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第104/120页
“好罢,好罢,我闹你的。”他笑着摊开了手:“莫怪我没有法子了解你的心境。我又不像你,有一半是索摩人。”
艾诺维胸口微微起伏,显然皇都那一番话当真将他激怒得不轻;但面对着日帝那似真似假的道歉,他那突然之间扰乱了的心绪便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地平复了回去。抬起眼来看向色呈黯蓝、却在繁星闪耀下绵延得无穷无尽的天空,艾诺维慢慢地吁出了一口长气,睁开眼来定定地瞧向了皇都。
“我同意。你是不会明白的。”他说,唇边再次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因为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呼有世界的命运之子就只得一个――”说到这个地方,那丝笑意不自觉地加深;只不过在索朗陀耶眼中,反觉得他是笑得更沉重也更悲哀了:“只得我,这一个。”
皇都没有说话,脸上甚至也没有表情。好半晌之后他才慢慢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告辞了,圣法王,”艾诺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等一等!”皇都的黑眼睛滴溜一转,仿佛自索朗陀耶身上一扫而过,说道:“日的能量回归之后,让你分神照看的事果然更多了。”一面说,一面解下了自己左腕的日轮。艾诺维横了他一眼,说道:“我只不过是懒得自己跑这一趟而已。这玩意见你们日光平原上横竖多得是,你回去再补不就有了?”皇都龇了龇牙,从日轮上摘下了三颗日水晶,顺手丢给了索朗陀耶,道:“这是给你心上人的,找个时间交给她罢。”
索朗陀耶又惊又喜。日水晶对于修习日系魔法的人来说,不止是万金难求的宝物,事实上根本就没听说有谁真的得到过。如令皇都一送就送了三颗,当真是奢侈至于极点了。正不知该如何言谢,皇都摇了摇头,说道:“别谢我了。妖精们将来借重于她的地方多着呢,”瞄了艾诺维一眼,压低了声音,笑道:“虽然那一位,并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为她要来这个东西的,”索朗陀耶愕然道:“不然是为了什么?”
皇都耸了耸肩,说道:“给未来的大贤者的么,自然是为了让她施行医疗魔法和预言魔法预备着的了。嗯,”顿了一顿,沉吟着道:“一时间倒还不忙着给她。你好好利用这三颗日水晶,替她设计一项别开生面的法器出来罢。弄完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送她……那妮子可不是容易拗的,你要有心理准备才好。”索朗陀耶大愕,道:“为、为什么这样说?”刹那之间,一缕不祥的阴影掠过了心头。
皇都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剩下的你自己去发觉罢。你只需要记住:天意的深奥与慈悲难以思量。尽你的力量去经历便就是了。”说到最后一句,已经自空间之中消失了踪影。
这时节天色已经暗沉了有小半个时辰。只因为皇都本身是个发光的存在,因而向天崖左近二十余公尺的范围里头,都还笼罩着一片柔和的光芒。皇都一走,那光晕只在眼中留下了几秒钟的残像,便就整个儿暗沉了下来。但这暗沉也只不过是三五秒钟的事。因为皇都前脚刚走,艾诺维“啪”的一声,已经在虚空中燃起了一团明亮的火柱。
索朗陀耶怔仲错愕,牢牢地握着三颗日水晶,看着艾诺维走回了平台之上,忍不住问道:“日帝为什么那样说?她的神智既然已经回复了清明……”艾诺维露齿一笑,说道:“皇都不是让你耐着性子慢慢观察的么?就算知道了,难道你就不用去经历了?”
索的陀耶皱了皱眉。虽然想再作进一步的探问,但想艾诺维必然不肯再说,一面将日水晶收将起来,一面脑子里野马般地乱跑。想到自己其实并不是十分了解佛兰珂的想法,她的一点情绪反应都可以闹得自己老半天兜不出来……日帝所说的,难不成指的是这些地方?可是以日帝之尊,居然会管照自己到这等细微的地步么?思惴间艾诺维已将随身所带的行囊解了开来,取出食物饮水,说道:“吃过饭便歇息罢。累坏了,嗯?”
索朗陀耶撕开一块烧鸡来递入口中,见艾诺维神色如常,片刻之前与皇都的对话好像完全不曾发生过一样,突然间心下惭愧:“日封印一解开,他不知道想起了多少过往岁月的狂风暴雨,经历了多少内在情感的冲撞与折磨;单只我一个人在这儿絮絮叨叨、思量着自家小小的心事,当真是没出息以极。”但一时之间再要想问些什么,却感到难以措词。静寂中只听得艾诺维说道:“这十二个封印能够解开,还真是多亏你了,”索朗陀耶笑道:“大半是老师的想法,我不过作了一些实际的运算工作而已。如若知道了这个法子有效,老师在天之灵,必然欢喜不置。”艾诺维笑了起来,说道:“这是个典型的还原法,其实不应该是这样解的。不过也亏得有了你们,”索朗陀耶大是好奇,问道:“照这么说,本来应当是怎么解的呢?”艾诺维怔了一怔,脸上浮出了深思的神色,说道:“我自己也记得不是十分清楚,但印象里头那应该只是一个信号,只是用来告诉我自己封住的锁:时候到了,可以打开了……”
索朗陀耶脑子里灵光一闪,蓦地里明白过来:艾诺维当初既然下了封印,当然就绝没打算将它解开;到末了将自己仅余的能量散放出去造就了喀尔提、作成了开放封印的埋伏与准备,自然有着万不得已的苦衷。只不过以目前的态势来判断,日的封印虽然解开了,艾诺维与日有关的记忆却并没完全取回。那自然、是因为属日的喀尔提缺席的结果了。因而有关这个部分,再问只怕尽属多余。而,如若吉托和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属日的喀尔提,只怕就是……
微微地打了一个冷颤,索朗陀耶不敢再想地将这个念头推出了脑海;无法想像猜测万一居然成真,艾诺维即将面对的关卡会有多么艰难。安静无声地咀嚼了半天食物之后,由于对封印一事实在有着无尽的好奇,他忍不住再度开口,说道:“当初怎么会想到要去下封印的,你自己可还记得么?”艾诺维笑了一笑,笑容里带着愤怒与不屑,说道:“那有什么好说的?兵连祸结到那步田地,随便打个小仗就可以死掉成千上万的人,如此庞大的能量要来干嘛?你能不能想像:光是两个魔导师打架,也可以祭出龙卷风?邪王西凡顿为害之时我尚未出世,其后的格历桑陶之乱我亲眼目睹,简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索朗陀耶生于承平世代,对艾诺维所说的战祸其实并没有办法真的理解,微微地皱了皱眉,心想:“只为了这个原因,便必须动到这等庞大的工程么?是不是因噎废食了些?”但自己不懂的事他不便随便发表意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真真关切的焦点,仍然只停留在封印的技术层面上头。本来一个问题已经到了口边:即使身为妖精与索摩族的混血,以妖精的体质行使索摩人的咒法,造就了他前无古人、想必也是后无来者的绝世能量,但要将这整个世界的能量悉数封住,只怕也不是凭他一个人就能够完事。下日封印的时候牺牲了十二位日长老,那么下其他封印的时候呢?
身为一个在魔法上精益求精的钻研者,索朗陀耶会想问这个问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只是这个问题,在他想及皇都提到的遗憾与委屈之时,便被他自己生生地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已经在淹远传说之中变形又变形、遂使得所有的妖精与术者都想要一窥金豹的叙述:“这么说,勇者与魔王之战,所谓的魔王,便是自然界中过于庞大、却又迭遭误用的能量了?”
艾诺维纵声长笑,说道:“勇者与魔王之战?原来这事件让人给渲染成这般模样了啊?照这么说也没有错。嗯,封印解全之后,魔王便会复活……照这等说法,到时候我可得再下一次封印才成了。”
索朗陀耶听他语带调笑,浑弄不清他“再下一次封印”的说词是真是假,问道:“再下一次封印?你真的想要这样做?”艾诺维大笑出声,说道:“封印都还没解全,你现在就开始耽心这个问题了啊?我都还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不会有这个兴致呢,大家伙儿走着瞧罢。”
索朗陀耶碰了他一个软钉子,虽然胸中疑惧丛生,却也难以再问。默默地喝了一口淡酒,心绪潮涌之际,蓦地里想起了方才皇都的说词来:“他既然认定了:佛姬会成为继老师之后、呼荷世界最伟大的贤者,则显而易见、就算艾诺维再下了一次封印,那情况也绝计不会和以前一样。则我又在这儿操什么心?”却是这方面的心思才放宽了下来,另一个疑虑又自涌出:“如若魔王当真是指释放开来了的能量,事情倒简单了。老师当时说及这件事的时候,口气便十分迟疑……”这几日之间变故迭生,他撑到这个时候,着实已经疲累难言了,脑袋转到这个地方便自发僵,再也转不下去。他重重地甩了甩头,心说:“不想了。封印尚未解全之前,再怎么想都只不过是推测之言……”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呵欠。
艾诺维将手上的酒袋子放下地去,说道:“把护命绦解下来,我来替你把毒质去净了罢。”索朗陀耶吃了一惊,突然间觉着自己跟艾诺维的差别实是天差地远。对方虽说只是半个妖精,但以目下的状况看来,这半个妖精却全然不受各族妖精各自特质的限制。当真是无穷无尽、无往不利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默默地将护命绦解了下来。
他本以为艾诺维会取出无量虚来,却不意那银发的青年只闲闲地捏动手诀,便即发动了咒法:“太阳神雷地阿斯,日精费索奇恩,听从我的请求,将能量施于彼身。藏匿于管壁的悉数分解,如同光明消融了黑夜;埋伏于脏腑的觅路而出,异质而乖形者各有区别。同归于尽本非天地的本意,日光的道路自成梯阶。述途的粒子啊听我召唤:山水空旷处还汝清洁。”
随着咒法的行进,一层淡金色的光芒笼罩了索朗陀耶的全身。要知道日光其实无处不在,只不过黑夜里因星球的运转而遮去了半边。但光的行进何等快速,距离岂有可能造成任何问题?当时一阵明亮的暖意渗入了四肢百骸,隐隐然身体里头血行加速,一层淡绿的色泽浮上了指尖,颜色越转越深,渐渐地滴了出来。索朗陀耶只觉得全身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几日来一直缠绕着他的隐隐僵痛一点一滴地散去,一点一滴地散去……
然后他就昏昏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极香,连梦也没做它半个。醒来时天光耀眼,居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但是神清气爽,疲劳尽去,可见得艾诺维为他驱毒兼治疗,实是做得彻底之极。虽然心下感激,但想这话说了艾诺维定然嫌自己肉麻,只问:“你自己睡得好么?所中的毒也去净了罢?”艾诺维笑着递了一块面包过来给他,说道:“快些吃过饭咱们好上路了,可别说我耽搁了你回去见你心上人。”索朗陀耶脸上微微一热,说道:“是你自己急着回去见费妮丝雅罢?”艾诺维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说道:“你跟我一个朋友还真像……”说到这个地方,神情突然间一阵恍忽,一仰脖子,将袋中的残酒倒了个干净。
索朗陀耶大是好奇,说道:“我这脾气,据我娘说是挺扭的。还居然有人像我,可真是难为阁下了。”艾诺维瞧了他一眼,眼眸中一层温暖的笑意渐渐浮了开来,说道:“咬文嚼字、七拐八弯的本事,狄利昂可就及你不上了。”
“狄利昂”三字入耳,索朗陀耶微微一怔,蓦地里一缕记忆自脑海深处跳了出来,失声道:“狄利昂?你说的是神代末期的地领主,有‘多臂法王’之称的衣吉贝利・狄利昂?”此人是神代末期极负盛名的传奇人物,英雄事迹不可计数;听说年纪很轻便已亡故了,而其死因和封印有关;但真相究竟如何,可从来也没有谁弄得明白。索朗陀耶蓦地里想起当初在青禾镇上、曾听娃蒂说起:艾诺维作恶梦时会呼唤狄利昂的名字,一刹时间心知肚明:“这必然也是他为了封印而作的牺牲了?真奇怪我当时竟没能想起这个人来!”想到自幼及长读来听来、神代的种种传奇逸闻竟如此一一在身边显现,一时间几疑置身梦里。只不过此时此刻,当然不会白痴到去向艾诺维追究:到底狄利昂是怎么死的。
艾诺维站起身来,说道:“你吃饱了吧?吃饱了咱们就上路了。”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的态度摆得明显至极。索朗陀耶赶紧将剩下的两口面包塞下肚去。回去时和来时相仿,所差只是索朗陀耶的身体灵活了许多。艾诺维的身形只闪了那么一下,向天崖上便回复了亘古以来那种渺无人迹的冷清。剩下来的只有光――明澈鲜洁的阳光,以及,嘿,日帝那突然之间、再度浮现在阳光之中的身影。
凝神远望着叠浪千层的山脊,皇都眼睛里露出了深思的神气,说道:“我已经尽力了,可是该来的看样子毕竟还是得来……到那个时候,还得有劳各位前辈了。”景晖的声音淡淡响起,说道:“你明知道光凭我们十二个是不够的。全呼荷世界的负能源要有这等容易消化,天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排这许多出类拔萃的妖精王了。”皇都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说道:“辱蒙赞赏,愧不敢当。”几个娇脆的声音笑了出来,说道:“厚脸皮!人家景晖说的是你么?”说话的自然是那几名女性的日长老。
景晖笑道:“身为日帝,这小子平日里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人称赞?自然只好咱们几个老妖怪倚老卖老一些。”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并不以为他们所谈请的,会是什么紧要的事迹。
且说艾诺维带着索朗陀耶一路飞奔下山。由于出发时已过中午,回到那一日遇袭的矿区平台之时,天色已经暗了。矿区人口避风之处,一个火堆烧得正旺。卡鲁奇坐在火堆旁边,身旁围着一双石斑雪狮,一只灰背熊,还有三只铁喙鹰,摸摸这个又抱抱那个,每隔几秒钟便抬眼朝路口探看一下,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见到艾诺维带着索朗陀耶自入口处出现,跳起身来,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中午就该到了,居然抱到这个时候,看样子你也没有自己吹牛的那么厉害嘛!”眉花眼笑,满脸都是宽心大放的神气。
艾、索两人对他的脾气早已摸得熟透,知道他小孩子心性,自不会加以反驳。看看四周居然没有半个人在,显然这小子是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等候师兄回来,寂寞无聊,才会唤来了这许多野兽跟他作伴。艾诺维伸出手去摸了摸那石斑雪狮的头,说道:“你的召唤魔法越来越厉害了啊,这许多猛兽都让你管得乖乖的。”卡鲁奇大是得意,拍拍手让猛兽们都散去了,说道:“你下次见着这种大猫,可别伸手乱摸。要是我不在,它可就咬你了。”他跟野兽相处纯粹出于本能,对它们繁多的种类和名目其实是叫不齐全的。文诺维笑了一笑,说道:“要是你不在,我只怕不容易见到这种大猫罢?嗯,怎没见到那个叫亚拜罗尼的使徒?让大伙儿带下山了?”卡鲁奇耸了耸肩,说道:“谁鸟他啊?都已经让人给药成那个样子了。今天中午,他自己气力恢复了些,一瘸一拐、便自己摸下山了。索朗陀耶他娘说的,这人不过是让人雇聘的刺客,任务既然失败,什么什么……要是还跟他计较,反而失了他们的身份什么的。”索朗陀耶忍不住问道:“我娘他们是几时下山的?佛姬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这个问题打从他一回到此地起始,便一直在喉间打转,艾卡二人的对话虽短,在他已是憋得难受至极。卡鲁奇摸了摸下巴,正要回话,忽然间磅琅一响,矿坑旁边一座新砌的石坟爆了开来,灰暗暗一条人影跨步而出,说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吧。”
卡鲁奇只吓得跳了起来,窜到了艾诺维的背后;索朗陀耶亦是脸色大变,伸手便去摸自己的水湄之光,可一模之下才想了起来:那刀已让佛兰珂丢在昭城里了。只有艾诺维神色不变,定定地看着那自坟中走出的瘦长汉子,说道:“死魅不会说话。死灵没有实影。合下不应该是使徒中人罢?若要施行暗算,这等技俩未免太拙了些。”索朗陀耶这才认明白了:这人发色淡褐,眸色深灰,脸色苍白得几乎看不出血色,正是昨天早上埋伏在此、却让费妮丝雅一记水箭重创而亡的那名使徒。这时节已是三月上旬,呼荷世界春天的雷月已在清空之上泛出了淡淡的蓝光。照在这人染红了半边灰衣的血清之上,更显得诡异绝伦。
那人听得艾诺维动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转,突然间双手平举,僵着双腿、朝前蹦了两下,说道:“如果是僵尸呢?你可没料到这一层罢?”声音阴森至极。
艾诺维微微一楞,突然间大笑出声,说道:“派垂安,别闹了――”派垂安三字出口,话声蓦地里中绝。那人咧嘴而笑,露出了满口的白牙森森,又朝前跳了两步,说道:“为什么别闹了?啊哈哈哈,小艾雷,我明明记得你并不怕僵尸的嘛?”
艾诺维听得“小艾雷”三字,陡然间脸色大变,再一次失声叫道:“派、派垂安?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是你?”这平台上地方本来不大。那死而复生的使往前后跳了这么几步,已然来到了艾诺维的面前,平举的双手几乎便要掐上了他的脖子。但艾诺维身子动也不动,只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对方。那人慢慢地放下了双手,眼睛里头突然浮现了戏枪的神色,笑道:“如若现在就过去抱你,肋骨只怕难免让你打断四五根,可来得太不保险了……”话声微微地顿了一顿,说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封印还没解开么?所以应该还有一个喀尔提?”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艾诺维脸上优得就像是戴了一层石头做的面具,就连派垂安走上前来将他抱入怀里,也依然没有半点反应。派垂安笑道:“终于吓到你了,不坏,不坏,值得为此干杯――喂,卡鲁奇,你那里还有酒没有?”卡鲁奇听到这个地方,虽然对事情的本末还不是十分了了,但对方不是什么僵尸死魅,至少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气这家伙装神弄鬼的吓人,哼了一声,说道:“酒剩得不多,屎倒还有不少,有兴趣的话就给你一袋子如何?”派垂安大笑出声,满脸都是捉狭之气,说道:“好啊,好啊,可以啊。请,请!”卡鲁奇反倒谨慎起来,瞪着他道:“待老子再想想。这般珍贵的物事,可不作兴随随便便就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