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第149/152页


房陵郡守吕子臧,履新不过半年而已。一年前,杨广死前,他原本是南阳郡丞,也就是南阳郡的二把手。南阳郡当时忝在房陵留守的辖区之内,所以吕子臧也算是做过萧瑀一段时间的属下。
在萧瑀离开房陵之前,他把吕子臧从南阳郡丞提拔到了房陵郡守的位置上来,虽然房陵郡人口税赋都远逊于南阳郡,按说这是从富郡调到了穷郡,应该是一桩挺可悲的事情。然而从郡丞到郡守,毕竟是从副厅级提拔到了正厅级,行政级别上足足升了一级,也说不出什么问题来。
外人并不知道吕子臧这个小人物对于萧瑀的举荐提拔怀有何种心态,究竟是感激还是怨怼——至少哪怕是李孝恭,当他的军队沿着汉水水路浩浩荡荡冲下来,逼近房陵郡的时候,都还摸不清吕子臧的心态。
如果萧瑀是因为看重吕子臧,为了委以重任才这么调动的,而且吕子臧也对得起萧瑀的信任的话,那么,等待他的恐怕只有一战了。
从外表看,在李孝恭到来之前,房陵郡周边看不出丝毫异状,也没有外兵调动集结的趋势,梁朝的兵马,最近的也依然在江陵郡屯驻,没有北上的意思,襄阳樊城等处依然在农民军食人魔朱粲手中。
从川中回返楚地的梁军,速度肯定是没有李孝恭快的——毕竟李孝恭只要直接兵贵神速从汉水顺流冲下来好了,而梁军需要从陆路先由剑阁回到成都集结,再从成都走岷江、到渝州入长江,再经三峡到夷陵、江陵,然后陆路北上,怎么看路程耗费时间都是李孝恭的三倍。只要李孝恭动作快,在蜀中和梁军脱离接触之后马上行动,打梁军主力一个二十来天的时间差,那还是非常轻松的。
关键就看吕子臧能不能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独力封死李孝恭的进兵之路。当初许绍为唐军干过的事情,如今情势反转了,轮到一位暗中效忠大梁的武将,在一块即将被唐军前后夹击的飞地上,再干一遍。(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李孝恭之困
房陵郡守吕子臧独立城头,望着远方汉水上游影影绰绰的艨艟舰影,心中猛地一沉。
他手下的房陵郡府兵,可是只有不足万人之数而已,而他来房陵郡之前,原本的根据地南阳郡,如今已经落入了农民军贼头朱粲手中,完全无法为他提供后盾援军。也就是说,在房陵郡这块东南北三个方向都被农民军占领区包围、西面要面对唐军汉中来犯之敌的飞地上,他只有靠手头不足万人的旧式府兵,死撑下去,一点外援都没有。
历史上的吕子臧,原本就是一个大隋朝的忠臣.
在李渊攻下长安、但杨广还没死的那段时间差里面,原本李渊是委任了手下将领马元规为“山南道宣抚使”的职务,让马元规以非军事手段为主,为大唐招降山南道地区此前效忠隋朝的郡县。当然,这并不是李渊不想动武,只不过那时候薛举、刘武周等巨头分别牵制了李世民,李建成和李元吉等方面帅才,李孝恭又被派往了蜀地。相对于陇西、河东和蜀地来说,在当时唐廷的战略布局当中,山南道只是二线的鸡肋目标。所以只能是先尽可能以嘴炮为主、刀兵为辅圈地,等到别处收拾干净了腾出手来,这里还有刺头没收复的,再派兵来。
这样的局面下,原本历史上那个吕子臧很有骨气,身为南阳郡丞,把马元规派来劝降的使节杀了好几拨,以示决不投降。马元规动用了手头仅有的一两万军事力量进攻,也被吕子臧屡次击败,持续一年都没能在武关以外站稳一个立足点。
最后还是熬到了在江都的杨广自己不争气,被宇文化及杀了,然后吕子臧失去了效忠的对象。才对李渊约法三章——让李渊允许他在南阳郡为杨广设坛祭奠,尽一点最后的君臣之义,然后再投降唐朝。李渊也是对吕子臧惺惺相惜,知道硬骨头的人只要肯投降,那么将来忠诚度都会比较高,所以准了这一条。吕子臧投降李渊之后。转手就投入了对盘踞襄樊一带的朱粲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与原本的敌人马元规配合默契,在歼灭朱粲的作战中居功甚伟。
当然,这一切都是平行时空中的将来时态了。吕子臧这样的角色,逼格太低,萧铣前世听都没听说过,萧瑀更是没有先知先觉。然而,这并不妨碍做了多年大隋内史令的萧瑀发挥其识人之才:在房陵留守的任期上,萧瑀自然对于自己手下的人才会有一个充分的发掘。知道谁人忠贞可用,然后提拔到要害岗位之上。萧瑀敢于在自己赶赴丹阳之前,把房陵郡重任交给吕子臧,其中知遇之恩,自不待言。
……
抚摸着楚王殿下离任入朝之前,留给自己的印信,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城楼内,那一箱箱效法“吕子明白衣渡江”故伎。从武昌郡沿汉水用商船队送来的守城器械,吕子臧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对于扛住李孝恭,也多了几成把握。
看来,陛下和楚王殿下都是早就知道唐军在汉中的兵力,肯定会被封死剑门道进兵路线、不得不转而通过秦岭间的汉水道来宣泄其战斗力了,不然,怎么可能提前那么久做好准备工作呢?为他筹备守城军械的那个幕后之人。吕子臧手下的将领和士兵都是不知道的,只有吕子臧本人知道——那人名叫武士彟,已经在陛下手下帮着陛下操办皇室的秘密私商勾当十几年了,武士彟本人如今更是家财不知有几千万贯。有时候,只要听到武士彟这个名字出现在幕后。就足够让站在陛下这一边的人安心了。
更何况,防御兵力方面,虽然房陵郡是穷郡,小郡,只有数千府兵,但是在内线作战的情况下,可以随时把百姓民壮拉上来当守城部队使用——就算没怎么经过军事训练,阵战和弓箭不在行,但是丢丢滚木礌石还是可以做到的吧?把这些力量都算上的话,凑出小两万人的作战人员,还是可以期待的,只不过其中大部分没法出城野战,只能用于死守。
李孝恭的船队即将行经房陵郡城的时候,船队的前哨就遇到了一些麻烦——吕子臧如同几个月前的许绍一样,在汉水里面下了不少沉船等障碍物,形成了完备的暗礁群,李孝恭的前军哨船一经过,马上有好几艘触礁撞烂了船底,一堆儿士兵惨叫着落水,后面的战船拥塞一团,好不忙乱。上赶着在河边下碇石稳住船队,整顿阵形,已经损失了十几条船,数百士兵了——关中兵不习水性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只要落水,完全不能指望他们和江东兵构成的梁军那样游泳自救,基本上都是等着淹死的料。
经过这么一出,李孝恭也没必要费事儿对吕子臧展开劝降的嘴炮攻势了——对方的态度都那么明朗了,你还嘴炮个毛线啊?直接开打就是了!李靖全程跟着李孝恭观察敌情,心中苦笑,却是没什么投机取巧的好办法,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全军登岸扎营、一并结成水寨,砍伐林木打造攻城器具,两日后正式展开攻城!把我军的爆竹火药也都安顿好,确保万无一失,攻城的时候可能用得上。”
李孝恭观望了一番敌情,先下了这么一套笼统的命令,便放任手下人自去操办。梁军在战争中使用火药兵器也有两年了,虽然高爆破力的高硝火药配比依然保密,但是当年做爆竹用的火药却已经普及开来。连宇文化及那种没文化的家伙,被灭前军中都已经做出黄色的单色信号弹了,唐军拥有稳固的大后方,也有一些隋朝将作监继承下来的技术力量,自然好歹要在这方面走得比宇文化及更远。
唐军的战争机器运转起来,房陵城内的守军倒是没什么动静,一点儿出城骚扰反杀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静静地耗着,等待唐军完成攻城器械的制造与营地的构建之后。主动来袭。
当然了,在这期间,城内的准备工作也是一再加紧,因为如今正是初秋光景,天气并不寒冷,雨水也不算多。百姓的民房被拆掉一些换来守城的滚木礌石等物资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并不会导致冻死人。为了安抚百姓,吕子臧也是洒满花钱,重赏军官士卒,也不忘了给寻常百姓民壮好处。反正钱财都是此前武士彟通过秘密的商船队送进来的。至于粮食方面,吕子臧也让士兵和民夫敞开了吃,隔几天就给加餐,以鼓舞士气——
粮食这种物资,笨重又占地方。武士彟的船队此前要大规模对房陵郡运粮固然是难以躲过世人眼睛的,不过幸好他们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因为原本房陵郡地界上收下来的夏粮,就是要准备吃到来年春荒的。现在吕子臧有了底气,知道自己只要堵住李孝恭俩月就行了,自然可以寅吃卯粮,把过冬和过春荒的存粮都拿出来,可劲儿地犒赏士卒。反正只要击退了李孝恭,熬到梁军主力到来。无论他此前为了退敌消耗了多少粮食,都是有地方报销的,到时候自然有源源不断的粮船从武昌郡和江陵郡开过来,补充他的损耗。
……
八月二十四这天,也就是李孝恭的部队赶到房陵战场的第三天,激烈的攻城战就开打了。一队队精锐的唐军勇士。在仓促却不失完备的攻城器械掩护之下,对房陵城发动了猛攻。冲车,巢车,临车,一应俱全。
虽然那些临车看起来骨架有点儿孱弱。但是高度却是一点都不缩水,房陵城城墙不过两丈多高而已,完全就被临车的高度给持平甚至盖过了,唐军弓弩手在临车上几十个人挤作一团,疯狂对着城墙墙头放箭压制,城上的士卒被压在垛碟女墙背后,没法慢慢瞄准,只能是盲射抛射。因为城小,所以床子弩和霹雳车之类的器械也不多,竟然没有什么反制临车的手段。
相比之下,唐军撞门破墙的冲车,与挖坑埋火药的巢车,就没那么好命了,被分配到执行这些任务的唐兵一开始也是自信满满,都是浑身套着重甲,自以为武装到了牙齿。然而只要靠到了城墙根儿底下,城头上的守城物资就不要钱一样往下面狂抛猛砸,看上去似乎充足得用都用不完。滚油泼,松脂火把胡乱飞舞;再掺杂一些装满了火药、封口隔层里面灌了磷的陶罐,交相夹攻之下,但凡是目标明显笨拙的重型攻城车,无不被撕成了碎片。
物资的消耗是惊人的,但是杀伤的效果与威慑力也是明显的,仅仅半天功夫,唐军的前锋死士就被硬生生打断了锐气丢下上千具死在各种攻城车辆里头外头的尸体,退了下去。城头的死伤也是一片一片地不好过,大多数是对射的时候被数倍规模的唐军弓弩手压制抛射杀伤的,但是只要守住了,对于原本忐忑的士气便是一种巨大的鼓励,毕竟这些人都是原本没怎么打过仗的二线府兵而已。
回到唐军大营里头,李孝恭咕噜噜灌了一通水饱,拍桌打凳地招来李靖相询:“药师可有快速破城的良方?又或者是,我军如果不管吕子臧,直接绕过房陵郡,沿着汉水顺流冲下去,直扑邓州、襄阳、樊城,药师觉得有几分把握?”
“且不说汉水当中的暗礁要多久才能清除,就算清除了,要想偷渡也是不易。北人素来不谙水战,而且从汉中征调的船只又都是民船为主,又轻又小。吕子臧手头只要有些水师,哪怕只是房陵本地的人马战船,只怕在汉水之上交战,也能发挥出数倍的战力——这一代的战船,就比我军从汉中调度来的船大得多了。”
李孝恭知道这是事实,只不过一开始他没有考虑过为什么,此刻遭到了阻碍,才觉得处处都没提前想明白,实在是有些冒进了。
“房陵郡这地方哪里算是南方了?还不算是楚地呢,怎的这里的战船就要比汉中的大几倍?”
“殿下您可是忘了,汉中地处汉水上游,水流浅狭,造的船若是吃水太深,根本没法在汉水之中航行,自个儿便搁浅了。而汉水到了房陵郡一带后,江面陡然开阔,又有多条支流汇入,虽然流速放缓很多,河面宽、深却是加大了很多。房陵郡本地建造的船只,从来不考虑溯流而上前往汉中的可能性,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去武昌郡、江陵郡、九江郡等处的,自然要大一些,才能适应汉水下游和长江中的航运。正是因为如此,汉中弄来的船,一旦到了下游,就必然是比下游本地营造的战船小几倍,交战时劣势明显。”
看来,走水路迂回绕过是不太可能了,走陆路的话,药师以一部分兵力围住房陵郡,然后孤军深入敌后,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此前大军都是靠水运维持后勤,有船的情况下,一次性运输足够大军吃三五个月的军粮随军行动都不成问题。要是改为陆路的话,如果靠人力背着粮食行军,那起码要抛弃掉四个月的行粮,只能背负十几天的口粮上路。
当然了,房陵这里虽然还比较险要,但毕竟不是蜀道了,车马还是可以通过的,只是李孝恭来的时候军中没有车马随军,还得在附近就近征集民间车马。李孝恭并没有把握能否成功征集到,只能是想到就干,先分出人手四散搜掠,夺取牛马骡驴等牲畜,以及车辆,另一边继续加紧攻城。
又花了五天功夫,一边把房陵城西北两面的护城河填平了好几段巨大的豁口,一边全程以弓弩手对射掩护。几天下来,双方都死伤了千余名弓弩手,箭矢等消耗物资也是流水价用出去。另一方面,在唐军填河、破坏羊马墙的同时,征集牲畜车辆的搜粮队也来回报了——房陵郡境内,果然已经被吕子臧提前坚壁清野,好生整顿过了,百姓的财产可以逃进城内集中的,都拉进城里集中了,带不走的东西,距离城池近的就连屋子一起烧了,离得远的,也只留下空房子,反正都是朽木土坯,没什么值得破坏的。
李孝恭发现自己一开始果断出兵带来的时间差优势,似乎很快就消耗了将近一半,或许,他距离梁军主力回到江陵,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优势了吧。要是半个月之内冲不过吕子臧的封锁,一切可就大条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千里江陵一日还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孝恭在房陵城下磕得头破血流的当口,搞定了蜀地局面后,安然班师的大梁皇帝萧铣,正带着十万雄兵通过长江三峡,重返楚地呢。
鸣凤元年九月初的一天,大军早上从夔州拔碇,顺风顺水放下船来,便见两岸群山飞奔倒退,与当初入川时候那种逆流而进的缓慢艰难,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车轮舸中的踏桨手们不遗余力,在如此迅捷的速度下依然全力踩动,让车轮舸更是如同离弦利箭一样激射而出。入夜时分,居然就穿过了全部三峡,也过了夷陵郡,直到当年西梁龙兴之地江陵郡。
萧铣就是在腿肚子发软、由千牛左卫副将独孤彦云、独孤平云兄弟二人掺扶着下船的时候,顺理成章恰到好处地剽窃了前面那首诗词。李太白如今连液体都还不是呢,自然没处抗议了。
“绝妙好诗!陛下文才,当真远盖古人,当世无双!”
“那些北朝蛮夷之君,当真不能与兰陵萧氏数百年诗礼簪缨相提并论!”
“当年武皇帝开国为君之前,便先是一代文豪,名列‘竟陵八友’之首。今上中兴之主,文物韬略却更是远迈……”
皇帝陛下即兴赋诗,内容又是本身就堪称千古佳作的,还无比应景,群臣岂有不马屁拍到天上去的道理?一时之间,谀词如潮。萧铣当然知道自个儿的实力,别说是他自己了。就算是被大伙儿的地图炮连带着波及的祖宗萧衍,要不是身为皇帝。当初哪里就真能在“竟陵八友”当中盖过沈约、谢朓、王融三人去了?凭真本事的话,萧衍的文学造诣在竟陵八友里头充其量也就第四第五的样子。
不过。萧铣也懒得去纠正别人的阿谀:爷都是皇帝了,稍微让评委们倾斜一下评判标准,咋了?总好过后世一天射三百多只兔子或者一辈子作四万多首御制诗拿来吹捧文治武功的皇帝要好吧?咱好歹也是八成真材实料,两成花花轿子人抬人,十分良心价了。
在江陵行宫住下,萧铣就马上召集了岑文本长孙无忌一班谋士,还破天荒地把早就等在江陵的武士彟也找来了,好让他们一起通盘协力,了解当下的情况。以及大军下一步的应对方略。武士彟的身份此前都是不见光的,长孙无忌隐约知道武士彟是给萧铣干哪些勾当的,也知道武士彟继承了一部分原本内外侯官体系的差事,至于岑文本等新人,就完全不知道武士彟的底了,萧铣若不是紧急,也不会这样完全不顾及保密和单线联络。
江陵的行宫,倒不是新造的,而是一直就有。二十九年前,西梁末代皇帝,也就是萧铣的伯父萧琮纳土归降隋朝之前,西梁的国都就是江陵。所以这里的宫殿就是萧铣的伯父二十九年前离去时封存的,终隋一朝,这里也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因为逾制比较厉害。也没有地方官敢挪用去作为自己的官署,倒是杨广巡幸天下路过的时候做过一两次接驾的行宫。此刻萧铣只是略微整顿清扫一番。就拿来用了。在大梁当年社稷断绝之处,商议大梁如何重夺天下的军机大事。倒也算是一番历史的轮回了。
“陛下,据臣所知,李孝恭近日一直在猛攻房陵城,但始终没能取得存进。房陵郡守吕子臧手头有臣此前秘密送去了数万枚惊雷火器,用以守城再是犀利不过,李孝恭要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填进去三五万条人命的话,几乎不可能耗竭城内守城物资——更关键的是,臣可以保证李孝恭不知道吕子臧手头的底限,也就不可能放胆去搏。
不过为今之计,倒是害怕李孝恭事到临头狗急跳墙,见事不可为就放弃辎重、船队、陆路绕过房陵郡,直扑武关。那样陛下此前交代的尽可能拖住李孝恭,将李孝恭部全歼于房陵的方略可就没法事实了。”
长孙无忌在一旁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此前都没想到萧铣的心居然这样大,在荆北割下来一块肉还不算,居然还打算全歼李孝恭和李靖?李孝恭手下的这支人马,可是相当于如今李唐势力全国兵力的四分之一了。若是真被全歼的话,不但会对李唐的综合实力产生巨大打击,还会导致李渊的两个儿子手下实力更加不平衡起来——原本李元吉是跟着大哥李建成混的,李孝恭是跟着堂弟李世民混的,若不是李世民对付的薛仁果提前不争气,导致李孝恭部被剥离出来分兵去汉中圈地的话,原本李世民肯定还不太愿意放手。现在药师梁军成功歼灭李孝恭,那李世民的嫡系兵力就至少比大哥李建成少一半了。
长孙无忌虽然本时空并没有送妹给李世民,而是年纪轻轻就拖家带口归顺了大梁。但是高士廉在大兴的时候和李家还是有点儿虚与委蛇的交情的,长孙无忌自问对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也还算有些了解,所以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促成,对于大梁的好处远胜于军事层面上的账面数据。
想到此,他不由得更加聚精会神起来。
岑文本揣摩了一下武士彟说的可能性,当下铁口直断:“李孝恭没那么容易逃脱的,李元吉还没有分兵离开河东、南下出潼关、过新丰。李孝恭此刻就算陆路弃粮弃船突围,也不过是一支孤军。肯定会更加容易动摇军心,到时候寸功未立,还丢了存粮,无论是朱粲还是王世充,只要疲敌不战,拖住李孝恭行军的速度,等李孝恭部将随身行粮吃完,那就是全军崩溃的结局。所以李孝恭就算要突围,起码也要等到李元吉从河东抽身,过了新丰渡才可能。”
武士彟此前没和岑文本打过交道。见其年轻,自然有些不信。“王世充?按照陛下与诸位军师的分析,王世充此前不是一直指望着我大梁与唐军死战结仇么?怎么可能……要是那样的话。王世充的地盘原本距离南阳最近,只要从东都南面中牟县一带越过终南山与嵩山之间的隘口,就可以直捣南阳了,他也不至于放弃南阳这块地方,用以引诱我梁唐争胜。”
“李渊要出关,迟早是要和王世充争东都的,王世充不可能不知道,王世充只是不愿意在自身实力大损的前提下与我军或者唐军死战。但是如果有机会自身不付出什么代价,就重创我军或唐军一部的话。王世充还是会去做的,身处东都四战之地,他不会不明白强敌削弱一个是一个的道理。”
众人都没有多说,转向萧铣察言观色,这当口下面的人说的再多也没用,全看圣意裁决了。
“朕也觉得岑爱卿所言不错,李孝恭应该还不会冒这个险,他现在虽然进退不得,可是毕竟随船手中有粮。要是就地扎营,从汉中水运带来的粮食吃几个月都吃不完,反而可以与我军相持久战,要是放弃了存粮轻装奔走。那他就和萨水之战中的宇文述那般,命悬人手了。不过诸位爱卿恰才所言,倒是在一件事情上提醒了朕——南阳朱粲究竟会倒向我大梁还是伪唐。着实重要,虽然朱粲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刁钻之辈。不会轻易下注,却也要防着他摆出让人以为他要下注的错觉——要是朱粲明明没想下注支持李唐。但是却让李孝恭误以为他会投向李唐的话,那么李孝恭的胆子就会大很多,瞻前顾后的想法也会消失,到时候李孝恭的行为就更不可控了。”
“陛下,要不让武先生安排一些路子,让臣去朱粲那里出使,晓以大义……臣蒙陛下提携,至今不过立些许赞划的微末功劳,深感惭愧,愿凭三寸不烂之舌……”
“不行,朱粲此人凶顽非常,不可以冒这个险。”萧铣没等岑文本说完,就一口否决了,上辈子看《隋唐演义》时,书上写的朱粲疯狂吃人肉、而且连劝降使者都活剐了煮熟了吃肉的桥段,可是让萧铣印象深刻。此刻他想都没想就拒绝,倒也不是出于一个腹黑政治家的冷静思考,而完全是他尚未泯灭的、大脑中最后一块不以政治家思维思考的空白区域的本能反应。
还是不够心狠手辣啊,这样的人怎么得天下?要是自己现在处在李渊的位置,会拒绝和朱粲接触么……肯定不会,李渊怎么会管朱粲吃不吃人呢,只要朱粲对他有利用价值就好了。
“陛下,凶顽与否,并不影响朝廷利用朱粲……若说此前的接触因为朝廷大军还未接近,朱粲可以虚与委蛇推搪过去,如今大军都已经到了江陵了,北上襄阳近在须臾,外有大军威慑的情况下,接触朱粲正当其时啊!”
“朕听说朱粲此人人性泯灭,好食人肉,先生此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岑文本也是歹毒到无耻的性子,居然听萧铣这般破天荒地说出这种言语,居然楞了一下,反应不过来,随后颇觉得不可思议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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