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新证全集.com》第96/132页


不管如何,此人一直不肯显露真实姓名。批小说以行世的这种行径,在当时怕受人指摘轻侮(或牵涉其他关系),隐名犹有可说;若自藏小砚,原属个人珍玩性质(即此,旧日鉴藏家也要千方百计地留下姓名,唯恐人不及知,很少例外),又非公开问世可比,而仍然如此" 韬晦" ,很使人奇怪。因此,脂砚斋其人的身份以及与曹雪芹的关系究竟何似,依然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 多材多艺" 的" 风雅" 名倡,是明代封建社会的罪恶产物,这本来不值得加以称说,但是乾隆时代的" 体面" 人物,却也绝不敢公然表示对薛素素之流有所" 赏识" ,更不要说胆敢把" 脂砚" 一词取为他的" 斋" 名了。只有在这一意义上来看问题,才可以有助于了解曹雪芹的这位合作者的为人,绝不是一个" 正统" 、" 礼法" 、"道学" 、" 名教" 所能羁绊的腐俗之辈。实物的发现,或将有助于了解曹雪芹及脂砚斋协力创作的情况。

砚匣盖内所刻薛氏小像,刀痕纤若蛛丝;旁题" 红颜素心" 四字篆文,左下方刊小印一,文曰" 松陵内史".匣底刊有" 万历癸酉姑苏乌万有造" 双行十字。癸西是万历元年,公元一五七三,距今整四百年,比曹雪芹时代也要早二百年。这种文物,对于我们具有几千年文化历史的中国来说,却都要算是" 晚近" 的东两了。

「附记」

脂砚斋是谁,与曹雪芹究竟是何关系,其说不一,颇多争论。今亦不拟细列。

但赵冈见我在不同场合、不同体例的文字中,没有处处强调标出自己的看法(那样做法未免太自聒了),因此便说我" 自己也渐渐不敢(!)坚持" 我早年的旧说。看来,他连" 文各有体" 也不懂[ 注1]. 在诸家说法中,有" 叔叔" 说。现在只就此略附拙见。

张伯驹先生在收得脂砚的当年二月二十日,曾有来信提出:" 我意此砚发现,似足证明脂砚斋非雪芹之叔。" 我因此启发,曾撰一小文,略申己意,题曰《脂砚小记》,刊于一九六三年六月九日香港《大公报》。今摘录后幅,以备参考:……主叔叔说者,盖谓雪芹恐为曹颙之遗腹子,而叔者即曹頫辈也,殆雪芹之幼叔,年龄相去未远,习性亦复相近,故能同撰《红楼》。然此说之可疑点,亦不止一端,今试粗略言之。

谓芹为颙遗腹,虽有线索可循,而遗腹之生男生女,其可能性与或然率皆为对半;使芹果系颙之遗腹,则当生于康熙五十四年(一七一五),至乾隆二十八年(一七六三,此按旧日虚岁数粗计法)芹卒,已得年四十九岁,实为五旬之人,而敦诚挽芹诗一再言" 四十年华" ,殊难两存。可疑者一。使颙果生遗腹子,其弟頫奏折中不当仅仅言及嫂马氏怀孕已及七月(时为康熙五十四年三月初七)之外,于此后各折中绝无一字再及曹颙得子之事(頫为康熙帝所命之过继子,若曹颙本支得嗣,必须向康熙报告),何以解释?可疑者二。使雪芹果有此志同道合之幼叔,商量撰作,诗酒过从。宜好友敦诚、敦敏集中必有痕迹线索可窥," 大阮小阮" 之事,早当入诸诗句,而二人集中绝不见此等迹象,似非情理。可疑者三。以脂批言之,如" 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 诸语,亦殊不类叔侄口吻。可疑者四。清代常州学者宋翔凤,尝言曹雪芹" 素放浪,至衣食不给;其父执某,钥空室中,三年,乃成此书。"(此说甚有价值,其来源余另有考)此与其" 叔" 批《红楼》说尤不能相容,——岂雪芹适有一" 叔" 极端反对其放浪,而适又有另一" 叔" 乃复极端赞助其放浪(作小说乃当时最为" 放浪" 不堪之事)耶?可疑者五。

当时粗粗论列如此。其实还有一点我觉得更值得讨论,即主" 叔" 说者又有同时主张脂砚斋亦即贾宝玉的艺术原型的说法。此说的根源还是来自裕瑞的《枣窗闲笔》,我在本书第九章中有所申论。再者,要说一个叔叔把自己的这些" 恋爱" 过程及那样的细微心理都讲给一个侄儿听,并让他去作小说,有的甚至认为宝玉的原型是脂砚、雪芹" 叔侄" 的" 合体" 云云。这样的事,在今天怕也极其少有,而二百年前封建社会封建家庭中的亲叔侄竟会有此,这在我实在觉得难以想像。

至于脂砚实物发现,报导之后,也有异词,大意是说这块脂砚并不是脂砚斋的那个脂砚。真脂砚又是何物呢?据说,乃是楝亭所刻《十二种》中《砚笺》中所提到的那种" 红丝砚" ,抓着了那本旧书中的" 红丝石为天下第一石,有脂脉助墨光" 这一句话里的一个" 脂" 字,便大做文章,说脂砚就是这个红丝砚。不但此也,还拉上我引过的张云章《樸村诗集》贺曹寅得孙的一首诗,因其中有一句" 祖砚传看入座宾" 于是便硬说:脂砚斋的脂砚,即此" 祖砚" 是也。最近,有人全袭此一怪说,又写出《脂砚出现仍是谜》一篇文章,并对" 周汝昌未见过《楝亭十二种》中的《砚笺》" ,大表惊奇!我应承认,自己确实见书有限。不过那位撰者" 不幸而言未中" ,周汝昌实在看过《砚笺》,并对红丝砚的其他记载也见过一点。但是,我过去不曾、现在和将来也不会把" 脂脉" 这种" 红丝"认作就是脂砚的" 出处" 或" 注脚".这种解释,与" 羊脂玉""胭脂捺" 等等本质初无二致。我也绝不会信奉一种奇怪的逻辑:曹寅刻过《砚笺》,《砚笺》中有" 脂脉" ,所以他非藏有一块" 脂脉" 红丝石砚不可。再说,红丝石也并非真是好砚材,和曹寅同时而有交的王渔洋就对它评价不高,其《分甘馀话》卷三说:" 唐彦猷询《砚谱》以青州黑山红丝砚为第一,且云:' 资质润美,发墨,久为水所浸渍,即有膏液出焉。此石之至灵者,非他石可与较,故列之于首。' 按:黑山在益都西乡颜神镇。友人赵子和(作羹)采黑山石琢砚二枚相寄,虽发墨而甚损笔,且石理麤硬,非端溪比也。彦猷所云,不知何据?昔人品果,以绿李为第一,居荔枝之上,亦此类也。" 这是好证明。而且割裂" 脂脉" (即使假设它可作专称)一词而称" 脂砚" ,文字上也很不通了。

" 祖砚" 呢?那更久已是词章家的陈词滥调了,谁也不会天真到相信用了这个陈词的,必定真有一块" 传家之宝砚" ,祖以授孙。为这种" 考证" 多费笔墨,实觉冤枉。一句话:明明刻着" 脂砚斋。。。所珍之砚" 和" 素卿脂研。。" 的,被讥为误认;绕了几个大弯子拉扯" 红丝""祖砚" 的,倒是真找着了原物,岂不异哉。——注:⑴其说见《红楼梦新探》上篇页一五四。附带说明几句:对于这部《新探》作任何评论都不属于本书范围。只有涉及我个人的地方,有时" 忍隽不禁" ,粗粗答复一下。也不是所有涉及我的地方,都一一必答。不进行答辩的,并不等于我同意其主张与论辩方法。但此书撰者有一个怪脾气。他往往率意读人家的文字,或是故意无中生有地深文周内,把他自己误会杜撰出来的意思,写成很详细具体的一篇话,算作是人家的,他又从而大肆讥评。这样做法,殊不妥当。如除去此处所引一例外,他还说我" 暗示" 《红楼梦》后四十回伪续书的作者是脂砚斋!读后不胜驻异,不容不一声辩。我劝此书的读者还是多核原著,勿轻信其一面之词。又如:他反对拙说" 癸未卒年" ,在论及我曾指出癸未年敦敏小诗代简邀他进城,雪芹竟不能至,敦诚三十整寿席上只有七人,中无雪芹时,他竟然说:" 后来周汝昌自己也发现了这个破绽(?),可惜为时已晚。……周汝昌只好拉上瘟神爷作挡箭牌(!)……但这次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陷阱。又作了一次最蹩脚的辩护(!)。……可是雪芹竟具有超人的医学知识与先见,早于二月底就开始避痘,足不出户。再说,如果是为了防疫,雪芹应该不让儿子出门才对。结果反而是雪芹自己足不出户,甚至连至交的寿宴都不敢赴。如果痘瘟果然在二月已开始蔓延;则敦敏敦诚就不会筹备这次聚会,大家岂不都要避一避" 云云。其实,我的原文是说明:曹雪芹在癸未春,已有贫病交迫之态,应酬不起了,所以未能远从西郊来赶赴寿筵。他却把我派成是说" 避痘""防疫".痘祸起自三四月间,是另一码事,这点我比他了解清楚。此间也绝未发生过什么所谓" 破绽" ,和什么" 发现……已为时过晚" 、" 辩护" 这些他自己编制而来的东西。诸如此类的大套的文章,以及别种的论证等,兹不一一赘及。

三 "怡红" 石印章石章一方,质地为淡黄寿山,正方(边长二?\u20843X厘米),制作仿古玺印型,体甚匾(厚仅〇?\u20843X厘米,连纽通高一?\u20843X厘米),上有竖纽,穿孔以" 贯绶".刊阴文四字,文曰" 快绿怡红".从篆刻风格看,纯是明末清初时代的意法,完全看不到象丁敬身、邓石如等那些后起流派的影响。石质已熟润,棱角都很圆了,特别是字口槽边的" 崖岸" ,都已凹下去。这种情况,只有古玉雕工的刀口处以及久经捶拓的如西安碑林所见的古代碑刻字口处,才能看到类似的道理。以上各点,说明年代已很是久远,若只是几十年前的旧物,也难具有这种特点。看过此印的鉴定家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种形制和篆法尚是文、何遗风的旧石章,甚至有可能比曹雪芹的时代要早,而不会是相反。还有一点:" 快" 字的篆法并不合" 六书" ,而这种为配搭章法构局而不严守六书篆法的习气,正是明清之际的标志,而不是后来的迹象。

笔者原先认为秦汉玺印多为" 方寸" 制,一般较小者多见,选样大的方印并不一定合古尺度。但后来见到一方周秦王印,不但尺寸,连形制都几乎完全相同,才相信是按古物制作,而非意造。

在那么早时候,谁能刻出这颗印,而且印文又与小说里的原语次序不同?大家意见不一,耐人寻味。

本件一九五四年夏得于隆福寺故物摊,当时的隆福寺(北京旧称为东庙),山门和配殿都还没有改建,东殿里有一大片是古文物摊,很高的两面朝外的货架子,磊层而上,琳琅满目,把货摊隔成一条条的通衢,左右一顾,真如山阴道上行。有一天下晚工馀,偶然欲赴,到寺时正是华灯初上,缓步而观,心中想:今晚希望能够遇一与雪芹有关之物。想到这里,巳行至一摊,看时,最下层满案摆着小器物,中有一些旧印。随手即拿起一颗,翻转一看,见是这个四字印文;不禁暗暗惊奇。遂收而得之。这段情景,历历在目。售者为一老年人,自言收之于旗籍某姓人,可惜当时未作纪录,已经不能确忆了。

四曹雪芹笔山笔山是旧日文人案头的文玩之一种,除铜瓷制作之外,玉制的多出雕工,石制的则取天然形态为上品。这件笔山属于后一类,据题记质地系黄蜡石。长五寸。有制作精美的旧紫檀座。

笔山底面略呈新月形,刻有双行十四字,竖读,文云:高山流水诗千首,明月清风酒一船。

下方刻一长方印记,文曰" 曹霑".此印如非伪刻,则笔山当是曹雪芹遗物。

这一联二句的字体、刻工、文仪,都有一些特色。

字体是篆书,而又不是较常见的小篆(秦篆)体,乃是旧时分类中的所谓"古文奇字" (大篆)体。此体的特点是时时与秦篆的结构小异。我所见过的李渔、柳如是、钱谦益等明末清初的砚铭,篆字风格与此都有相似之处。印记作阳文体,有边框,意度是略参古鉥印。

七言联文,并没有特别需要多讲的,简单阐释一下。" 高山流水" 当然是用" 伯牙锺期" 的故典,这虽然是音乐之事,但我国诗歌自古就是音乐文学,所以例得援用。" 明月清风" 该是运用《南史?\u35874X譓传》" 入吾室者,但有清风;对吾饮者,唯当明月" 的话头(这是谢譓表示自己" 不妄交接,有时独醉" );以船载酒最早的典故大约要属《晋书?\u27605X卓传》。以后的不必列举。"诗千首" 是暗用晚唐诗人杜牧《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诗" 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 的句意[ 注1],他之标榜" 诗千首" ,就是向当时的帝王将相们示傲。

至于刻工,题记者曾加说明,略云:" 字划精工;深刻如《玉版兰亭》,乾隆工也。""当日工值廉,今则不可计算矣;今每字需三十金,亦不逮乾隆工也。" 据此,知刻工很高(据说拍照时为了字迹清晰,采用了填粉的办法)。

印记是我们看到的曹雪芹唯一的一处正式" 落款".过去只有书面资料说曹雪芹" 名霑" ,究未见另有任何参证。这颗印记是我们首次获得的实物证明,很值得一表。

此件笔者未能目验,叙录是依据原件的照片并所附的题记。照片系友人投赠而来。题记说:" 一片通透晶莹如冻石".曹雪芹好像是非常喜爱蜡冻石,他在小说中为了帮助刻画人物性格,煊染环境气氛,曾写及" 蜡冻佛手" ," 墨烟冻石鼎" 和" 海棠冻石蕉叶杯" 等,这种线索或者可供参证。

题记又说:" 按此当是雪芹少年时文玩。" 未详所据。以意揣断,可能即因曹雪芹中年而后生活贫困,似不容再有此等文物,故推以为少年时的玩好之品。这一点,我倒觉得也还难说一定。他后来贫困是事实,不过这种贫困和当时劳动人民的贫困毕竟不是一回事。再者,他在西郊的住处,根据文献是" 门外山川" ,是" 碧水青山曲径斜".他又曾自述贫困中写作小说时的" 瓦灶绳床""风晨月夕".因此,像" 高山流水""明月清风" 这类词句,把它们看成是词章上的一种" 陈言" (甚至是" 滥调" ),当然也可以;可是若看作是包含着双关见意、为他的现实生活(包括思想态度)作出写照的一个手法[ 注2],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笔者倾向于后一理解,因而认为,这种文玩并不一定是曹雪芹少年时物,而更可能是他生活较后期的一种遗迹。  ------------------------------注:

⑴从笔山所刻一联上下句合看,又和杜甫《不见》(怀念李白)诗" 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 似有所关联。用联语入于篆刻亦明、清之际的风气,可参看唐寅全集附录引《风流逸响》记唐寅曾有" 百年障眼书千卷,四海资身笔一枝"的图章。其联语风格,正有类似之处。

⑵怡亲王弘晓《明善堂诗集》卷三十《题敬亭(敦诚)诗稿》后,有" 明月清风两无价,笔床茶灶一扁舟" 之句,似可参看。(李华先生惠示)「附记」

本文刊出后,得上海一位不肯署名的读者惠函指出:笔山所刻的" 联" 语,实系黄周星的诗句,见其集中自作墓志铭。蒙他提供这个线索,非常宝贵,因得循照他的指点,查阅《夏为堂别集》。其《墓志铭》开始,概叙生平为人,有云:笑苍道人,姓黄氏,名周星,号九烟道人,本金陵人,生于万历之辛亥年,……道人生有烟霞之志,于世间一切法,俱澹然无营。故髫龀时曾有神童之誉,而道人不知其为神童也,二十而贡于天府,二十三而登贤书,三十而登制科,人皆以为功名之士,而道人不知其为功名也,既遭九六之厄,沉冥放废,隐居不出三十馀年,人或以高尚目之,而道人益不知其为高尚也。……尝自镵一印,文曰"性刚骨傲,肠热心慈" ,此其实录也。(中叙疾恶,得谤等语)喜读书赋诗,游山水,访异人,其胸中空洞无物,唯有山水文章四字。故尝有诗云:" 高山流水诗千轴,明月清风酒一船,借问阿谁堪作伴,美人才子与神仙。" 则道人之志趣可知矣。……如此,则笔山所刻,四字实为黄九烟之句,但差一" 轴" 字。" 轴""船" 为对仗。甚为工致," 首" 字应属误记。

两句诗既系黄作,问题便又复杂一些,此笔山之来历,或本为黄周星遗物、曹雪芹或其祖父得之,后来才加镌名印,或系曹雪芹喜欢这两句诗而铭镌于自己的笔山。依十四字的篆法看,接近明清之际的风格;而从误" 轴" 字为" 首" 字看,又似以后一可能较大。

也有对" 曹霑" 一印究为何人所加,表示怀疑意见的,以印文的风格要比十四字为略晚。因未见原件,只凭照片,尚难轻断。如果此件并无别种问题,则曹雪芹(或曹寅)又与黄九烟多了一层关系。讨论这一点,当另文略述。

至于黄周星的原句,也可能是从前人旧句脱化而来,林东海先生指出,唐人牟融《写意二首》诗中有" 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杯" 一联,似与黄句不无渊源关系。一九七四年一月二十八日香港《大公报》刊出罗忼烈《记曹雪芹黄蜡石小笔山》一文。罗氏目见何氏所藏的这件笔山,长三寸,又刻字的笔划细节间,与我所得的照片有微异,因此提出有大小二笔山之说。

凡是有关于曹雪芹的事物,都有一些意外的麻烦情况,此又一例。

在不能得见原件的条件下我仍只能作些初步揣测,以供参考。实物长三寸的问题,与照片题记" 长五寸" 不同,此或题记偶然失确,或所用尺度有异,不足据以论定笔山真有两枚。至于刻字笔划,最近我得到罗氏所记笔山墨拓本,果然与照片有微异之点。我想这可能是制照片时因底片字迹不够清晰的地方,曾加描版略有走失所致。照片题记原藏称何氏,也和罗氏所记相合。因此觉得恐怕笔山实在只是一物,并无两件。

附程伟元画扇程伟元绘折扇面。虎皮宣纸本,保存整洁。画为" 米家山" 法墨笔山水。有题记,字尚挺朗,间架微近李北海。文云:此房山仿南宫,非仿元晖之作。米家父子虽一洗宋人法,就中微有辨:为于烟云缥缈中着楼台,政是元章绝处。——辛酉夏五,临董华亭写意。程伟元。

钤连珠二小方印,文曰" 臣""白文""元" (朱文)。自" 辛酉" 云云以上字迹略大,疑并此题记亦系照录或套用董其昌题画原语,而非程氏自作。辛酉为嘉庆六年(一八〇一)。

程伟元是《红楼梦》板本史上的一个应当一提的人物,是他首次用活字摆印一百二十回,装配伪续,冒充" 全本".其人生平如何,到目前为止,尚无可据文字发现发表(闻已有人加以研究)。今据此扇,知他不仅亦能文墨之事,而且还是" 功名" 之士。他的字写得比高鹗要高明些,但不管字法还是画法,都没有什么创造性特色可言。" 臣元" 的印记,更说明这不过是乾隆朝代的一个" 正统"派小官僚;(程伟元的合作者高鹗在给他们的百廿回本《红楼梦》作序时,盖了一个印章,那印文恰恰是" 臣鹗" 二字。)比如曹雪芹,他是绝不会刻用什么"臣霑" 的印记的。曹雪芹作画,也绝不肯照临什么董华亭。这点看似细微,实在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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