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孽》第5/122页


第三章 水里的桃花运

后人中有个叫吕树人的,便是这后人中其中的一位。吕树人他娘,据说是吕家的一个使女,嫁给了吕树人他爹,一共生了五个。前四个都是女的,吕树人的爹叫吕德财,满脸的不高兴,总是埋怨他娘不是生儿子的料,又没有接香火的,偌大的产业没有人继承,于是,没有风险意识,在三十八岁的时候,幸好地又怀上了吕树人,这回吕树人他爹可高兴了,吕树人满月的时候,家里举行了好大的欢庆会,左右邻居和远方的亲戚都来祝贺。但是在吕树人还没有长大的时候,父亲得了重病,每天好好的养着,又因为当时斗财主,抄家的时候,大部分产业都归公了,所以到吕树人他爹这一代,已经是所剩无几了。房子当时被当做了斗争的前沿阵地,自然而然被没收了。后来过了那个时期,政府又把房子给了他们,于是他们依旧的住进来了。又和村里人逐渐的通婚,又没有什么身份了,于是和村里人来往也多了起来,人们也时常的到这个院子里看看,聊天;土地早被没收了,他们也都成了贫民按人头分给了他们家二亩田地,从此便与村民无异!那时候讲究“人多力量大”,讲究“众人拾柴火焰高”,虽然国家为了尽快地恢复经济而鼓励生育,无奈家里早已贫困得揭不开锅了,有的即使生多了,怕养不活,只好送人的大有人在。

在“大锅饭”时代,吕家的人感谢政府,也加入了其中,每天靠工分吃饭。再后来,政府给了他们两亩田地,也就这样平静地过日子了。吕家这时候生活穷得叮当地响,怕养不活,无奈,只好把两个闺女送了人,但是从此成了亲戚。吕树人对于自己家族的兴衰,也不是追根纠底地问,也懒得问。慢慢地长大了,在家里排在最小,又是男孩,便生得一身的懒散,地也很少上了,又不想吃赖的;读了几天书,每次都是趴到桌子上睡觉,或者到山上玩,捉弄老师,把老师的夜壶给烫破了,结果夜里可想而知。老师气愤的自然想要揍他,他却拿出“红宝书”来对付老师,“毛主席教导我们……”然后老师也只好忍气腾声了。那时候,学生是可以斗老师的。毕竟孩子还是很天真的,看到年纪大了的老师被捉弄的面耳赤红的,大乐了一场,慢慢的老师不说什么了,他自己倒觉得对不住老师的,老师又是外村过来的,走的时候要翻山越岭的,骑着一个小毛驴,他便送老师翻过了那座大山。

正因为顽皮,时常在大人不注意的时候上树上掏鸟窝,或者爬到柿子树上摘柿子,或者上树上打些干柴,总之,树成了他童年最大的乐趣。然而悲剧也是从树开始的。一次,他从一个柿子树上跌下来,脚正好跳到了一个尖利的树叉上,一下子给扎了进去,回去取出来,又不注意消毒,左脚便渐渐的化脓了,继而烂了,等好好治疗的时候,也完了,只能用脚掌点地,从此便成了“路不平”。有不怀好意的人便喊他“吕瘸子”,也有人反过来叫他“瘸子吕”,再后来,有点小聪明的人偶然机灵一动,改叫他“瘸子驴”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个字的发音相同,还是因为他家里还喂着一头母驴。

但是也有人另外称呼他的:吕半仙。据说他娘就是因为说是某某神仙的代言人,是个神婆,布道使者,很是吃香,每逢过年过节,村里好多的人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馒头,或者还有油条了,供奉给神仙,神仙当然是不吃的,最后都落在了他娘的手里了,为此,他从小在五、六十年代全国饥荒的时候,他却没有受到冲击,依旧能填饱肚子的。时不时的,还总是爱敲打人,背着手,斜着眼睛看人,说话趾高气扬的。他娘为了让他有点出息,先是让他跟着本村的一个老木匠学习做木工活,但是,无论木匠如何的点拨他,无奈他不是那块料子,也只好放弃;而正好老木匠也不再愿意教,便退了回去。吕父也是愁眉不展,最后决定让他学“算卦”,看风水,没有想到他还真的喜欢上了这一行。不久,便也再村子里宣扬,说自己也是某某神的代言人,人们虽然将信将疑的,但还是去他家供奉了,自然,供品又归他调度了。

他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原来,几十里路外有个村子叫白郊沟的一对年轻的夫妻,已经有两个女儿了,按照村子里的传统,又想要个儿子,便请吕树人给看看。吕爽快的接过了对方送来的好处,满口答应给看看。通过手相,又是面相,还抽了签,问了平安福,最后他一本正经地说:

“男孩,大胆的生了吧,你命中有男孩命啊,要是没有,你想要送子观音也不会给你的。”但是,熬过十个月后,出来的,又是个不带把的!夫妻俩上门好一顿臭骂,

“你就吃吧,啊,不怕咽死你,你就吃吧!――不会看,瞎他娘的看!”骂完了还不解恨,临出门的时候,一脚把本来破旧的木门子给揣了个大洞!

于是,后来,有人看到他,便立即的挺起肚子朝他走来,

“吕半仙,过来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吕树人红着脸,一声不吭地,想绕过去,专找没有人的偏僻的小路走,嘴里不停地骂着,

“娘娘的,一个男的,挺啥肚子;想怀孕,来世变成你娘的性子!”

以上的名字,不管人们怎么称呼他,他都觉得是在玷污他做人的清白,不符合他自己高尚的神汉威仪。他还有个名字,却是他十分愿意接受的,那便是“吕不孝”。当年吕树人年轻气盛,曾有一次因为一时的气恼,丧失理智,竟动手打了他娘一巴掌,却永远的在他娘的心中留下了阴影。第二天,老娘找不到了,一个山里人,路又不熟悉,能走到那里去呢?无非是躲到亲戚家里去了,于是心里也就没有放到心里,直到十五天过去了,仍旧没有回来,

于是到处去找,也没有找到;又害怕寻了短见,便到山沟里,坟地里,野外,仍旧是没有,从此也便真的没有里踪迹。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上了年纪的,也敢当面指责他几句,大部分人或在饭后谈论,或者,见到他的时候,议论纷纷。大约过了三年,村里一个从山西探亲回来的人说见过他老娘,并在那里吃了饭。听到消息后,吕树人马上去找。母亲的头发已是花白了,脸越发的瘦了,牙也掉了几颗,见了吕树人,却死活不认,后来得知母亲又嫁给了当地一个农民,见母亲已经安顿,并且再三的推脱,也只好作罢。;一年后再去,那个年老的男人已经死了,只剩下母亲形影相吊。经吕树人再三的苦苦哀求,这么多年了,年纪也到了,一种落叶归根的伤触感油然而生。于是也就同意了。回到村里,村里人也感慨了多日。

吕树人给人的印象是爱吹嘘浮夸。他说他早年的时候看过飞机,说象一只大的老鹰,也有两个翅膀,直愣愣的吹着大风,吹倒了田地里的麦子。众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有信的,毕竟他说得无可挑剔,也有不相信的。象一阵风一样,又扫过了整个村子,引起了一片轰动。后来便有人出来澄清了:确实有此事,说当年修红旗渠的时候,有一次,一个人受伤了,那天好象是有架飞机降落在河对面的麦田里,把人给接走了。于是,他走到大街上,感觉到大家都向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然而吕树人又是个不发脾气的人,所以让人觉得他很是亲切,连孩子见到他,都不躲着走,硬是拐到他面前,喊一声:“吕树人!”但是,吕树人并不答应,或者瞅那小孩子一眼,或者赶紧走开了,生怕大人看到,脸上发烧。

吕树人天生的一副懒脾气。如果碰到了栽种的季节,又刚下了雨,正是种植的好时候,别人忙的时候,他却闲着,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我,谁在乎呢――你们都忙去吧。

然而种上了,又不去管理,好象就等着秋天的时候来收获就可以了。又于是,看到地里的草有一人高的时候,村里人十有八九知道是谁家的。到了年底,大家都有的吃的时候,却是吕树人借粮食的时候了。

“今年借了,明年一定还上!”

“明年还?――害怕明年也还不上,地里都是草,哪儿有啥庄稼毛?”

于是,吕树人便夹着个脑袋,红着脸,低着个头,顺着偏僻的小道回到家里。

吕树人年轻的时候,又不成气候,到了结婚的年龄,便着急了,四处的托媒人去上门说,光是他一厢情愿,姑娘却看不上他。他脸也厚,一见到熟悉的人,便要人家给他介绍。有爱管闲事的,也答应了帮他找,无奈被家里人痛骂了一回,也就不在做声了。

后来,等他娶了媳妇,便开始笑话别人了。这是后话。

小河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平静的,但是到了夏天雷雨天气,也经常引发洪水。这些水从山沟的四面八方汇集到河里,形成了二百米宽的河面,洪水滔天。

洪水来得凶猛,于是村里人筹集劳力,就地取材,建了一个大坝,生生地把洪水给挡住了,这样村子才免遭祸害。洪水一下来,村里的很多人都跑到大坝上看,有时候可以顺手捞起些很好的东西,如南瓜了,苹果了,被洪水呛死的鱼了,还有杨树,甚至农家的死小猪子。杂七乱八的,搀杂在一起,飘飘荡荡的。

“老四,你不去吗?河水涨得很大,说不上能捞很多好东西呢!”吕树人向来是不忌讳什么礼节的,便扯着嗓门在院子里大声的喊。

“去。去年俺捞了很多南瓜,吃了好长时间呢。”老四名字叫吕树旺,是吕树人二叔吕德宫的儿子,在本族中排行老四,和吕树人有同样的癖好,因此两个人很说得来。边回答着,边吃着一块糠窝头出来了。

于是,一大早的,两个人就来到了河边。河边已经是站满了人,有拿镰刀的,有拿锄头的,有拿镢头了,有拿长棍子的,而他们似乎并不害怕洪水,都站得很近,眼睛看着汹涌的洪水,一起一伏的,不时的有如南瓜了,苹果了,筐子了,大树了漂流而过,还没有等到人们顺手捞起。

“死孩子!”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出来。

“在哪儿?在哪儿?”人们都惊慌着跑了过来。大家都一起把目光聚集到一个被洪水侵蚀了的污浊的东西身上。有人害怕的便要往后退。但是;也有胆子大的,用镰刀钩了过来,拖上岸来,一看,乐了,

“啥死孩子,是一条大的鲤鱼!!!”

众人方才放心上前看,都说发财了。看那鱼时,足足有三十多斤!

“长这么大了,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

“哪长这么大的鱼――是这河里的么?”

“一定是上头的,那儿有深水。”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馋着,咽着口水,每看到别人捞了些树枝了,烂苹果了,老南瓜了,无不投来羡慕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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