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辉煌全集zei8.com》第152/177页


程子华在回忆录中详细回忆了这一段:

劳山战斗缴获了敌军一份文件,内容有:中央红军主力北上到甘肃省武山县西南。前方负责同志们给朱理治同志写信,并附缴获的文件,建议红十五军团到关中苏区去欢迎中央红军。朱理治同志把前方来信和敌军文件给我看,征求我的意见。我看后对朱理治同志说:“敌军文件是一个多月前的,中央红军要来关中苏区的话,已经来了,用不着我军全部去;要是没有来关中,那就是到别处去了,十五军团去欢迎就会扑空。十五军团远去关中,来回要一个多月,敌军会乘虚占领永坪镇,苏区就困难了。不如十五军团继续向南打,调动西安敌北援,以此配合中央红军的行动。同时,十五军团在苏区边沿,敌军就不敢占永坪镇。”朱理治说:“我考虑一下答复你。”过了两天,朱对我说:“戴季英同意你的意见,我也同意。你去前方与同志们开个会,把后方同志们的意见转告他们,征求他们的意见。”我同意了。但我的伤还未好,是睡在担架上抬到前方的。到前方后,与徐海东、刘志丹、聂洪钧、高岗、郭述申等同志开会,转达了后方同志们的意见,前方同志同意后方同志们的意见。1954年,彭德怀、马明方同志在北京饭店召开西北问题座谈会时,我在会上把这个情况讲了,并说:“这是作战方针问题,不是不欢迎中央和毛主席。如果说作战方针错误,我负责。因为是我提出来的,前后方同志们同意的。”我的话在那次会上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程子华1954年在西北问题座谈会上就这样讲,实在难得。我们就是因为少有程子华这样直露真情的人,使多少不应陷入迷雾的问题,最终陷入了迷雾。

朱理治无疑在肃反问题上犯了严重错误。作为陕甘晋省委书记,他当然应负主要责任。但当时陕北肃反情况相当复杂。

有老问题、老矛盾。如中央驻北方代表与陕北省委的矛盾,以及这种矛盾引起的陕北特委和陕甘特委的矛盾;也有新问题、新矛盾。一是陕北党的工作中确实存在一些问题,如土改问题,党组织的发展问题和地方政权的建设问题,等等;一是红二十五军与红二十六军的分歧。

两支红军的矛盾,最初表现为会合后的人事安排,继而是应采取的战略战术。红二十五军能打硬仗,战斗力强,干部军事素质高,但在新环境中人地生疏,红二十六军则基本还是游击队性质,不擅长正规作战,但人熟地熟。两军合编作战,必然在如何用兵、攻击何处等问题上产生分歧。在各自都坚持扬长避短的时候,就容易使对方感到有些强人所难了。

再加上两支红军以前素未谋面,都长期处于敌人包围,在极端艰苦复杂条件下战斗,不能不对周围保持高度警惕。二十五军未到陕北,就听到二十六军混进了陕西省委的右派,二十六军则传说二十五军是杨虎城派来的假红军。这些因素加到军事方针的分歧上面,必然使原本不复杂的局面变得复杂起来。

再加上一个在鄂豫皖苏区就擅长肃反、擅长逼供的戴季英。

我们说成功是一分一分累积的结果,挫折就不是一分一分累积的结果了吗?让一个刚到陕北两个多月的28岁的省委书记承担全部责任,能完成对挫折的彻底借鉴了吗?

历史最无情,历史也最有情。

历史证明:刘志丹、徐海东,都是中国革命的大英雄。

刘志丹等人创立的陕北根据地,使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在前后整整一年二万五千里的寻找中,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点。

刘志丹几次遭难。1932年底,陕西省委书记杜衡曾指责谢子长、刘志丹“有反革命阴谋”,实行“土匪路线”,同时撤了刘志丹和谢子长二十六军正副总指挥职务。刘志丹在部队没有职务,行军时背黑锅,干炊事工作。后来叛变的倒是杜衡本人。

毛泽东、张闻天都要求快放刘志丹。

在肃反问题上,毛泽东也有深刻教训。主要是江西苏区打AB团。

老将军萧克回忆说:

“一、三军团打AB团是在1930年11月上旬从赣江西岸过到赣江以东之后开始的。首先是总政治部,接着就在各军各师开始了。……我们师打AB团也是这时候开始的。记得刚到宁都,军政治部告诉我们,你们那里有AB团,并具体指出几人,其中有师政治宣传队队长和一个宣传员,这两个人是福建人,闽西苏区游击队编入红军的。就凭这一句话,根本没有别的材料,就把他俩抓起来了。提审他们时都不承认,一打,一审,他俩承认了,还供出十几个人的名字。又把那十几个人抓起,再打,再审,又供出几十个,到11月底12月初,共抓了一二百人。”“总计四军共打了一千三四百人。当时四军总人数七千多人,所打的AB团相当于全军人数的五分之一”。

当时毛泽东任红一方面军总前委书记。他在《总前委答辩的一封信》中写道:“此次红军中破获AB团四千四百人以上,AB团已在红军中设置了AB团的总指挥、总司令、军师团长,五次定期暴动,制好了暴动旗,若不严厉捕灭,恐红军早已不存在了。”

三万人的一方面军竟然“破获AB团四千四百人以上”,肃反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1956年9月八大预备会议第二次全体会议上,毛泽东对与会者讲“肃反时我犯了错误,第一次肃反肃错了人”,指的就是1930年打AB团。

“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变得比较聪明了起来”,这是毛泽东的肺腑之语。正是有了这个教训,所以到了陕北发现肃反有偏,便马上提出放刘志丹。

以董必武为首的五人委员会在张闻天的领导下,迅速查清了问题,放出了刘志丹等同志。周恩来在直罗镇战役后回瓦窑堡接见被释放的同志,刘志丹一进门便说:“周副主席,我是黄埔四期的,你的学生。”周恩来热情地说:“我知道,我们是战友。”并说,“你和陕北的同志受委屈了。”刘志丹回答:“中央来了,今后事情都好办了。”

刘志丹见到毛泽东,说:“谢谢党中央救了我们,救了陕北根据地!”毛泽东说:“你们也救了革命,给党创造和保住了这块长征的立脚点和革命的出发点。陕北这个地方,在历史上是有革命传统的,李自成、张献忠,就是从这里闹起革命的。这里群众基础好,地理条件好,搞革命是个好地方呀!”

1936年4月,刘志丹在东征军攻占山西中阳县三交镇的战斗中牺牲。朱德在公祭大会上说,如果有人要问共产党员是什么样子?那么就请看看我们的刘志丹同志。毛泽东在刘志丹烈士陵园落成时题词:“群众领袖,民族英雄。”周恩来题词:“上下五千年,英雄万万千!人民的英雄,要数刘志丹。”

任何事情都有两方面。刘志丹创立的陕北根据地,不开来徐海东的红二十五军,当时也很难保住。

红十五军团刚刚成立,蒋介石就在西安设立了西北剿匪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张学良任副总司令,代理总司令之责,指挥晋、陕、甘、绥、宁等省国民党军“从事清剿”。面对如此严重的敌情,若无战斗力坚强的红二十五军到来,若无徐海东坚持主张打敌人的主力东北军,并且在劳山战斗中歼灭东北军一零一师,击毙师长何立中,一举打破敌人“围剿”,仅凭红二十六军一股力量,或仅攻击较弱的井岳秀和高桂滋部,确实很难保住陕北根据地。红军更有可能被压向更北。

若无徐海东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未到,陕北根据地已失。

徐海东、程子华同志:

你们辛苦啦!感谢你们的帮助和支援。我们久已听到了二十六军同志在陕甘边长期斗争的历史,二十五军同志在鄂豫皖英勇斗争的历史,和在河南、陕西、甘肃的远征,听到了群众对你们优良纪律和英勇战斗的称赞。最先又听到你们会合,不断取得消灭白军、地主武装的胜利,这使我们非常欢喜。现在中央红军、二十五军和陕北红军这三支部队会合了。我们的会合,是中国苏维埃运动的一个伟大的胜利,是西北革命运动大开展的号炮!我们表示热烈祝贺!

此致

敬礼

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陕甘支队 司令员 彭德怀

政治委员 毛泽东

毛泽东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是激动的。徐海东读到信,心情也相当激动。尽管他不明白“陕甘支队”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朱德的签名,但红二十五军按照中革军委命令于1934年11月脱离根据地西征,用一年时间终于和中央又建立了联系!

徐海东是红军中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从鄂豫皖西征一路打到陕北,打出了赫赫虎威。西安事变后,张学良和杨虎城担心中央军进攻,向周恩来点名,要徐海东和红十五军团帮助保卫西安。尽管当时彭德怀、林彪都在陕北,但张学良和杨虎城只相信几经交战的徐海东,杨虎城还把自己的警卫旅交给徐海东指挥。这也是从前的对手对徐海东指挥作战能力的一种高度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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