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剑歌》第25/166页


楚玉声沉默了一会儿,四顾凌风琴台:“以前师父是馆主时,我也没机会来这儿。”

渊清道:“嗯,那时我在云栖舍,很是向往每日卯时能上这凌风琴台,师父观云奏琴的样子,真是极了。”

楚玉声看着她:“所以你自小便比我用功……也比我聪明,如今,也该是你坐在这儿了。”

渊清微微一笑:“坐在这儿了,又如何呢?云还是一样的云,琴也还是一样的琴。”

楚玉声望向她身后的琴桌:“这把‘飞泉琴’,也是师父特意留给你的吧,‘飞泉圣手’,历代馆主,都承此名。”

渊清仰头道:“也许吧,只是自你离去之后,我也无人相伴,就连陆吾镇也有几年没下去过了。”

楚玉声道:“……山中苦修,本也是寂寞的……现在那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了?”

渊清道:“应该不多。只是当初事发之时,云栖琴师就都已有所耳闻了。”

楚玉声道:“莫三醉也知道?”

渊清的双眼突然被一层阴影覆盖,又旋即褪去:“他……他被罚之前,也已在云栖舍,想是知道吧。”

楚玉声望着她:“他从小便宠爱你,如今也是一样。”

渊清脸颊微微一红,又恢冈白:“不过是些红尘往事,师父是不会再接纳他了……”

楚玉声幽幽地道:“一直到今天,咱们也都活在师父的手掌下……师父要杀薛灵舟,无论如何也是杀得,是吗?”

渊清黯然道:“玉声,我虽然是第一个亲手接到你信的人,但这件事,我并不能做主……”

楚玉声道:“若非我一意相护,薛灵舟早已死在途中,可是我始终弄不明白,我只是想将那件事彻底结束而已,何必要斩尽杀绝?”

渊清道:“……玉声,师父若要斩尽杀绝,你和薛灵舟根本上不得落霞山。”

楚玉声忽然有些愤愤:“是啊,她一直便是这样,想杀的时候就杀,想放的时候就放,小的时候,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恼了,我便是得受着她,永远不得安宁?”

渊清道:“师父和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她的苦衷你并不知道。”

楚玉声颓然摇摇头,不语。

渊清望着她:“……我知你只是想要安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此事已了,你难道便以琴师身份一直留在薛家?你能嫁给薛灵舟吗?”

楚玉声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便如一朵红忽然枯萎:“嫁给他?……自然不能。”她道。

雁回舍外的平台上,已有些男弟子,蓝衫绿衫,都搬了琴桌,捡些好位置坐了。山中清晨最是灵秀,是弹琴的好时分。另外一些弟子抱着琴,准备去舍外修炼。薛灵舟前一晚借宿于空置的弟子舍中,一早寒冷,好不容易天亮了,他听到山顶之处传下的琴音,便清醒过来。

这便是馆主的传音吗?他想。雁回舍处山腰以上,这琴音要传到山脚,还需很长一段路程,竟能不断,当真神乎其技。回思云栖琴师功力,似乎与这馆主相比又有不及。他起了身,拿了乌鞘剑,走出门外。

舍中弟子抱琴而过,遇见他都点头示意,有些还微微含笑。薛灵舟不想:这雁回舍中弟子果然又比风舞舍中好一些,我瞧那风舞舍中弟子都弹琴弹得入了魔一般,问路还需连问三人才有一个回答。看来琴艺渐进,子也都会儒雅些。殊不知这潇湘琴馆中自雁回以下,弟子尚未尽知琴中技艺,未达浑然一体之境。山中无事,日修炼,自然有些出神不答之事,却与子无甚关系。

这时昨日引他入雁回舍的一个绿衫弟子走到他身前笑道:“公租么早便起来了?”

薛灵舟亦报以一笑:“是啊,这便去五音琴阁了。”

那弟子道:“我送公子一程吧。这雁回舍与五音琴阁、云栖舍之间有一条步道,名为‘烟霞’,其中有些岔路,公子一个人可别走错了。”

薛灵舟甚喜,道:“多谢姑娘。”

那弟子便先领薛灵舟去炊舍中吃了些早饭,是些稀粥等物。薛灵舟吃不太饱,但又不好意思再要,不觉想倘若楚玉声在此处,当可免此窘事,心中便有些想念起她来。他自出薛府,每日早晨都能见到楚玉声,此时忽然不见,只觉得她的背影甚是亲切,不觉出神。

饭毕,薛灵舟便与那弟子走入雁回舍旁山道之中,那弟子道:“粹儿到达烟霞步道约莫一柱功夫,并不太远。”

薛灵舟道:“劳烦姑娘亲自跑一趟,甚是愧疚。”

那弟子笑道:“无妨,反正我本便是要去烟霞步道弹琴,只愿那里没悠栖师兄先到,否则倒是要白跑一趟了。”

薛灵舟望着她的琴道:“姑娘的琴可也有什么名字?”

那弟子道:“这琴与舍中其他弟子的琴一样,都叫‘雁回琴’,虽然斫琴的木材是自己选的,但样式都相同。只有等飞泉试音之后入了云栖舍,才能在五音琴阁中得到一把藏琴。”

薛灵舟道:“那一般弟子入馆,需多少年才能到达云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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