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空歌全集Zei8.net》第165/257页


如此看来仿佛真如晗辛所说,与诸事无关。平衍悻悻地哼了一声,自觉近来心肠变得柔软,晗辛这样本该严刑拷问的,却落了个这样草草收场的局面,就连阿寂这种本来绝不该再留在府中的人也只是派人监视。他叹了口气,倒也对自己的反常十分坦然,便问:“晋王在什么地方召我?”
下面有人回答:“是在宫中。”
于是知道是与朝政相关,平衍知道一时不用面对平宗对于他身边私事的诘问,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解开眼睛上的布,发现自己置身在了自己之前所居的房中。
自然有下人来送上漱洗的热水和胭脂香粉,她将杂人遣走,立在屋中环顾,一是只觉怅然。
除了中间摆放的澡盆外,房中几榻席垫一如旧时,仿佛她只不过是早上去庭院中散了个步回来。然而与当日离开时相比,心境已经宛如过了千万年一样。窗前花香依旧,却再不能牵动心扉;榻上鸳鸯锦被如今看上去无比刺目。屋角的绣绷上,百鸟朝凤的绣品才刚开了个头,晗辛走过去轻轻抚过炭描的凤凰尾羽,祥云碧空,心头空茫一如那空荡荡的绢布,似乎再不会有色彩,也再不会有生命了。
窗外的海棠树下,青色的衣角闪动,有人影飞速隐入花后。晗辛心头一动,知道是被派来暗中监视她的,不禁冷笑。
有些东西一旦消失,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即使他们在牢中火热纠缠彼此相拥,却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给予对方。
她冷静地褪下衣衫坐进澡盆中,在面孔浸入水中的一瞬间,冷峭地想:其实她从来也没有毫无保留地爱过他,又如何能怨他怀有如今的戒心呢?
浴水温热,宛如最温柔的怀抱将她紧紧拥抱住。晗辛屏住呼吸,咬紧牙关,让自己克服心底不知名的恐惧,努力睁开眼睛。
当年那铺天盖地袭来的血水让她从此不再留恋水乡。当被问及是否愿意到遥远的北国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北国没有那些大江大河,没有铺天盖地的血,也没有惶恐不安的岁月。
她是这样以为的,却不料即便包围自己的水是暖的,也还是逃不掉那样的命运。
当夜平衍来到她的房中,晗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投进他的怀中极尽温柔缱绻。平衍只是略微愕然了片刻,便将一切疑虑抛诸脑后,与他紧紧相拥,抵死缠绵。
一整夜,他们甚至不曾交谈过一句话。相缠在一起的除了唇舌身体,连目光都在躲避着彼此。他们都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有着默契一般拖延者那无法避免的交锋。
绝望带来别样的欢愉,晗辛食髓知味,不休不倦,一味痴缠着平衍。只要他来,便与他缠绵不休。
平衍看透了她的心思,却看不透自己的。每天离开时都暗自告诫,不要再来,即
便是来,也应该与她将该说的话说明白,该问的问题说清楚。然而他却无力抗拒她的诱惑,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他们仿佛没有明天一样舍命寻欢,竟是不打算再给未来留半分余地。
直到那一天的夜里,当喘息初定,皮肤上的热度还没能完全消散,晗辛在自己陷入睡梦之前挣脱他的怀抱被转身体,他却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从后面环抱住她,脸在她的颈窝处慢慢磨蹭。
这是与以往不同的,晗辛诧异起来。往日虽也需索无度抵死缠绵,但总是要歇歇的,不会这么快便又缠上来。
“你不累吗?”她一边偏过头给他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机会,一边喘息地说:“不歇歇吗?”
“不歇!”他索性推着她趴下,从身后覆上来,几乎是咬着牙说:“再来!”
晗辛恼怒起来,用力挣扎:“我累了,不要了。”
他不吭声,只是用强力的肢体压制她,束缚她,令她的所有抵抗都变作了撩拨。他强硬地压迫她的身体,沉默倔强。这样的强人所难触怒了晗辛,她拼命反抗起来,顾不得也许会伤到他,用手肘向后猛击他的肋骨,打得他闷哼了一声。
晗辛趁机挣脱,飞快向后退,一把扯过衣物裹住自己的身体,戒惧地看着他。
等一波闷痛过去,平衍抬起头来,盯着晗辛的目光中熊熊火光在燃烧,脸上的表情陌生地令晗辛吃惊。那双眼中充满了对猎物的势在必得,太过外漏不加遮掩的欲望与他往日截然不同。晗辛愣了愣,在他一把抓住自己左脚脚踝的时候,竟然迟疑了一下,抬起右脚没有踹下去。
他似乎也没有料到她如此轻易放弃了抵抗,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她拽回到自己身下。
“你放开我!”她懊恼起来,抓住他的手臂张嘴就要咬下去。
他忍住不抽回手臂,反倒俯身将她压倒在身下:“我明天就要出征了。”
晗辛一惊,不由自主松开口转头去看他。他也毫不退缩地迎视,身体却趁机动了起来。晗辛胸口憋的那口气不知不觉就泄了,手一软整个人被他压覆住,任他营营役役地耕作起来。
“为什么不早说?”在喘息的间歇,她勉强收拾起破碎的声音,低声地问。
他不回答,粗重喘着气。
“去哪里?”
回答她的仍然只有永不停歇的征伐。
晗辛明白了,他不肯说,不能说,不敢说。
她软软瘫倒在她的身下,突然感到无限绝望。在这些天无休止的欢愉之中,她曾经不止一次地隐隐生出一丝侥幸来,总觉得也许当他们放下所有的戒备和愤懑之后,会有办法打开两人之间的结。
但是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意识到,她以为自己失去了平衍的信任,其实是从来也没有真正得到过。只要她还是晗辛,就永远没办法与他两心相许,坦诚相待。
平衍忽略了她的沉默,只是专注地在她身上发泄着千言万语都无法言说的情绪。身下这个女人,是他一生中最甜美的体验,却也是最可怖的陷阱。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却又时刻警醒着不敢放纵。
只在这一天,因为天亮后他就必须离开,所以可以放纵自己将对她的种种不满足全部都挥洒出来。
直到天色微亮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喘息着跌落在她的身上,他们两人俱都全身汗湿,晗辛已经被他磋磨得几乎要昏过去,手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的重量将她碾压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她却满足于这样毫无遮挡的接触,这样就看不见他的眼,不用面对他的恶意惩罚,却能与他这样亲近接触。
晗辛一感觉到自己恢复些气力,便伸手揽住他,正要发问,他却已经抽身而起,翻身无声地去穿衣服。
晗辛坐起来,看着他的背影。窗外天光渐明,院中隐隐传来脚步声。
“要走了吗?”他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喑哑,不由自主面色一红。
“嗯。”他低头去穿靴子。
晗辛贴过去环抱住他的后背:“七郎……”
他的动作明显一顿,覆上她的手背,似是想要将她的手扯开。她越发急切起来,两手死死交握,不肯松开,快速地说:“我的主人是南朝长公主,她大权在握,掌握朝堂,专心辅佐幼帝,将来会嫁给一户高门,主理全族,她已经许久不曾与我通消息,她……不会再来找我。”
平衍停了下来,扭头钳住她的下巴,目光中有种一线生机的光芒:“她还没有嫁人,为什么?”
晗辛已经,想要挣扎,却被死死控制住:“为什么?”
她的泪落下来,闭上眼一言不发。
平衍却突然灵光闪动,想到了什么:“她这样的身份,不可能没有定过亲,你们南朝先帝在时,定然是为她选定了夫婿的。为什么不嫁?先帝死时她已经十八,早过了嫁龄,是她的夫家有什么变故?”他低头思索:先帝最宠爱的公主,什么样的才俊才能配得上她?
晗辛趁他沉吟,飞快挣脱,转身要向床榻深处逃脱,平衍却在这时突然动了起来,一把拽住她的脚踝把她拉到床沿,压制住她的肩膀,盯牢她的眼睛问:“你为什么来北方?为什么要先去柔然又来龙城?你是来找人的?”他已经完全想明白了:“莫非你们那公主的未来夫婿姓罗?”
晗辛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却已经突然收回手起身开门向外走。
晗辛怔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上皮肤沁凉,才突然意识到门大敞着,而自己好裸着身体。她慌乱地扯过衣物遮掩身体,心头纷乱一片,懊恼不已,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犯了很大的错误。

三 千山惊月小

平衍一去就是两个多月。
起初晗辛满心担忧的都是他临去前的那一番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会惹出什么样的后患来。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渐渐再也无法安然处之。
想来是他走前下了严命,晗辛每日在府中出入,明显察觉到有人总是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地跟着。一次,她去龙城西市买药,不过半日便有府中医官上门询问是否身体有恙。晗辛冷笑连连,再也按捺不住脾气,将医官赶出门去,将自己关在房中几天都不肯再出去。
还是阿寂来才将她从这微妙尴尬的处境中解救了出来。
“姐姐,你若是不快乐,为什么不走?”
晗辛一怔,看着眼前这少年。从将他带回龙城到如今也已经有将近半年了。这孩子又蹿高了一头,晗辛得抬起头来才能对上他的眼睛。
当初,在城外的那一日,她便也是这样抬头看着那人的眼睛,努力接近本不该由她去企及的任务。
她怔怔落下泪来,心头愈加烦躁,转过身去避开阿寂惊讶的目光,只是说:“没关系,我的事情你别多操心。可有人欺负你?若是有,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阿寂笑了起来,双手在她肩膀上一拍:“这你放心,大家都对我很好。”
“殿下呢?他对你好不好?”
阿寂要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笑道:“自然是好的。人人都说姐姐你就要做王妃了,你我情逾亲生姐弟,殿下对我自然另眼相待。”他说到这里,到底还是迟疑了,良久才道:“可是姐姐,如果你与殿下在一起不快乐,我就陪你回柔然去!”
晗辛叹了口气:“以后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即使对我也不能说。”
“可是……”
“没有可是。”晗辛神情异常肃穆,“阿寂,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留在殿下身边了,你可不可以发誓替我守着他,替我照顾他?”
“姐姐果然是不愿意久留?”
晗辛一惊,连忙摆手:“不是,你别乱猜。”

当前:第165/25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