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请赐我一世平凡全集Zei8.net》第35/77页
而且痛苦的过去不应该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
许是感觉到视线程王睁开眼与我对个正着。
“看什么?看本王死了没?还是在看本王的笑话?”他声音暗哑虚弱,眼神的狠毒却丝毫不减。
我收回目光一边为身前的火堆添枝添叶一边回道:“我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实在没那闲功夫笑话你。”
“哼,你的‘草民’哪儿去了?现在装都懒得装了吗?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嘴上草民草民的,心里从来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真的很好奇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都这种时候了,身份还有那么重要吗?你都快死了,就算你现在变成皇上又有什么用?”
程王提高声调,胸腔因情绪激动上下起伏着,“就算我死了我依然是王爷,我身体里流的是龙血,而你永远都是贱民,你不用在这里装清高。”
我突然觉得他很可笑,原来他的整个人生居然只有一个虚无飘渺的身份来维持他的自尊,真是太可悲了。
程王本就受了重伤,受他情绪波动的影响突然猛烈的咳嗽,大口的吐起鲜血,我在对面坐着升火根本不打算帮他。
他咳了好一阵才停歇下来,体力不支到连坐着都难,只好弓着身子双手撑地,也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接近,他的声音透着恐惧与不甘,他终于不再自称本王,改成了我。
“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已经给了我这么多痛苦,现在连我的命都要拿走。”
“为什么?”他喃喃的自问无人回应,而后转向我恨声道:
“为什么你这样的人都能苟活,而我却要死?为什么?为什么?”
我本不想理他,但是大晚上听他这种鬼吼鬼叫我真怕他把一边的车夫给叫起来,只好打断他,
“吵死了,你越激动气血逆流的越快,死的也越快。不如省点力气搞不好还能多活会儿。”
程王果然停住了,硬撑着靠着竹子歪坐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将死之人话都特别多,还是他害怕安静,停了片刻他又讲起童年,讲他儿时是当今皇上最最宠爱的皇子,养尊处优,风光无限,可他讲起这些时却没有一点得意或是高兴,眼中尽是可怖的恨意。
“父皇总说他是最爱我的,既然最爱我,为什么把我赶到这偏远小城,为什么二弟,五弟都请最好的武师,却唯独不准我学武,一边夸赞我,说最疼我,一边又千方百计的提防我,原来,我不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而是最忌讳的。”
他眼中的恨意加深,声音也森冷至极,“不只如此,他竟在我身上下世上最阴毒的毒|药,我是他的亲骨肉他却要至我于死地。哈哈哈,可不可笑?你说!可不可笑!”
“……”
程王讲完了自己的过去,看我始终毫无反应,不禁挑眉问道:“你不觉得我可怜吗?不说些安慰我的话?不想要开导改变我吗?”
“王爷今年多大了?”
我风马牛不相及的提问让他有些错愕,只盯着我看并未回答。
我继续道:“应该有二十五六了吧?如果王爷现在只有五六岁,我可能会开导几句,可王爷已经是个一个明白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成年人了,对于一个观念已经定型的人,我的话在你实实在在的经历面前,只会显得轻巧。”
爱要适时,在一个人需要爱的时候给他爱才让人感动珍惜。而对一个已经不需要爱的人来说,过多的自以为是的关心换来的只会是冷漠或者嘲讽。
程王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出如此的话,盯着我久久不语,而后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我根本不需要同情,我要的是得回我应有的东西。”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自言自语的道:“害怕我反,我便要反一个给他看看……他在我身上加载的一切我都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我看着他扭曲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感慨。
每个人成长的环境不同,经历不同,苦与乐的标准也不同,所以我没法跟程王比较谁更惨一些,可今天如果我的内心变得像他一样,我自认为也有很多拿得出手的理由。但我没有,我没有陷入怨恨的沼泽里爬不出来,也没有将内心扭曲的看不清本来的样子,这当然不是因为我单纯或是善良,不被污染。是因为我的心底始终有一股暖流在保护我,而这股暖流的源头就是迟北与老爹。
我困难,他们为我分担。我苦闷,他们为我解忧。我跌倒,他们不计一切拉我起来。即使全世界都与我作对,他们也会站在我这一边。
想到迟北与老爹,我的身体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力量,内心也安定了许多,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第 31 章
大概是我睡觉的姿势不对,心里又不踏实,睡着后一直在做梦,梦里我被一群恶鬼猛追,我很害怕,拼命的跑,好不容易躲到一个山洞里,山洞却歪斜着变成一间破庙,庙外石阶上坐着个老师父,在大声的训斥身前站着的小姑娘,小姑娘满身的补丁,头发乱糟糟的扎着一个髻。
是我,是儿时的我,我想走过去,却动不了。
老师父一下跳到我眼前,大声道:“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最笨的习武之人才会只依赖自己的眼睛,真正的高手只听声音便可知道敌人的方位、招式!听声辨位,你没听过吗?”
他声音太大,震耳欲聋,我脑袋翁翁直响,画面一下又扭曲起来,老师父竟变成了丁言。
丁言手里拿着被分成二半的手记表情冷漠的看着我。他也在说:
“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心里一惊,醒了过来。
阳光透过竹叶洒在我的脸上,刺痛了我的双眼,我抬起手遮住眼睛,脑子里尽是丁言冷漠的脸跟我师父的训斥声。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诡异的梦,可却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我本能的把不愿去想的一方放在一边,开始反复思考师父的话语来:
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盘起腿,双手捏指放于膝头之上,合起眼凝神调息,运气一个小周天,尽可能的释放自己的听觉。
我听见了风声,竹叶的簌簌声,程王虚弱的呼吸声,以及鸟鸣声,还有……水流动的声音。
水声?我记得走过的所有方向从没见过有水的地方,我睁开眼,水声似有若无竟渐渐消失了,反复试了几次皆是如此,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沿着水声走便有可能走出去?
可我要闭着眼睛摸黑走吗?如果这里单单是片竹子林到也还行,我昨日在这里转圈圈时却发现这竹林有大片的断剑断刀倒插在土里,要闭着眼往外走根本是自寻死路,怕是还没走出去脚掌先被穿出个血窟窿,如若不小心跌倒,身下正是此地,那小命更是彻底交待了。
可睁着眼我又听不见水声,并极容易被瘴物迷惑,怎么办?
如果我还有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只为我避障……
想到此,我不禁抬起头看向程王,他比昨晚更虚弱了,双肩下垮,嘴唇泛白,额头与双颊渗出一层虚汗,他这种样子又不吃不喝的话应该坚持不到明天吧。
老实说,我真的不想理他,就让他死在这片楠竹林里一点也不可惜。
可现实偏偏是我一个人出不去,需要他的帮忙,我轻叹口气,无论如何自己能够活着出去才最重要。
我跟程王说了我的想法,如果能出去,他自然愿意帮忙,可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只好扶起他,让他搭着我的肩以便两人配合着往外走。
我抬起他的手臂环过我的肩,另一只手抱着他的腰时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一僵。
“怎么了?”我停住问。
“没事。”
程王嘴上说没事,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的觉得他必是认为我的身份不配与他如此接近。
不禁叹气道:“非常时刻,保命要紧。‘王爷’就不用想些有的没的了。”
“我知道,走吧。”
程王这次意外的乖顺,倒让我有些不适起来。
我们俩相配合着走了几步适应了彼此的步调,我交待了程王要做的事,逐闭起眼睛,将我全身的真气调动至我的耳朵,我又听到了那微弱的水流声,我偏过头感知它的方向。
是右边。
我沿着水声试探着走,程王安静的跟在我身边,只有遇到障碍时他才轻声提示。
很快,水声渐渐清晰,我不自禁加快步伐,程王明显跟的有些吃力却并未阻止。
近了,更近了。
像是有感应般我突然停下脚步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密密葱葱的竹林,而是一条低浅的清澈小溪。
走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绝处逢生心情豁然开朗,可一边的程王就没我这么好受了,可能是我刚刚走的太急没有顾及到他,他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体几乎全靠在我的身上,站都要站不稳,我连忙扶着他让他在溪边的卵石上坐下,平缓过后,他竟没有怪我,自顾自低头捧起溪水大口喝了起来。
死里逃生让他人品爆发了吗?我暗自狐疑,也蹲在一旁跟着喝水。
整顿过后我欲再次启程,程王却坐在原地抬头问我,“你不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