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第110/152页


第十二章 战云之合
因为杨义臣派出的报信先锋罗士信赶到雁门郡的时候,已经是大业十年十一月二十九这一天午前时分了,所以突厥人收集完对应军情也已经是午后申时的事情,当天要想马上出兵反制显然是来不及的。何况大军动作总要时间准备,纵然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来去如风,后勤辎重只需要随军赶一群羊便能养活,一天的准备还是少不了的。
所以,始毕可汗有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犹豫,如果真的决定各个击破隋军援兵的话,究竟该先对哪一家下手。
从理论的兵力对比上来看,上上之选当然是南下击破已经出关两天的太原留守李渊,毕竟李渊只有四万兵马。但是持续的斥候侦查让始毕可汗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因为李渊非常的精乖。他虽然救驾看着很积极,但是在保存自身实力方面更积极,出关是出了,却走到马邑县之后就一直驻留在那里不前;任由始毕可汗做出最后的诱敌努力,李渊还是不为所动。
既然如此,只能够选择杨义臣的先头骑军部队作为各个击破的对象了。毕竟突厥大军利在野战,不利于攻城,马邑虽然是塞外小县,但是只要李渊坚持打守城战,突厥大军就算有六七倍的兵力优势也是不可能几天内就攻下来的。
次日佛晓,雁门郡外的突厥围城大营就全部动作了起来,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当然了。始毕可汗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不会做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虽然各个击破隋军援兵时集中兵力很重要。但是他依然不会拿出全部主力去做这件事情;因为相比于击破杨义臣,保持对杨广的围困显然是更重要的事情,如果留下来保持围城的部队不够多,反而给了杨广突围的机会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雁门城里面,好歹还是有六万骁果军的久战之兵保护杨广的。
说到这儿,不得不说一下始毕可汗手下如今兵力的具体结构。突厥人此番为了围困杨广。足足出动了各部二十多万兵力,这已经是始毕可汗倾尽血本show hand搏一把的结果了。
毕竟这个时空的突厥比历史同期要弱小不少,光是早年隋朝通过茶叶贸易和后来其他边境榷场贸易的挑拨。就让启民-始毕两代可汗统一突厥诸部的进程大大延缓了,估计拖慢了有至少两三年,而且过程中至少多死了几十万人,再算上战乱带来的人口出生下降。要说到大业十年为止。突厥总人口比历史同期少五十到八十万人都是有可能的,成年壮丁对应减少二三十万,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次,始毕可汗总共带来了大约26万人的规模,不过其中还有当辅兵用的老弱牧民,大约4万人,所以战兵便只有22万——
别看4万不能上阵厮杀的老弱牧民貌似不少,但是这个比例比起中原汉人朝廷出征时的民夫辅兵比例已经是很低了。杨广对付高句丽的时候。117万大军需要200多万民夫运粮运兵器,修路架桥。别的作战中辅兵民夫至少也是战兵的一倍人数才能玩得转,免于后勤短缺。而突厥人居然只要战兵五分之一人数的专业辅兵做后勤配套,按照比例来算已经是汉人战兵人均后勤人数的十分之一了。
之所以突厥军队这么省辅兵,说到底还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特性所致。比如后世再过几百年,蒙古人出现的时候,只要不带工程武器,不需要工匠的话,在纯野战的环境下蒙古人需要的辎重兵更少。这些民族只要有人跟着大军放羊,最多再做些缝补皮甲帐篷的事儿,便算是齐活了。再加上突厥兵对吃喝也不讲究,不一定要集中煮肉汤煮茶,偶尔自己用皮囊灌点儿酒或者水,然后围着篝火烤肉便能对付过去了,也就省下了集中使用的火头军。
不管怎么说,始毕可汗出战的时候只有22万战兵加4万辅兵,如今也打了小两个月了,雁门郡城内保护杨广的骁果军都减员了伊万多人,突厥军队自然也有损伤,细细算来,如今剩下的不过20万战兵、4万辅兵。要想围住城里头的6万隋军,多预留一半的兵力是必须的,而且辅兵可以全部留下作为防备,或者放到城东桑干河对岸不易突围的方向。这么一算,可以集中起来对付杨义臣的部队,也就不超过15万人了。
……
桑干河中游南岸,雁门郡安阳县境内,一直大军疾速而又不失小心谨慎地前行,车辚马啸,甚嚣尘上。军队的构成全部都是骑兵,人数约莫三四万之间,显然便是杨义臣突前的那一部分人马了,他们和后军的十一万步军拉开了两天的路程差,好尽快赶到雁门郡牵制突厥人,而一旦有危险的话,如果两军相对而行,一天之内也可以成功回合。
不过可别以为隋时的安阳县就是后世河南那个安阳县,这两个地方实在是相隔数千里,只是古今异名导致的误会而已。隋朝时候的安阳县,其实是后世山西省张家口市下属的阳原县。
后世从北京到大同的京大高速就要经过阳原县,沿着桑干河南岸、燕山与阴山之间的山谷修建,可见此处从古至今都是从雁门郡通往涿郡的交通要隘所在。杨义臣突围而入的信使被发现之后,突厥人如果要搜索杨义臣的大军位置,肯定第一个就会往这里来找。而事实上,昨天入夜之前,杨义臣部的斥候已经遇到了突厥人的哨骑,进行过几次短促而又激烈的斥候战了,双方各自丢下了几十条人命,都是侦查的轻骑兵。
杨义臣亲自在前军策马而行,看着日头从身后渐渐升高。把人和马的影子渐渐压短,他也似乎感觉到了战斗的临近。
回过头,杨义臣对着身边的秦琼问道:“算算时辰。罗校尉昨日便该突围入城给陛下报信了。若是突厥人恼羞成怒,如今也该前来寻机反击了。秦郎将,若是接战,你如今可有把握担当前军先锋么。”
“萧经略给末将的传书中说了,秦某一切听从杨经略差遣!秦某和萧经略都相信,杨经略身经百战,定然可以用好每一支兵马。”
杨义臣报以微笑。看着面前这个不过三十岁的年轻人很是欣赏。天下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还有武将能够不计个人融入一心杀敌报国,那都是值得尊敬的。在半个月前遇到秦琼来投效之前。杨义臣都不敢想象世上有装备如此精良的骑军,但是现在经过短时间的磨合,他已经知道如何善用这支部队,然后以这支部队为核心。先在前锋接战中挫一挫突厥人的锐气。
也正是因为这阵子对秦琼手下骑兵战斗力的认识。让他敢摆出今天这个诱敌一部先来决战的阵势,故意让自己的四万骑军和步军脱节两天,摆出自己很心急火燎要救杨广的样子,让突厥人觉得自己有可趁之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敢而且只敢沿着或者说紧贴桑干河南岸疾速行军。
“既如此,秦郎将且听好:我军之所以如此行军,便是为了一旦突厥人前来集中兵力攻打我军时,可以获得半渡而击之利。突厥人从雁门以东而来。那么定然会需要在附近渡过桑干河然后攻击我军。我军的行军路线背靠阴山,北面桑干河。他们是绕不过去这个契机的。
只是突厥人素来仗着全军都是骑军,而且来去如风,兵力又是我军三到五倍,所以对于有可能遭到半渡而击的风险视而不见,到时候定然会撒漫铺开全军,让我军防守任何一点都会顾此失彼,然后突厥人再从我军兵力无力覆盖到的河段渡河,前后夹击我军。”
杨义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严肃地紧盯着秦琼,叮嘱道:“而这时候,便是秦将军当机立断的时候,我们要让突厥人看看,他们任何一支成功渡过桑干河的偏师,单独都不是我军的对手,而且连支撑一天半天时间差的能耐都没有,明白了么?”
“末将明白!”
杨义臣交代完毕,隋军继续前行,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一股突厥骑兵出现在了桑干河北岸,看人数反而比杨义臣的四万骑兵还要少不少,应该只是先头部队。不过河水只有百余米宽窄,所以两岸的人都可以轻易看清楚敌军规模实力,甚至于沿着河滩策马都可以用强弓把箭矢射到对岸的人,所以双方自然都会比较谨慎。那伙突厥骑兵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暂时还不是隋军的对手,便没敢渡河,而是逡巡跟踪,又略微拉开一些距离。
两个时辰之内,出现的突厥兵马越来越多,后来又来了两路,前后加起来一共三路人马,总计超过了**万之数,显然是从雁门围城大营的各个方向分别赶来的,所以时间上有先后。兵马聚集众多之后,突厥人果然开始嚣张起来,试探性地把战线铺开到沿河数十里地,然后各自寻机渡河。
隋军人少,显然顾了一头就会顾不到另一头,总归会被突厥人逮到机会渡河。同时河流又比较窄,百余米的河面,冬季枯水期河水深度不到六七尺,北方山区的河流又是砾石细沙的河底,没什么淤泥;只要寻到浅滩,战马可以直接没到脖子泅渡。
杨义臣约束麾下军马,大致分成两股,其中一股便是秦琼带来的一万板甲骑兵;另外三万人扎堆一处,其中两万是他从涿郡带来的骑兵,一万是罗艺带来的卢龙郡骑兵。两股隋军相隔五六里行进,看上去依然堵不住突厥人全部的可能渡河地点。
相持了一炷香的时间,突厥人眼见首尾两端都已经迂回到了隋军前后足够远的地方,便呼啸着开始渡河。这样的作战方式在中原汉人王朝的作战模式中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汉人自古讲究兵法,讲究主将对于全军的运作要了如指掌,如臂使指;就好比杨广第一次远征高句丽的时候,都已经派出一百多万大军了,还要求四十个军的将领每次遇到战役层面的决策都要请示皇帝,如此一来自然指挥效率低下。纵然汉人中的名将不可能和杨广那样胶柱鼓瑟,但是指挥僵化的问题也是自古至今都存在的。
如果让一个僵化的指挥体系去执行这样守卫呼应打时间差的渡河作战,拿铁定是要贻误战机、遭致惨败的。而突厥人却好像玩得很是顺手,他们的将领都有充分的战场随机应变权限,他们不懂兵法,但是却有狩猎民族的野性嗅觉,就好像不需要语言指挥全靠本能围猎的狼群一样。
非要说汉人军队和突厥等游牧军队在指挥体系和习惯上的差距的话,那么前者就好比萨达姆的正规军,后者就好比南联盟或者塔利班的游击队;打击前者的时候,斩首行动摧毁了其指挥中枢后便赢了一半了,而对付后者的时候,哪怕斩首了都没用,他们可以继续打得遍地开花,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指挥中枢,根本就没有“首”,而是一种分布式决策随机应变的松散作战团体。
所以,哪怕已经胸中有了定计,杨义臣看到突厥人那种果断敏锐的渡河时机抓取时,依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赞叹和感慨。如果不是他有秦琼这张底牌的话,今日即将到来的这一战他还真讨不到好去。
杨义臣鞭梢一指、对秦琼问道:“秦将军,后头便看你的了——西边那一股先头渡河的突厥人,看见了么,人数不比你多,而且刚刚渡河,能够第一时间投入的战力更是不如你。有把握迅速击溃他们么?”
“杨经略但看末将杀敌便可!”秦琼丝毫不以为意,在江东的这半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麾下军队那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再看这些皮甲毛裘的突厥人,简直就是和插标卖首差不多。
“某要的可不仅仅是击溃——秦将军,你最多只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能够在一刻钟内解决战斗就更好。”
杨义臣最后这两句补充的叮嘱,终于让秦琼有些紧张感了,当然紧张感的背后,更是野性的喜悦。这是一个很艰巨的挑战,但正因为如此,才是军人载入史册的好契机。(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血染桑干河
铁勒薛延陀部的酋长利咥夷男目光如隼,盯着远处数里之外甚嚣尘上的隋军铁骑冲刺而来。旗帜上那个“秦”字他已经可以看清了,不过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却找不出什么隋朝有名的边将姓秦,想来应该只是一个南边内地扫荡那些农民军乌合之众的将领了。
而昨日罗士信突围进入雁门城的时候,被突破防区的部队并没有铁勒诸部的兵马在内,加上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总归不流畅、不准确,多有夸大;所以铁勒诸部的骁勇将领们纵然明知隋军中有一支重甲骑军硬拼时很是犀利,也没有太在意。他们只当是被始毕可汗放在雁门城东的二线部队实在太菜太鱼腩,才被敌人突围杀进去了——毕竟,在此前围攻雁门城的作战中,受作战形态所限,城东有桑干河阻挡,杨广最不可能从那个方向突围,突厥军队也不可能从那个方向攻城,所以留在那里的部队本来就是二三线老弱。
“既然如此,就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汉人,看看薛延陀铁骑的厉害!”利咥夷男心中如是想到,此前渡河时对于突厥主帅让他试探渡河打先锋的怨气也略微平息了一些,反而期盼着可以趁机捞一点功劳和缴获。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缴获,毕竟铁勒诸部虽然在启民可汗死前,就已经先后被东突厥可汗征服、名义上臣服了,可是草原上终究没有纳税进贡的体系,也没有赏赐拨付军饷这回事儿。给可汗立功换来的那点赏赐,远不如一场大战的战场缴获和战后掠夺值钱。一想到这支隋军有犀利的兵器铠甲,利咥夷男心中就有熊熊欲火升起。
今日一战。因为始毕可汗需要留在雁门围困杨广,并不能亲自带兵过来与杨义臣一战。所以突厥军的主帅,乃是始毕可汗的幼弟阿史那咄苾。
始毕可汗的年纪虽然已经超过四十岁,但是很不幸他的两个长子都早夭,后面的儿子如今都还不满十岁,所以没有立为继承人。而突厥人对于长幼嫡庶之序不如汉人那么看重,毕竟草原游牧民族当中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要重于礼仪伦常。才能保障草原民族的长久强盛。连父死后诸子分享父妾这种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区区不按长幼秩序继承又算得了什么?
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突厥虽然没有立过什么正式的继承人。但是人人都知道,如果可汗能够寿命长久,那么定然是将来还能从长计议,但若是可汗在这十年八年之内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应急的继承人定然是其弟弟中最年长的阿史那俟利弗设。正是因为如此。始毕可汗对他的这个最年长的弟弟才有几分提防,此次和杨义臣大战,前前后后突厥人也调集了十五万兵马,当然不可以把兵权全部交给俟利弗设。权衡之下,可汗才选中了更年幼的弟弟阿史那咄苾。
阿史那俟利弗设和阿史那咄苾之间的竞争关系,用一句话就可以说明白:那就是如果此刻始毕可汗死了之后,阿史那俟利弗设也同时死掉的话,那么就轮到阿史那咄苾坐上可汗之位了。他相当于是潜规则下约定俗成的可汗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事实上,原本的历史里。阿史那俟利弗设和阿史那咄苾正是先后成为了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的原则,可汗自然对阿史那咄苾这个幼弟要放心一些。而且阿史那咄苾也不光是靠血统获取如今的实权的,在王族当中,他的勇武和统军能耐也是出名的,比他那个第一顺位汗位继承人的哥哥要明显强一些。
阿史那咄苾一开始也是觉得有必要摸摸隋军的底,没敢轻视敌人,所以一开始先让铁勒诸部的骑兵散开、进行骚扰性的渡河,而把东突厥的核心部落兵马留作战略预备队等到滩头巩固了再投入。薛延陀部如今有四五万帐,相当于汉人的四五万户,刨除老弱,以草原民族全民皆兵的规模,战时至少可以派出五万精锐骑兵,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靠薛延陀人打头阵,既有足够的实力,又不比上东突厥嫡系人马那般心疼。
突厥人分家比汉人更不积极,因为汉人好歹还有田地要分割,而突厥人对于土地的归属并不敏感,他们有的只是牛羊。所以往往最长辈的没死完之前是不会分家的,一“帐”有十几口人、成年男丁四五个都算平常,而汉人按照朝廷统计,一“户”算上老小女人,平均才七口人。
……
利咥夷男有五万帐牧民,却不代表他今日就会带五万骑兵来为始毕可汗卖命,毕竟保存实力是草原上生存的第一法则。实际上始毕可汗围困杨广之战,薛延陀部总共出兵三万多人,今日带到安阳县战场上的,只有两万人而已,不过都是精兵,辅兵老弱都留在了围城营地等后方。不过纵然这么一算,当他们遇到秦琼迎头杀来的时候,还是有一定的兵力优势的。先头上万人已经彻底完成了渡河,初步摆出了架势。不过突厥人不怎么懂阵战阻击之法,所以要想防止被敌人杀乱己方的半渡之兵,最直接的办法还是反冲锋上去,直接和隋军骑兵杀成一团。
利咥夷男就是选择这么做的,也不用过多的指挥,几声号角,加上汉人听不懂的简单呐喊,突厥骑兵就会如同被激发了野兽天性一般知道该做什么,分工明确地嘶吼冲杀上去。
在他们的对面,秦琼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落地了,一开始别看他在杨义臣面前胸脯拍得山响,其实还是有一丝不安的,他害怕身着轻便皮甲的突厥骑兵和自己玩骑射游斗,耗竭自己麾下骑兵的体力。而现在看来。突厥人并没有认识到他铁骑的可怕之处和长短板所在。
事实上,除了突厥人没有分析明白秦琼麾下铁骑战斗力这个原因之外;单说隋军逮住了半渡而击这个时机,也注定了突厥人没法游斗。毕竟如果前军看到强敌就骑射游斗的话。若是隋军不顾游斗的敌人,专挑还在河里才过了一半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士兵杀的话,那很容易就会演变成一场一边倒的屠杀。突厥人大刺刺选择分兵迂回渡河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他们并不打算回避正面硬仗。
“为国杀敌,便在此刻!儿郎们杀呀!”秦琼把他在丹阳和辽东、三韩让麾下骑军苦练了大半年的正式版马穆鲁克骑兵战术彻底发挥了出来,声声呼喝之下,一群群隋军铁骑穿着明晃晃的甲胄。从滚滚烟尘之中冲出,把狰狞冰冷的金属光泽暴露在突厥人的眼前。
突厥人下意识地散开,试图获取更宽阔的正面。然而桑干河南岸略显逼仄的地形似乎并不适合超过万人的骑兵用松散队形排开,薛延陀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仅仅凭着本能就一**地放出了箭雨。箭雨的密度看似并不密集,似乎万全不是万人齐射该有的密度。但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突厥人的箭雨绵绵不绝,正是骑射游击的精髓,不求瞬间爆发,而求持续压制。
然而,原本无往不利的薛延陀战术,今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骨簇在铁制胸甲上锃锃划过的清脆轻响,被战场的嘈杂所湮没,所以似乎薛延陀骑兵的箭矢什么回响都没留下。就像泥牛入海一样。秦琼的铁骑还在冲刺,就好像薛延陀人从来不曾放箭一样。
一百五十步。一点卵用都没有,一百步,似乎还是如此,八十步……六十步……好像终于开始有隋军骑兵倒地了!不过看样子也是战马被箭矢射中之后,骑兵被马失前蹄甩下来的,而不是直接被射死后坠马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好歹薛延陀人的放箭开始收到反馈了,这让薛延陀士兵们心中的震惊稍许去掉了一些,至少这还可以证明他们是在和活人战斗,而不是什么被神秘力量操控的不死之物。
可惜,庆幸只能存在很短暂的一瞬,具体有多短呢?大致上相当于骑兵全速冲刺时冲过三十步距离所需的时间。
一直憋着不出手的隋军骑兵,在靠近到和敌人前军三十步之内的时候,开始了不计准头、只求爆发密度的马穆鲁克式冲锋骑射。这个战术原本要到一百多年后,在塞尔柱突厥人在成为阿拉伯人的奴隶时、接触了阿拉伯人吸取自拜占庭甲胄骑兵的新式装备后才发明出来。这种战术,不再是为了游牧民族惯用的游斗,而是为冲锋前打乱敌人阵形而存在的,他们把骑兵强攻的效率发挥到了极致。没想到,在这个时空,这种战术的首次绽放,是用来对付他原本发明者的祖先。
如果萧铣真的让秦琼部下的骑兵装备上了全套的15世纪米兰板甲或者哥特板甲的话,这种战术倒是不能用了——看过欧洲中世纪题材电影的都知道,欧洲骑士是只知道拿着骑枪对冲的,绝对不会在马背上操弄弓箭,就算是相对轻装的链甲骑兵,充其量也就是拿一把手弩,冲刺前来一发,然后就没有再装填能力了。因为全套板甲对手臂的防护也很注重,用的是整体锻造的铁臂铠、铁手套,根本没法使用弓箭。
但是,所幸萧铣如今用的是加强式板甲,也就是只有整块胸甲、背甲、大腿外侧是整锻式,其余手足部位并没有强化到那种程度,也不怎么妨碍人体活动。虽然仍然不能和使用轻便皮甲的突厥骑兵那般如臂使指好整以暇地瞄准骑射,但是如果只追求不计较动作走样、准头缺失的快速盲射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三十步内,不求准心,只求覆盖面,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对面的突厥骑兵都已经开始把弓箭或插入弓鞘,或搭在马鞍的挂钩上,抽出长枪和弯刀准备接战了,这时隋军骑兵却扑面而来一阵箭雨,顿时血雨飞飙,惨叫连天。两军相撞之前的一刹那,突厥人的阵势好像被扒下了一层血皮一样。士气如同被无形的千钧巨锤猛然砸中,连闷哼声都憋在那里发不出来。
正面对冲,骑枪相交。沉闷而巨大的声响接连传出,巨力撕扯之下,一排排骑兵从马背上飞跌在地,纵然一时未死,也马上被敌人或者自己后方战友的马蹄践踏,筋断骨折。
然而细看过去,居然落马的人里头。突厥人占了八成以上!阵中的利咥夷男位置并不算太靠后,几乎是身临其境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觉得一阵瞠目结舌。
其实细细想来。人马都有铁甲的情况下,秦琼部下的骑兵的惯性自然要比薛延陀轻骑大得多,而且还有一个窍门在内,那便是秦琼军的骑兵为了这种硬撼的战法已经合练准备的半年多。大部分装备都做了配合此种战法的细致调整。以求配合丝丝入扣。连马鞍都改成了后背桥状遮挡加高尺余的程度,这么一改,骑兵在正面兵刃与敌人相撞的时候,背后的推背力自然大增,也就坐得很稳。
这个改动有没有劣势呢?当然有劣势,因为马鞍的后桥加高之后,虽然推背力更稳了,但却会严重阻碍骑手回身放箭骑射。对于打算用游斗战术甚至是hit-run背射放风筝战术的骑兵来说,这个改动对战斗力发挥的制约是非常致命的。所以突厥人别说没有发明出这种结构。哪怕是发明出来了也是不敢用的,因为突厥骑兵不知道啥时候就需要使出背射放风筝的战术,这么改岂不成了自废一门武功?
便是这个差距,高下立判!秦琼部下的骑兵,就是为这种攻敌之所必救、必须骑兵之间正面硬扛无法回避的战场而生的!
更何况,并不是每一次相撞,都需要用硬生生把其中一方撞下马来才算结束的。在冷锻精钢打造的长刃陌刀面前,更有一些突厥骑兵被直接斩断了手中木质枪杆,然后枭首而过,连用**的重量把对方撞翻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的**已经被挥做两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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