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全集.com》第48/191页


应该说,中国古代军事理论在宋代有了相当大的发展,象许洞著的《虎钤经》、王钦若编撰的《册府元龟》、曾公亮编撰的《武经总要》、何去非著的《何博士备论》等等,这些兵书内容浩瀚丰富,甚至当时很多的文人在军事理论与谋略上有独到的见解,譬如司马光、沈括、苏东坡。这些著作是中国古代军事史上的重要典籍,其中的一些理论在今天仍然有借鉴意义。我在故事中写到了苏东坡论兵机的情节,实际上隐含了某些现代军事理论知识。

同时,宋代的手工业与科技发展水平也是相当的高(譬如火炮火器),将才也很多,但偏偏在军事上屡遭挫败,原因何在?这就是《密室之谜》所要说明的。

文章最后苏公所言一段,实际上包括了柳宗元的《敌戒》、苏洵的《六国论》、苏东坡的《孙武论》、《教战守策》等文章语句,特此说明。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一章 西子阁楼

〖田间决水鸣幽幽,插秧未遍麦已秋。

相携烧笋苦竹寺,却下踏藕莲花洲。

船头斫鲜细缕缕,船尾炊玉香浮浮。

临风饱食得甘寝,肯使细故胸中留。

君不见,壮士憔悴时,饥谋食,渴谋饮,功名有时无罢休。〗

这首诗乃是苏轼《游西湖三首》之一。

苏东坡一生曾两次到杭州任职:第一次是在熙宁四年至熙宁七年,任杭州通判,时年三十六岁;十余年之后的元佑四年,苏东坡再次来到杭州,任杭州知州。苏东坡在杭州任职期间,做了许多流传后世的好事,也留下了不少传世佳作,其中有关西湖者,约莫十余篇,凡如《夜泛西湖五绝》、《怀西湖寄晁美叔同年》、《去杭州十五年复游西湖用欧阳察判韵》、《西湖戏作》、《次韵仲殊雪中游西湖二首》、《次韵曹子方运判雪中同游西湖》、《西湖绝句》等等。

那杭州位处钱塘江下游、大运河之南,五代吴越曾建都于此。西湖在杭州之西,又名钱塘湖、上湖、西子湖,一泓碧水、三面青山,风景秀丽。又有名刹灵隐寺、飞来峰、六合塔、虎跑山等等名胜古迹,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骚客慕名而来,留下几多绝妙佳作。苏轼初游西湖曾吟一句:西湖天下景,游者无愚贤。就此一句,杭州城妇孺皆知,书生雅士无不附和。

且言大宋神宗元丰二年,大地回春、阳光明媚,湖州知州苏轼因法施政,大行便民举措。这一日,苏公召集湖州府并诸县织造官吏商议蚕桑大计。初始,众官吏皆相视无语,苏公道出己见,又道:“集思,方可广益,但有言语,无论高低,只管道来,切勿顾忌。”众官吏闻听,你一言,我一语,各有理论。苏公择其善者,合而为一,细细告知众官吏,令他等依此而行,切不可延误、阻碍蚕桑农事。众官吏唯喏。

待众官吏告退离去,苏公方觉喉干舌噪,急忙端得茶水,一饮而尽。正欲退堂回宅,却见门吏匆忙来报,只道有杭州信使在门外求见。苏公令门吏引入,不多时,门吏引信使入得堂来。那信使见得苏公,急忙施礼,道:“小人特奉杭州府王敦王大人之命,前来送呈信笺。敬请苏大人亲览。”苏仁接过信笺,转交苏公。苏公拆开细阅,原来是一张请柬,王敦欲邀苏公往杭州一游,一来为酬谢苏公破查奇案,追回明珠;二来应杭州乡绅百姓之托,请苏公重回杭州一游。

苏公见那信使,笑道:“多谢王大人美意,苏某定然欣然前往。你长途劳累,且好好歇息一日,明日可先行回杭州告知王大人。苏某不日便到。”苏公令人引信使前去歇息。苏仁道:“老爷果真想去杭州?”苏公幽然道:“杭州一别,不觉数年,梦中尤见西子之美,曲涧之幽。今若不去,恐日后难有时机再往。若如此,岂非遗憾终生?”苏仁极力劝阻,苏公哪里肯听。苏仁无奈,寻得时机告知夫人。夫人王氏道:“老爷若去,你便随往,衣食住行,细细照料,外出时不可离了半步。”苏仁唯喏,不复多言。

苏公将州府公务托与通判华信等官吏,再三嘱咐,待众府吏明了,方才放心。第四日一早,苏公、苏仁别了夫人等家眷,骑马出城,往杭州而去。行得十余里,远远见得道旁一家酒店,道旁一株大树,拴着两匹骏马,一黑一白,全身不曾见得一根杂色。苏仁惊叹:“端的两匹好马,却不知是甚主人?”苏公笑道:“此马可谓百里挑一,其主必非寻常之辈。”苏仁笑道:“老爷之言,亦非确切。岂不闻‘巧妇常伴拙夫眠’吗?”苏公闻得,哈哈大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古往今来,英雄落难,美人沉沦、明珠暗投、宝驹伏犁,何其之多?”

二人扬鞭策马,飞疾而过。前行不多远,苏仁闻得身后有马追来,回首看去,正是那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马上一人高声呼喊:“苏大人且住。”苏仁惊诧,急忙告知苏公。二人勒住缰绳,回头看去,来者一男一女,那男子非是他人,正是飞天侠严微。那女子眉清目秀、绛唇俏鼻,一身素白衣裳,随风飘逸,腰间一枝长笛,制作甚为精良。苏公笑道:“果然是英雄美女配骏马。”严微拱手道:“苏大人行色匆匆,不知何往?”苏公便将杭州府尹王敦所邀之事相告。严微笑道:“如此言来,我等竟是同路人。”苏仁问道:“严爷亦往杭州?”严微点头。苏公笑道:“如此甚好。”严微道:“且与大人引见,此乃严某好友东方清琪。”苏公笑道:“陆龟蒙有诗云:因知昭明前,剖石呈清琪。又嗟昭明后,败叶埋芳蕤。纵有月旦评,未能天下知。”东方清琪明眸皓齿,嫣然一笑。

苏公笑道:“东方小姐可是芳龄十九,生辰五月二十五日?”东方清琪惊诧道:“大人怎知?”严微奇道:“莫非大人早先识得东方?”苏公笑道:“今日方才谋面,怎的识得?”东方清琪疑惑道:“大人莫非有未卜先知之术?”苏公笑道:“非也。苏某正巧望见小姐长笛上有‘戊午年五月二十五日 赠清琪二九’字样,故而知之。”严微大悟,道:“今乃己未年,大人故知东方十九岁。”苏公笑而不语。东方清琪低头看了看腰间长笛,恍然大悟,道:“大人果真好眼力。”四人结伴而行,有说有笑,一路无限春光,甚是怡人。

且说这一日,苏公、苏仁、严微、东方清琪临近杭州,苏公策马扬鞭,意气奋发,长笑道:“苏某今日又回杭州了。”严微追将上来,道:“杭州百姓皆念怀大人功绩,此番来杭,必满城惊动、夹道相迎。”苏公一愣,思忖道:“苏某离别杭州数载,今重游旧地,感慨万千。人生短暂,有如白驹过隙,苏某所作所为,不过出乎本职本心,何劳念怀?”严微道:“苏大人修道筑堤之事,世人皆知,杭州百姓唤之为苏公堤。”苏公感叹,道:“修道筑堤者,实杭州百姓也。苏某不过其中一人,怎可以苏某之名名之?实羞愧子瞻也。”严微道:“若非大人,西湖定然逊色几分。大人之功,岂可湮没?”东方清琪不晓缘由,追问严微。

原来,那西湖之中,有一孤山,山青树茂,风景迷人,人迹罕至,有一林和靖先生游览至此,流连忘返,以为胜境,遂隐居于此。因出进不便,林和靖雇请山民开山筑道,此道东接段桥,西连栖霞岭,唤作孤山道;至得唐时,又有杭州刺史白居易,筑得一条道,此道南起翠屏山,北至栖霞岭,杭州百姓唤作白公堤。不想年久失修,两道被山水冲坏,不堪行走。待到苏轼出任杭州,游览西湖,见得此两道毁坏,遂着人修复堤道,又在两旁栽种桃柳,一者加固道基,二者增添景色。待桃柳长成,但凡至春时,桃开柳绿,碧波荡漾,微风拂面,景色融和,游人蜂拥而至,竟成西湖一景,名为“苏堤春晓”。

东方清琪闻听,十分神往,提议往苏公堤一游,严微笑道:“若与苏大人同游苏公堤,则不虚此行了。”苏仁赞同道:“我等何不绕道而行,前往西湖游玩一番。如此,则可避开杭州官吏百姓,省却繁多礼数。”苏公笑道:“苏仁之言甚是。”严微笑道:“实不相瞒,严某在西湖之畔有小筑一处,大人若肯屈尊前往,不妨一观。”苏公闻听,羡慕不已,叹道:“严爷可谓神仙人也。苏某早有陶令之心,惜不得机缘。”严微笑道:“但凡一府一州,遇庸官易,逢好官难,遇贪官易中易,逢清官难上难。我大宋如大人一般清官者,屈指可数。若大人如陶潜一般,岂非置千万百姓于不顾?此为小利而舍大义也。”苏公惊叹,道:“严爷这番言语,颇有些道理。”

四人遂绕道而行,一路闲话。时近黄昏,到得黄龙洞处。苏公道:“天色将晚,不如寻个歇脚处暂住一宿,如何?”严微忙道:“严某小筑便在断桥不远处。”苏公道:“如此甚好。”苏仁笑道:“小筑之内,可储有美酒?”严微笑而不语,引三人前行,来得一处庄院前,翻身下马,上前扣门,不多时那院门开得,一人探头来望,问道:“何人?”严微笑道:“小三哥,我来也。”原来此人唤作严小三,乃是严微家人,见着严微,喜出望外,急忙出得门来,道:“哥哥已有四五个月不曾来,小弟在此甚是无趣。”严微道:“弟嫂并小侄可在?”严小三道:“他母子三人昨日回得娘家去了。”遂引众人入得院来。

苏公入得院来,却见满院桃花,甚是艳丽。东方清琪不由兴起,穿梭于桃花下,手舞足蹈,欣喜不已。苏公笑道:“净眼见桃花,纷纷堕红雨。萧然振衣裓,笑问散花女。”桃树尽头,便是厢房,其中一处,悬有一匾额,上有草书“桃花斋”三字。入得桃花斋,只见室内数百卷诗书,一尘不染,除此并无他物。苏公惊叹不已。严微引众人入得内室,却见墙上悬挂一轴字卷,乃是张继(懿孙)之《枫桥夜泊》。其诗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苏公见得那字轴,不觉一愣,近得前去,细细揣摩,道:“此诗意境悠长,可谓绝妙之至。只是此帖字法精灵怪异,似学张长史之草书。”严微笑道:“以大人之见,此卷轴可算得入流之作?”苏公看那卷轴题款,乃“江湖海客”所书,思忖半晌,道:“张长史之书道,神鬼莫测,肉骨兼备,已至登峰造极。唐以李白之歌诗、裴旻之剑舞、张旭之草书,并称三绝,韩退之先生曾言:往日张旭善草书,不治他技,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雷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皆寓于书。粗观此卷轴,其结体、画形虽有低昂回翔、顺逆顿挫之感,却远不及长史,貌合而神离,乃仿摹之作也。”

严微闻听,叹息道:“严某初观此卷,惊其诡妙,只道是上乘佳作,故高价买下,悬于斋室之中,孤芳自赏。今被大人窥破,令严某有些无地自容。”东方清琪嘻嘻笑道:“你本非书生,却也来学书生斯文,端的高雅之至。”严微叹道:“斯文扫地也,斯文扫地也。”众人皆大笑。苏公疑惑道:“却不知这江湖海客是何许人也?”严微愠声道:“市井闲人,不学无术之徒。严某若知此人何处,定将他擒来,打他个醍醐灌顶。”

苏公笑道:“休道是你,苏某方才初见时,亦惊讶不已。此帖虽未得张长史之神韵,却也有独到之处。你等且看,此帖字形怪异,大出人之意料,或繁或简,或省或化,处之适当,别具风格。古往今来,诸多书家,无有此者,此可谓第一人也。苏某非惊其书,而惊奇其字也。”严微诧异,道:“依大人学识,竟唤他作第一人,足见此帖难能可贵。”苏公感叹道:“书道之巅峰,非学名家之字,亦非得其神,独到创新,方才是真我。此帖另辟方式,竟有新成,亦是难得之佳作也。”严微闻听,欢喜不已。

原来,此卷《枫桥夜泊》并非严微所买,乃是上次来杭州时从一个商贾家盗得。苏公问其来源,严微不便道明,敷衍说是高价买得,至于所谓“江湖海客”,严微确不知其人。

且说众人歇息片刻,严微道:“一路奔波劳顿,不曾畅饮,今夜严某为北道主人,且往断桥西子阁如何?”苏公笑道:“客随主便。”东方清琪道:“却不知那西子阁有甚佳肴馔珍?”苏公笑道:“西湖便是绝世美味。”东方清琪好奇道:“西湖怎可作馔食?大人你且吃与我看。”苏公笑道:“小姐可知‘秀色可餐’否?秀色者,即秀丽景色也。西湖夜景,岂非是秀丽景色?可餐可餐。”严微闻听,哈哈大笑。

四人出得桃花斋,前行不远,便见西湖,茫茫夜空,波光粼粼,湖面远处隐见渔舟身影,渔光点点,随波而动。近处又有画船花舫,灯火通明,丝竹簧箫,妓优歌舞,好不热闹。又见那断桥处游人三三两两,或好友同伴,或携妓随行。不时闻得书生文人吟诗作赋,或赞西湖之美,或取悦娼妓;又不时闻得男女肆意笑声。

东方清琪闻听,不免疑惑,道:“怎的皆是些淫词滥调?”严微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这西湖虽美,却只是在达官显贵、文人骚客眼中,那贫苦百姓每日为生计劳累奔波,即便身在西湖之中,亦不曾觉得西湖之美。且看那湖中萤光点点,便知养家的辛劳。”苏公叹道:“苏某游西湖不下百余次,竟不曾悟出严爷一般心思。细细思来,确如你言。严爷若要为官,定是个关心百姓疾苦的好官。”严微哈哈笑道:“大人何必自谦。杭州城中,何人不言大人体恤民情、知民疾苦,是个难得的好官。”苏公感慨万千。

说话间,却见得前方一处楼阁,高约四层,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东方清琪正欲询问,严微先道:“此便是西子阁。”苏公惊叹,道:“好一座西子阁。苏某在时,却不曾有此阁,想必落成未久。此阁建于断桥处,眺望西湖,万千风光,尽收眼底,端的是好去处。”严微淡然一笑,低声道:“大人可知此阁是何人所建?”苏公怎知,追问道:“甚人?”严微低声道:“非是他人,正是杭州知州王敦王大人。”苏公惊讶,疑惑道:“他乃朝廷命官,怎的在此做起了买卖?”严微笑道:“严某曾言过,世间如大人一般官员者,屈指可数。今天下官吏,无不谋官牟利,高官牟大利,小吏牟小利。牟利之法,或贪污、或索贿、或经商。官吏经商,即所谓官商,其中便利,不言而喻。大人端的少见多怪,见着骆驼说马背肿。”

苏公痛惜不已,叹道:“既如此,我等且回桃花斋。若上得阁楼,无意逢着王大人,岂不尴尬?”严微笑道:“我笑大人迂腐当不为过。那王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杭州父母官,此处何须劳动他大驾前来?自有下人张罗。实不相瞒,那王大人在杭州城并余杭诸县有数处酒楼、妓院,此外另有绸庄、茶庄、银庄等。”

苏公听得,连连顿足,叹道:“荆公误也,荆公误也。”严微不以为然,笑道:“怎的误了?今朝廷用的便是这般平庸无能的官吏。诸如苏大人、张睢大人一般官员,独鹤鸡群,未免过于显眼,招惹他人闲言嫉妒,反不可重用。”苏公叹道:“常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苏某虽读得万卷诗书,却也学不得严爷言语来。”严微神秘笑道:“还有一事严某不曾告知大人。”苏公问道:“何事?”严微道:“大人勘破明珠奇案,寻回夜明珠,而后完璧归赵,送回王敦之手。实不知,那王敦并不在乎此颗夜明珠。”

苏公诧异不解。严微道:“王敦巴结朝中权贵,非止王荆公一人。他运送京城之财宝,何其之多?岂只有这颗小小的夜明珠?所谓遣人护送夜明珠进京,只不过是他的一条诡计。”苏公恍然大悟,道:“他早料到沿途必有事端,故此以明珠投石问路,意图引出劫贼。”严微笑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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