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剑歌》第73/166页


这么多天来,他们仿佛是第一次这样直接地对视,楚玉声看着他,也像沈莫忘一般看了很久,才轻声道:“沈姑娘,沈若颜,她是为了救哥哥,才会死的……”

“……我知道。”叶听涛在她边的椅中坐下,“她定是因为,灵舟是我的义弟……”他隐隐觉得,她似乎是听见了刚才沈莫忘所说的话,否则,不会在这样的时刻提起沈若颜。

“是啊,若不是我硬要她救,她现在也许还活着……可是现在,不仅她死了,哥哥也死了……”楚玉声凝神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不明白……”

叶听涛怔住:“……楚姑娘,你怎么了?”楚玉声只是望着他:“为什么我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有什么东西在她眼中深深陷落,仿佛是悲伤凝结而成的深渊,语无声。

“你……还有你的父亲,在洛阳。”叶听涛道。

楚玉声笑了一下,却笑得很苦涩:“父亲?……在我心里,他只是一个永远不来看我的影子,当我看见他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是我的父亲。我一直是一个人……”她气力不足,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在那深陷的神中,又有刻骨的漆黑痕迹,背影重叠。

“楚姑娘……”叶听涛忍不住打断了她,可是他却又知道,这些话,除了对他,她没有任何人可说。

楚玉声轻轻地吐了口气,几乎分不清是呼吸还是叹息:“这些天里,我总是在想,或许我一闭眼睡下去,就不会再醒过来……如果真的那样就好了,活着真累,比死难很多……”

“你不要这样想,灵舟的死……谁都没有料到。”叶听涛望着她的模样,内心深处竟会觉得慌乱,“等你的伤好了,一切都能再行计议。”

楚玉声闭上双眼,眉心微微蹙起:“我知道,对不起……对你说这些无聊的话。”

“你若是想说,就说吧,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叶听涛等待着她是否还会有回应,过了片刻,他起身,将帐解开,雪纱落下,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走进房之前,沈莫忘问了胡梦姬一句:“凤夫人今年多大了?”胡梦姬吓了一跳:“沈谷主,问这个干什么?”

沈莫忘笑道:“问问清楚,下手方便些。”胡梦姬对她的脾气已略有了解,便也不着恼:“这个啊,得问大当家的自己,听说她十多年前便开始管理易楼的大小事务了,总该有三十多了吧?”

沈莫忘道:“三十多?……看着不像,她该不是十岁就来易楼了吧?”胡梦姬笑道:“这话留到大当家的面前说,比说给我听好些。”沈莫忘道:“到她面前又何必说这个?”

胡梦姬一笑,掀开织锦垂帐,向里道:“沈谷主来了。”房中传来玉簟秋的声音:“请进。”胡梦姬待沈莫忘进了屋,将房门关上,自守在门外。

熏缭绕,沈莫忘素雅的身影在这华贵的房中显得有些单薄,凤栖梧坐在妆台前望着她,依旧含着高高在上的笑意:“沈谷主妙手绝世,自己怎么却是素面朝天?”

沈莫忘放下手中锦缎包裹,笑道:“所为不同,我终年住在世外之地,也无心于此,只不过凤夫人费了这么些周折把我弄来,也不该是只为了一张脸吧?”

“哦?”凤栖梧锐利的目光盯着沈莫忘:“沈谷主可真是快人快语,果然是我们这些世俗之人太过蒙蔽了。”

玉簟秋看着沈莫忘将手中的锦缎包裹打开,向凤栖梧道:“,难道你请沈谷主来还有别的目的?”锦缎落下,露出里面的一把砂壶。

凤栖梧沉默了片刻,站起身,绸裙自椅上衅般滑落:“不是有别的目的,是只有那个目的。我凤栖梧就算没有一张脸,也一样能做易楼的当家。”玉簟秋微微一惊,沈莫忘却笑道:“有颜似玉,说话做事都更方便,古来就是如此。”她举起手中的砂壶,“这个东西是我在浣纱谷中闲来无事做出来的,送给凤夫人吧。”

“这里面是什么?”玉簟秋问道。“砒霜。”沈莫忘干脆地回答。

一时之间,凤栖梧和玉簟秋都是一怔。“……沈谷主,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玉簟秋目露冷光,凤栖梧却是饶有兴味地瞧着沈莫忘。

“没有啊,这里面的确是红砒粉。”沈谷主面不改,“砒霜毒死人,只是因为使用不得当,在我沈莫忘手中,却是最合用的药材。加水煮个一刻工夫,每日熏脸,数十年后,仍然青不老。”

凤栖梧微笑道:“如此逆天而行,想必也要付出些代价吧?”沈莫忘赞许地望着她:“凤夫人真是聪明,代价就是每日不可间断,否则不出三日,就会效力尽失,比原先老上十岁,甚至二十岁。”

玉簟秋沉默不语,凤栖梧转过了身,背着手道:“饮鸩止渴……这个法子,也只有沈谷主能想得出来。”话语之中,却有丝丝深意。

沈莫忘将砂壶放在桌上:“一切,都由凤夫人自己做主。现在,可以转入正题了吗?”凤栖梧停驻了片刻,伸手一按妆台右角放着的胭脂盒。那盒本嵌在桌中,(奇.书.网--整.理.提.供)是个机关,一经按下,只见房左侧涂上椒兰的墙壁左右分开,露出一间密室来。那墙壁建造时便是离地半寸,是以移动之时,并没有半点声响。

“请吧。”凤栖梧看着沈莫忘,脸上的神情竟有些紧张。沈莫忘微微一笑,移步而入。玉簟秋不明所以,跟在两人身后,烛台亮起处,她不“啊”了一声,呆在当地。

凤栖梧听见了她的叫声,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到密室尽处的一张大边。那上躺着一个身穿对襟锦袍的男子,双目紧闭,似乎已躺了很多年,整个人枯瘦衰弱。凤栖梧望着他,明的脸庞掠过一阵深心纠缠。

“……楼主……”玉簟秋脱口而出,一声轻唤飘落在男子干瘦的颊上,然而他仍然沉沉地躺着,没有醒来。

“他就是朱楼主?”沈莫忘并不在意凤栖梧和玉簟秋的神情,只是以医者一贯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活死人,“这样已经多久了?”

“中了镇北堂赵氏‘裂斩拳’,堂主赵如云所为,至今,已经快三年了。”凤栖梧明亮悦耳的声音低沉下来,“赵如云被易楼八煞倾巢而出擒来,却拷打至死也不愿说出如何解救‘裂斩拳’。”

“……孙莹,就是在那时受伤的吧?”玉簟秋忽然问道。凤栖梧点了点头:“所以浣纱谷主到易楼的时候,她必须离开。”

“为什么?”玉簟秋与凤栖梧对视着。

“因为同一种伤病,浣纱谷主只会解救一次。”沈莫忘带着微笑坐在朱楼主边说道,纤指轻出,切住那枯瘦手腕的脉息。

这一日的易楼甚是平静,寻常的交易都只在侧楼进行着,约成之后,侍陪酒,锦衣少年巡逻侍卫,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照的买卖,所有的人也就没有见到凤栖梧的身影。守在房外的胡梦姬直到半才看见沈谷主出来,两位当家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仔细瞧着她们的脸,觉得的确是比之前更了,可究竟在哪儿,不是胭脂、不是朱唇,似乎就是那不常出现的奇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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