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全集.com》第56/191页


宋贤之道:“小侄回得房来,思前想后,生出一条计来。次日一早,小侄便来寻朋党胡寿儿、刘六,他二人得知此事,乐不可支。”王敦道:“是甚计谋?”宋贤之叹道:“小侄思忖,待家父将那书卷出手后,我等便于半途中将其劫回,又转卖与他人。”苏公忽冷笑道:“此计虽好,孰不知竟惹来了一场杀身大祸。”

第七章 另有玄机

且说苏公、苏仁出了宋府,与王敦分道,走街过巷,近得桃花斋前,忽闻得一阵香气迎面而来,苏仁叹道:“好香,好香。却不知是哪家蒸肉?”苏公循香望去,正是桃花斋,大喜道:“你我好口福。”推开院门,却见桃树下一个孩童,约莫四五岁,天真可爱,正与一个女子玩耍。那女子正是东方清琪。苏仁上得前去,那孩童面露怯意,闪身东方清琪身后。严小三闻知,急忙迎苏公入屋。严小三浑家泡得两碗浓茶,端与苏公、苏仁,笑道:“苏大人来得甚巧,今日蒸得好肉,大人且尝一尝,可是这般味儿。”待到饭时,苏公尝那肉味,竟大相径庭,只是在这江南农家,依然不失为一道美味佳肴。原来,苏东坡非止是诗词书画奇才,亦是烹饪大家。在杭州任上时,苏公做得几道佳肴,鲜美醇厚、香甜脆弱,一时间传遍杭州并四方州府,江南人纷纷仿效,故而家家会做,只是因技法、原料、形态、火候等诸多因素而口味不一。直至今日,江南民间依旧有东坡肘子、东坡肉、夫子肉等菜肴。

饭罢,众人正言语间,忽闻院外有人高呼,正是严微。严微入得客堂,见着苏公,寒暄几句,道:“大人今日怎的来此?”苏公笑道:“苏某此来,实有求于严爷。”严微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何言求字。”东方清琪笑道:“堂堂飞天大侠,怎的竟与官府勾搭?”苏公笑道:“此事却是严爷本行。”东方清琪笑道:“如此甚好,严大侠名节可保了。”严微道:“却不知要严某去取哪家宝贝?”苏公笑道:“此户人家,严某亦曾踏月光顾。”严微一愣,道:“大人又怎知严某行踪?”苏公手指墙上字轴,笑道:“严爷此卷《枫桥夜泊》何来?”严微笑道:“原来是此家。却不知大人要取甚物?”苏公细细告知。苏公又道:“此外又有一处,须清琪姑娘前去。”东方清琪甚是诧异,道:“有严爷在此,何须劳动小女子?”苏公笑道:“只因此处非同一般。”严微故作惊奇,道:“却不知是何去处,竟烦劳东方女侠出马?”苏公道:“却是一个女子的闺房。”东方清琪笑道:“大人误也。此正是严爷所好。”严微苦笑不语。苏公又细细告知。

苏公又问及天竺寺窃案,严微道:“非吾大师已令监寺无心大师查寻全寺;又令众僧提供嫌疑线索,一一排查;严封寺庙,但凡有出寺僧人,须细细盘查;监视入寺香客,但凡与寺内僧人言语,必有三名僧人在场。但《茶经》至今尚无音讯。”苏公道:“如此声势,那窃贼怎敢轻举妄动?若他不动,又怎的会露出行踪?”严微道:“非吾大师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其意并非寻出那贼僧来。”苏仁诧异道:“此言甚意?”严微叹道:“非吾大师以慈悲心肠,与那厮一个机会,意令那贼幡然悔悟,悄然将经卷送回。”苏仁醒悟道:“原来如此。”

闲言少叙。待到夜黑人静时,严微、东方清琪换上夜行衣、取过百宝囊,出了桃花斋。严小三夫妇早早睡下不言。苏公、苏仁二人耐心等候。约莫三个时辰,严微、东方清琪方才回来。苏公、苏仁急忙出院相迎。入得房来,严微解下背后偌大一个包袱,置于桌上,道:“大人且先过目,可是此物?”苏公急忙解开包袱,却见其内有书卷、卷宗、书札、公文、字轴、画轴等。其中赫然有《行烟经》卷。

苏公大喜,道:“正是此物。”翻视经卷,只见其上云:“……凡制火炮之药,须万分谨慎,择洁净之所、远避烟火、禁止杂人,依法配置。取晋州硫磺三斤一两、窝黄九两、焰硝七两、麻茹三两、定粉三两、竹茹三两、黄丹三两、清油二两、桐油二两、砒黄三两、松脂二两、浓油一两。……”苏仁惊叹道:“此书若是落入贼人之手,怎生了得?”

严微取过又一卷书,笑道:“亏得大人差严某前去,竟无意间取回了《天竺茶经》。”苏公闻听,抬头望去,只见严微手中书卷果真是《天竺茶经》!苏公惊道:“不想此书竟早已出寺了!”严微笑道:“非也。此卷方才出寺,便落入了我手。”苏仁笑道:“此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公道:“烦劳严爷细细道来听听。”严微道:“我潜入那厮宅院中,见得一间书房中尚有灯火,原来那厮竟未入睡,近得窗格窥视,却见那厮正在看书。只得暂且忍耐,等候下手时机。约莫一个时辰,那厮依然毫无睡意。我正寻思间,忽闻院墙异样声响,隐约望见一条黑影跳入院来,我只道是来了同道中人。只见那黑影径直往书房而去,近得门前,忽然言语起来。我惊诧不已,原来这厮并非同道中人。”

苏仁道:“那厮说甚么?”严微摇摇头,道:“那厮言语甚是怪异,我竟未听懂一个字。”苏仁惊诧道:“严爷擅长各州府方言,怎生听他不懂?”严微疑惑道:“那厮所言似非我大宋言语。”苏仁惊讶不已。苏公道:“严爷且往下言语。”严微道:“只见那黑影推门入得书房,闻得他与房中那厮言语,似有喜色。我暗中偷窥,却见那黑衣人自怀中摸出一卷书来。那厮接过书卷,细细翻阅,欣喜异常。我思忖道:却不知是甚书,令那厮如此欣喜?那厮又与黑衣人言语几句,那黑衣人唯喏,而后出得书房,自回房中歇息。房中那厮手不释卷,不时喃喃自语、不时拊掌大笑。我甚是焦急,又等候半个时辰,那厮方才起得身来。只见他翻倒座椅,竟取去底下木板,将那书卷置于其内。原来那座椅下竟有夹层!我暗自庆幸:若非亲眼见到,今夜岂非空手而归?那厮灭了油灯,取一盏灯笼出得房来,俯身在门前做了暗记,而后入右厢房睡了。又等候些时刻,估摸那厮入睡。我摸索至书房门前,细细察看,原来那门槛处横一根细线,想必那细线一端连着机关,若贸然入房,触断细线,必唤醒那厮。”苏仁笑道:“那厮端的狡诈。只可惜遇着严爷,此不过是班门弄斧。”

严微又道:“我入得房内,先将那座椅夹层内物什取出,又四下搜寻,自一木柜内寻得信笺、书札、字轴、画轴,无论好歹,悉数卷来。”苏仁笑道:“待明日那厮发觉,定气得七窍生烟、口鼻流血。”苏公取过一轴字卷,展开一看,竟是张旭《千字文》!苏公惊喜道:“原来王敦所失字轴竟也是他盗去。”严微喜出望外,取过一轴来看,竟是怀素《论书帖》,道:“大人且看,此可是怀素大师真迹否?”苏公细细辨认,字轴乃是草书体,共九行八十五字,正是怀素真迹。喜道:“此些皆是无价之宝。严爷此番功劳足以留芳百世。”众人皆笑。

严微道:“大人之言,未免过誉。”苏公道:“你等若知真相,便知苏某此言并非言过其实。”东方清琪道:“那厮究竟是甚来历?”严微思忖道:“严某窃以为,那厮似是敌国奸细。”东方清琪疑道:“严爷道他是辽国人,还是西夏人?”苏公笑而不语,又取过一封信笺来看,不觉一惊。众人见状,问道:“大人何故惊讶?”苏公将信笺与严微,严微细看,信笺中尽是男女缠绵话语,颇为污秽,并无称谓。苏公疑道:“写信之人莫非是他?那女子又是甚人?”严微疑道:“他是何人?”苏公摇头不语。那厢苏仁拿起一轴字卷,喃喃道:“此字怎的似是老爷所书?”严微也探头来看,惊异道:“确似大人手笔。”苏公斜眼看去,淡然一笑。

苏公又细看卷宗、公文、书札,尽是府衙失窃机密公文。东方清琪取出物什呈与苏公,道:“大人,可是这些?”严微、苏仁看去,却是些胭脂花粉、钗簪。苏公细看,点头道:“正是。”严微好奇道:“大人要东方盗取这胭脂花粉做甚?”苏公笑道:“到时自然知晓。”严微道:“待到天明,我等如何行事?”苏公叮嘱一番,严微、东方清琪只道:“大人放心”。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微明。苏公、苏仁、严微、东方清琪出了桃花斋,而后分道而行。

此时刻,东方渐亮,街巷中起早者不过三四人。苏公、苏仁沿街而行,回得杭州府衙,远远见得衙门口竟有衙役把守,又闻衙内有喧哗声。左右守门衙役见得苏公,急忙上前施礼,道:“苏大人,窃贼已被擒回。王大人正在刑堂审案。”苏公一愣,问道:“那窃贼何人?”衙役道:“非是他人,正是杭州兵马副统制邵秋水。”苏公惊道:“原来是他。”急忙入得府衙,只见王敦坐在大堂之上,厉声咆哮,堂下公差摁倒一人,正施以酷刑,直打得那人叫爹喊娘。王敦喝道:“好个邵秋水,今日便叫你省得本府的厉害?若吃打不住,快快招来。军中有甚同谋?宋盛何在?那《行烟经》何在?”

苏公入得刑堂,王敦望见,笑道:“苏大人,窃贼已被擒拿。”苏公上前,问道:“大人怎生擒得他?”王敦道:“昨夜,蓝捕头引一干公差隐于那破旧茅屋四下,只待那神秘之人前来。守得半夜,这厮果然来了,近得屋门前,见暗记已遭破坏,省得大事不妙,正待回身逃走,早被蓝恬等人围住,这厮始料不及,被众公差生擒。却原来是已失踪的邵秋水。”苏公道:“他可曾招认?”王敦恨恨道:“这厮端的嘴硬,死赖不肯言语。”忽闻邵秋水大声道:“卑职冤枉。”王敦闻听,大怒道:“死到临头,兀自狡辩。本府且来问你:你将《行烟经》盗出,趁夜卖与宋盛,那宋盛与你三百两银子,可有此事?”邵秋水反驳道:“大人不信小人之言,且唤宋盛来问对质。”王敦怒道:“宋盛是生是死,尚无从知晓。想必早已被你灭口了。”

苏公立于一旁,忽令众公差住手,道:“邵秋水,你且抬起头来。”那邵秋水强忍疼痛,勉强抬起头来,苏公细细端详,似有所思。王敦不解,正待询问。苏公附耳细语。王敦惊奇道:“苏大人所言可是真的?”苏公道:“此等事情岂可儿戏?”王敦大喜,令公差暂且押禁邵秋水,候时再审。

出了刑堂,王敦急道:“苏兄且言那幕后主使究竟何人?”苏公道:“非是他人,正是客商魏之郎。”王敦诧异道:“怎的是他?他不过是一个客商,怎生做如此勾当?”苏公笑道:“那魏之郎并非我大宋子民。”王敦惊道:“果被我等言中,他端的是细作。”苏公道:“苏某窃以为,王兄当速速召集人马,前往捉拿魏之郎。若有差池,惟恐走了这厮。”王敦迟疑道:“只是无有证见,恐难以服众。”苏公笑道:“王兄休要忧虑,苏某自有主张。”

王敦信心陡增,随唤来蓝恬,令他召集数十名公差衙役。正言语间,衙门外衙役来报,原来有一个僧人受天竺寺非吾大师之托前来首告,只道是天竺寺监寺无心大师昨夜被杀。王敦闻听,目瞪口呆,道:“无心禅师被杀了?怎生回事,快快引那僧人来。”

不多时,衙役引一名僧人来见王敦。王敦询问命案原委。那僧人细细道来。原来,今日早经时,非吾大师不曾见着监寺无心,便令一僧往禅房寻他。那僧呼唤无心师父,未见动静,便推门入得禅房,却见无心躺在地上,血流满地,竟早已气绝身亡。那僧人唬得半死,跌跌撞撞逃出禅房,来报非吾大师。非吾大师闻听,大惊失色,急忙引众僧来看,那无心脖颈早被割断。询问众僧,竟无一人察觉异常。

苏公闻听,心中明白六七分,与王敦细语一番。王敦会意,遂令两名衙役与仵作前往天竺寺。那僧人谢过王敦,引衙役、仵作去了。王敦甚是好奇,道:“苏兄不曾去得天竺寺,怎知凶手何人?”苏公笑而不语。

王敦正欲追问,却见蓝恬来报,只道公差捕快皆已召集,只等大人一声令下。王敦、苏公商议一番,遂令蓝恬出动。苏公、苏仁紧随蓝恬等往魏宅而去。至魏宅前,蓝恬令众人将魏宅团团围住。又令两名公差翻墙入院,开得大门,蓝恬引众人冲将进去。那魏之郎、家仆闻得声响,急忙出屋来看,迎面见着蓝恬等人到得院中,不免惊讶。魏之郎满面堆笑,道:“原来是诸位差爷到来,有失远迎,且屋里饮茶。”蓝恬冷笑一声,喝道:“且与我拿下。”众公差围将上去,正待擒他,那家仆面有怒色,护住魏之郎,喝道:“且慢。敢问诸位差爷,我家老爷犯了甚事?”蓝恬道:“你等心中明白。”魏之郎故作疑惑,道:“魏某端的不知。”蓝恬道:“到得衙门便知晓了。”魏之郎似有所思,示意那家仆,道:“魏某便随你等往衙门一遭。”众公差一拥而上,将魏之郎缚了。魏之郎怒道:“魏某无罪,怎的缚我?”蓝恬道:“知州大人台旨,特来擒你。”魏之郎怒道:“魏某有言,欲见大人。”

忽有一人笑道:“却不知魏爷欲见哪位大人?”魏之郎闻听,抬头望去,正是苏公,急道:“苏大人救我。”苏公笑道:“苏某受王大人之托,特来擒你,又怎生救你?”魏之郎大惊,道:“敢问大人,不知魏某所犯何事?”苏公笑道:“魏爷乃是聪明人,怎的明知故问?”魏之郎道:“魏某委实不知。”苏公笑道:“我大宋有一句古语,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魏爷行径,虽则隐蔽,却只是一时,久则难逃众目。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魏之郎委屈道:“魏某不过是一个商贾,历来公平买卖,从无欺诈、违律之事,又有甚隐蔽行径?”苏公笑道:“魏爷端的稳重。只是不曾细想,众公差捕快为何只来拿你,却不去拿街中张三李四?”魏之郎道:“定是大人听信奸人谣言,欲加害魏某。”苏公笑道:“苏某有一事相问:不知魏爷书房那座椅下有甚蹊跷?”魏之郎闻听,大惊失色。原来魏之郎一早起床,并不曾入书房,尚不知夜间书房失盗之事。

苏公笑道:“魏爷可否引我等前去一看?”魏之郎料知事已败露,把眼示意那家仆。那家仆会意,猛然夺过一柄钢刀,杀将过来。众公差皆挺刀相斗,杀作一团。蓝恬大怒,抽刀扑上前去。那家仆以一敌十,竟毫无惧色。混战之中,两名公差被家仆所伤。那家仆身中两刀,血流不止,渐渐不敌。魏之郎见状,知大势已去,趁左右公差不备,猛然冲将过去,叽里咕噜大叫一句。那家仆闻得,大喝一声,猛然反手一刀往魏之郎砍去。众人皆惊,只见手起刀落,魏之郎头颅滚落在地,尸首随即倒地,鲜血四溅。那家仆回手一刀,将刀刺入自己腹内,龇牙咧嘴,自杀身亡。众人见得这般血腥情形,皆惊讶不已。

苏公幽然叹息,令公差将两具尸首抬将出去。蓝恬引人入宅院四下搜寻。苏公入得后院,见一处花草丛泥土有异,遂令公差挖掘泥土。不及两尺,挖掘出一男一女两具尸首来,苏公上前细细辨认,那男尸正是宋盛宋大人,那女尸竟是田真真!苏公勘验罢,似有所思,便令蓝恬在此料理,自与苏仁出了魏宅。

约莫一个时辰,苏公回得杭州府衙,见着王敦。王敦已知魏宅之事,惊叹不已,疑道:“却不知那魏之郎是甚来历?”苏公道:“此中情形,苏某已知之。王兄可召集相干人等前来府衙,苏某欲剖析道来。”王敦道:“如此甚好。却不知是哪些人等?”苏公道:“便是统制薛满山、判官王兴、杭州名医董济世、书画奇才项笑冠、天竺寺非吾大师,又有刑房中副统制邵秋水。”王敦闻得,吩咐下去,着人分头前往邀集。约莫一个时辰,董济世、王兴、薛满山等人陆续赶至府衙。又有天竺寺非吾大师来得,苏公急忙出迎。

王敦见人已到齐,把眼望苏公,苏公点头示意。王敦道:“近些时日,本州府接连发生数桩窃案、命案,以至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本府令捕房竭力缉查此案,又得湖州知州苏大人鼎力协助,今日一早已破获此奇案。元凶非是他人,正是商贾魏之郎。”众人闻听,议论纷纷。

王敦又道:“其中情形,烦请苏大人细言。”苏公笑道:“苏某应王大人之邀来杭州春游,却不想竟遇得数桩蹊跷案件。原来王大人邀苏某春游是假,破案是真。知州衙门公文、密函、字轴无端失窃、甲仗营兵书被盗、市井泼皮胡寿儿、刘六无端被杀、府衙管家王三、后街樊阿犬中毒身亡、邵秋水、宋盛无端失踪、济世堂女弟子齐滕花中毒身亡、天竺寺经卷被盗、天竺寺监寺无心大师被杀,诸多窃案命案,似无瓜葛干连,隐隐中却千丝万缕,难分难舍。”

众人诧异不已,皆暗自思索。苏公道:“苏某且先自甲仗营一案言起。那日甲仗营卷籍库失窃一卷《行烟经》,此卷非同其他,若落入歹人之手,恐日后惹出大祸来。盗此卷者,非是他人,正是兵马副统制邵秋水。”众人闻听,大惊,把眼望那邵秋水。却见邵秋水满面苦楚,一言不发。苏公道:“原来邵秋水是个贪财之辈,竟以三百两银子将那《行烟经》卖与了通判宋盛宋大人。”

众人闻听,又一惊,四下张望,却未见宋盛身影,有知情者细声相告。苏公道:“那夜,邵秋水、宋盛交易之时,不合被宋盛之子宋贤之窥见。宋公子不知内情,只道那书卷是值钱宝贝,便暗中邀集了泼皮胡寿儿、刘六商议,欲待宋盛易手此卷后复又抢夺回来,再行出售。”

苏公道:“那夜,宋盛暗怀此卷,来得西子阁,与那方交易。据苏某所知,那夜,判官王兴王大人亦在西子阁中?”众人又来看王兴。王兴吱唔道:“那夜,王某确与宋大人一起,只道是临风饮酒,却不曾省得半点。”苏公道:“敢问王大人,那夜临风饮酒者几人?”王兴道:“便是王某与宋大人、魏之郎、花魁田真真四人。”苏公笑道:“可惜四人之中,唯王大人一人懵懂无知,不省事务。”王兴惊道:“苏大人所言,那田真真亦是……”苏公笑道:“他三人便在王大人眼皮之下易手书卷。”王兴惊讶不已,细细思索,哪里回想得着?

苏公道:“而后魏之郎下了阁楼,出了西子阁,正欲回宅,不想被那胡寿儿撞倒。那胡寿儿乃是个惯偷儿,手法甚快,撞身之际便将那书卷偷得。魏之郎初未察觉,行不多远,猛然警觉,探怀一摸,哪里还有书卷?即刻召唤西子阁护阁汉子,追寻胡寿儿。那胡寿儿正与刘六窃喜间,猛闻追喊声,大惊失色,撒腿便跑。正巧逢着苏某一行四人欲往西子阁,他二人险些撞倒苏某,随从苏仁、严爷见他二人鲁莽无礼,甚是恼怒,便追将上去。胡、刘二人熟知地形,不时便没了身影。待西子阁众汉子追来,竟将苏仁、严爷错认作盗贼,双方便打斗起来。魏之郎近前一看,方知误会他人了。那胡寿儿、刘六何曾料到大祸临头矣。当夜那魏之郎便抓住刘六,严刑逼问,刘六怎受得这般苦楚,只得招认了,而后魏之郎与其凶狠家仆来寻胡寿儿。不想那胡寿儿正在家中酣睡,被魏之郎抓个正着,威吓之下,只得将那书卷交出。那魏之郎虽追回书卷,又怎肯放过他二人,即令那家仆杀之。那胡寿儿尸首隐于茅厕内,刘六尸首毁容后抛于西湖畔荒林内。那家仆武功怪异,出手甚是残忍,一刀便割断人之颈脉。故此胡、刘二人乃同一般死因。尸首上那刀痕甚是怪异,非寻常佩刀所致。宋盛之子宋贤之发觉事败,惊恐藏匿,侥幸逃脱追杀。苏某推想,天竺寺监寺无心禅师亦是死于他刀下。”

后侧苏仁听得清楚,恍然大悟,他见得那胡寿儿尸首,觉得有些面熟,似曾见过,苦思良久亦未想出是何人来。却原来是那夜在往西子阁路途中撞见的两个贼人之一。

苏公又道:“《行烟经》失窃,统制薛满山大怒,亲自严查此事。邵秋水惊恐不已,便逃之夭夭,隐匿在一个泼皮的破败茅屋内,又与军营中一个神秘人物暗中来往,商议阴谋。却不知那人是谁?商议甚么阴谋?”邵秋水冷笑不语。

苏公笑道:“邵将军不言,苏某亦知之。此人非是他人,正是兵马统制薛满山薛将军!”众人大惊,皆来望薛满山。薛满山惊诧不已,面有愠色,道:“苏大人怎的无端诬陷薛某?”苏公淡然一笑,道:“王大人早已疑心薛将军,故着令宋盛暗中侦查。却不曾料想宋盛亦是你等同谋。你闻得王大人起疑,便与邵秋水商议,令邵秋水逃遁,转移视线,只道是邵秋水畏罪潜逃。而后邵秋水扮作一个老乞丐,暗中监视苏某行径,又故意露出破绽,令苏某察觉,匆匆逃脱时,又假意掉落一纸张,上有‘宋盛’二字。此举意欲令苏某疑心宋盛。苏某追查胡寿儿、刘六命案,已查问得宋贤之甚是可疑。而宋贤之正是宋盛之子,故而苏某与王大人早已疑心宋盛了。邵秋水又假意通风报信,告知宋盛,只道是王大人、苏某已疑心他。宋盛看罢信笺,大惊失色,急忙来寻魏之郎商议对策。”

苏公又道:“那魏之郎自刘六口中得知,抢夺经卷阴谋主谋乃是宋贤之,他疑心这一切是宋盛暗中指使。而宋盛不知内情,仓皇中来寻魏之郎。魏之郎疑心宋盛心怀阴谋,又唯恐暴露身份,顿起了杀心,便令魏宅一名女子前去毒杀宋盛。其中细节,苏某且请项公子告知诸位。”项笑冠便将那日所见的凶杀案娓娓道来。众人闻听,皆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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