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全集_归来记-格式》第16/17页


他说:"我已经看过那片窗前的草地和自行车车棚,还在'萧岗'随便走了走。华生,可可已经煮好,放在里屋,我必须请你快些,因为我们今天有很多事要做。"他的眼睛神采奕奕,两颊由于兴奋而红润,好象一位巧匠看着他的精心杰作即将完成。这是一个灵活、机警的福尔摩斯,和在贝克街的那个内向、多思、面色苍白的福尔摩斯大不相同。当我看到他灵活的身体、跃跃欲试的样子,我预感到等待我们的一定是十分劳累的一天。
然而这一天的开头,却令人大失所望。我们满怀希望地大步越过富有泥炭的黄褐色的荒原,中间经过无数的羊肠小道,终于来到一片开阔的绿色沼泽地上,这正是把我们和霍尔得芮斯府隔开的那片潮湿地带。如果这个孩子回家了,他必定经过这儿,而且他不可能经过而不留痕迹,但是不管是这个孩子的还是那个德国人的足迹全看不到。我的朋友带着阴沉的面容在湿地的边缘踱来踱去,急切地观察着湿地上的每片污泥有无痕迹。到处是羊群的蹄痕,在一、二英里以外的一平地方有牛的蹄樱再没有什么别的了。
福尔摩斯忧郁地看着起伏的广阔荒原说:“前面还有一片湿地,我们去查看一下。瞧,快瞧!这是什么?"我们走上一条很窄的黑油油的小道。在小道的中间,湿润的泥土上,明显地印有自行车的轨迹。
我喊道:"啊!我们找到了。"
但是福尔摩斯摇摇头,并不显得高兴,反而露出迷惑不解的样子,象是期望着什么似的。
他说:"当然是一辆自行车,但是肯定不是那辆自行车。
我熟悉的车胎的轨迹就有四十二种。你可以看出这是邓禄普牌的车胎,外胎是加厚的。德语教师黑底格的车胎是帕默牌,有条状花纹。数学老师爱维林对于这一点了解得很清楚。所以这不是黑底格的自行车走过的痕迹。" "那么,这是那个孩子的?" "有可能,只要我们能够证明这个孩子有车。可是我们根本不能证明。你看,自行车的轨迹说明汽车人是从学校方向骑来的。" "也许是向学校去的?" "不,不,亲爱的华生。当然是承担重量的后轮,压出的轨迹深。这里有几处后轮的轨迹和前轮的交叉,前轮的轨迹较浅被埋住了。无疑是从学校来的。这和我们的侦查也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不过在我们离开之前,还是返回去看一下吧。"我们返回去,走了几百码,来到一块沼泽地,自行车的轨迹就不见了。我们沿着小道继续走,到了一处有泉水滴答作响的地方。这里又有自行车的轨迹,可是几乎被牛蹄的痕迹抹掉。再往前就没有痕迹了,那一条小道一直通向"萧岗",也就是学校后面的那片小树林。车子一定是从小树林里出来的。福尔摩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手托住下巴。我抽了两支烟,他都一动未动。
过了一会儿他说:"有可能是这样,一个狡猾的人,会把自行车的外胎换了,留下的轨迹使人不易辨认。我是愿意跟能够想出这种办法的罪犯打交道的。这个问题我们先不管,还是注意那片湿地,那里不少地方我们还没有查看。"在那片湿地的边缘上,我们继续系统地进行查看,不久就收到了良好的成绩。在这片湿地的低洼处,有条泥泞的小道,福尔摩斯走近小道的时候,高兴得喊出了声。在小道的正中象是一捆电线摩擦地面留下了痕迹。这正是帕默轮胎的痕迹。
福尔摩斯喜悦地喊道:"这一定是黑底格先生!华生,我的推论是相当正确的。" "我祝贺你。" "可是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劳驾,请你不要走在小道上。
我们现在随着轨迹走。我想不会很远了。"我们继续向前走,发现这片荒原穿插着许多小块湿地。自行车的轨迹时隐时现,依稀可辨。
福尔摩斯说:"毫无疑问,汽车人准是在加快速度,你看这里的轨迹,前后轮胎一样清楚,一样深。这只能表明汽车人把全身重量都加在车把上,象是比赛的时候骑最后的一段路程。呀!他摔倒了。"在自行车留下的痕迹上,有宽的、形状不规则的斑点,延续几码远。然后有几个脚印,随后轮胎的轨迹又出现了。
我提醒他:"车向一边滑倒。"
福尔摩斯把一束压坏了的金雀花给我看,朵朵黄花上溅满了紫红色的污点,我大为惊讶,在小道上的石南草也沾满了已凝结的血点。
福尔摩斯说:"华生,站开!不要增加多余的脚印!我面前的情况是什么呢?他受伤摔倒,站了起来,又上车,继续骑。可是没有另一辆自行车的痕迹。牛羊蹄痕在另一边的小道上。他不会被公牛?顾腊桑坎唬?不可能!这儿看不见另外任何人的脚樱华生,我们还要向前走。我们紧随血迹和自行车的轨迹,这个人一定逃脱不了。"我们继续追踪,一会儿,就看到轮胎的轨迹在潮湿而光滑的小道上急剧地打起弯来。我向前一看,突然一眼看到在密密的荆豆丛中有件金属物品闪烁发光。我们跑过去从里面拖出了一辆自行车,轮胎是帕默牌的,有一只脚蹬子弯着,车前部满是血点和一道道的血痕,很是吓人。在矮树丛的另一边有一只鞋露在外面。我们急忙跑过去,发现这位不幸的骑车人就躺在那儿。他身材高大,满脸胡须,戴着眼镜,一个镜片已经不见了。他的死因是头部受到沉重的一击,部分颅骨粉碎。受到这样的重伤以后他还能继续汽车,说明这个人精力饱满,而且很有勇气。他穿着鞋,但是没穿袜子,上衣敞开着露出一件睡觉穿的衬衣。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位德语教师了。
福尔摩斯恭敬地把尸体翻转了一下,进行了仔细的检查。
然后他坐下沉思了片刻。从他皱起的眉头我可以看出,他认为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对于我们的调查并没有多少推动。
他终于开了口:"华生,决定下一步怎么办,是有些困难。
我的想法是继续调查下去,我们已经用了这么多时间,所以再也不能白白浪费掉哪怕是一小时。另一方面,我们必须把发现尸体这件事报告给警察,并且要看护好这个可怜人的尸体。""我可以送回你的便条。" "可是我需要你陪同我和协助我,呵,你瞧!那儿有一个人在挖泥煤。把他叫来,让他去找警察。"我把这个农民带过来,福尔摩斯让这个受了惊的人把一张便条送给贺克斯塔布尔博士。
然后他说:"华生,今天上午我们得到两条线索。一个是安装着帕默牌轮胎的自行车,而且这辆车导致我们获得刚才发现的情况。另一线索是安装着邓禄普牌加厚轮胎的自行车。
在我们调查这一线索之前,我们好好想想,哪些情况是我们确实掌握了的,以便充分利用这些情况,把本质的东西和偶然的东西分开。
"首先我希望你能明确这个孩子一定是自愿走掉的。他从窗户下来之后,不是他一个人便是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走掉了。
这一点是确切无疑的。"
我同意他的意见。
"那么,我们谈谈那个不幸的德语教师。这个孩子是完全穿好衣服跑掉的。所以证明他预先知道要干什么。但是这位德国人没有穿上袜子就走了。他一定是根据紧急情况行动的。" "这是无疑的了。" "为什么他出去呢?因为他从卧室的窗户看见这个孩子跑掉了;因为他想赶上他把他带回来。他抄其他的自行车去追这个孩子,在追赶的路上遭到了不幸。" "似乎是这样的。" "现在我谈我推断的最为关键的部分。一个成人追一个小孩时自然是跑着去追。他知道他会赶上孩子的。但是这位德国人没有这样做。他依靠他的自行车。我听说他骑车骑得很好。要是他没有看到这个孩子能够迅速跑掉,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这涉及到另外那辆自行车。" "我们继续设想当时情况:离开学校五英里他遇到不幸――不是中弹而亡,打枪是连一个孩子都会的。请你注意,而是由于一只强壮的手臂给予残酷的一击。那么这个孩子在逃跑过程中一定有人陪同。逃跑是快速的,因为一位善于汽车的人品了五英里才赶上他们。我们查看过惨案发生的现常我们找到了什么呢?几个牛羊蹄痕,此外什么也没有了。在现场周围我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五十码之内没有小道。另一个汽车的人可能不会与这件谋杀案有什么关系,而且那里也没有人的足迹。"我喊道:"福尔摩斯,这是不可能的事。"他说:"对极了!你的看法很正确。事情不可能是我所叙述的那样,所以一定有一些方面我说得不对。你已经看出这一点了。你能指出哪个地方错了吗?" "他会不会由于摔倒而碰碎了颅骨?" "在湿地上会发生这种情况吗?" "我是简直没有办法了。" "不要这样说,比这件案子难得多的问题我们都解决过。
至少我们掌握了许多情况,问题是我们要会利用它。既然已经充分利用了那辆装有帕默车胎的自行车所提供的材料,我们现在再来看看安装着邓禄普加厚车胎的自行车能够给我们提供什么东西。"我们找到这辆自行车的轨迹,并且沿着它向前走了一段路程,荒原随即上升成为斜坡,斜坡上长满长长的丛生的石南草,我们还过了一条水道。轨迹没有给我们提供更多的材料。在邓禄汽车胎轨迹终止的地方,有一条路一头通向霍尔得芮斯府邸,府邸楼房的雄伟尖顶在我们左方几英里外耸立,另一头通到前方一座地势较低的隐隐约约的农村。这正是地图上标志着柴斯特菲尔德大路的地方。
我们来到一家外观可憎而又肮脏的旅店,旅店的门上挂着一块招牌,招牌上画着一只正在搏斗的公鸡。这时福尔摩斯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并且扶住我的肩膀以免摔倒。这种使人毫无办法的踝骨扭伤,他已经有过一次。他艰难地跳到门前,那儿蹲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年纪较大的人,嘴里叼着一支黑色的泥制烟斗。
福尔摩斯说:"你好,卢宾・黑斯先生。"这个乡下人抬起一双狡猾的眼睛,射出怀疑的目光,答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准确地知道我的名字?" "你头上的招牌上明明写着嘛。看出谁是一家之主也不难。我想你的马厩里大概没有马车这类东西吧?" "没有。" "我的脚简直不能落地。" "那就不要落地。" "可是我不能走路埃" "那么你就跳。"卢宾・黑斯先生的态度绝不是有礼貌的,但是福尔摩斯却和蔼处之。
他说:"朋友,你瞧,我确实非常困难。只要能往前就行,怎么走我倒不介意。"乖巧的店主说:"我也不介意。" "我的事情很重要。你要是借给我一辆自行车用,我愿给你一镑金币。"店主人竖起了他的耳朵。
"你要上哪儿去?"
"到霍尔得芮斯府。"
店主人用讽刺的眼光看着我们沾满泥土的衣服说:“大概是公爵的人吧?"福尔摩斯温厚地笑着。
"反正他见到我们是会高兴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给他带来有关他失踪的儿子的消息。"店主人显然吃了一惊。
"什么?你们找到他儿子的踪迹了吗?" "有人说他在利物浦。警察每时每刻都可能找到他。"店主人胡须未刮的阴沉的面孔上表情再一次迅速地变化着,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了。
他说:"我不象一般人那样祝福他是有理由的,因为我曾经是他的马车夫的头儿,他对我很坏。就是他,连一句象样的话都没说,就把我解雇了。可是我听到在利物浦可能找到小公爵的消息,我还是高兴的,我帮助你们把消息送到公爵府上去吧。"福尔摩斯说:"我们先要吃些东西。然后你把自行车拿来。" "我没有自行车。"福尔摩斯拿出一镑金币。
"我跟你说,我没有自行车。我给你们两匹马骑到公爵府。"福尔摩斯说:"好,好,我们吃完东西再说这事。"在用石板盖的厨房里,当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那扭伤的踝骨恢复之快确实惊人。现在夜晚即将降临,而我们自从清早一直没有吃东西,所以我们吃饭用了一些时间。然后福尔摩斯陷入沉思之中,有一二次他走到窗户旁边,呆呆地向外凝视。窗户对着一个肮脏的院子。在远处角落里有座铁匠炉,一个邋遢的孩子正在工作。另外一边就是马厩。有一次福尔摩斯刚从窗户边走回来坐下,立即又从椅子上突然立起身来,一面还喊着。
"天啊!我相信我弄清楚了!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华生,你记得今天看见过牛蹄的痕迹吗?" "是的,有一些。" "在哪儿?" "喔,好多地方。湿地上,小道上,以及可怜的黑底格遇到不幸的附近。" "正是这样的。那么,华生,在荒原上你看见了多少牛呢?" "我不记得看见过牛。" "真怪,华生,我们一路上都看见牛蹄的痕迹,可是在整个荒原上却没有遇到一条牛。多么奇怪啊?" "是的,是很怪。" "华生,现在你努力回想一下,在小道上你看见过这些痕迹吗?" "不错!看见了。" "你能想起痕迹有时是这样的吗?"他把一些面包屑排列成――・・・・・――"又有时是这样的。"――・・・・・・・・・・・・・・・・・――"有时偶然象这样,"――・・・・・・・・・・・・――"你能记住这些吗?" "不,不能。" "但是我能。我可以发誓是如此。然而只能在有功夫的时候,我们回去验证一下。我真是轻率了,当时没有做出结论。" "你的结论是什么?" "只能说那是一头怪牛,又走,又跑,又飞驰。华生,我敢说一个乡村客店老板的头脑想不出这样一个骗局。解决这个问题似乎没有障碍了,只是那个孩子还在铁匠炉那里。我们溜出去,看看能找到什么。"在那摇摇欲坠的马棚里有两匹鬃毛蓬乱、未经梳理的马,福尔摩斯抬起其中一匹的前蹄看了看,发出一阵大笑。
"马掌是旧的,却是新钉上去的,掌钉还是新的。这的确是个典型案例。让我们到铁匠炉那儿去看看。"我们走了过去,那个孩子依旧干活,并不理睬我们。我看到福尔摩斯的眼睛从右边到左边扫视着地上的一堆烂铁和木块。突然我们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是店主人来了。他浓眉紧皱,目光凶狠,黝黑的面孔由于恼怒而发涨。他手里拿着一根包着铁头的短棍子,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这使我不由得去摸我口袋中的手枪。
他喊道:"你们两个该死的侦探!在这儿干什么?"福尔摩斯冷淡地说:"怎么,卢宾・黑斯先生,大概是你怕我们发现什么吧。"店主人竭力控制自己,他狰狞的嘴角松弛下来,露出假笑。这比紧闭的时候还要吓人。
他说:"请您在我的铁匠炉这儿随便搜查。不过,先生,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探头探脑是不行的,所以我愿意让您尽快付帐,离开我这儿越早越好。"福尔摩斯说:"好吧,黑斯先生,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看了一下你的马。我想我还得走着去。我看路是不远的。" "到公爵府的大门不超过两英里。走左边那条路。"他用愠怒的眼睛看着我们,直到我们离开他的店址。
我们在路上没有走多远,因为一转过弯,当店主人看不见我们的时候,福尔摩斯就立即停了下来。
他说:"正象孩子们常说的,住在旅店是温暖的。好象我每离开这个旅店一步都感觉更冷一点。不,我绝不能离开这个旅店。"我说:"我确信这个卢宾・黑斯是知道整个事件的。在我遇到过的恶棍里,他是最坏的。" "喔,他给你这样的印象吗?还有那些马,那个铁匠炉。
是的,这个'斗鸡'旅店是个有意思的地方。还是让我们再悄悄地看看它吧。"我们的背后是一个斜长的山坡,散落着一大块一大块的灰色石灰石。我们离开大路往山上走去,这时我往霍尔得芮斯府方向看了一眼,恰好见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疾驰而来。
福尔摩斯一只手用力按下我的肩膀,一面说:"华生,蹲下。"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藏起来,这个人已经在大路上飞驰而过。透过飞扬的尘土,我一瞬间看到一张激动的苍白面孔――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显出惊惧,嘴张着,眼睛茫然地直视前方。
这个人象是我们昨天晚上见到的衣冠楚楚的王尔得的一幅漫画肖像。
福尔摩斯喊道:“公爵的秘书!华生,我们看看他干什么。"我们赶忙迈过一块块石头,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处可以看见旅店前门的地方。王尔得的自行车靠在门边的墙上。没有人在旅店里走动,从窗户向里看也看不见任何面孔。太阳落到公爵府的高高的尖顶的后面了,黄昏渐渐降临。朦胧中我们看到,在旅店的马厩那儿挂着两盏连通的汽灯。过一会儿听到马蹄嗒嗒的响声,声音转到大路上,随即迅猛地沿着柴斯特菲尔德大路奔驰而去。
福尔摩斯低声说:"华生,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象是逃跑。" "我看见是一个人乘着单骑马车。肯定不是王尔得先生,他还在门那儿。"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片红色灯光。灯光下出现了秘书的身影,他探头探脑地向黑暗中窥视着,显然他在等待着某个人。
不一会儿,听到路上有脚步声,借着灯光我们又看到第二个身影一闪,门关上了,又是一漆黑暗。五分钟以后,楼下的一个房间里,一盏灯点亮了。
福尔摩斯说:"'斗鸡'旅店的习惯是很怪的。" "酒吧间设在另一面。" "是的,这些人是人们说的私人住客。在这样的深夜,王尔得先生在那个黑窝里到底干什么,到那儿和他见面的人又是谁。华生,我们必须冒一下险,尽力把这件事调查得更清楚点。"我们两个偷偷地下了山坡,来到大路,然后弯下身,俯行到旅店的门前。自行车仍然靠在墙上。福尔摩斯划了一根火柴去照后轮。火光照亮加厚的邓禄汽车胎时,我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在我们的头上就是有灯光的窗户。
"华生,我必须往里看看。要是你弯下腰并且扶着墙,我想我可以看到。"不一会儿他的两只脚已经蹬在我的肩膀上,但是他还没有站直又立即下来了。
他说:"朋友,我们这一天工作得够长了。我想我们能够弄到的情况都弄到了。到学校还要走很远,我们越快动身越好。"当我们疲惫地穿过荒原时,他很少开口讲话,到了学校他没有进去,却继续向麦克尔顿车站走去,在那儿他发了几封电报。回校后他又去安慰贺克斯塔布尔博士,博士正为那位教师的死亡而悲伤不已。后来他进到我屋子里,仍然象一早出发时那样精力饱满和机警。他说:"我的朋友,一切顺利,我保证明天晚上以前我们就可以解决这个神秘的案件。"第二天早上十一点钟,我的朋友和我已经走到霍尔得芮斯府著名的紫杉林荫道上。仆人引导我们经过伊丽莎白式的门厅,进入公爵的书房。我们见到王尔得先生,文雅而又有礼貌,但是在他的诡秘的眼睛和颤动的面容中,仍然潜藏着昨天夜里那种极度恐惧的痕迹。
"您是来见公爵的吧?很遗憾,公爵身体很不舒适,不幸的消息使他一直不安。我们昨天下午收到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打来的电报,告诉了我们您发现的事情。" "王尔得先生,我必须见公爵。" "但是他在卧室。" "我到卧室去见他。"福尔摩斯以冷静坚决的态度,向这位秘书表明,劝阻他是无用的。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我告诉他您在这里。"等了一小时之后,这位伟大的贵族才出现。他面色死灰,耸着双肩,我觉得他好象比前天上午老了许多。他庄严地和我们寒暄过后,便坐在书桌旁,他红润的胡须垂洒在桌上。
但是我朋友的眼睛却盯在秘书身上,他正站在公爵的椅子旁边。
"公爵,我想要是王尔得先生不在场,我可以谈得随便一些。"秘书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并且恶狠狠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
"要是公爵您愿意……"
"是的,是的,你最好走开。福尔摩斯先生,您要说什么呢?"我的朋友等待退出去的秘书把门完全关好,才说:“公爵,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同事华生大夫和我得到贺克斯塔布尔博士的许诺,他说解决这个案件是有报酬的。我希望您亲口说定此事。" "当然了,福尔摩斯先生。" "如果他说得无误的话,谁要告诉您您的儿子在哪里,将会得到五千镑。" "对的。" "要是说出扣压您儿子的人的名字,可以再得一千镑。" "对的。" "这一项不仅包括带走您儿子的人的名字,而且也包括那些共谋扣压他的人们的名字,是吗?"公爵不耐烦地说:"是的,是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要是你的侦查工作做好了,你便没有理由抱怨待遇低。"我的朋友带着贪婪的样子,搓着他的两只手,这使我感到吃惊,因为我知道他一向索费很低。
他说:"公爵,我想您的支票本就在桌子上吧,您给我开一张六千镑的支票,我将非常高兴。最好您再背签一下。我的代理银行是'城乡银行牛津街支行'。"公爵严峻而又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冷淡地看着我的朋友。
"福尔摩斯先生,你是说笑话吗?这可不是逗笑的事。" "公爵,一点也没有。我现在最认真不过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挣得了这笔报酬。我知道你的儿子在哪里,并且我至少知道几个扣压他的人。"公爵的红胡须在苍白得可怕的面孔上愈加红得吓人。
他气喘吁吁地说:"他在哪儿?"
"他在,或者说昨天晚上在'斗鸡'旅店,离您的花园大门两英里。"公爵靠在了椅子上。
"你要控告谁?"
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回答使人大吃一惊。他迅速走向前去按着公爵的肩膀。
他说:"我控告的就是您。公爵,现在麻烦你开支票吧!"我永远不会忘记公爵当时的表现,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手紧握着拳,象是一个掉进深渊里的人。然后他又施用贵族的极大自我控制力才坐了下来,把脸埋在两手中。好几分钟他没讲话。
他终于开口了,但是没有抬头:"你都知道了吗?" "昨天晚上我看见您和他们在一起。" "除去你的朋友,还有别人知道吗?" "我对谁也没有讲过。"公爵颤抖地拿起钢笔,并且打开了他的支票本。
"福尔摩斯先生,我说话是算数的,虽然你得到的情况对我不利,我还是要给你开支票。最初规定报酬的时候,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有变化。福尔摩斯先生,你和你的朋友都是谨慎的人,是吗?" "我很难理解公爵的意思。" "福尔摩斯先生,我明白地说吧。要是只有你们两人知道这个事件,那么便没有理由让此事传出去。我想付给你们的总数应该是一万二千镑,对吗?"福尔摩斯微笑了并且摇摇头。
"公爵,我怕事情并不那样容易处理。学校教师的死亡要考虑在内。" "可是詹姆士对此一无所知。你不能让他负这个责任。这是那个凶残的恶棍干的,他不幸雇佣了这个人。" "公爵,我是这样看的。当一个人犯下一桩罪行的时候,对于由此而引起另一罪行,他也有道义上的责任。" "福尔摩斯先生,从道义上来说,无疑你是对的,但是绝对不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在一件谋杀案中,一个不在现场的人不应受到刑罚,何况他非常痛恨和憎恶杀害人。王尔得一听到这件事,便向我完全坦白了,并且他是那样地悔恨。不过一小时,他便和杀人犯断绝了往来。喔,福尔摩斯先生,你一定救救他,一定救救他!我跟你说,你一定救救他!"公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面孔痉挛起来,在屋内踱来踱去,并且两手握拳在空中挥动。最后他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在书桌旁坐下。他说:"我赞赏你的行动。你没有和任何人讲此事,而是先来这里。至少我们可以商量怎样尽量制止可憎的流言。"福尔摩斯说:"是的。公爵,我想只有你我之间的彻底坦率才能促成这一点。我想要尽我的最大努力来帮助您,但是为此,我必须仔细地了解事情的情况。我明白您说的是王尔得先生,并且知道他不是杀人犯。" "杀人犯已经逃跑了。"歇洛克・福尔摩斯拘谨地微笑了一下。
"公爵,您可能没有听到过我享有的名声是不太小的,否则您不会想到瞒住我是不易的。根据我的报告,已经在昨天晚上十一点钟逮捕了卢宾・黑斯先生。今天早晨我离开学校之前,收到了当地警长的电报。"公爵仰身靠在椅背上,并且惊异地看着我的朋友。
他说:"你好象有非凡的能力。卢宾・黑斯已经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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