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新证全集.com》第41/132页


龙眠潘义炳具草。(蔚友)同上石经跋诗衮职才长雅好文,亭前嘉树颂争闻。公餘手植旋成荫,接武重来已拂云。

八座传家存苦节,三吴奕世仰清芬。吾师(谓田间)为说棠阴盛,国干家桢迥出群。

龙眠石经具草。(汉昭)按右十二家诗皆可由句中语定为在苏州时所征咏者,故汇系于此。石经之师田间,盖谓钱澄之,明遗民,有大名。

时曹宣已为侍卫。

按本年尤侗作《曹太夫人六十寿序》,云" 侍卫子猷".而又言:" 难弟子猷,以妙才为朝廷筦册府。" 则未详所指。昭梿《啸亭杂录》卷之四《领侍卫府》条云:" 侍卫跻三阶,选其才俊者充随邸协理事务班领十二员,掌文书政令诸事。" 亦不知" 筦册府" 即指此类职事否。《楝亭图》张渊懿诗亦云:" 侍中有难弟,出入黼座旁。" 可参看。或云筦册府为言任" 司库".按清制,京城内务府广储司有银、皮、缎、衣、磁、茶六库,设司库;餘处皆设库掌、库守,并无司库之名。且" 册府" 即皇家藏书之所,与广储司不相干涉。内务府有武英殿修书处,主缮刻装潢及官殿陈设书籍,亦有库掌无司库。其为不合显然,未宜妄断也。

是年正月,以马齐为兵部尚书。

二月,以京师城内地方属步军统领管理,城外巡捕三营属兵部督捕衙门管辖,内外不相统摄,命将巡捕三营归并步军统领管辖,督捕、都察院、五城所管事宜亦俱交步军统领管理,其三营所获盗犯移送督捕、刑部完结,换给" 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 印信。

按《红楼梦》第四回写王子腾为" 京营节度使" ,疑即指" 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 之类也。

三月,命京师八旗各佐领下幼童,由各佐领内择其优长之人,令其教习读书及马步射。寻议准:京师八旗子弟,读汉书者考取生员、举人、进士时,仍令射马步箭,能者方准作文考试。其馀幼童,十岁以上者,各佐领于本佐领内选优长者各一人,满洲旗分幼童,教习满书满语;蒙古旗分幼童,教习满洲、蒙古书,满洲、蒙古语;汉军幼童,教习满书、满语。并习马步箭。仍令各佐领骁骑校稽查。将此学名为义学。按" 义学" 一名,《红楼梦》第九回中亦尝用之。

四月,徐乾学因徇庇贪员事革职。盖徐虽还籍,仍带原刑部尚书职衔也。

闰七月,以阿山为户部左侍郎。阿山者,日后以借口南巡事苛敛江南之人也。

是年《续金瓶梅》作者丁耀亢卒。

一六九二康熙三十一年壬申曹寅在苏州兼江宁织造任;年三十五岁。孙氏六十一岁。

春,徐釚和《渔村诗》三首。

徐釚《南州草堂集》卷十五叶一(壬申)渔村和工部曹子清韵三首一水放船清,朝朝撒网行。从无估客至,惯爱野人迎。已惬沧洲兴,犹多欸乃声。翛然对濠濮,荇藻界空明。

得鱼频换酒,小夫吠柴门。罨画云山窈,村墟烟火存。阴晴宜共校,得失不须论。烂醉歌铜斗,还来倒竹根。

我是旧渔父,飘然东海东。几年安短棹,无复借长风。结屋牵烟艇,投竿与钓童。何当来此地,居处问渔翁。

按釚字电发,吴江人,号东海渔夫,举鸿博,授检讨,会当外转,遂乞归。

世以其著《词苑丛谈》多知之。工诗文,善绘山水。

二月二十八日,同彭访濂、余广霞、梅梅谷、叶南屏、朱赤霞、郭鉴伦过尤侗揖青亭看菜花,侗有诗。

尤侗《艮斋倦稿》卷五叶三(壬申)二月廿八日揖青亭看菜花作,同曹荔轩、彭访濂、余广霞、梅梅谷、叶南屏、朱赤霞、郭鉴伦奇绝南园香十里,黄金散尽曼陀华。湘纍空弔江头葉,朔客休疑塞上沙。

茗饮清谈须我辈,酣歌作剧任他家。(时有歌于花间者。)可怜不入诗人咏,辜负春风日放衙。

按访濂即彭定求,广霞即余怀。本年尤侗有《惜树词序》,见《艮斋倦稿》卷九叶五;中云:" 叶子方从司农曹公,设帐吴门。" 即谓叶藩,其从曹寅,自寅始至苏州起,已见二十九年。尤侗又有《郭迪功诔》,见同书同卷,序云:"予在司农曹公所,获识金陵郭鉴伦。" 姜宸英《湛园诗稿》卷三有诗序云:" 郭明经鉴伦先传求题;时郭在曹工部幕。" 前叶即有《赠曹工部》诗,其为同时事必矣。朱赤霞屡见楝亭诗集,盖亦在幕中,滁阳人,精于画,李果赠诗有" 谁怜曹霸是王孙" 、" 旧京陵树空霜露" 等语,知为故明宗室。《楝亭诗钞》卷五有" 题朱赤霞画《对牛弹琴图》" 七古,而石涛录此诗于己所作画上方(此幅藏故宫博物院),甚可注意,参看三十八年条下。

姜宸英有赠诗。

姜宸英《湛园诗稿》卷三叶十七赠曹工部开府清风满洞庭,早衙人散閤常扃。多收典籍罗芸馆,尽结心思绕楝亭。(其尊甫任江宁,署有楝亭,君求题咏甚富。)鼓动密承黄纸诏,烛残贪写漆书经。不知公望遥相嘱,却道西山似画屏。

姜宸英《湛园诗稿》卷三叶十八郭明经鉴伦出先传求题时郭在曹工部幕旧家汾水望仍移。奕叶重刊有道碑。为长一身供嫁娶,宁亲终岁守茆茨。

遗文未散儿能读,盛德无营世岂知。赖有主人才八斗,为君抽写《蓼莪》思。

尤侗《艮斋倦稿》卷九叶二十二(壬申)郭迪功诔并序(序)予在司农曹公所,获识金陵郭鉴伦,庄庄乎士也。(下略)(诔,上略)爰有周公,罗致幕中;何以佐之?山龙华虫。海氛孔炽,民罹军锋;一言告哀,万家重逢。曹公代兴,宾礼尤重;朝夕纳诲,谈言微中;二十馀年,忧乐必共;国资黼黻,人叨帡幪。若考作室,若子肯堂,象贤嗣服,载莅南邦;方需执友,左右赞襄;胡然一梦,二竖相将。(下略)按据《樸村诗集》注,郭鉴伦,江宁人,崇明学博。亦善画。

秋,李煦至粤传旨褒劳朱宏祚,并迎闵明我还自外洋。时煦为畅春苑总管。

张贞《杞田集》卷十叶十六:" 上念公(按指朱宏祚)勤劳于外,壬申秋特遣内务府营造司员外郎董君殿邦、畅春园总管李君煦,至粤传旨褒嘉,劳问甚渥。" 迎闵事详《正教奉褒》。

寅尝游越五日,倚舟而成《北红拂记》,尤侗有题记。

尤侗《艮斋倦稿》卷九叶十六(壬申)题北红拂记案头之书,场上之曲,二者各有所长;而南北因之异调。元人北曲固自擅场,但可被之弦索,若上场头一人单唱,气力易衰,且宾白寥寥,未免冷淡生活。变而南音,徘徊宛转,观者耳目俱靡,其移人至矣。然王实甫《西厢》一经李日华改窜,几于点金成铁;北之日趋而南也,虽风气使然,宁无古调不弹之叹乎!愚谓元人北曲,若以南词关目参之亦可:两人接唱,合场和歌,中间间以苏白,插科打诨,无施不可,又为梨园弟子另辟蚕丛。此意无人解者,——今于荔轩先生遇之。唐人小说传卫公、红拂、虬髯客故事,英雄儿女,各具本色。吾吴张伯起,新婚伴房,一月而成《红拂记》,风流自许;乃其命意遣词,委薾殊甚:即如《私奔》一出," 夜深谁个叩柴扉" ,齐微韵也;" 颠倒衣裳试觑渠" ,鱼虞韵也;" 紫衣年少俊庞儿" ,支思韵也。以一曲而韵杂如此,他可知矣。浙中凌初成,更为北剧,笔墨排奡,颇欲睥睨前人;但一事分为三记,有叠床架屋之病;体格口吻,犹仿元人,未便阑入红牙翠管间也。荔轩复取而合之,大约撮其所长,汰其所短,介白全出自运,南北斗笋,巧若天成;又添徐洪客《采药》一折,得史家附传之法,正如虎头写照,更加颊上三毛,神采倍发;岂惟青出于蓝乎!荔轩游越五日,倚舟脱稿,归授家伶演之,予从曲宴得寓目焉。既复示余此本,则案头之书,场上之曲,两臻其妙,虽周郎复起,安能为之一顾乎?于是击节欣赏而题其后。

按曹寅除工诗词外,又善作剧曲,附说于后:刘廷璣《在园杂志》卷三叶二十一商丘宋公记任丘边长白为米脂令时,幕府檄掘闯" 贼" 李自成祖父坟墓,中有枯骨肉润,白毛黄毛白蛇之异,与吾闻于边别驾者不同,长白自叙其事曰《虎口餘生》(按边长自名大绶);而曹银台子清寅演为填词五十馀出,悉载明季北京之变,及鼎革颠末,极其详备:一以壮本朝兵威之强盛,一以感明末文武之忠义,一以暴闯" 贼" 行事之酷虐,一以恨从伪诸臣之卑污。游戏处皆示劝惩,以长白为始终,仍名曰《虎口餘生》,构词排场,清奇佳丽,亦大手笔也。复撰《后琵琶》一种,用证《前琵琶》之不经,故题词云:" 《琵琶》不是那《琵琶》。" 以便观者着眼。大意以蔡文姬之配偶为离合,备写中郎之应征而出,惊伤董死,并文姬被掳,作《胡笳十八拍》,及曹孟德追念中郎,义敦友道,命曹彰以兵临塞外,胁赎而归;旁入铜爵大宴,祢衡击鼓;仍以文姬原配团圆,皆真实典故,驾出《中郎女》之上。乃用外扮孟德,不涂粉墨,说者以银台同姓,故为遮饰,不知古今来之大奸大恶,岂无一二嘉言善行足以动人兴感者?由其罪恶重大,故小善不堪挂齿,然士君子衡量其生平,大恶固不胜诛,小善亦不忍灭,而于中有轻重区别之权焉。夫此一节,亦孟德笃念故友,怜才尚义豪举,银台表而出之,实寓劝惩微旨,虽恶如阿瞒,而一善犹足改头换面,人胡不勉而为善哉。

《永宪录》续编叶六十七寅字子清,号荔轩,奉天旗人。有诗才,颇擅风雅。(中略)寅演《琵琶》传奇用蔡文姬故事,以正伯喈之诬,内装潢魏武之休美,或谓其因同姓,然是举实阿瞒一生好义处。又演明米脂令边大绶与陕抚汪乔年掘李自成先冢,所纪《虎口餘生》将一时人物备列,表忠义而褫叛逆,可敦风教,并附志之。

黄文旸《曲海总目提要》卷四十六叶六《表忠记》一名《虎口餘生》,近时人作,闻出织造通政使曹寅手,未知是否?演明末李自成之乱,本朝大兵声讨,小丑殄灭;死难忠魂,俱得升天,故曰《表忠记》,其端则自米脂县令边大绶掘闯" 贼" 祖父坟茔,后为" 贼" 击,几死。皇师讨" 贼" ,大绶获全,且得邀恩至显官。其自述有《虎口餘生记》,故又谓之《虎口餘生》也。事非无因,择其有可据者,详载于后。(略)王季烈《螾庐曲谈》卷四叶二十四《虎口餘生》,国朝遗民外史撰,姓名未详。按《曲考》云:曹银台子清,撰《表忠记》,载明季忠烈及卑污诸臣极详备,填词五十馀出,游戏皆示劝惩,以边长白大绶为终始。(中略)出《在园杂志》,言亲得之长白侄桂岩别驾者。吾郡郭于宫观演《表忠记》诗云:" 碧血餘威照管弦,忠臣剧' 贼' 两流传。笑他江左夷吾辈,一卷《阴符》《燕子笺》。" 据此则《虎口餘生》又名《表忠记》,为曹子清所撰也。《传奇汇考》所载,亦略与此同。(下辨俗误混《铁冠图》与《虎口餘生》二剧为一,略。)汝昌按:此《虎口餘生》乃一极反动之剧本,余旧年未加审辨,反为称引,错谬已甚。谓《虎口餘生》为曹寅撰,始刘廷璣,《永宪录》实亦本之刘说。然事滋可疑。黄文旸出以存疑语气,最为有见。今考此剧(所据为北京图书馆藏" 本衙藏板" 、八册一函巾箱本),序文曲白,无一与寅相类者。其" 叙" 始言:" 君子知几,达人安命,斯二语者,行于居上位固易,行于居下位已难;行于处安地犹易,行于处危地实难。" 末云:" 国朝定鼎以来,海宇奠安,迄有百岁;间尝过河洛,走幽燕,见夫荆棘荒疮,人(久?)无虎迹。暇日就旅邸中取逸史所载边君事,证以父老传闻,填词四十四折,竣后前(剪)灯披读,落叶打窗,弁其名曰《虎口餘生》,亦以叹天下事之死而之生,皆餘也,岂独边君然哉。……" 语气事迹,与寅相去悬远已甚,不啻风马牛。揆其人,盖一南士,思想文笔皆至陋谬。其曲词尤为恶俗,断非曹寅手笔。试举一二,以供比较(观后第八章引《续琵琶》中曲词自明)。

当前:第41/132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