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第137/1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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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朝臣裴矩、虞世基等文官为首,在大隋朝唯一一个特殊历史环境下才产生的异性王、梁王萧铣的带领下,在江都郊外吴公台附近给先帝杨广举行了盛大的丧礼。因为新帝杨倓箭伤未愈,都没办法渡江北来,所以杨广的身后事上,哪怕别的礼法操办得再是隆重,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居然没有一个男性直系后裔可以哭灵。
既然如此,只有南阳公主身披重孝,带着自己的夫君和几个妹妹在那里权尽晚辈的哀荣。这个当口,当着全体文武的面,萧铣当然是提前在眼睛上抹了茱萸汁,哭得昏天黑地,几次晕厥过去——其实他倒是想直接上辣椒水儿的,可惜辣椒这当口还在美洲的,那就上茱萸汁吧。连裴矩和虞世基这样的老影帝看了萧铣的表现,都产生了一丝动摇:梁王殿下莫非真要继续给他女婿做大忠臣,没有图谋天下的野心了?不过这对咱这些人究竟是好是坏?从龙之功倒是丢了,不过咱如今在大隋也已经位极人臣,就算改朝换代有从龙之功,貌似也没法升了……罢了罢了,此事何必再想。
杨广丧礼结束之后,萧铣又留了几天功夫给朝中文武收拾,劝皇亲国戚们节哀,到了八月二十四这天,便奉请太皇太后萧氏亲自移驾过江,与新帝会和,朝中京官都要跟去,算是成了正式迁都的礼仪,以杨广遗诏的名义把大义名分给定了下来。
新帝杨倓箭伤也已经经过了十天的调养,外伤开始收疮,虽然还不能行走,但是神志已经彻底清醒,不会再有那种每天会昏昏沉沉的情况,被人用龙辇抬着,不颠簸的话,完全可以行动。所以太皇太后从水路移驾到丹阳的时候,杨倓也已经在城内新宫中接着皇祖母了——只不过是躺在那里迎接的。
萧铣为首,纠结了虞世基和裴矩,以新帝才十二岁,而且如今有伤病在身不能行动为由,奏请萧皇后以太皇太后身份垂帘听政——理论上,杨倓的生母、杨昭的侧妃大刘良娣此时还活着,只是萧铣不想让这个毫无地位的女人搅局,所以当然要让自己的姑妈兼岳母以太皇太后听政了。
对于这个提议,朝中当然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以清一色的赞成态度通过了。朝廷迁徙完毕后,一连串赏罚诏书也流水一样以新皇名义下发、并且加盖了太皇太后懿旨的玺印。
宇文化及、裴虔通、司马德戡、赵行枢等七家被认定为在江都兵变中犯有首谋之罪的将领,被判处了族灭的重罪,当然他们这些人本人不是被杀了就是还带着残兵在逃亡中,所以没法处置,被诛杀的只是他们留在扬州周边来不及跟着跑的旁支亲属,这一些人的势力就此彻底剪除,在朝中没有留下任何影响力。
与之相应的是,沈光、张童儿、独孤盛等跟着萧铣坚定勤王反正的将领,自然是得到了高度地拔擢。沈光直接从郎将级别提拔到了左武卫将军的位置上,而右屯卫郎将麦孟才也提拔到了右屯卫将军的级别。至于萧铣本人麾下的秦琼、尉迟恭、冯孝慈、程知节等人同样不在话下,各自提升一到两级,至少也拥有了独领万人的资格。(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谈笑间
新皇登基,朝廷迁都,太皇太后垂帘听政,随后便是一堆懿旨给朝臣赏善罚恶加官进爵,把勤王反正有功的文武纷纷拔擢到要害位置之上。
不过短短十几日,丹阳朝廷就显示出了一副新气象,杨广留下的文武朝臣当中,与萧铣相对不合的那些官员,凡是没有直接掌握兵权的,都被悄然无息地做了调整,而手握兵权的那些,若是没有和宇文化及兵变有牵扯的,便安抚暂且留下,若是有些瓜葛或者逮到证据证明其曾经主动附逆的,则纷纷用雷霆手段惩戒。
如此一番整合,朝中也确实没有军头有能耐掀起风浪反抗了。因为萧铣原本手下不算地方二线卫戍部队,就有将近十万的江东军精锐嫡系部队——包括来护儿当年远征高句丽时剩下的淮海行营主力班底、江东本地以租庸调法拉起来的常年募兵形态的东阳兵、还有历次从刘元进、林士弘农民军俘虏中大浪淘沙留下的善战力量。
江都兵变前后这个把月的剧变,让萧铣在连横合纵之余,势力又得到了极大的膨胀。现今丹阳朝廷控制的中央军事力量,相比于萧铣原本只能控制江东军时,又整合进来三部分兵力。
首先便是江都朝廷原本控制的江淮旧府兵,也就是如今已经交给麦孟才统帅的右屯卫,经过最后江都城内的混战后,右屯卫还有一万人马左右剩余,人数相对而言最少。不过考虑到江都之战中,其他投靠萧铣的各军也都有伤损,在与宇文化及混战的过程中,战死与残废的士卒加起来也超过了万人,所以为了省事儿起见。萧铣便决定把右屯卫旧军编制就此拆散,充实到别的投效的部队中去,保持别的部队齐装满员。不过为了安抚其高层,所以麦孟才兄弟、钱世雄等右屯卫将领都是保留待遇,平级调动到别的军队中去。
其次,也是最大的一股新纳入萧铣麾下的部队。便是骁果军了——确切的说,是宇文化及为首的关陇兵集团集体逃亡反叛后,剩下的那股只有不到十万人的骁果军。在是否保留骁果军名号编制的问题上,萧铣思之再三,最后觉得为了求稳还是保留的好,也就是说,在定性江都兵变的问题上,把一切罪责都往宇文化及等七家参与首谋的将门身上定,而不是把骁果军整体一刀切地打为叛军。
这个措施当然让此前还颇为人心惶惶的骁果军迅速安定了下来。这一部分骁果军也有三方来源。
第一部分便是沈光的人马。都是生长于关中的南方侨民——比如沈光本人,就是出生于吴兴,妥妥的祖籍江浙人士,但是其成长经历则是大半在大兴城渡过,究其原因,便是当年隋灭南陈的时候,有很多南陈故地的豪族因为被隋文帝杨坚以地方安定因素考虑,害怕吴人盘根错节不服朝廷。所以就把他们大量迁移到关中居住。
这种事情其实历代开国封建帝王都是经常做的,比如秦始皇灭六国后。把六国贵族大量迁移到咸阳;汉高祖刘邦立国后,也迁移关东豪族十余万户充实长安,这些都是为了瓦解此前别国割据势力对抗中央的力量而已。隋朝灭陈的时候,天下毕竟已经经过了三百多年的大分裂,吴人不服北人是很严重的,所以迁移吴人当中的精英到关中监视居住。也就正常不过了。然而也正是如此,导致沈光为代表的这些人虽然生长在关中,但其根不在关中,所以谈不上乡土之情,所以杨广准备迁都回到丹阳的时候。这些人虽然是从关中跟来的,心中却无不欢欣鼓舞,极力支持,从这些人当中选出的兵源所构成的骁果军一部,也就只能称其为“侨军”。如今萧铣革故鼎新,正式完成了杨广的迁都遗志,这些部队自然向心力就更强大了。
除了沈光军构成比较复杂之外其余张童儿和樊文超为首的那些骁果军部队就比较清晰了,樊文超是樊子盖的儿子,他的部队都是杨广留在东都洛阳时期就地募集的河洛兵,如今经过混战还剩下四五万人光景。张童儿的则是杨广到了扬州后募集的,原本战前规模达到了八万人,但是兵员素质和训练实在是骁果军各部当中最烂的,江都兵变一番混战后又逃散了不少,萧铣接手后好生考察了一番,决定还是走精兵路线去芜存菁,经过一番精简后,也裁汰到了五万人左右,同时张童儿实在算不得什么名将之才,他手下兵又多,自然被萧铣大量掺沙子进去,把指挥体系尽快控制了起来。
如此盘算一番,目前萧铣手下的一线正规军,也就膨胀到了二十四万人左右——江东军旧部三部分加起来十万人,骁果军中沈光部侨军两万多人,樊文超河洛兵五万人,张童儿江淮兵五万人,然后还有一万多是右屯卫麦孟才打散后充实到别的部队中去的,以及极少数的、总数不到万人的骁果军关中兵俘虏——毕竟关中兵十几万人,经过扬州之战后也有大量被萧铣军俘虏的,关中兵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因为老家在关中就非要跟着宇文化及一条道走到黑。尤其杨广当初给关中兵赏赐江南女子为妻妾,试图让他们在南方重新扎根的举措,如今也好歹起了一些效果,所以从士兵层面感化过来一些人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这样收编过来的部队因为其原本的指挥层级体系已经彻底消失了,使用起来时更加可以哪儿需要往哪儿搬。
这二十四万人,可以说是大隋朝廷架子被萧铣搬空之后,留下的全部军事精华了,在北方虽然还有薛世雄、罗艺等打着大隋旗号的官军在抗击农民军,但是整个天下,大隋的军事力量已经不会超过三十万人,其中八成都在萧铣手上了——至于东都的王世充,如今虽然也还颇有兵力,但萧铣显然不会认为王世充的部队有资格算大隋官军了。谁都知道只要杨广遇害的消息传到了地方,王世充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
将丹阳朝廷的百官和军事整顿重编之后,大业十二年的八月终于过去了,随着时间转入九月,萧铣开始着手操办两件杨广死前遗留下来的的烂事儿。
首先第一件,便是宇文化及残部北逃后。经过半个多月缺粮无补给的流窜之后,终于在两淮地界被农民军的汪洋大海所吞没,宇文化及本人授首后,其尸身被萧铣为代表的朝廷赎回。
那个走运的、斩杀了宇文化及的农民军头目,便是山阳郡地界的军阀苗海潮,其地盘也就是位于邗沟与淮北之间。苗海潮只能算是一个二流贼头,大业九年时候就已经混不下去没法自立门户,投靠到了杜伏威名下,从此半独立地在杜伏威手下被呼来喝去调遣。唯一一点自主权便是其带进来的嫡系部队可以保持原有编制和指挥体系而已。
苗海潮在杜伏威手下混得也很是不爽,加上大业十二年上半年时候,杨广当时为了筹措迁都,指示萧铣和陈棱南北夹击杜伏威,当时杜伏威的日子很是难过了一阵子,完全是靠后来大量江淮百姓被杨广的“献食”重新逼反后才挺过来的。但是苗海潮既然已经是半独立姿态的了,收纳流民和新军兵源这种好事自然轮不到他,而打仗流血死人这种事情。杜伏威辅公佑才会优先想到苗海潮,一来二去。苗海潮在农民军当中受气的情况就更严重了。
历史上的苗海潮,也是在杜伏威还未臣服之前,就率先拨乱反正投降了官军接受了招安的,可见这个贼头骨子里还是没什么胆色,虽然从了贼,总想着见好就收若是能够把此前作乱所得合法化的途经的话。那就见好就收。如今也是他运气好,宇文化及军因为绝粮而在淮北“因粮于敌”,而其逃出来的兵马又不多,居然便宜了苗海潮,在宇文化及粮尽后捡了个大便宜。把饿得发昏的骁果军最后一股力量围歼了。拿到了宇文化及的人头后,苗海潮当然动了心思,想跟丹阳的新朝廷接触。
苗海潮一来,几乎是跟萧铣一拍即合,萧铣马上承诺表奏苗海潮诛杀宇文化及的大功,赦免其此前的一切盗贼行为的罪过,还正式表示只要苗海潮投靠朝廷,就加封其为山阳郡守,并领虎贲郎将军职,自领其旧部,可以在山阳郡地方继续正式合法化地军权政权一把抓。
全盛时期都没能彻底掌握一个郡地盘的苗海潮看到这个价码,当下大喜过望,立刻亲自带人南下入朝请罪,请求招安。倒不是他缺心眼儿完全不防着萧铣过河拆桥,而是他好歹也真有三分政治见识,知道萧铣如今刚刚洗白了朝廷,正要四方贼寇主动投降来提升其声望,苗海潮作为第一批投诚的农民军,当然不会被暗算。
收了苗海潮之后,杜伏威很是震惊与愤怒了一把,可是也咬不到萧铣,毕竟杜伏威如今自己还在北线就和陈棱打得要死要活的,萧铣不去灭他他就自求多福了,所以也只能生点儿闲气,并没有什么卵用。如此一来,加上萧铣军在大业十二年初灭掉了盐城的李子通,如今丹阳朝廷便控制了整个邗沟沿线及邗沟以东、淮河以南的广大地区,把江淮之间的地盘和力量彻底整合了起来,也把萧铣的势力范围从长江北推到了淮河。
苗海潮是第一个正式归顺萧铣的农民军首领,不过紧随着苗海潮,便有了第二股势力——其实这个第二股势力,与萧铣接触的时间比苗海潮还要早,那便是岳阳郡的董景珍、雷世猛二贼。
当初萧铣借故出兵去荆楚、给宇文化及作乱机会的时候,借口便是讨伐董景珍、雷世猛,以及他们拥立的傀儡、萧铣的堂兄萧铉。在宇文化及生前的猜想当中,当他在江都发动兵变的时候,萧铣应该正好和董景珍等贼在湖南打得你死我活呈现胶着状态,没法快速抽身,谁知道萧铣行军神速,用烽火台配合信号弹传递军情更神速,才让宇文化及估计错误,被回防的萧铣打了个措手不及满盘皆输。
然而。董景珍等贼放在那里,理论上可是不会自行平息的,萧铣当时回军了,显然是滥用职权给董景珍许诺了什么招安的条件,好赦免他们原本扯旗自立的罪过,还把他们已经拿到手的地盘兵力合法化。
当时。萧铣开出的条件也是给董景珍、雷世猛各自一个郡守加虎贲郎将的好处,而且赦免此前一切罪过,条件是只要他们不在萧铣回头对付宇文化及的时候在后方捣乱。这个条件萧铣当然是越权开出的,因为没有杨广或者新皇帝的首肯,这种赦免“自立为梁王”的割据行为的旨意,显然不是萧铣一个江南道经略使有权做出的。然而萧铣既然敢自导自演这一切,当然就有把握让新君追认他当初的许诺。
这就好比秀吉中国大回转当中,羽柴秀吉当然在和毛利家的月山富田城谈判中越权了,可是他知道信长已经死了。新君必然会成为他的傀儡,他此时所有的许诺,都可以得到新主公的追认。
在萧铣原本的认识中,觉得董景珍雷世猛必然会幡然来降,毫无阻碍,因为只要杨广不在了,江淮朝廷由他萧铣掌控之后,董、雷等人拥立他堂兄萧铉也就没了价值。因为两边都是萧梁家的人掌权,董、雷二人在南方的号召力自然会被极大地抵消。这时候直接归顺套现显然是聪明人的举动。
谁知二人却颇有见识,居然想到了再纳一个永绝后患的投名状。
在原本的历史上,被董、雷二人拥立的正是萧铣本人,但是这二人却不是唯一最初投效的,此前还经历了一番抢夺傀儡的戏码——罗川和岳阳当地都有一些小军头,一个叫徐德基。一个叫沈柳生,都是校尉、旅帅级别的小军官,其中徐德基还是董景珍的手下。在作乱之初,徐德基因为一个首倡跑去找萧铣的功劳,颇为占据了先机。而沈柳生是萧铣在罗川的直系属下。出于嫉妒,想夺取首义之功,便先不扯旗,而是举兵攻击来劝萧铣举义的徐德基,把徐德基杀了之后,他再转变旗号跳出来劝萧铣举义,如此,首倡的功劳便是他的了——就好像历史上项梁、项羽起兵的时候,其实秦朝的会稽郡守原本也是想反秦的,还找了项梁来商量,但是项梁为了让首倡之功归于自己,抢在会稽郡守宣布之前让项羽下毒手杀了郡守,这样一来起义的名分就全归老项家了,一个道理。
而这个沈柳生历史上后来也没好下场,因为董景珍、雷世猛二人大军来搞定局面之后,就翻盘算旧帐,说这沈柳生是嫉妒徐德基的首倡之功,才故意拖延反正的时间,先杀首倡之人才扯旗,并且以这个罪名杀了沈柳生为徐德基报仇。说是报仇,其实也难说就是董、雷等人黄雀在后而已。
如今的时空,这一切戏码当然都不存在了,但是人心是不变的。或许是二贼觉得自己扯旗不是时候,怕重新招安之后将来被清算,所以想了一招绝户计:他们自己摆出准备归顺朝廷的样子,但是对内分化瓦解,诱使沈柳生徐德基等想继续扛过大旗反抗丹阳朝廷,并且成功把萧铉也转移裹挟了进去。
已经准备当忠臣孝子的董景珍等,当然要为朝廷出力了,出兵猛攻徐德言和沈柳生那一小撮死硬分子,把他们都灭了之后,才成功把江陵八郡的地盘交接给了萧铣派来接管地盘的官军。
只可惜的是,被二次劫持后转移的“伪梁王”萧铉、萧铣的那个大堂兄,原西梁末帝萧琮唯一在世的子嗣,也在沈柳生和徐德基的作乱中,被乱兵所杀。萧铉带着无数憋屈的秘密下了阴曹地府,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萧铣用沾满了堂兄鲜血的双手,成功接管了湖南八郡的地盘,让这些地方重归丹阳朝廷的管制——这些鲜血,当然是通过一双白手套之后才沾染的,绝不会污染萧铣本人白嫩的皮肤。(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千古影帝
随着苗海潮、董景珍、雷世猛等二三流义军头目在萧铣重整东南朝廷的过程中,纷纷被萧铣纵横捭阖的外交手腕与南朝遗族的身份地位所笼络;整个淮南东部,以及荆楚地区的汉南、洞庭湖流域,总算是兵不血刃地纳入了新朝廷的势力范围。
这种开拓,动辄也能收获十几个郡的疆域土地,却不用怎么动刀兵,实在是一件比较爽快的事情。历史上,隋唐以前凡是占据南方的军阀头目们,往往也能轻易做到“拓地数千里,地尽南海”,也多是由于最南方的地方开发太落后,几乎没有什么强大的中央集权统治体系,所以只要长江流域到手之后,岭南闽地无不直接以羁縻手腕让地方豪族名义臣服便算完事了。
历史上,萧铣自己占据了江陵八郡之后,就做到了“地尽南海”,岭南的两广大部,直到林邑国都是他的地盘,高士廉等靠近交趾的大隋地方官也名义上改旗易帜投靠了萧铣。不过因为历史上江西的林士弘与萧铣在南方并立,谁都没能彻底消灭对方,所以林士弘也算是另一家“地尽南海”的军阀,把福建地区和广东最东边的那一角武夷山区、也就是相当于今天潮汕地区的地盘划入了林字旗下。
当然了,那段时空里,无论是萧铣还是林士弘,要说彻底征服南方那都是不可能的,毕竟医学手段落后的时代,烟瘴之地的气候条件始终对于北方来的人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挑战,所以岭南本地统治了数代的大军阀冯盎一直事实上保持着对地方的具体控制,只不过看冯盎的心情,今天高兴了就对萧铣称臣,明天想不开了就对林士弘称臣。除了高士廉可以控制的交趾郡。以及少数隋朝派来的以高法澄为代表的流官短期控制的土地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冯盎事实上说了算。
至于冯盎的身份,也没什么好讳言的,他是冼夫人的孙子,而冼夫人是当年梁武帝末年就已经盘踞岭南的豪杰,也算是两广统治的一个传奇。这个冼夫人在梁武帝时期嫁给了高凉太守冯宝后来赶上了侯景之乱、南梁亡国那档子事儿的时候。冯宝已经重病了,冼夫人一介女流和陈朝开国君主陈霸先合作,驱逐了岭南地区的其他反陈派系官员和军队(当时吴地的陈霸先和楚地的王僧辩争夺天下,岭南原本在南朝分裂后,是支持楚地的那一派军阀的)。为了表彰冼夫人在南陈立国时的功劳,陈霸先就已经册封冼夫人为谯国夫人,相当于承认了冼夫人的独立。后来隋朝灭陈之后,冼夫人名义上投降了隋朝,但是其实依然保持了对岭南的绝对统治。
而且这冼夫人命很长。统治了足足五十多年,从南梁末年一直统治到仁寿末年才老死嗝屁,活得比她儿子都命长,结果她死后只能直接让孙子接班掌权,也就轮到了冯盎,至今冯盎也已经统治岭南十三年了。
对于如今的萧铣来说,隔断江汉之后,花上几个月时间把直到南海的整个南方地区整合到自己麾下。当然是一件必做不可的大事,尤其是在北方已经彻底纷乱如麻。各路军阀相互血腥剿杀的当口,往南彻底巩固统治明显是一件投入小收益大的事情。
再加上,这个时空他早就提前数年和高士廉交好了,而高士廉作为北齐皇室遗族,在南方的流官当中身份门楣显然不是别人可比的——
别以为北齐的地盘是在后世山东河北一带,就觉得北齐的皇室遗族去岭南做官会毫无影响力。事实上。因为隋唐时候的岭南太残破,只有少数流人是汉人血统,其余不是苗人就是潮寇,或者别的开化不彻底的山越人,所以土著对于有门第的汉人还是很尊重的。这一点倒是有点儿像19世纪刚刚暴发户有点儿闲钱时候的米国。米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毫无历史和文化传统,有点儿钱之后,其实也会动心思攀附门阀的。19世纪时,若是一堆暴发户家的米国妹子,听说某个同事或者同学是欧洲移民,而且是法国或者奥地利某某公爵/侯爵/伯爵的后裔,那妥妥地会媚眼如花狂挤事业线,因为在米国就是缺贵族,或许你穷的时候只想要钱,不介意贵族不贵族,但是真等你有钱到了暴发户阶段,肯定是在乎这档子破事儿的。
隋唐时候的岭南地区,一个道理,因为南来的有文化涵养,又身份尊贵的汉人太少了,所以当地人一旦遇到这样的机会就想攀附。高士廉的出身在北方让他处处被朝廷忌惮,但是流放到了岭南之后,简直是如鱼得水,后世从广州到桂州(桂林)之间,颇有一些州郡因他而从冯盎的直系控制之下脱离下来,有了“改土归流”的趋势。
所以,对于征服岭南,萧铣显然有两手准备,而且两个爪子都要硬。对于高士廉,自然是多打打感情牌,施恩让其归顺,并且永远免除广州等将来可以开辟为对西域海商贸易的海港城市被土司化世袭的风险。对于其他高士廉控制不到的地盘,则还是要笼络冯盎,暂时照样给冯盎许诺原本杨广给他过的自治权力,只求冯盎名义上先归顺,别的实际行政权问题么……只能是先搁置争议,等到大梁一统天下了再徐徐图之。
……
不过,收复南方虽然重要,眼下却还有别的急迫的事情一样不能放下,需要提前布局起来。
这一日,已经是九月初六、初七的样子。深夜时分,萧铣在丹阳的原江南经略使府邸内,秘密接见了从江陵一带回到丹阳述职的武士彟。新皇登基马上就有二十天了,迁都也已经五六日,萧铣还没有更换府邸宅院,甚至都还没有让新皇给自己上新的官爵,而是先让别的文武升职,这份厚积薄发的谦逊。也着实令朝中许多人觉得感佩,当然也不免有一些人认为这是“王莽谦恭未篡时”。
“从江陵回来的时候,先帝被宇文化及弑君谋害、朝廷迁都丹阳、另立新君的讯息,都已经传开了吧?”
阴暗的灯火下,萧铣也不看武士彟,就用呢喃一样的语气轻声问道。武士彟强忍住不寒而栗的反射。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武士彟啊武士彟,梁王肯让你看到他这样的一面,是他信任你的表现,旁人面前,梁王殿下还不敢露出这种神态呢。
收摄心神之后,武士彟才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答:“回禀主公,都已经散布出去了。我们自己派出的信使,已经通过襄樊一带,北通宛、洛。西至房陵而通汉中,把新皇登基、先帝被害的讯息传递了出去。以王世充的耳目,不用数日就能从南阳方向得到这条确切讯息,而李渊虽然会晚一些,却也不会超过十日——主要是汉水上游、秦岭之间那一带,道路难通,从房陵到汉中至少要七八日才能传到,毕竟我们如今只能用细作散播。没法使用朝廷信使斥候。”
“快慢孤不管,孤只要确保。新皇登基的讯息,不可能被李密、杜伏威等流贼所截断,要确保南北消息畅通。”
“这一点绝对可以保障,相信不用多久,王世充与李渊都会摁耐不住,舍不得这个与主公并立的千载难逢良机。直接拥立越王、代王为伪帝,与殿下分庭抗礼。”
“那就好,这次的事儿,你办得不错,孤将来不会亏待于你的。”
“主公!臣有一事不明。主公既然草立新君,诸事未稳,为何不暂且封锁消息,让朝廷稳固、新君地位名分无碍之后,再让王世充、李渊知晓?如今便草草引诱他们另立傀儡,对于朝廷北伐……殊为不利啊!”
“放肆!这些话不是你该问的!好好回去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孤念在你也是不明真相,一心为国,便不追究了,该赏的照旧赏,你好自为之,退下吧。”
武士彟不敢再说,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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