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第111/152页


“顶住!全部给我上,压住那些隋人!不要让他们继续冲起来!我薛延陀男儿怎能让汉狗在马背上讨了好去,统统杀啊!”
利咥夷男气急败坏地嘶吼咆哮,中军之中,发动总冲锋的野牛号角呜呜吹响,突厥人的蛮勇血腥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似乎万全不顾己方的伤亡,继续悍不畏死地层层围裹上去。金铁交鸣的牙酸声响中,血肉飞溅的凄切画面里,一阵狂杀如同风暴一样瞬间席卷全场。
秦琼似乎第一次感觉到了他趁手的骑枪在这种场合似乎杀得并不痛快,虽然突厥人中目前还没有勇士可以在他手下撑过三合,但是长枪却不能在这种冲刺为主的交战场合下充分发挥出来,半晌血战之后,死在秦琼手上的突厥人还不过二十个。反观秦琼手下那从杜伏威军中反正投降过来的王雄诞,如今虽然只升到都尉之职,然而他和阚棱一样是惯用陌刀的,居然已经麻溜地斩下了三五打人头,或是直接把突厥人挥做两段,活生生就是一号人肉绞肉机!
如果说秦琼是一个和同级别对手单挑的达人,那么王雄诞阚棱之流的就是碾压a低等级灰名小怪时输出特别强大的存在。前者打boss时dps输出很是凶猛,而后者aoe群怪的时候可以杀得人不要不要的。认清了形势之后,秦琼不甘心被手下人比过去,捻着毒蛇吐信一样的寒枪,开始在人群中搜索有价值的对手。
利咥夷男好歹是要将来要成为薛延陀主宰的男人,自然不会甘心把性命交代在这种为东突厥卖命的战场上。眼见得秦琼杀得兴起,利咥夷男手下好几个千夫长级别以上挥舞着狼牙棒的将领都在秦琼毒蛇一样的攻击下毙命,渐渐胆寒的利咥夷男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轻视和锐气,只知道往后压阵,让自己人蜂拥着冲上去消耗隋军骑兵,把他们彻底堵死,打一场阵地战。
秦琼又怎么会怕阵地战!他们的铁甲利刃,为的就是硬战存在的!他们害怕的,只是被拖着跑到筋疲力竭,别的什么都不怕!
数千根骑枪,数千柄陌刀,数千柄充作马刀使用的横刀,组成一片如同史前凶兽吞天巨口的可怖存在,每一柄利刃,都是那吞天巨口中的一颗獠牙,层层叠叠,令人胆寒。猛然如墙推进的过程中,无处闪避的突厥轻骑兵被绞碎横飞,残肢断臂四处抛落。
突厥人唯一可以用于反抗的利器,最后被发现居然是狼牙棒之类的重兵器——因为只有这种兵器,它本身的分量和打击力度才足够,它们不用破开铁甲,只要捶在人身上,巨力都可以把人打得吐血骨折,脏腑重创。然而可惜的是,突厥军中使用这种兵器的大力勇士并不算多,其余用弓箭和刀枪的虾兵蟹将全部都抓瞎了。
潮水一样的反复剧烈拍击之下,利咥夷男再也撑持不住,他的两万骑兵果真在一刻钟之内就全面崩溃了下来,后面还有四五千骑兵还没过河,就直接选择了按照军令后撤不渡河了,已经渡过的人马也仓惶地或向西奔逃,或原路折返,或尚在河心就调转马头。秦琼的骑兵在后面撵鸭子一样追杀,十几分钟后杨义臣的亲兵也跟了上来,把这一段桑干河南岸堵得根本不容突厥人再开辟滩头阵地。一通血腥绞杀之下,利咥夷男至少丢下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尸体在桑干河南岸或是湮没在河水之中,失去了再战的勇气。(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运粮截粮
未来的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面色阴沉地看着大败而退的夷男,面色阴沉得可怕,然而他却知道自己不能苛责对方太过。
因为对方终究是薛延陀部的酋长,草原上的事情,纵然别人臣服于你,也只代表了他们需要听调听宣,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和汉人的君主那样处置对方。对方的臣属也仅仅是他本人的臣属,而非他主人的臣属,这一点倒是和同时期的西方人或者倭国形态比较相似,甚至于和先秦时候汉人的体制比较相似:主人的主人,并不是我的主人,任何人只听命于他直属的主人,而不会听命于主人的主人。这种情况下,如果阿史那咄苾想要因为战局不利而处置夷男的话,铁定会引发薛延陀士兵的骚乱。
何况,看在对方带来的两万战兵都死伤了三分之一了,再过苛责也有点说不过去。强压了怒火之后,阿史那咄苾冷冷地责问说:“利咥酋长,你便是开战之前拍胸脯答应要拖住杨义臣麾下骑兵至少一个时辰,为咱其余各处渡河人马争取时间的!根据斥候的回报,你到溃败为止,可是半个时辰都没撑到!若非如此,某让哥伦老将军从东边迂回过去的人马又何至于被杨义臣回身杀败!”
“既然哥伦老将军也败了,三王子何不直接去问问老将军他是怎么败的——他是怎么败的,某便也是怎么败的!三王子麾下的突厥勇士都扛不住的敌人,咱薛延陀部自愧不如三王子麾下骁勇。自然也没这个能耐。”
“你!……”阿史那咄苾被夷男这句话给呛住了,几乎要恼羞成怒,好容易才彻底压下去。不打算再在口舌上找回场子。
今日这一战,突厥人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挫折,虽然死伤还不到两万人,但是锐气的损失着实不小。原本在突厥人的战术计划中应该足够用的分兵渡河时间差,居然万全捉襟见肘,任何一路抢渡桑干河的骑兵都被隋军在极短的时间内集中局部优势兵力各个击破了,这个结果足以令最老成的突厥将领瞠目结舌。
说到底。还是他们在不该选择的战场上,和隋人打了一场不该打的硬仗。阿史那咄苾一顿邪火无处发泄,只好等着硬着头皮回去承受他可汗兄长的痛骂。
……
桑干河的河水奔流不息。不到半天功夫,就把河水中的嫣红彻底冲散了,只有河滩砾石之间干涸的血迹,诉说着白天的惨烈激战。
突厥人丢下了一万多尸体。还有数千如同野兽一般哀嚎的伤员。撤走了。隋军这边的伤亡虽然比突厥人少一些,但也是伤筋动骨的。
秦琼麾下的骑军装备精良,却也是打硬仗的,足足战死了一千多人,还有差不多同样数量的伤兵。死者至少有八成是坠马身亡或是坠马后被践踏身亡,还有便是被突厥骑兵的冲击和钝器猛击杀死。只有两成不到的是死于刀剑切割和箭矢攒射,很显然那些都是被敌人击中了防护薄弱的环节,或是被骑枪全力冲刺时捅了个正着。
除了秦琼的部队之外。杨义臣的本部起兵和罗艺的卢龙郡骑兵,死伤数量上也和秦琼差不多。加起来总有四千多人的隋军骑兵埋骨河边,伤员更多于此数。这相当于是一天的血战之后,一支部队永久性减员超过10%、算上非永久性减员则超过了20%,在冷兵器时代,原本这已经是足够让部队崩溃的损失率了。也亏的这些人马都是杨义臣带了多年大浪淘沙下来、经过次次血战洗礼的,才能如此坚韧。若是意志不坚战力不强的,也活不到今天,当年早就死在高句丽或者当了逃兵了。
然而,这一切付出都是有意义的,突厥人此番特地分兵前来一战,为的就是打一个时间差,把隋军各路援军各个击破。而杨义臣轻易阻击住突厥人之后,再加上骑军部队马上略作后撤、转入防守,很快就可以撑到与步军会和,还白白挫动了突厥人自以为野战无敌的锐气。更重要的,是突厥人的部队主力就此被调动了出来,转移离开了雁门主战场,却劳而无功。
如果阿史那咄苾此刻可以当机立断立刻回撤的话,或许他最多只是白费粮草人力白跑一趟,尚且不至于有额外的损失,但是未来要成为颉利可汗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咽下这口气的?既然在哪儿都是闲着,阿史那咄苾当然要试图如同一个赌徒一样,寻机扳回一些本钱。两军就这样在安阳县境内的桑干河流域相持了下来,突厥人不敢再冒然渡河,而杨义臣似乎也可以轻松等到他的十一万步军赶来和骑兵回合。
当然,这个过程中阿史那咄苾显然也打过单独拿杨义臣的后队步军下手的主意,毕竟寻常人看到秦琼手下这支不寻常的铁骑之后,都会产生一种认识,那就是隋军近年来定然是发展出了一种革命性的划时代骑兵部队,而相比之下隋军的短板定然还是步军部队。而且骑兵对付步兵的时候战术便可以各种花样翻新,就算硬抗打不过,也可以迂回游斗、断敌归路粮道,各种恶心对方。
基于这个考虑,阿史那咄苾又进行了两天的挣扎,然而杨义臣派来的后军里头,辎重车辆配合强弩的组合很是阻挠了突厥轻骑一把,首先挫败了轻骑骑射骚扰的战术,随后突厥人又发现了一个更加严峻的事实,那就是因为桑干河是水通永定河的,而永定河最终又可以和涿郡的运河网络体系相接,所以,隋军后队居然还有船只跟进——只是冬季的桑干河水流实在太浅,所以隋军只能用吃水五尺以下的小船,而且很多河道还要靠步兵充当纤夫拉船。
然而不管怎么说。旱鸭子民族突厥人根本就没有准备任何战船,隋人就算再小的船,要想通过桑干河西行。突厥人都是不可能挡住的。突厥人当然可以选择用骑兵断其归路杀戮其护航步卒,然而杨义臣麾下的隋军似乎也都从高句丽之战中萧铣的战术那里得到了启发,现在沿河前进的部队都懂得了如何用板厢船开舷窗安置强弩来威慑轻骑兵,只要突厥骑兵做出试图截流的举措,便会被隋军强弩射回,而轻甲骑兵和有厚厚木板屏障遮蔽的船上弩手对轰这种不划算的事情,显然每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做。
草原民族大胜汉人的战斗。显然需要拉到开阔的草原上进行,任何在水网纵横的地方发生的战斗,显然都会被汉人玩各种花活儿赢取优势。再浅的河流,只要可以过船,汉人就可以利用起来,确保其粮道。然后各种恶心游牧民族——当然。这是建立在汉人军队首先要拥有不怕和游牧骑兵正面打硬仗的战斗力的前提条件下,否则,若是硬仗都打不过,那游牧民族也没必要和你玩游击疲劳战,直接硬撼干掉你就行了,所以弱宋那样的朝代,便没有办法复制这一招,但是隋唐时候的汉人战力。显然还不至于弱到这一步。
其实看看地理,也可以知道为什么自然发展了数千年。而后世山西大同这块地方虽然处在长城关外,却一直是汉人的领土而非满蒙或者别的游牧民族势力范围——因为哪怕一块土地处在关外,但是只要其有可以通航的水道连接到关内,那么水军白痴的游牧民族就没有办法切断汉人出关的粮道。从如今的涿郡西北部、后世张家口一带流入关内的桑干河-永定河,便是注定大同之地属于汉人的根本保障。
从始毕可汗把杨广围在雁门城内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如果隋军有援军道来,只要那名隋军援军统帅不犯战略错误,那么这个局面始毕可汗就是绕不过去的。他没能在隋军援兵到来之前就把杨广饿死在雁门城内,就已经输了一筹。
……
三天之后,阿史那咄苾垂头丧气地带着亲兵先行返回雁门大营,向他那个可汗兄长告罪,算是承认了这一次试图围歼隋军前部的战役的失败,而路上自然也要花大半天的时间行军会和。始毕可汗对于这个幼弟还不算苛责,略微惋惜了一阵之后居然就此揭过了这桩事情,只是继续慢慢问起战局详情。然而当始毕可汗听幼弟说起隋军居然在后军步军沿着桑干河行军的过程中,还带了少数浅吃水、许多河段通过时还需要用纤夫拖曳的板船时,他略微思索了片刻便脸色大变。
“什么?咄苾你是说杨义臣的后军还拖了船来?这是两天前的事情?”始毕可汗霍然站起来,往返踱步了数遭,沉声问道,“为何不早点儿派斥候游骑先回来回报这个消息!走,马上点起人马,沿着桑干河两岸设防截击。某估摸着杨义臣这是打算利用桑干河直接把增援的粮草送进雁门城给昏君杨广!”
听了始毕可汗这个论断,阿史那咄苾也是开始冒冷汗了。突厥人纵横草原,从来不怕汉人的辎重队用大车在草原上慢吞吞的运粮,总能找到围死他们的办法,纵然一开始打不过,靠着骚扰疲敌,突厥骑兵可以轮换着监视敌军,而敌人不得不始终保持警惕,纵然两三天内没法得手,时间一久累也能累死汉人军队,所以游牧军队就可以靠持久消耗取胜。
然而,如果是在有水道通往关内的地方所在,情况就不同了,如果汉人以舟船运粮补充前线城池,突厥人是拿不出水师来截击的。
这时候突厥人一般就只有很少的一些解决办法。最常见的办法是先让骑兵夹河两岸布防,一旦有汉人的船舶靠近,那就直接劫杀拖船的纤夫和保护战船的马步军。因为桑干河之类的河流,肯定都是上游处在关外,下游处在关内,而阴山余脉等地方的地理环境,导致河段的有些部分落差水速还是比较大的,没有纤夫拉船的话,光靠风帆和划桨不一定过得去,所以突厥人只要杀尽了纤夫,让汉人不敢再从船上下来人拉船,那么纵然船只本身搞得和城池一样坚固,开舷窗箭孔对外放弓弩箭矢,也奈何不了突厥人了。
至于第二个办法,成本还要大一些,但是却更保险,那就是直接找废旧船只或者干脆砍伐大量的树木结成木筏、寻找足够的石料装上去,然后到指定的河段把装满石头的木筏弄沉,在河道中形成数处人工暗礁,既不影响水流的通过,但是又可以阻挠舟船溯流而上。
无奈事情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且不说木质船舶的时代简易船只不是那么容易沉底的,不像后世铁甲舰时代,随随便便弄沉一些船就堵塞了河道要地,现在这年头,尤其是简易木筏这种不容易兜住其上面载货的结构,如果沉入水之后石头滚落到河底的话,木头就又会漂上来被河水冲走。而如果纯靠石头堵塞河流形成暗礁的话,那不知道要用多少石料、耗费多少搬运的人力,突厥人这种游牧民族又不是农民工民族,哪里搞得来如此费事儿的活计?至于制造一些大铁椎沉在河底,用于扎破过往船只这种事情,如果是产铁丰富的南朝汉人,自然可以用“千寻铁锁沈江底”的法子了,突厥人要是拿得出这么多钢铁如此挥霍,也没必要天天靠抢劫汉人过活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此前始毕可汗根本就没有这个见识去想到这一招,后来还是阿史那思摩提醒了他,他才回过一点儿味来,无奈成本大、当时没看到这么做的必要性,所以搁置了。直到现在听阿史那咄苾说起杨义臣的后军带了船只,他才回想起这个大问题。
“咄苾,你且继续领着本部骑军,不要撤回,只要赶在杨义臣前头回到雁门郡南边的战场,提前分出一半兵力西渡桑干河,而后夹河扎营,务必阻击杨义臣让船只通过雁门城南面这段桑干河河道的企图!只要阻止了杨义臣的行动,这次作战为兄依然记你一功!”
阿史那咄苾没有反应过来所为何事,但是这不妨碍他坚决执行可汗的命令,他沉声顿首,很是干脆地答应道:“臣弟谨遵可汗谕令!”(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棋高一着
“噗通~噗通~”一整筏一整筏的石料,被苦哈哈的薛延陀和铁勒各部的牧民们倒入雁门城南的桑干河河水之中。阿史那咄苾冷眼看着这些外围部落的力夫干着苦差,而他嫡系的东突厥兵马则是沿着河道两侧架设拒马、慢慢扎营,心中也是略微余有几分忐忑。
杨义臣不会真是打算给城里的杨广先送去一批粮草吧?如果真是那样,可就一定要想办法拦下来。
要知道,突厥大军如今还有信心打赢这场决战,唯一的指望就是围着雁门郡城,逼着汉人军队为了救驾而到突厥人选定的战场上决战。而这个逼敌放弃主场优势、任由突厥大军选择决战时间、地点的本钱所在,便是因为突厥大军围住雁门城之后,城里的杨广随时有可能断粮。
如果让杨广的粮草续上了,能够再撑俩月的话,那么汉人的援军就不着急了,可以好整以暇地继续等待各路大军集结,可以好整以暇地等着冬季枯草期突厥骑兵因为无法就地放牧而带来的种种削弱和制约——相比而言,在寒冬季节,汉人的后勤保障体系还是比突厥人有一定的优势的,汉人的骑兵就算地上没有长足够的草给战马吃,他们也会用粮草车运来随军的草料,而突厥人是万全没这个习惯的,尤其是秋天草长马肥的季节就出兵了,他们万全没有随军携带太多草料,就算如今要补救的话,那么至少会让打草的辅兵规模扩大到两三倍才够用。而可以用于战兵的人数自然会因此而遭到削弱。
所以,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突厥人在阿史那咄苾的分工监督之下干了大半天,算算时间。如今距离阿史那咄苾和杨义臣在安阳县境内的那场骑兵前哨战,也已经是第四天了,按照隋军的行军速度,纵然是相对迟缓的步兵和船只,也差不多随时有可能出现了。
果不其然,到了入夜时分,突厥斥候前来回报。说是已经合兵一处缓缓而进的杨义臣部,距离他们的大营只有不到三十里了,杨义臣的大军本身绵延四十里。分为前中后军三部,夹河缓缓而进,总人数,约莫在十二三万人的样子——这些天来。除了第一天那场最惨烈的骑兵前哨战之外。杨义臣也是和突厥人交手了数番的,双方着实折损了一些人马,所以如今杨义臣的可战之兵比出征时少了小两万人,也是正常情况。
“全军集结,准备迎击!”随着阿史那咄苾的下令,还没有完成营垒的突厥骑军纷纷动了起来,向南面逐步展开兵力,准备迎击即将到来的截击战。
突厥人没有等太久。等到天色全黑的时候,杨义臣的部队便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夹河而进,居然成长蛇之阵,竟是不怕突厥人拦腰截击。不过再仔细观察隋军阵势,依然是骑军在前,步军在后,而且步军结阵而行的时候是摆出了却月之阵行动,纵深度要鼓出不少,便知道杨义臣也是用兵老辣之辈,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阿史那咄苾仔细观察了敌情,没有发现隋军有明显的破绽可以利用之后,也就懒得再去分析了,既然双方都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的,那就直接比拼实力呗。突厥骑兵在层层指挥之下,以一种较高的自由度铺开扑了上去,今日这一战的战场可是和四天前安阳县境内的战场大不一样了,除了沿河的这一段战场突厥人有可能依然施展不开,别处则尽是突厥发挥铁骑机动性的良好舞台。
说到这儿,不得不解释一下两次交战战场的差异。因为安阳县境内那段桑干河河道是从后世河北-山西交界的张家口出关后不久,所以河道南面还背靠着阴山,是夹谷河,而当时隋军沿着河南岸进兵,突厥人要渡河进攻,而河南的河谷平原宽度又比较狭窄,施展不开,所以逼得机动性优异的突厥人放弃了机动性优势,不得不和隋军打了一场失败的阵地战。
而桑干河在雁门郡南面六七十里处分出支流后,通往雁门郡城的这道支流则是南北走向的、最南面才汇入桑干河干流,所以今日的交战战场已经远离了阴山余脉,是在一片左右两翼都是至少数十里乃至百里阔朗草原的所在。在这样的战场,突厥人的骑射骚扰和机动疲敌优势就能充分发挥出来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纵然四天前那一战阿史那咄苾吃了大亏,今天却依然很有信心,愿意和杨义臣一战,实在是因为战场局面有了重大的变化,而且这些变化看起来都是有利于突厥人的。
……
熟悉的箭雨开始飞射,一批批突厥人惯用的骨簇混杂着铁镝箭矢朝着河岸边的隋军骑队激射而去,隋人也不甘示弱,秦琼本部的重骑兵在马上象征性的回射了一番,然而使用了局部板甲的重骑显然射箭动作很是走样,瞄准时臂力的耐力也相较于轻骑兵多有下降,双方隔着百余步对射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所幸的是,秦琼本部的骑军人马都身着重甲,就算被突厥人远远的攒射,也是丝毫没有问题,突厥人简陋的箭矢,隔了一百多步的距离,根本没有任何穿透的可能性,偶尔有个别骑兵因为战马的防护不如人那么全面,被射伤了马匹摔下马来,也还有机会慢慢爬起来,而不至于和阿金库尔战役里头的法国骑兵那样陷入泥淖挣扎不起——因为自从接敌之后,隋军骑兵就已经放慢了速度,重甲骑兵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只要马匹不是在全速冲刺的情况下,而且落地后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其实伤害都是不大的,突厥人显然也没胆子在隋军重骑阵势还算严整的时候就冲锋上来收割落马的残兵,那样只会让突厥人磕掉满口大牙。
不过。隋军也不是人人都这般好受,因为杨义臣放在最突前位置的作战部队虽然都是秦琼的铁甲重骑,可是为了拖船。还是要配备一定数量的辅兵做纤夫的,这些纤夫可没有重甲护身,其实就算秦琼能够拿得出铁甲,那些纤夫要是穿上铁甲也就拉不动船只了,根本于事无补。
在交战之前,原本做纤夫的辅兵都是贴着河岸靠内侧走的,而铁骑兵在外头护住两翼。然而这种阵势显然只能防备突厥人的近身冲杀。防不住骑射骚扰,突厥人就是憋着不往上冲的情况下,一批批隋军的辅兵纤夫被射杀。剩下的眼见局面不对,或有抛下纤绳往下游奔逃逃命,或者跳水逃入河中,打算逃进船里靠船舱遮蔽防护。
隋军的船队便这样慢了下来。一些船只甚至被水流冲得倒退。相撞在了一起,桑干河河面上一阵混乱,最后许多船只纷纷当机立断,抛下了碇石稳住。
所谓的碇石,其实就是古代船只所用的锚,在大航海时代西方人发明铁锚之前,中国人和阿拉伯人航海的时候都是用绳索捆着一块大石头抛到河里或者海里稳住船身的。下了碇石,就意味着短时间内船只不可能重新启动了。而且古代中国的船只普遍没有绞盘机械,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去把碇石重新捞起来。所以根本没有船锚回收的概念。船只下碇后要想重新启动时,一般做法都是直接砍断绑碇石的麻绳,然后就把碇石抛弃在河里了——反正这玩意儿也就是一块大石头,不值钱,不比后世铁打的船锚有回收价值,用一次扔一块,到了码头再搬一块大石头上船也就行了。
突厥人虽然不熟水性,但是好歹也知道碇石这玩意儿的使用方法,所以看到隋军船只纷纷减速、不进则退、相撞混乱、抛下碇石,他们便形成了一个认识:这一支隋军船队已经暂时被逼得失去了继续前进的机动力,因为如果隋人等箭雨稍稍过去之后便砍断碇石的绳索重新启动船只的话,当突厥游骑再次来骚扰射杀纤夫时,他们就没有再定住船身的手段了,到时候如果船只再被冲到下游,那可就会一大堆撞在一起,酿成大祸了。
既然如此,这支隋军船队暂时便没有了继续向前的威胁,突厥游骑兵也就没必要沿着河岸和隋军对射,白白付出更多伤亡了。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隋军的护航的骑兵和纤夫虽然没有什么远程战斗力,但是隋军的运粮船可都是高句丽多年血战后学精了的,对于萧铣当年在高句丽发明的用板屋船开舷窗放弩箭的把戏已经学得再精不过,突厥骑兵来骚扰岸上的纤夫辅兵的这段时间里,隋军船只上可是一刻不停地轮番用强弩对河两岸攒射,踏张弩的威力可比骑弓要强大太多,突厥骑兵只要被射到,非死即伤,刚才那一刻多钟的破袭战里头,突厥人可是付出了至少上千士卒被射落马下的代价,此刻战略目的达到了当然要略作后退,或者继续往敌军纵深包抄,离开汉人的主场了。
打个比方,因为这些下了碇石的战船已经在一段时间内彻底丧失了机动性,那么突厥骑兵只要远离它们,它们也没法追上来发挥战力,那么纵然隋军的弩船再犀利,也不过是一堆不长腿的马其诺防线罢了,突厥人就算打不过还可以绕过去。而下游的隋军后队船只还没有被骚扰到抛下碇石放弃机动性的程度,如果突厥人坚持在这里和隋军决战的话,后队的隋军船只随时可以加速冲上来合兵一处,那么突厥人分化隋军、摊薄隋军局部战场兵力劣势的计划也就没法实施了。
来去如风的突厥骑兵弃了秦琼为主力构成的杨义臣军前部,继续沿着两翼往隋军纵深包抄。秦琼也不追赶,只是护着他分管的这一部分船队,就地结阵防守。当然突厥人也不会傻到一点监视秦琼的兵力都不留下,好歹也要留下万儿八千的骑兵盯着,免得突厥大队兵马离开这处战场之后,隋人铤而走险直接砍断碇石绳索抢时间靠近雁门城——虽然还有好几十里地头呢,就算是诈一个时间差,看上去也来不及让慢吞吞的运粮船赶出那么远的路,不过终究是小心无大错么。
隋军后军方向,虽然步兵的比例变得高了起来,但是结阵而战的情况下突厥人要想讨到好处去却也不易。杨义臣留在中军的直接统兵将领,乃是掌管骑军的卢龙郡守罗艺,与杨义臣如今在幽州的副将、右屯卫将军薛世雄。这两人都是老于战阵的宿将,对于如何防备骑兵夹击自然颇有研究。
罗艺的来历,相信人人都不陌生,就算不知道正史上的罗艺是什么鸟样,好歹还可以看看一水儿的演义上的描绘。薛世雄这将领大多数人不熟,只能略说几句,他原本在大业七年之前是右屯卫将军,而非“上大将军”,也就是相当于一个卫的副将,但是杨广首征高句丽的时候,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战死了,此后两年这个薛世雄颇有战功,就慢慢升迁顶了他那个战死的正职主官的缺,后来高句丽战争结束后,就一直留在涿郡当杨义臣的副手(杨义臣此前剿匪期间的副手郭瑗被高士达杀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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