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全集.com》第5/191页


不多时,郑海引李龙前来,众人闪开,李龙察看尸首。苏轼静观不语,李龙立起,轻声道:“大人,小人勘验,钱达乃溺水身亡。如若谋财,身上绝无银两。”苏轼低声叹息,道:“本府亦如此认为。”旁人嗟叹不已。苏轼询问左右乡人,可曾有人去报会噩讯。有乡人答道:“钱达兄弟三人,无其他亲眷。”说话间,有几人奔来,面有悲色。旁人指点,正是钱达手足兄弟及子侄。几人近得尸首旁,抚尸痛哭。旁人劝说良久,方平息下来。燃烧香烛,焚烧纸钱后,众乡人帮着将尸首抬回家中。苏轼唤过李龙、郑海,径直向钱良花堂走去。

辗转而行,来至门首,却见那松坡冷淡,竹径清幽,只是院门紧闭。苏轼叹道:“果是一个好去处!清虚人事少,寂静道生心。如若佛印在此,谈诗参禅,不亦乐乎。”李龙上得前去,敲扣门环。未听得门后有何声响,郑海疑惑道:“或许无人。”李龙恼怒,狠扣不止,不多时听得院内有人怒气道:“何人如此敲门?”话音未落,那院门吱的一声开启了,伸出一人头,张望来人,见是不相识的,正要发火,猛见其中二人公差打扮,不觉一愣,道:“不知几位端公有甚贵干?”

苏轼面含微笑,拱手道:“不知钱良钱大善人可在此?”那人打量一番,估摸来人不凡,道:“你找我家老爷有甚事儿?”苏轼道:“久闻钱良钱老爷义薄云天,仗义疏财,好结交天下朋友,是个现世活孟尝。在下特来拜会,麻烦小哥通禀一声。”那人正要张口。李龙叫道:“不必多舌。且唤钱良出来迎接苏大人,如若迟慢,小心你的狗头。”那人吓得不敢多言,闭上门匆匆而去。

片刻之后,隐约传来急促脚步声,门复开启,钱良满面笑容,拱手作揖道:“不知苏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罢,引入院内。竹林深处,有百年常青之树,有四时争艳之花,白白朱朱,色彩斑斓,虽是秋季,却似那早春三月。走不多远,隐约听到潺潺流水之声,抬眼望去,假山之后,楼阁起伏。绕过假山,便见道那长长廊道,廊道尽头,有三层阁楼。这头却是一八角亭子,画栋雕梁,两柱上书着:“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亭匾上书有“晚照亭”三字。

苏轼心中思想:“这词句竟出自宋尚书之《木兰化・春景》!这字迹也似从其临摹出来。”钱良在旁引道,见苏轼凝视亭柱,轻声道:“大人可知,此联系何人所书?”苏轼故作不知,问道:“此乃何人所书?”钱良面有喜色,道:“此乃翰林大学士、工部尚书宋祁宋大人手迹。”苏轼故惊道:“宋大人曾至此否?”钱良摇头道:“非也。此乃小人从京城友人处索取而来。只可惜小人不曾见得宋大人真颜。前些年,闻得宋大人故去,余伤心不已,深以为憾。去年,建成此亭,邀得能人临摹此句,裱于亭间。小人久闻苏大人书法高妙,可否赏与小人只词片句,小人定雇良匠撰刻于这晚照亭碑之上?”苏轼摆手道:“苏某之字,东涂西抹、春蚓秋蛇,焉敢于宋尚书面前班门弄斧?”钱良再三恳求,苏轼只是不肯,钱良无奈,只得罢了。

钱良引苏轼三人上得亭来,早有下人端来热茶、果点。苏轼坐下,李龙、郑海立于身后。却见那亭前一池,池水清澈见底,大小鱼儿来往穿梭。池边有数株花树,满枝鲜花,悦目喜人,只见一朵残花凋落入水,引得众鱼争相夺取,泛起阵阵涟漪。苏轼猛见得那池旁水底中有一黑物,似是石头,却又不似,不知是何物。

苏轼正思索间,那钱良见状,笑道:“苏大人乃当世名家,今日得缘相会,真是三生有幸。前些日子小人偶吟得一句,乃是咏竹,还请苏大人指点。”苏轼道:“钱爷客气,苏某洗耳恭听。”钱良道:“苏大人且听,诗云:叶攒千口剑,茎耸万条枪。”苏轼捻须微笑,却不言语。钱良见状,颇为得意道:“苏大人以为此句如何?”苏轼笑道:“果然是千古绝句,只是此竹叶似少了许多。”钱良不解其意。苏轼笑道:“诗中十竹方生一叶,岂非少了许多?”钱良干笑两声,道:“大人果是名士高人,钱某献丑了。”

苏轼道:“钱爷不必过谦,有如此雅兴亦为难得,这善人之名更是难上加难。”钱良道:“为人一世,有如白驹过隙,何其匆匆?为人当心存善念,常言道:‘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此乃为人生生之机,亦是修身种德之本。”苏轼叹道:“真君子也!”举盏品茗,其香无比,比那钱孝家茶更胜一筹。苏轼赞叹不已。钱良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此茶产于山顶,受日月天地之精华,非同一般,即便是那龙井、碧螺,亦不可比也。”

品茗之后,苏轼道:“闻听钱爷乃当地名绅,今有一事烦劳,敬请指点。”钱良起身作揖道:“大人如此言语,令小人汗颜不已。但有事情,大人只管吩咐,小人在此听候。”苏轼道:“今特为周玉儿遇害一案而来。其中情节,实是蹊跷,令人费解。钱爷乃本庄本姓贵人,其中情节,想必熟悉一二。”钱良点头,道:“不知大人欲问何事?”苏轼道:“行凶害命,或是谋财,或是仇怨。这周玉儿之死,是何缘故?”钱良皱眉,不答反问道:“依大人之见呢?”苏轼道:“此正是本府为难之处。此案既似谋财,又似仇怨。其中几人,皆有嫌疑,难以断定。”钱良叹道:“这周玉儿行为不检,早为乡亲风闻。我亦曾规劝钱贵,如此浑家,不如休了再续。钱贵弗听。那妇人玩火自焚,亦是不可避免之事。”

苏轼道:“钱爷之意,周玉儿之死是因情怨纠葛而起?”钱良道:“依在下看来,确是如此。周玉儿乃水性杨花之人,庄中多有奸夫。其中难免有争风吃醋者,一时恼羞成怒,起了杀心,亦不无可能。不过,思量钱贵诡秘行径,亦为可疑。那钱贵为人本分老实,从不与人多言。细想他知晓浑家这丢人现眼之事,百般忍耐,直至肝火大起,潜伏归来,谋害浑家。却不料行径为大人察觉,便百般狡辩,但终究无益。”苏轼点头道:“本府亦如此思忖。”

正说着,一名家丁匆匆过来,见有多人在此,犹豫不语。钱良让他如实说来,那家丁道:“五味店钱掌柜故去了,老爷是否前去探哀?”钱良闻言,大惊失色,霍然而起,道:“他……他怎的故去了?”家丁道:“乃是溺水而亡,便在花堂前之云湖塘中。”钱良诧异道:“怎的在此?我怎丝毫不知?何故落水?是甚时辰?”家丁道:“小的不知底细,只知此些。闻人言,已死多时了。”家丁说罢,躬身告退。钱良直惊得目瞪口呆。

苏轼在旁,察言观色,待家丁去了,道:“想必钱爷熟知这五味店掌柜钱达吧?”钱良点头,道:“同是钱家子孙,怎的不熟?不想竟如此而去。他怎的会命丧云湖塘中?此处别无他家,只有花堂,莫非他是想来见我,竟不幸落水?”苏轼道:“他来见你,必是有事。周玉儿案发之后,本府曾打发公差前往五味店,寻传钱达。因市井有传言,他似与那周玉儿有染。二位差爷到了五味店中,却不曾见得钱达,伙计道他早早外出了,尚未归家。不想竟已死了。”钱良惊道:“如此说来,他一早前来,意图是见我?却不知为了何事?”

苏轼试探道:“难道钱爷不知其情?”钱良诧异道:“不知何事?莫非与周玉儿被害有关?”苏轼微微点头,道:“正是。有人曾见得,昨夜那周玉儿曾到过五味店中。且闻得有男女争吵之声。今早便传来周玉儿被杀,这钱达怎能脱得了干系?”钱良惊道:“依大人之见,这钱达便是杀害周玉儿之凶身?”

苏轼幽然道:“依今之情形来看,他确是最为可疑者。只是有一点不明,他怎的会死在花堂之前?”钱良道:“想必事情败露之后,他匆匆出逃,或想求我借些银两与他,或是恳求我为他找寻避难之所。只可惜我身在客栈,与钱孝先生等人聆听大人断案。”

钱良唤过仆人,问道:“你等可曾见得钱达掌柜?”一仆人答道:“小人一直在花堂之中,并未见有人来访。”另几名仆人亦如是言。苏轼道:“想必他并无求你之意,只有求死之心。”李龙道:“如此说来,他是畏罪自尽而亡。”苏轼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苏轼辞别钱良,出了花堂,回到客栈。钱达死讯早已传开,众说不一,多认为钱达即谋害周玉儿之真凶。用过晚膳,苏轼召集李龙、吴江与郑海,分理案情。钱家庄一时刻竟死了两人,顿时沸沸扬扬,人心惶恐。两家各自料理死者丧事,庄人亦忙碌起来。原来这南方人家,一人寿终,众家齐来帮忙料理,并不需呼唤请求,丧中大小细节,自有管事都管吩咐安排。且乡野之人,很好热闹,俱聚而观之。这客栈中便只余了店主与苏轼几人。

苏轼询问三人,于案情有何见解。李龙快言快语,道:“案情真相已明,凶身必是钱达无疑。他与周玉儿勾搭成奸,因故而起了杀心。后事情败露,便仓皇出走,料定难逃天理,从而投水自尽。事情明朗,已无他异议。”郑海亦连连点头。

吴江不屑,道:“钱达已死,死无对证。怎知他便是真凶?谁也不曾见得。依我推想,那钱贵最为可疑。”李龙道:“吴兄有何高见?怎的认为钱贵可疑?”吴江道:“那周玉儿鞋袜之上无甚泥迹,可见他并未在外久行,必是在家中被害。”李龙惊道:“依你之见,这钱达亦是钱贵所杀?”吴江点头道:“极有可能。钱贵察觉浑家与钱达之奸情,顿起杀心,便杀害浑家周玉儿,而后嫁祸钱达。一计成功之后,而后设造钱达畏罪自尽之假象。真可谓天衣无缝。”

郑海蹙眉道:“如此说来,那厮对大人所言,必是事先构想的。那冯二所闻扭打之声,即是行凶之声。”李龙道:“若他果是凶身,我等应当速将其缉捕归案。”吴江道:“无有真凭实据,怎可随意拘人?”郑海瞥了吴江一眼,道:“即便无有实证,他亦是最大嫌疑。应当拘往府衙,细细询问。”三人你言我语,商议情状。唯有苏轼一言不发,对烛沉思。

三人说罢,转首齐视苏轼。李龙轻声道:“大人有何理论?”苏轼微微一笑,道:“你等说的甚是,那钱贵确是可疑。暗中潜回,当是心怀杀机而来,且夜间有所行动,其中情形,除了死者之外,更无他人清楚。即便没有谋害周玉儿,亦无人相信。只可惜你等没有留意他人。”三人惊道:“他人?难道真凶另有他人?”苏轼道:“钱贵、钱达等人,我等皆知。只是这人,尚未有与此案牵连之迹象。可举头三尺有神灵,怎可任其逍遥天理之外?”李龙诧异道:“大人所指何人?”苏轼幽幽道:“钱良钱大善人!”

“钱良?怎的是他?”李龙奇道。吴江道:“大人何以怀疑钱良?”苏轼道:“思前想后,钱良似乎与此案毫无干系。其中情由,我等尚还不明了,但终究有水落石出之时。”李龙道:“大人怀疑钱良,只因钱达死于那云湖塘中?不过,小人曾仔细勘验尸首,钱达确是死于溺水。怎言他杀?”苏轼道:“你等前往五味店中,寻那钱达。那店中伙计说了甚么?”李龙道:“他只道掌柜一早外出,并无其它。”

苏轼淡然笑道:“他可曾说过,钱达外出时,戴有一顶皮帽?”李龙忆起,连声道:“正是,正是。可此与钱良有何关联?”苏轼道:“那云湖塘边,你察看钱达尸首并四周,可曾见得那皮帽?”李龙回想道:“细细想来,确实不曾见到。”郑海不以为然道:“钱达落入水中,必定胡乱挣扎。那皮帽必定沉入水底,岸上焉能见到?”

苏轼点头,道:“本府在那水塘旁,亦如此思想。不过,在钱良花堂晚照亭内,赫然见到水池底内有一黑物。若本府不曾猜错,那黑物必是钱达之皮帽。”李龙惊道:“那钱宅家丁说过,钱达并不曾去过花堂。如此说来,他们必在说谎。”苏轼道:“正是。那钱达必定去过花堂,亦是死于花堂。”李龙恍然大悟,道:“钱达或许是被他等摁于水中,活活窒息而死。故而查勘尸首,亦是溺水身亡。不想那皮帽竟沉入水底。他等移尸至水塘之时,并不曾察觉。不想大人明察秋毫,一眼便发现疑点。”吴江道:“既然如此,我等明日可将钱良拘来,问个究竟。”另二人表示赞同。

苏轼摇头,道:“他未必肯如实招认,我等亦无其它证据。即便是他,他亦会百口狡辩,那皮帽何以在水池底内?他定会言不知晓,或许是凶犯谋害钱达之后,意图嫁祸钱良,躲过家丁耳目,故意将那皮帽抛于水底,亦未可知。你等可还记得那一绣包?”说罢,从袖中取出,示与李龙等。吴江疑道:“莫非这绣包乃钱良之物?”苏轼道:“本府嗅过绣包,其中有茶叶味儿,必是作存放茶叶之用。这茶味非同一般,正是今日在钱良花堂中所饮之茶。”李龙道:“如此言来,凶身必是钱良。”李龙道:“若如此,我等该如何着手?”苏轼道:“孙子云:以静待哗。又云:以逸待劳。我等可静观其变。”三人称是。而后又细细商议一番,各自回房。三人皆有感叹:新任苏大人果然与众不同,名不虚传,此次左迁湖州,必是得罪朝中权贵。如此等等。

第四章 峰回路转

一夜无话。次日大早,苏轼起得床来,洗嗽完毕,见得三位公差,嘱咐再三。三人点头,而后自去乔装打扮,化作成一四方郎中、一卜卦先生、一卖糖小贩。苏轼暗笑不止,三人出店去了。

用过早膳,苏轼信步街头,闻得前方有鞭炮火铳之声,循声而去,却见街坊人来人往,原来是那五味店架搭灵棚,办理丧事,只见棺身前置有一张高脚方桌,左右铭旌,棺前点一盏随身灯。两个禅和子正敲打法器,口中念念有词。灵前,白幡乱飘,旁架一锅,一人正往锅内扔些纸钱纸银锭焚烧。棚下又有多张方桌,围坐着众多乡人。苏轼近得前去,有识得者告知钱家人。一个男子上得前来,单膝点地。苏轼急忙架扶起男子,乃是钱达兄长。苏轼劝慰再三,拉过一旁,询问五味店伙计可在?钱兄点头,苏轼烦劳钱兄去唤伙计前来。钱兄满面疑云,不便多问,转身去了。

须臾,钱兄与那伙计过来。那伙计约莫二十出头,一脸憨厚之相,战战兢兢见了礼,兴许是出娘胎未曾见过大官儿,很是胆战。苏轼轻声问道:“你唤甚么名儿?”那伙计道:“回……回大人话,小的钱小九。”苏轼道:“钱小九,你且将你掌柜近日举止行径细细说来?”钱小九迟疑道:“掌柜近日并无异常举动,小的不知说甚为好。”苏轼道:“你不曾住在五味店中?”钱小九道:“小的家便在庄中,家中尚有四口。掌柜看中小的手脚勤快,便雇了工。小的白日帮忙料理买卖,上完铺板后便回了家。有时或去湖州提送些货儿;有时掌柜外出,小的便守在店里。”

苏轼问道:“钱掌柜平日做些甚么?”钱小九茫然道:“只是守在店中做些买卖。”苏轼道:“平日与他往来的是些甚么人?”钱小九道:“掌柜为人热情,来往店铺之人甚多。”苏轼道:“本府所指那私交甚好之人。”钱小九想了想,道:“私交甚好的朋友,有钱良老爷,有学堂钱老先生,还有湖州城做绸缎生意的朱大老爷。”苏轼问道:“那朱老爷姓甚名何?甚么模样?”钱小九道:“朱大老爷唤作朱山月,身宽体胖,相貌堂堂,乃是湖州城数一数二的员外爷,只是甚少来此。”

苏轼道:“这几日,店中可有异常?”钱小九思索片刻,摇头道:“并无甚么异常。”苏轼道:“你家掌柜暗中与周玉儿可有往来?”钱小九不敢多言,看了看钱达之兄。钱兄听得真切,道:“大人令你言,你当如实言来。”钱小九忙道:“掌柜确曾与那周玉儿有所往来。”苏轼道:“前夜,你何时离开店铺?”钱小九道:“天黑即上板打烊。而后,小的便回家去了。”苏轼道:“可见得那周玉儿来?”钱小九摇头道:“不曾见得。”

苏轼道:“你且叙说昨日大早情形?”钱小九道:“小的每日都早早赶来,昨日亦如平日一般。来得店内时,正见得掌柜在账房之中。”苏轼道:“他在账房内做甚?”钱小九摇头道:“小的不知,此等事情小的不敢多问,自去扫地卸板。不久,掌柜出来,小的见他身着衣袄,头戴皮帽。掌柜见着小的,说道:‘小九,我出去一时,你且好生照看店铺。’小的应声,掌柜便去了。”苏轼道:“你可知掌柜去甚地方?”钱小九摇头道:“小的不知,掌柜也不曾言过。”苏轼点点头,拈着胡须,问道:“你可曾察看过掌柜房间有何异常?是否少了甚么物什?”钱小九皱眉思索,道:“似乎不曾少了甚么。”

钱兄忽插言道:“大人,小人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苏轼道:“何事?”钱兄道:“我兄弟二人清点家弟财物,发现其钱箱中并无甚么。家弟经营多年,且生意兴隆,箱中绝无无钱之理。其中颇为可疑。”钱小九惊道:“怎的无钱?掌柜每日清点账目,赢利必存入箱中。”苏轼道:“你怎的知晓?可曾亲眼见过?”钱小九道:“小的见过,每逢领取月钱,掌柜都是从箱中取出。前日回家之际,小的还见到掌柜将钱存入箱中。”苏轼道:“那箱甚么形状?且引本府去看。”

钱兄忙引苏轼入得店中,来到后院卧室。但见室内靠墙竖有一个大木柜,开启木柜,下层有一箱,高约一尺,长短一尺半。钱兄用一铜匙,开启了箱子,甚为沉重。原来竟是铁箱。箱中除了几本账册,别无他物。钱兄道:“钥匙乃从家弟尸首中得来,我与三弟,以及族中几位老者,一同开启此箱,只此几本账册。”苏轼拿过其中一本,随手翻阅,果是一些出进账目。而后又看一本,亦是一些借贷账目。钱兄叹道:“皆是些账目。”苏轼道:“是否另有存藏之处?”钱兄、钱小九皆摇头道:“不曾有的。”

苏轼沉思不语,眼盯着那钱箱。箱中无钱,这钱必是另存一处无疑,此处必是他人不知晓之处。或是这钱已被他人取走?那夜,周玉儿来此,莫非不是苟合,而是为了钱财?故而引发争吵。钱达死因亦与此有关。莫非此便是凶案缘由?那最后得利者究竟何人?此人必是真凶!前者推断凶身为钱良,似难以成立。一个小小五味店铺,能有几多钱财?钱良乃是大户,家中自不缺少区区银两,况且钱良为人慷慨,四方施舍,怎会贪图如此小利?如此言来这钱良不是凶身,凶身另有其人?

钱兄见苏轼久久不语,道:“大人,何以对家弟情形如此关注?”苏轼低声道:“其实令弟并非意外溺水身亡。”钱兄惊道:“非意外溺水身亡?”苏轼道:“他乃被人谋害。”钱兄、钱小九大惊失色。钱兄悲道:“凶身何人?”苏轼道:“府衙公差正在侦缉查寻。”钱兄道:“凶身为何谋害家弟?莫非为了家弟钱财?”苏轼摇头道:“其中缘由尚不清楚。”钱兄恨得咬牙切齿、顿足捶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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