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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萱萱咽了下口水,没敢接腔,她不知这地方保存尸体的本事到底有多高,但人都死了,难道不应该早日入土为安吗?
这么把尸体冰冻着,又有什么用呢?
“也或许,只是做给别人看呢?”秦晅突然又道。
邵萱萱“啊”了一声,秦晅接着道:“齐王妃的母族,可不是一般人家,女儿死了,外孙死了,做丈夫的若没有点表示,难保不被迁怒。”
邵萱萱怔住,一股反胃的感觉油然而生。居然连“痴情”都是作假的?她越想越觉得秦晅说得有理,像齐王这样转眼就会对聂襄宁举箭的男人,怎么可能专门耗费这样大的人力物力,只为取些冰块保存尸体呢?
齐王妃在世时,也没见他在京城有多少思念,一朝天人永隔,倒是害起了相思。
夜色越来越深,秦晅不打算继续前进了,找了个背风的缓坡眯着。两人穿得虽然多,在雪中这样行了一路,都觉得有雪沫渗进去,又不敢生火,竟然觉得这一晚比在雪山顶上时更加难熬。
秦晅有内力傍身,倒还勉强能忍受,邵萱萱则冻得禁不住地哆嗦。
秦晅打趣道:“若是方才按着我的办法,你如今怕已经泡上热水澡,舒舒服服躺在军帐里了。”
邵萱萱不确定他是在试探、讥讽,还是单纯的开个玩笑。
秦晅这样的人,总觉得跟玩笑是没什么关系的。
她抖着嗓子道:“也、也没准尸体都、都凉、凉透了……”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直觉寒冷沿着嗓子一路往腹腔里侵袭。
好冷啊!
邵萱萱用力抱紧自己,胳膊不自觉地往秦晅那边蹭,总怀疑自己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秦晅瞥了她一眼,慢慢地抬起手,搭在她肩膀上,收拢,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邵萱萱受宠若惊地抬头看向他,秦晅沉着脸盯着她,见她丝毫没有闭眼睡觉的意思,干脆用力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少女冻得发红的脸按进怀里。
“别流口水啊。”
邵萱萱僵硬了片刻,身体倒是却暖和了一点,脸颊贴在他有些粗糙的大氅上,想到的是:真流口水的话,一定直接就结冰了黏在上面了吧?
随即用力摇头,流鬼个口水,我什么时候流过口水了!然后,她又想到,这件大氅,似乎已经换给鄢流于了……鄢流于先生,你的先祖,可真的一点儿信誉都不讲,一点儿尊老爱幼的想法都没有啊。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动来动去,秦晅终于忍耐不住,抬手拍在她后脑勺上:“到底睡不睡?不睡就起来去找吃的!”
这么冷的天,在这些齐军的眼皮底下找吃的……邵萱萱果断闭上了眼睛,回抱住他的腰。
真的,很暖啊——

☆、第七十九回重逢

天蒙蒙亮的时候,邵萱萱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人声。
熟悉的、轻缓的,像是蜻蜓掠过夏夜水面一般柔软的声音。
“殿下,您没有受伤吧?”
刘简?萧谨容?
邵萱萱在心里将他们一个个否认了,一张脸突兀地跳进了她的脑海里,惊得她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只有秦晅那件黑色大氅的布料,随着秦晅的说话的动作微微颤动:“刘简他们呢?”随即又因为感觉到她轻微挣扎的动作,放轻了声音问,“醒了?”
那样温柔的语调,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出现的。
邵萱萱突然明白对面那个人是谁,不但停止了挣扎,连呼吸也屏住了。
要是可以就这样长睡不起就好了。
秦晅显然没有这么放过她的打算,一边说着“醒了就起来,别赖我身上”这样暧昧的话,一边就将人扶了起来。
晨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吹拂到脸上,冷飕飕的直往领口里灌。邵萱萱涨红了脸,推开秦晅坐起来,视线在雪地上胡乱盯了半天,才终于落到半跪着的人身上——从明显和叛军装束一样的银色护膝一路往上,循着银色的盔甲和白色的披风一路往上……
应该是瘦了?
但他好像也从来没有胖过,他们认识和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甚至没有和秦晅一起的时间长。
很可能,只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邵萱萱看得仔细,方砚却始终低着头,塑像一般镇定。
秦晅的声音突然响起,阴测测的:“我问你的话呢?”
方砚把头低得更低:“回禀殿下,属下看到点火的暗号,便急着赶来了,还不曾见过刘统领他们。”
秦晅“哼”了一声,随即又问:“这些冰块,都是要运到哪里去的?”
“齐王殿下为世子和齐王妃在天寂峰上造了临时的寝陵,寝殿里建了冰室……”
“行了,啰啰嗦嗦的,你近来可有什么发现?”
方砚终于抬起头,迟疑地瞥了邵萱萱一眼,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邵萱萱这时才发现,方砚也是易了容的,只是方法巧妙,只在眉眼关键部位修改,一眼望去只觉得神情样貌迥然不同。
秦晅于是也跟着去看邵萱萱,邵萱萱被他们俩盯得尴尬:“……我、我走远一些……”说着便要起身,秦晅却又拉住她:“不妨事,这些事本来也不打算瞒着你。”
邵萱萱真的真的不能适应他这样的说话方式,语气软的简直能掐出水来。
这个人要是搁娱乐圈,绝壁是个有实力的演技派!
特别适合那种表面白莲花内心藏满龌龊、阴暗的小人!
两人拉扯了半天,邵萱萱敌不过他力气大,还是被拉了下来,搂进怀里。方砚垂着头,声音低沉道:“属下似乎在齐王帐中见到了聂如壁的原部下朱迁,他们拘禁了一些雪山上的山民,打算寻向导上山去探查一处古墓。”
邵萱萱迅速转头看向秦晅,秦晅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仿佛那些跟他毫无瓜葛一般:“这怕是朱迁从聂如壁处得来的消息吧。”
方砚摇头:“属下不知,但朱迁投到他麾下后,确实连升数级。”
“比你升得快?”
“属下无能!”
秦晅说这话倒没有指责的意思,语调轻飘飘的,带着点不满,又带着点看好戏的调侃。
“他卖主求荣得富贵,当然不是你能比的——起来吧。”
方砚应了一声,就地坐了下来:“殿下离京之后,齐王这边数日便得了消息,怕是有内应在宫里,幸而殿下早有准备,没有同刘小将军他们一道。”
秦晅“嗯”了一声,道:“宫人耳目众多,这也是没办法的——刘三他们中了埋伏?”
方砚点头,“是属下带人去的。”
秦晅“哈”了一声,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那倒是要谢谢你手下留情了。”
方砚有些尴尬:“那日……属下身不由己,伤了刘小将军的胳臂。”
“他自己学艺不精,怪得了谁,吃些教训也好——他没认出你吧?”
“刘小将军不认得属下,倒是……”方砚停顿了下,“行动前,齐王专门叮嘱了属下,若是见到聂姑娘……务必要活捉回去。”
邵萱萱:“……”多大仇啊出轨男!这么迫不及待,不会是要找填房吧!
秦晅这回却比她冷静得多:“那时,朱迁来了吗?”
方砚摇头,随即醒悟:“殿下的意思,他找聂姑娘,为的是上雪山。”
“或许吧,”秦晅似笑非笑地看了邵萱萱一眼,“谁知她爹爹同她说过多少,她又到底知道多少。”
邵萱萱被他冤枉得都没脾气了,老子不是原装的,老子知道的还没你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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