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新诗全集》第2/44页
没事偏来找寻我,我又不是铁做的脑袋,穿不了大窟窿。
再不然,你不是炮弹太多无处用吗?
何不去打火山,也省得地震咕咚咚。
劝你不听,我也无法,只好长期抵抗,一直退到云南或广东。
到了广东,
你还能再打,你还敢
炮轰香港惹翻你的老同盟?
凡事该得就得别过火,善恶有报不要逞能!
长期抵抗,慷慨激昂!
听见没有?来,放下枪炮咱们先喝一盅。
载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日《申报・自由谈》
成渝路上
我脸上挂着蒙古来的黄沙;
穿过了山东河南的平原千里,
看见长江,两岸上绿竹抱着人家。
多么伟丽,怎能不惊异!
伟大的中华!
刚过了冰下呜咽的黄河,
谁想到:
就能呆看着黄鹤楼外的梅花!
再往西行,依旧江天无际,
青峰夹岸,都象曾经梦过的天涯;
万壑千山,转过了永教诗人心颤的三峡,
看哪,还有多少座城市,山顶上灯火万家!
***
夜雾里的重庆,
霓虹灯照颤四围的深绿山影;
被赤足践平的山岗,奔跑着汽车,城脚下,黄绿分明,双江激动。
观音岩,七星岗,大溪沟,陵谷变成的街巷,高低无定;灯火万星,
从江边一直点到山顶;江风微动,山雾轻移,天上?人间?梦境?
***
把高峰镟成了螺旋,
伟大的公路:
青松翠竹夹着金线与金圈,转,转,转,人与车腾入云雾;
再转,再转,似进若返,转到另一青峰,也被金线儿缠住;
转过万样的峰岩,
擦过了悬崖深谷,
几个黑豆儿在金线上往还,盘旋,
噢,明白了昔人蜀道难的恐怖!
***
藤枝划着车顶,
一小条儿天底下微微有些绿光;
天成的石巷,松藤任意的造成阴郁,千丈的石壁,亘古默立两旁。
似入了古洞,汽车嗡嗡的发响,睁开巨眼,射出光芒;
小鸟从岩巢里飞起,狂叫,对新时代疑恐惊惶;
开上去,车嗡嗡的响,
管小鸟怎样,气油与钢铁的时代,有力的就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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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浓绿阴森的石涧,豁然开朗,左顾右盼尽是田园。
伟大的历史与民族,多少代的勤苦,把奇形怪状的荒山修成了水田。
地图上一丛丛的针叶,代表着山脉,啊,在黄帝子孙手里,山脉也得变作平原:
看见了山陵,便想起了农作,流不尽的血汗润透了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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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最低处也许是小小一条溪水,几堆瘦石,万竿细竹,一片轻烟;
往上,多少多少道士霸,一道道的界分着水田;
每一道都是绿的,种满冬天也开花的胡豆,
人们勤苦,连土霸也难得偷闲;
多少条绿线画在山坡上,随着山形,有的直顺,有的湾湾;
一道儿绿,一块儿灰,灰而明的玻璃,一梯梯的铺满了山间;
再往上,还这样,温柔的绿线,灰亮的水田;
田水不深,都把远处的山峰竹林倒映得十全;
有的地方,田亩一直开到山顶,
有的地方,放弃了山顶,任牛羊踏着草玩;
在山腰里,竹林密掩,看不见人家,只有些流动在竹叶间的炊烟;
绿与灰的静穆,
主领着山里的冬天;
似乎怕太单调了一些吧,偶然有块赤红的坡儿,白羊往还;
说不定,一片经霜的金桔,突然的使山景明艳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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