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爱我实体版作者艾米》第79/100页


  “也许就是跟癌症无关呢?韩国人不是也说了吗,这个只是‘不正常的生长’,不正常的生长多着呢,身上长个痦子都是不正常生长,但哪能都是癌症呢?我觉得美国医生说话都是直筒筒的,不会瞒着病人,你是癌症,他们就说你是癌症,连瘤子都舍不得说;你只有五年好活了,他们就只告诉你有五年,多一天都舍不得说。他们不像国内的医生,会避重就轻,瞒着病人,只把病情告诉病人家属。所以我说啊,如果Z医生没说你是癌症,那就说明你不是癌症。”
  “但她也没说我不是癌症,她说要做宫颈锥形切除术才能确定。”
  “那不就是没确定吗?别自己吓自己了,得了癌症总会有些症状的,你什么症状都没有,不可能是癌症,别傻乎乎的把自己急出病来。”
  “我还是有症状的,有时那个过后,有出血现象。”
  “那个之后出血不一定就是癌症,宫颈糜烂的人也会出血的,有的人排卵期间都会有点出血。总而言之,先别着急,着急也没用啊,还是等明天打个电话给Z医生,约个时间跟她见面,看看她怎么说。”
  “姐,我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我的女儿。你要答应我,万一我有什么事,你帮我照顾丁丁,我不能让她落到小温那种女人手里。”
  姐姐嗔道:“瞎说些什么呀!哪里就到了托孤的地步?就算是癌症,也不是治不好的,女性的那些癌症,现在都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多少得了乳腺癌宫颈癌的女人,动手术切除了,就一点事没有了。”
  乳腺癌切了就没事的例子,她还知道一两个,但宫颈癌切了没事的,她还没听说过,她只听说过几个宫颈癌死了的例子,一个是著名影星梅艳芳,另一个就是色教授的妻子。
  但梅艳芳的经历令她心寒,人家是明星,富婆,医疗条件肯定不是一般的好,连那样的人得了宫颈癌都是死路一条,而且死得那么快,何况她这样既没工作又没收入的穷光蛋?
  色教授的妻子成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得宫颈癌的呢?肯定是色教授在外面乱搞,染上HPV,然后传给了妻子。你看色教授现在活得多滋润,跑北京去玩玩,回来跟女学生套套近乎,而他那可怜的妻子,却很有可能因为他搞回来的病毒得癌症死了。
  她直觉这就是她的下场,她一辈子冰清玉洁,从来没跟别的男人有过性关系,结婚之前守身如玉,一心一意要把自己完整地留给自己的丈夫,结婚之后还是守身如玉,连跟男人打情骂俏的事都没干过,十几年来尽心尽意照顾丈夫和女儿,结果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你说爱情婚姻有什么意思?
  等她死了,丈夫可以放心大胆去追小温之类的年轻女孩,对她们献殷勤,说说自己过世老婆的坏话,比如“得宫颈癌的都是乱搞的女人”之类。
  想到这些,她胸口发紧发痛,又嘤嘤地哭起来。
  姐姐说:“妹,别这样,你肯定没事的,癌症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我见过的癌症病人,那都是虚脱得变了形了,你这样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有癌症?等明天跟Z医生一谈,发现韩国人是在瞎说,那你今天不白急了?”
  “我也不光是为癌症的事着急,我是觉得自己太冤枉了,太不值了,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男人,却被他弄成宫颈癌,而他倒一点事没有,等我死了,他可以快快活活跟他的情人过日子,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妹,快别想这些负面的东西了,现在要紧的是保持积极开朗的心情,还别说现在没确诊,就算确诊了,都不要老想这些不愉快的事,心理因素很重要的,你不为自己想,就算是为了丁丁,也要坚强起来,同疾病斗争啊!”
  姐姐安慰了一阵,她主动结束了谈话,不想耽误姐姐休息,而且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
  奇怪的是,丈夫那天很晚都没回来,好像知道了她会家法伺候一样。十二点过了她打电话去他实验室,是他亲自接的电话。
  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正忙着呢。”
  “其他人呢?”
  “都走了。”
  “怎么是你自己在干?干吗不叫人家干?”
  “人家干不出来。”
  “你不是说小温很能干的吗?她也干不出来?”
  他不吭声了。
  她知道他是心疼小温,怕把小温累着了,但他一点也不怕把自己的老婆累着了,她越想越气,勒令道:“我要你现在就回来!”
  “跟你说了,我现在走不开,你那排卵做人的事先放放吧。”
  “谁在跟你说排卵做人的事啊?”
  “那你在说什么事?”
  “我早就对你说了复查的事,难道你没听见?”
  他敷衍了事地说:“你先复查着吧,想到哪里去复查,就到哪里去复查,保险都包的,不包也不要紧,我掏。但我不是搞这行的,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还是到医院找妇科医生吧。”
  她生气地说:“我的病是你搞出来的,我不找你找谁?”
  “什么病是我搞出来的?”
  “HPV!”
  “什么HPV?”
  “你是学医的,连HPV都不知道?”
  他好像被冒犯了,自我辩护说:“我学医是在中国学的,是用中文学的,又过去这么久了,你突然冒这么一个外文词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你那个专业的事,你都知道,都记得?”
  她把HPV的传播方式和危害说了一下,问:“我要你现在对我说明白,你到底是在哪里搞上HPV的。”
  “我没在哪里搞上HPV。”
  “你没HPV,我怎么会有呢?”
  “我正想问你呢!”他“砰”地挂了电话。
  她气得发抖,想再打电话过去质问他,但电话铃响了,她拿起一听,是姐姐,不由得吃惊地问:“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还没。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宫颈原位癌’并不等于‘宫颈癌’。‘宫颈原位癌’只是癌前病变,如果治疗及时,可以彻底治愈。你说的那个梅艳芳,她是得的宫颈癌,不是宫颈原位癌,而她因为想生孩子,没及时接受手术治疗,所以才恶化了。”
  “谢谢你,这么晚了,还在帮我查资料。”
  “还有啊,HPV也不全是通过性活动传染的,有时共用病毒污染物也可以传染,还有的通过皮肤的溃疡破口之类的,都可以传染。你先别把账算到小满身上,先想想有没有别的可能。”
  她鼻子发酸,眼泪又下来了。还是姐姐了解她,知道她此刻是既没心情也没胆量去网上查这些,就连夜帮着查了,而且连夜打电话来宽慰她,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像姐姐这样关心她,而且关心到位。
  她谢了姐姐,推说要睡觉了,跟姐姐结束了谈话,好让姐姐早点休息。
  但她挂了电话之后并没休息,而是上网去搜寻这方面的信息。有了姐姐的一番话垫底,她胆子大了一些,估计不会搜出比韩国人说的更可怕的东西来,说不定还可以搜出一些安慰人的东西。
  她搜寻了一会,从一个中文网页上看到一篇文章,说HPV有可能通过接触污染物而传染上,比如公厕的马桶坐垫、共用浴巾等。
  她联想到丈夫刚才的态度,觉得他很可能是没出过轨,所以才会有那么足的底气,那么大的火气。现在她也不觉得丈夫的态度可恶了,甚至喜欢上了他的态度,如果他出过轨,应该没本事装得那么无辜。
  于是她的脑子高速运转,像一台高功能吹风机,把前三百年后八百年的鸡毛蒜皮的事全吹得飘起来了。
  第一、满家岭的神器。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用过的?谁又知道岭上的爷拿它干过什么?如果岭上的爷自己有HPV,那神器不是很容易就带上了HPV病毒吗?而且那神器放在满家岭那么长时间,墙洞里也放过,神龛上也放过,天知道还在哪里放过,染上病毒的机会简直太多了,然后又用在她身上,虽然用开水消过毒,但是开水能杀死病毒吗?就算能,难道丈夫真的用开水淋过了吗?
  第二、外国神器。是购物中心里那个女人介绍去买的,谁知道是家什么破店?她第一眼看到那个“神器”的时候,就是开了封的,她以为是丈夫打开的,但也可能是别人打开的,甚至别人用过了的,然后又用在她身上。那次也是叫丈夫去消毒,谁知道他是怎么消毒的?
  第三、小温到她家里来洗过衣服,完全可以把病毒留在洗衣机里,然后她又把衣服放进去洗,那病毒不就沾在她的衣物上了吗?这个最令她胆寒,因为女儿的衣服也是放洗衣机里洗的,可别把女儿也传染上了。
  第四、以前住公寓的时候,都是到公用的洗衣机上去洗衣服,那些老墨啊老黑啊,听说很多都是吸毒乱搞,会不会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还想了很多条,比如丈夫那个法国导师送给丈夫的旧衣服,她刚来美国时买的人家的旧床,学校的抽水马桶等等。
  她准备见医生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都提出来说说,看医生说哪种情况最可能。只要能证明她的HPV不是丈夫乱搞带来的,她就有勇气面对宫颈上皮内瘤变甚至癌症。
  5
  第二天,丁乙给两个妇科医生打电话,预约见面时间。
  Z医生在两个医院上班,忙得很,很难逮住,电话只能打到前台。她只好让前台给她约个最早的时间,结果最早也得等到下周。
  金博士好一点,只在一个医院上班,又是研究员,清闲多了,约到了两天后。
  她好不容易挨到了跟金博士见面的那天,提前半小时就跑了过去,但结果让她很失望。
  关于化验报告,金博士的说法跟韩国人一模一样,还没韩国人说的好懂,满口名词术语,也不解释,也不画图,如果不是韩国人在前面给她扫过盲,而她自己这几天又挂在网上查相关资料,她可能都听不懂金博士在说什么。
  她最关心的是HPV病毒的来源,便急切地把自己想到的那些原因一条一条提出来问,但都被金医生否决了:“不可能,HPV病毒离开人体很难存活,通过物体传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急了:“但我只有过一个性伴侣啊!”
  “只需要一个性伴侣就可以传染上。”
  “即便是这一个性伴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多……”她也顾不得怕丑了,把自己的性史详细描绘了一番。
  但金博士只一句话:“这个只需要一次性活动就可以染上。”
  “那你的意思这只能是我丈夫传给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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