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总裁强娶妻》第80/151页


083 失了先机的局
  唐颂没想到,还真被陈述给料中了,他走没多久,他兜里的电话就嗡嗡震了起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他不自觉地站直身子进入备战状态,佯咳了声,做好心理建设才接起。
  “在哪儿呢?”
  老头子的声音蕴含着惯有的威严,四平八稳听不出喜怒,语调跟往常相比也无异样,不过还是让唐颂的眼皮猛跳了几下。
  他再次凝望病房,一干医护不知何时出来的,屋里只剩下王嫂和一个小护士,而她阖着眼眸安安静静地躺在白软的床上,一如昏迷的这六天,仿佛刚才让人欣喜的那场忙乱只是幻觉。
  收回紧锁的视线,唐颂一边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一边打着哈哈:“嘿,爸,可巧,正在回去的路上呢您电话就过来了。”
  老头听他这么说,自然打算留着力气当面训,又敲打了两句就把电话给撂了,只是那句微微上扬的“哦?”让唐颂着实发憷,心也骤然紧缩,不知道他爹对这事知晓几分。
  这次是他大意了,那晚撞了公交后被巡逻车当做肇事逃逸,鸣着乌拉拉的警笛一直追到了医院,而他却毫无所觉,眼睛里脑子里全是那片骇人的鲜红。第二天听护士们聚在一起调笑着“警车保驾护航”,他才恍然,大约也因此才惊动了身为院长的陈述。虽然陈述事后帮他掩饰,说是因为早前撞到人急着送医才连闯红灯又擦到公交,但军总医院里,老头子的眼线海了去了。若不是当时沈略情况危急耽误不得,说啥他也不会把人往这儿送。
  回去的路上,唐颂一直忖度着,如果老头发现沈略后会怎么做。他把最好与最坏的可能全在脑中过了遍,却骇然发现,那个最坏的念头刚刚触及,便令他心窒得不敢深想,而所谓的最好,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不会的。”在病房门口,他对陈述说得坚定,然而,如何能做到,目前胀痛的大脑却寻不到良策。思绪像被孩子搅乱的线团,纠结在一起理不清明。
  车驶进大院时,唐颂的头已经昏昏沉沉疼痛欲裂,他把车停在距家几十米远的树荫下,闭了闭眼索性把杂念全部清空,专心应付眼前。
  小眯了会儿,等心绪平稳后,他才推开车门沿着栽满银杏的小路走向自家院门。
  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杨婶眼尖,看到他就高兴地招呼道:“阿颂回来了……嗳?怎么没开车?”
  “在外面呢。”唐颂笑着回道,刚准备进屋,看到杨婶跟他挤眼,于是顺着她的视线朝院角的小花圃看去,他爹正摆弄种在墙根的几株木槿呢。
  夏末的黄昏,碧落高远,幽蓝如洗,只有微微的云彩在头顶流动,颇有几分缥缈的意味。庭院里草木葳蕤,郁郁青青,轻风吹在身上很是舒爽,鼻翼间盈满了淡淡的芳草香气,这让唐颂略显躁动的心也不知不觉沉静下来。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慢慢走了过去。
  路的右侧就是红色的矮墙,墙边木槿碧油油的枝条奋力伸展着,细细长长奔向天空,淡紫色的钟形小花开满枝桠,彼此簇拥着,繁茂至极。大约因为杂枝挡住了小路,他爹正手握修枝剪仔细翻看着,似在琢磨要剪掉哪几条。
  唐颂走近后喊了声“爸”,老头的眼睛依旧专注于那片槿篱,挑拣好可以舍弃的侧枝后,咔嚓两声,毛茸茸的枝条便悄然而落。几秒后,他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把视线投向他:“哟,回来了?还挺快哈,我说,啥时候新西兰跟咱这儿开通火箭了?”
  唐颂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乍然想起方才跟老头打电话时,他那句诡异上扬的“哦?”,看来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等他自打嘴巴呢。谁叫他昨晚为了躲避点卯,骗卓女士说自己正在新西兰进行为期一礼拜的商务会议。
  谎言被拆穿,唐颂也没有紧张,赶忙过去帮他爹分开并拢在一起的主枝和侧枝,笑道:“爸,您老明白算了,就甭消遣我了。这不是怕妈知道了担心嘛。”
  唐祖威把修枝剪咚的往石桌上一搁,眉眼骤沉,板着脸就开始骂:“混账东西!脑壳子真被撞坏了吧?敢骗起你老子来了?见天尽给我鼓捣些嘎七马八的事儿,逞凶斗狠,飙车玩乐,还好意思说怕你妈担心?”
  老头子这变脸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唐颂见过的次数绝不少,可还是禁不住肝儿颤。他的手微松,毛绒绒的枝叶摇摇颤颤归于原位,胸腔里的那颗心也跟这树枝儿似的,晃得七零八落。
  不过今儿还算走运,他正揣度着老头子会动用什么家法呢,便听到卓女士的惊呼声。
  “阿颂,你头怎么了?老唐,什么脑壳子被撞坏了?你别吓唬我!”
  唐祖威吹胡子瞪眼正在气头上,背转过身,没有回答。
  唐颂赶紧出声安慰:“妈,没事儿,出了个小车祸,就轻微脑震荡而已。”
  “还脑震荡‘而已’,要撞成脑死亡你才长记性是不?!”唐祖威怒声斥道。
  他这么一说,卓亿群更加心慌,她也是刚刚到家,回来后看到茶几上硕大的牛皮信封,还以为是老唐的例行体检报告,见上面赫然写着唐颂的名字后,肝胆儿都差点吓裂了。这会儿忙捧着儿子的脑袋左右察看,心疼道:“行了!也不看看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别骂孩子了。”
  “孩子?就你天天这么惯着,指不定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呢!快三十岁的人了,不是三岁!”唐祖威语气激烈,说到最后呛得猛咳了几声。
  唐颂看老爹真气极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满面怒容地拍开了手。
  卓亿群眼眶发红更是心疼,拽了唐颂就往屋里走。老伴的拧脾气她是知道的,一时半会儿怒气难消,可这会儿就算儿子千错万错,也不该是责骂的时候。
  “别理你爸,这几天你也甭跟他斗气,好好在家养着,让杨婶给你炖点汤补补,瞧这瘦的……嗳,阿颂,真没大问题?我这心里怎么总不踏实呢。不行,改明儿让你陈叔再看看。”
  “妈,您真不用担心,报告上不都写了么,没事儿,那点撞击力道还不如您的一阳指呢。再说了,有问题陈叔肯定会跟您说的。我又不是娇花,脑袋跟核桃似的结实着呢,还是算了吧。”说完,他还敲了两下以佐证。
  卓亿群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佯怒道:“不行,这次你可得听我的。”
  卓女士执拗起来,比起老头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这样一句命令,唐颂被憋在家里养了整整两天,补品炖了一蛊又一蛊,鸡啊鸭啊鱼啊肉啊,腻得他这一实打实的肉食动物都想啃草了。卓女士还擅作主张让BHD的副总暂时处理公务,手头上的事情都抛开了,他见天就胡吃闷睡,可是,心情不但没放松下来,反而越发焦躁。
  老头子不知是顾忌卓女士的话还是怎么的,继那晚后,对于午夜飞车事件一句都没再提,唐颂虽说心里悬着,但也不傻,敌不动我不动,他自然不会主动抖出来。倒是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卓女士不知道打哪儿听到消息,问道:“阿颂,听说你前些天老往医院跑,对一个小姑娘挺上心的,谁呀?”
  唐颂心里咚了下,表面却未动声色。他伸手给卓女士夹了块东坡肘子,笑道:“妈,昨儿陈叔过来时不都说了吗?我先前不小心撞了个人,就她。”
  卓亿群眉毛微皱,惊道:“哎呀!那咱可得好好照顾着。”
  唐颂刚想点头,然而,听到卓女士下一句话后就傻了。
  “不过阿颂,你自个儿也伤着,就甭费心了,改天妈去医院瞧瞧。”
  他呛了下,吞到一半的菜叶子都来不及咽进肚,含糊着嗓音慌忙阻止:“嗳,别介!其实我都处理好了,那女孩胆儿小,您再去的话准又会吓着人家。”
  这话一出,卓亿群的念头是打消了,可对面的唐祖威却冷哼了声。
  唐颂拿余光觑了眼,他爹正面无表情地睨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一颗心也毫无章法地嚯嚯乱跳起来。多熟悉的感觉啊,顿时就让他想起了九年前老头子“不动如山,动如雷震”的凌厉手段。
  这顿饭吃到最后唐祖威也没说什么,可唐颂心里的戒备却连升了好几级,显然老头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等着看他如何反应呢。
  这盘棋局他才开始布置,就因为沈略的意外自杀而失了先机,他心里暗暗恼着,一时间还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
  他跟当年的唐赞一样,输不起。
  正绞尽脑汁琢磨着,王嫂的汇报电话就打过来了。唐颂走到窗前接起,几分钟后,本就颦着的眉头越蹙越深,末了烦躁地直接把手机摔在了沙发上。
  他点了支烟,刚燃着就又给掐灭了,整个人如困兽般在卧室里团团绕了好几圈,最后抄起床头柜上放着的车钥匙就往楼下走,明知不应该,还是决定去趟医院。
  陈述的意思是让他先别见沈略以免刺激到她,一切等她情绪平稳再说,可唐颂现在已然顾不得这些了。

084 笨拙的温柔
  沈略在医院里调养了两天,王嫂忙进忙出,顿了好多补品,可她沾嘴就吐,一口都吃不下去,只能天天挂营养针。
  王嫂看得直摇头,好好的小姑娘瘦得跟纸片似的,再不吃饭哪儿撑得下去?她瞧着都心焦,偏偏医生护士也束手无策,说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这才悄悄到走廊给唐颂打了电话。
  回来时见沈略仰躺在床上,她还以为睡着了,走近一看,小姑娘睁着一双黯淡空洞的大眼,无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眼里的那抹绝望让王嫂鼻腔猛地就是一酸。才多大点儿的女孩,居然流露出看破红尘的怆然,还不如公园里扭秧歌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们有朝气。
  她看了眼几乎原封未动的保温桶,叹了口气,又重新盛了碗乌鸡参汤端到病床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唉,孩子,多少勉强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这样三餐都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我吃不下。”沈略收回视线,目光却依然涣散着,似乎尘世中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吸引她丁点的注意和留恋。身侧就是越来越近的碗,她把头别向另一侧,可还是没躲开飘进鼻翼的缭缭肉香,忙用手掩住了口鼻。
  王嫂这次仿佛铁了心似的,难得执拗地把她扶靠在床背上,举起汤勺往她唇边送。
  银勺还未触到干涩的唇瓣,沈略的胃里就排山倒海般翻涌起来,她捂着嘴巴不敢开口,下意识地抬手想拨开那只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碗,不料受伤的手腕因为使力倏地抽痛起来,她轻呼了声,反射性地赶紧缩回。
  王嫂看沈略吃痛,乍然间有些慌神,她只顾着上前检查她的伤口,却没留意到手中歪斜的汤碗。刹那间,灼热的汤汁洒在裹满老茧的掌中,哐当一声,碎瓷四溅,青花描金的瓷碗在地板上的汤渍里裂成无数块。
  沈略似乎被吓住了,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然后掀开薄被就要下床,用嘶哑的嗓音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烫着?”
  “没事没事……嗳,别动!地上碎片多,小心摔着!”
  王嫂赶紧把女孩按回床上,看她因为几个简单的起床动作便连连喘气出了一身虚汗,更是心疼不已。
  其实第一次见到沈略时,她是极为排斥的,哪怕她当时正孝顺地在照料生病的父亲,她也只拿她当做一般的虚荣女孩。为唐颂帮佣好几年,这样的姑娘她见得多了去了,巴上个有钱男人便连家带口的极尽利用。这种想法直到沈略住进唐颂的公寓时才有所改观,隐隐约约察觉事实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对待沈略时,也不由多了份同情和尊重。而此刻……
  王嫂吸了吸鼻子,手从女孩的肩头缓缓收回,那里瘦得都硌手了。她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意,俯身清理地上的狼藉,甚至有些怨恨自己的老板了。
  刚在心里埋怨了两句,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虚掩的病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男人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王嫂吓得站起,磕磕巴巴喊道:“唐……唐先生……”
  唐颂却仿佛没听见般径直走过,鹰隼般的利眸定定地锁住床上的沈略,她的脸颊削瘦,还是有些憔悴,不过比刚醒来时要好了许多。见她无恙,他才放缓步子,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刚才在走廊上听到异响,他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出事了,还好,还好……
  他慢慢走近,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舍不得移开目光。而她只是飞快扫了他一眼就仓惶别开头,时间短的不到一秒,却依然让他看清了眸中的厌恶。
  脚尖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唐颂的视线下移,瞥到满地的碎瓷片和泼溅的残羹后,眉眼顿时沉了下来。对见面的期待与渴切像严冬时泼在窗外的热水,霎时凝结成冰,周身散发出冷飕飕的气息。
  王嫂本就心虚,低气压下更是忐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弯腰继续收拾那一地的碎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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