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之下》第59/205页


连翘心里暗叫不妙,想收回包,可已经晚了,包结结实实砸在那男人脸上,都把他的大墨镜砸歪了。
环顾四周后,连翘觉得变态的人是自己,这里是俱乐部提供给男艺人使用的洗手间。
连串的“sorry”后连翘落荒而逃,刚刚逃出洗手间门口就撞在一堵人墙上。
抬头,又是刚刚一身猫王打扮的男人,这个男人身手还真快,而且有点阴魂不散。
站停,看了男人一眼,男人那身行头一看就是从那种二手店淘来的。
眼前的这位应该是大批在纽约洛杉矶混不下去了,卷着铺盖来到这个娱乐之都讨生活的艺人。
把包里的美金全部掏出来,里面的几十张美金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放的,把几十张美金强行塞进他那夸张的斜腰带上。
这一下应该不会再追她了吧?
可,脚刚刚移动半步连翘就被横出来的手拦住。
看来她刚刚的行为让眼前这位产生误解了,弯下眼睛:先生,那些已经不少了,你也看到了,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
还是没有动。
好吧,连翘有一阵子十分迷米开朗基罗,为了米开朗基罗她还学了一阵子雕塑,艺术家们的臭脾气她还是懂的。
脸对上男人,微微昂起,好脾气说着:“先生,如果我刚刚的行为让你觉得玷污了你的人格,你可以打回去。”
艺术家们的臭脾气连翘还是懂的,她也没有挨打的准备,就做做样子而已。
这个时连翘才觉得眼前的男人身材很高。
比她高出有差不多二十公分多一点,这样一来导致于她昂着头摆出的代表很有诚意的姿态做得有些累。
眼睛无意识注视着男人大墨镜背后的眼睛,心里一边在猜测着眼前的这位现在内心一定十分的煎熬。
要美金?还是要艺术家的格调?
渐渐的,眼睛似乎被什么牵引着,被牵引的还有手,没拿包的手毫无意识往着那双墨镜。
那墨镜下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眼神。
在英格兰,一红一白的玫瑰代表着不幸终将会结束,不管多么的漫长。
想拿下墨镜的手被中途拦截。
宛如一场魔障中醒来,呐呐的,一下子没了之前的伶牙俐齿。
十几张美金连同她落在洗手间的手机交回到她手里,男人用行动告诉她,我不是来和你索要你拿包往我脸上砸的代价。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连翘心里一动,冲着那个背影:
“方为其。”
在连翘喊出那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她以为那个背影会停下脚步,可没有,她只看到夸张的白色大喇叭裤裤管带出来的脚步飞快消失在转角处。
眨眼不见了。
呼出一口气来,连翘拍了拍自己的头,她肯定她是被阴魂不散的许戈缠得神经兮兮的,居然会觉得那个男人是方为其。
昂着头,蹬着十寸高的高跟鞋连翘回到吧台。
她告诉高云双,要么让她点那杯最大号的啤酒,要么让她敲响头顶上铃铛,在麦克风前宣布,她将给各位表演钢管舞。
最终,连翘如愿以偿的做了厉列侬不喜欢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喝酒,并且把自己变成醉醺醺的女人。
在连翘还没有完完全全变成醉醺醺的女人前,她做了第二件厉列侬不喜欢做的事情,不回家在酒店过夜。
让连翘比较遗憾的是,她怎么想也只知道这两件事事情是厉列侬不喜欢她做的,她和他相处的时间总是太少了。
可她对厉列侬的认识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的长。
置身于拉斯维加斯最高的酒店房间里,在大片海蓝色中如此的心存不甘,但那又怎么,她又能怎么样?
也不知道从眼角垂落的,凉凉的是不是叫做眼泪的液体。
“别碰我……”喃喃说着,迷迷糊糊中连翘总是觉得有手在轻触她眼角,力道很轻可也笨拙。
反感吗?不,一点也不!
相反,心里有着淡淡的喜欢,可就像口是心非孩子一样即使喜欢可非得说不喜欢。
到底是谁?她被自己的呓语所惊醒,睁开眼睛,根本没有,没人,她还以为……
脸深深埋在枕头里,脚趾头抖了一下,手迅速往着床头柜,还没等触到台灯开关手就被压住。
就要冲出喉咙口的尖叫声被那句“是我”硬生生撤回。
沉默――
她的手搁在床头柜上,他的手压在她手背上。
这座位于拉斯维加斯第一高的房间距离星光很近,星光穿过大片落地玻璃落入室内,熟悉的轮廓剪影,熟悉的气息。
一颗心就要窜出胸膛,连翘很讨厌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时刻很容易产生一些想入非非的想法。
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再往着台灯开关处,第二次,手重新被压回桌面上。
“生气了?”在黑暗中调整表情,连翘说着,说这话的语气她也讨厌,极力想装出淡然的声音在黑暗和酒精中沙哑而慵懒,加上一点嘲讽听着很轻浮。
像极了一个女人在和男人上床之前“你想要我几次,嗯?”
清了清嗓子:“厉先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你的那位女客……”
“不是让我来吗?”厉列侬的话很突兀。
不是让我来吗?这话细细在心里咀嚼着,小小的甘甜渐渐满上心头,几个小时之前她在电话里让他来。
如果他不来的话她就要做他讨厌的事情。
小小的甘甜由着心头来到舌尖,想要说点什么,可就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呐呐的“哦”了一声。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继续着“你看到的那些都是故意放出去的。”
这个她是知道的,可是弄出一个女孩出来干什么,还是长相娃娃脸的女孩。
就像是听到她的心情一样,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继续着:“那女孩的出现是意外,她说她喜欢我,我告诉她有一个女人住在一个有这红屋顶的房子里等着我,那女人很可爱,可爱也漂亮。”
那个时候,她把所有神明的名字都在心里用极为夸张的语气叫了一遍“上帝啊”“天神宙斯啊”“如来佛祖啊”观世音菩萨啊”“伟大的马克思主义精神啊”
大约也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心中的喜乐了。
然而――
“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最好一次?一颗心迅速在他淡漠的语气中冷却。
黑暗中,连翘凝望着眼前的那张脸,那张被黑暗掩盖的脸此时此刻眼眸底下是不是结着薄薄的冰。
可不死心,问:“什么是最后一次?”
厉列侬干脆利索:“最后一次喝酒,最后一次住酒店,也是最后一次用透过电话威胁我。”
呵!就像是被植入骨头里的刺又开始一根一根展开。
“连翘!”
本能的抖了一下。
连翘这个名字厉列侬很少会去提及,不仅不提及他大多时间都会去选择回避,一旦他叫这个名字时就代表着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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