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国》第69/70页


关于历史真实与艺术虚构的关系,是这部作品必须解决的问题。

第一,在《芙蓉国》这部书中,所有的历史背景、历史事件都是真实的; 而故事情节则是虚构的。

第二,大的空间环境如北京、上海、河北、江西、河南、山西、长江、黄河、 赣江是真实的;而小环境如燕京区、北清大学、北清中学、日月坛公园、 西苑等是虚构的。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一个虚拟的燕京区, 缩影和凝聚了"文化大革命"的方方面面。

第三,作品中的历史人物是真实的,除此以外的众多社会各阶层人物都是虚构的。


在写作蕴酿过程中,作者一直面对着一个问题,就是作品与生活的距离感。 观察和描写的眼光既不可离生活太远,也不可太近。特别要避免太近的倾向。 因为一个亲历过那段历史的人,很容易被自己的经历所迷惑。

读者一定会注意到,这部作品在描写"文革"中形形色色的人物时, 对那些在当时看来弥漫时空的"革命"口号、政治"理想"做了相当有距离感的节制的描写。 作者无意连篇累犊地重复和渲染那些淹没一切的表面的革命狂热, 而是力图表现那些"绝对革命"的口号与行为下掩盖的切身利益与人格心理。

历史没有给六十年代、 七十年代的中国提供一个超越商品经济发展的乌托邦理想王国的存在基础, 当时所谓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调动起来的不过是各种现实的社会矛盾与情绪。就历史而言,它是一个逆经济发展的倒退; 就活生生的人物而言,我们看到的是那个时代各种人性的暴露。

在所谓的革命洪流下面,揭示和表现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饮食男女, 才是有文学意义的。


正是在"文革"的废墟上,诞生出了中国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改革运动。

作者认为,面对这段历史, 艺术家的艺术创造与历史责任感应该是能够统一的,艺术家对艺术的绝对追求和对民族的责任心是可以统一的。我是中国的作家, 我热爱中华民族,我深信自己的民族有勇气正视自己经历过的全部苦难, 并从中磨练出开创光明未来的必要的觉醒。

我用艺术家的真诚写下这段历史。

我用艺术家的良知写下这段历史。

我希望为这个饱经沧桑又奋力前进的民族写下它不该忘记的历史的一页。

希望这部书能够随着时光的流逝,多少经得住阅读的检验。

这部书写给共同经历过"文革"十年的中国几代人。

这部书写给我的可以称之为"老三届"和"知青"的同代人。

这部书也写给现在的年轻人── 千万不要以为那种可以大串连的"文化大革命"是一段很好玩的岁月。 希望我们的孩子及更遥远的后代在真正想了解二十世纪中国曾经发生过的"文化大革命"历史时,能够有这样一些书可读。

当然,这部书也写给那些希望真正了解中国当代历史的世界友人。

就在写作"后记"的时候,我还曾翻看到书稿中有关刘少奇的描写, 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主席,在那时都无法借助宪法保护自己最起码的公民权益。 他的令人深切同情的悲惨命运,大概是中国那一段可以称之为"浩劫"的历史缩影。

但愿这段历史永不被人忘记,永远不要重演。
作 者
1999年12月
[email protected]

尾声

《芙蓉国》的故事结束了,又二十多年过去了。在这又过去的二十多年中, 芙蓉国里的人们又有了不同的命运发展。

宋发在"文化大革命"结束后被逮捕,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因为他对于"文化大革命"初期宋庄活埋人案负有主要责任。

朱立红因为跟着林立果跑,被解除了军籍,在地方的一个小工厂上班,现已退休,成了一个十分肥胖的妇女。她的父亲朱严明因为跟随林彪集团, 也被解除了党内外一切职务,前几年因患脑血栓瘫痪。朱立红的母亲则成了喋喋不休的老太太, 面孔黑瘦地终日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唐北生在"文化大革命"后又补上了大学,现在移居香港, 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地产商。

华军早已从军队转业,在一家劳动服务公司做副总经理。

卢小慧几经曲折,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写过一些小说, 同时在一家刊物当编辑部主任。

卢小刚现在西安一家机械厂当工程师,他的体态稍有点特别,那就是胖得出奇。

鲁敏敏还在刘堡,是一个周围几十里都出名的傻老太太, 终日坐在窑洞门口纳鞋底。来旺的牙齿已经全部掉光,成了一个瘪嘴老头子, 当鲁敏敏坐在窑洞门口纳鞋底时,来旺就佝偻着腰忙着喂猪、喂鸡、推碾。需要说明的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他们还住着那孔窑洞,曾经生育过两个子女,都先后夭折。所以, 他们被村里人说成是一对"苦命人"。

鲁继敏后来当上了县妇联主任,没有多久就下了台,最后还是把户口办回了北京。到一家宾馆管了一阵财务,因为经济问题被开除公职。这两年又和她的丈夫, 一个洋铁皮厂的退休工人合开了一家自行车修理铺。

贾若曦在农村被刘仁鑫搞得三次流产,发生医疗事故,早已死亡。

鲁敏敏的父亲鲁湘岭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死亡的。 她的母亲方可人在"文化大革命"后倒是官复原职,又成了出版社的社长,因为患癌症,于六十多岁时离开人世。他家的大女儿、三女儿即鲁敏、鲁续敏情况不甚明了。鲁敏似乎在一所大学任教, 已经退休。鲁续敏似乎已经出国。

胡萍的母亲林秀芹后来也在干校去世。胡萍的父亲胡象倒是至今健在, 离休后十分寂闷,每天在家中看书写字,偶尔会一会老友。也想过再找个老伴, 却始终没有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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