椟还珠?于夏晚一路走一路臆想,轻轻笑出了声。
经历昨天一次自杀未遂,于夏晚再听到刹车声下意识地跳脚。秦捷把车停在快车道边上,透过摇落的车窗看她:“上车。”才分开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于夏晚发现自己已经想念了他很久。她摇摇头,指前面不远的标牌:“我坐地铁。”他不说话,伸手打开车门。于夏晚看着秦捷,突然向前跑,使劲跑。跑进地下通道的时候回头看,秦捷的车还停在那里,没追。她不知怎么地,垂头丧气地买票上车,下车后又坐两站公交到住的地方。
吓一跳,秦捷的车就停在她家楼下,驾驶座车窗摇下来,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香烟的亮光,一明一暗。他还是那句话,“上车”。于夏晚知道不应该,她都快三十的女人了怎么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可是道理归道理,真想要跟他在一起,还能找不到安慰自己的原因?夜色太美,心太孤独,秦捷太英俊。
两个人没有太多的交谈,一进秦捷的公寓就搂在了一起。他是一边恨着一边爱,她是一边爱着一边恨。凌晨好几点于夏晚翻身,秦捷往她身边凑凑。她低声问:“刚才我往地铁站跑你怎么不追?不怕我再去撞车?”秦捷不理她,半天瓮声瓮气:“不等别人,我先撞死你。”~~~~~~~~~~~~~小万童鞋很生气,小于童鞋很严重。一上午没个笑模样,脸比冬瓜还长,于夏晚时不时偷偷瞄两眼,谄笑不止。还好恋爱中的女人心情都比较容易爽,吃过午饭主动过来拉话。“我说你也是的,问你吧都说没男朋友,介绍对象吧你也去见面,现在好了,害我被我家老公狠K。”“哪是什么男朋友,是误会,误会。”“误不误会的都来不及了,人家那么好的条件又不是找不到对象,你没戏了!”
于夏晚赶紧掏出一包零食送过去,小万不屑地撇撇嘴,然后全部收下。于夏晚跟着司机和搬运工到仓库发了两批铝合金型材出去。她本来对这个材料型号啥的也不太懂,干一段时间下来总算略有小成。开完发票于夏晚看剩下的空白发票不太多了,下个星期又要休假,盘算盘算还是决定明天到税务局去一趟。小万一手拿块饼干咵嗞咵嗞吃,一手敲键盘做凭证,她伸头看看,嘻笑道:“明天睡个懒觉,迟点来。”公司里劳动纪律不严,早上可以从家里直接到税务局去,拖拖弄弄地下午再来上班就行了。于夏晚没事,正好拍拍马屁:“要不,明天你去?”小万摇头:“税务局柜台上都是老妇女,米帅哥,我才表去。”下班时候于夏晚交待好明天上午的工作,骑着自行车回家。慢车道上人满为患,于夏晚水平菜不敢骑快,歪歪别别地在马路牙子边上往前挪。个子挺高,脚却不敢踮地,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噌一声就跳下来。别的水平没长进,上车下车的水平那不是盖的。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中间下来到菜场买把小菠菜,晚上搅面疙瘩吃。简单填饱肚子冲把澡,打开电脑上了会儿网,十点钟不到关灯上床。夜还很长很长。接连两天的激情冷却下来以后,接踵而来是淡淡的懊悔。装着起诉书的牛皮纸袋还放在书桌上,被挖掘机连根翻起的小松树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于夏晚不能理解自己面对秦捷时的心情,更想不明白秦捷是以怎样的心情跟她在一起。租的这间房子临街,那么轻薄的窗帘挡不住光,一有汽车经过,就是一道由弱变强、然后由强变弱的光柱。来来回回,一辆接一辆。于夏晚闭起眼睛,拉起被子蒙住头。这样狭小逼仄的日子,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于夏晚全身一震,等了一会儿伸手抓过来,看看号码,是秦捷。打开翻盖放在耳边,没有人说话。这么安静的夜里,耳朵贴在听筒上,除了自己的呼吸,不知还想听到些什么。
于夏晚张张口,又闭上。有几根头发垂过来搔在脸上,她不敢拂。始终安静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害怕他挂断,两只手抓住电话,想着该说点什么才好。“夏晚。”那边先出声,于夏晚喉间酸涩,她点了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夏晚。”是一种亟亟待逃的欲望,他沉默了下去,然后轻轻说,“别挂……”纷纷杂杂喧嚣过后,这一刻的沉默显得多么昂贵。于夏晚点点头,又点点头。
第 21 章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一睁开眼天光大亮,于夏晚翻个身觉得怎么那么硌的慌,摸出来一看手机压在身子下面。她下意识把手机举到耳边,听听,又看看,早挂断了。一大早出门冲到税务局,办完事刚过九点。于夏晚坐地铁到火车站买了明天早上的火车票。回公司忙忙活活一整天,下班之前把工作跟小万交待好,回家收拾东西。回去的路程很顺利,下了火车站坐地铁,再走上一小段,就到了她以前工作的大厦前。
一点没变,还是她离开时候那样,身边全是急匆匆的人流。于夏晚站定,抬头找着属于过自己的那扇窗。她突然发现在这里工作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站在这个角度仰望过,她从来都是站在上面往下看。居高临下的时候,视野开阔,没有一点缝隙能逃过眼睛。可是现在站在下面,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曾经的窗口。孙琨的反应出奇强烈,他几乎要把于夏晚再踹出去。“你说,你跑哪去了?居然敢掐我的电话!上回你是不是在火车站?你想干什么于夏晚!以前我怎么对你的?你刚考出来那会儿会干什么?要不是我拉把你,你还不知道在哪混呢,居然掐我电话!”好说歹说平息了孙总的怒火,于夏晚亲自给孙总的茶杯里续上水:“是我的不对,心情不太好,出去走了走。”“你心情不好,害得多少人跟着你睡不着觉?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叫我怎么交待?人从我这儿出去的,没几天出事了,叫我怎么说?”孙总继续气。于夏晚做小伏低:“这不……这不回来了么。”“你也知道回来!”孙总喝口水润润嗓子,“说吧,想干什么?”从事务所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孙总把她送到酒店,千叮万嘱地走了。于夏晚到总台拿了寄存的电脑,进房间以后拨通赵汉卿的电话。昨天夜里已经跟赵汉卿联系过,于夏晚报了自己住酒店的名字和房号,半个多小时后赵汉卿敲响了门。他跟孙琨一样,上来又是一通训,口干舌燥以后坐在标准间的床边:“你想好了?”
于夏晚坐在另一张床边:“嗯。”房间里灯光昏暗,新换的床单洁白。赵汉卿两只手向后撑着床:“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后果?于夏晚苦笑,她唯一没想的就是后果。只是她不单没有想自己的后果,甚至也没有想赵汉卿的后果。如果说她是罪有应得,秦捷是不择手段,那么赵汉卿就是无妄之灾。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帮你?”于夏晚两只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这是个慎重的姿势,也是个脆弱的姿势,明知道很难却不得不做的时候,想坚持但无法坚决、想坚决但无法坚强的时候,看不透所爱所憎、分不清所思所虑的时候,会选择的姿势。“我都没想过。”赵汉卿失笑:“于夏晚,你以为你说的这件事很简单么?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还是随便打个电话就能应付得了?我已经丢了一份工作,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让我答应你。”
“老赵,我知道,是我害的你。”“别别,别跟我说这个。什么害不害的,我现在也挺好,跟几个朋友开个公司,房地产营销,比原来挣钱多。”“老赵……”于夏晚看着赵汉卿,声音不大,“老赵,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赵汉卿笑:“上辈子我欠你,这辈子你欠我,这笔糊涂账什么时候能算清?”
“老赵……”于夏晚有些哽咽,“老赵……除了这个,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朱蕾和杜明衡吃官司,我已经害了他们一次,这回说什么我也要做点什么!你帮帮我,老赵,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了!”“帮了你我怎么办?于夏晚,你很幼稚知不知道?你以为单凭你的本事能把他秦捷怎么样?天宇房地产不过他旗下公司之一,他要是真发起狠来死活不放手,你又怎么办?好,没关系,大不了我一走了之,全中国那么大还找不到我赵汉卿吃饭的地方?可是朱蕾杜明衡他们走不了,你想让他们被秦捷整成什么样你才肯罢休?”“所以我才要找你帮忙!”于夏晚低喊,“我知道单凭我做财务顾问时候搜集到的一点资料是绝对不够的。老赵,我知道你手上肯定有点东西,你帮帮我,不论成不成,不论你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到底做什么惹着秦捷了?”赵汉卿脸色阴沉,“不论我要你怎么样?这话你不如去对那个孙子说。”“老赵,我求你。”“于夏晚,”他沉默了一会,“你果真想好了?”泪水涌出来,于夏晚点头。赵汉卿临走的时候丢下一只U盘。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于夏晚:“忘了告诉你一声,我快结婚了。那姑娘追我好几年,人挺傻的,心地好。改天带你见见。”接下来的几天于夏晚泡在了事务所,沈元熙听说她回来的消息立马冲回来,死活赖着要帮她的忙。于夏晚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硬把沈元熙又赶回外地,独自抱着厚厚的宗卷躲在静僻的小会议室里。老孙是除她和赵汉卿之外唯一知情的人。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尽管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于夏晚,说这些资料都是她在职的时候私自留存的,但是毕竟天宇公司这个客户以后不可能再续约的,甚至一大批客户都会受影响。于夏晚从事务所那些资料里搜集到的只不过是一些税务方面的纰漏,这个年头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哪个没有点问题,金额大小与否情节严重与否的差别而已。赵汉卿那只U盘里的东西是关键,几年里凡是他参与过的土地拍卖、物价批文申请当中玩过的猫腻,以及于夏晚不知道的一些涉税违规操作事项,都一笔笔清楚地记录了下来,提到的人名及金额相当具有爆炸性。忙了一个星期,星期五下午快下班,于夏晚站在了天宇公司总经理室的外面。毕竟当过几年的财务顾问,秘书小姐还记得她,通报以后于夏晚坐进总经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