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第2/42页


“一定是家里有钱不愁吃穿。”

阿息说:“不是,找不到工作,工资低的不想做,和专业不对口的不会做,即对专业工资又高的看不上我,耗着耗着就耗了一年。我可以再要一杯橙汁吗?我没工作啊,得你请我。”

姚鸿涛学着阿息摊手:“请便。或许我能不能问个隐私问题。”见她没有发对,姚鸿涛便说,“谈过恋爱吗?”

阿息把自己往绵软的沙发里塞了赛,红色烛光映照着她的脸,身体没有因沙发的绵软而深陷其中,她舒服地瞌上眼,莫名觉得自己今天的话有些多,还是对着一个陌生人。有个心理学家怎么说来着,人的心理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或者底线就会爆发,说不定今天就是她的底线。

“当然,三年过后,分了。”

方伟泽去瑞典的消息阿息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彼时她正和唐玲摞着大包小包打从市区回来,一路上还兴致盎然地谈论时下购物娱乐资讯,到宿舍楼下时,李丽萍几乎撞到她身上,阿息勾着眼角乐呵呵地问怎么了怎么了谁让我们家萍萍这么风风火火的,李丽萍揪着她的肩膀说阿息你要坚强,难过就哭出来,憋在心里不好受。阮阿息莫名其妙,笑骂她一句神经病便上了楼,女生宿舍里陆续有人出来,都用略带同情和嘲笑的目光看着她,阿息心里一怔,把东西丢给身后的唐玲独自跑去男生宿舍。同宿舍的老安正在换衣服,突然闯进一个女生他急得缩在了被子里:“阿息,你干嘛,进来也不敲门。”

阿息杵在原地看方伟泽的铺位,上面空空如也连一张纸屑都没留下,她目光空洞地盯着老安:“阿泽呢。”

“他搭今天一早的飞机去瑞典啦,没和你说吗?不是吧,我还掂量你们小俩口是不是闹矛盾了。”

“你胡说你胡说他怎么可能出国,你们都在骗我,他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掉呢,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回家了,是不是是不是。”阿息拉着老安的被褥慢慢蹲到了地上,宿舍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老安只穿一件蓝色nei裤,面红颈赤地捂住重要部位不知如何是好:“阿息,我说阿息你别这样,你把被子给,我,我说,你别哭了成不,人家都看着呢,阿息,阿息。”

怎么可能不哭,爱了三年的人,一声不响地走掉,全校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全校的人都知道,却单单只有她蒙在鼓里,那段时间,她搂着唐玲的身体哭一阵睡一阵,醒了又继续哭,吃什么东西都没了胃口,体重直线下降,她常常跑到图书馆,期翼着阿泽还坐在靠窗角落的位置,冲她招手,对她温柔地笑,对她说阿息,跟在我身后。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会在她生病的时候为她煲鲜美的鸡汤,会在她觉得冷的时候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会在她觉得难过的时候坐在身边安慰她的人走掉了,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一句,就那样走掉了。张少安平常是个随和的人,话不多人缘挺好,那次不知怎的给了她一巴掌:“你笑的时候全世界都陪你一起笑,你哭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哭,想让别人看笑话你尽管哭个够,你以为人人都会同情你吗?他们只会觉得你可怜,那是你的选择,怨不得谁。”张少安说得不错,她的日子还得过,按时上课,逢礼拜天回家,顺利毕业,和别人一样投简历,找工作,等消息,忙得天昏地暗,每天醒来都是个大晴天,明天会有明天的太阳升起,上天都不为她掉一滴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上帝怎么可能看到她,微不足道而渺小的她。别人说,只有给予爱情的人才能长久拥有爱情,她尽心尽力地去爱,倾尽所有,他还是走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

第二章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被子散发出的雕牌味儿紧紧笼罩着她,让她窒息,楼下灯红酒绿,有两个服务员倚在摩的旁叽里呱啦胡侃,瓜子壳吐了一地,开着奔驰的老板在门口停下车,两人又推推攘攘地去抢客。阿息换上宽松休闲的衣服,扯下束成一团的头发,抹点发油,轻门熟路地翻下阳台,打个的,跑到附近的彼岸。

彼岸是近几年刚兴的酒吧,装修颇具欧美风格,吸引了时下不少年轻人前往,第一次去还是刚毕业那时候葛黎提议的,说怎么着也要过一个难忘的夜晚。那晚大伙都玩得很疯,醉得七晕八素,除了张少安,从头到尾只喝一小喝白开,坐在角落里望着她们安静地笑,最后还是她把大伙运回的宿舍。彼岸的老板阿息见过几次,比她大两岁,图着好玩在K城当过几天的护士,容色绝美,欣长苗条,只是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哀愁,阿息问她为什么叫彼岸,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笑:“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于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

阿息蹬了她一脚,没好气地笑:“问你正经的呢。”

汪启星垂下眼睑,纤长的手指抚过玻璃杯,又轻轻地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何谓彼岸,看上去遥远但清晰,却是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就像有些东西我们一直可望不可及,咫尺天涯,听说过RedSpiderLily吗?”阿息摇摇头,她无声地笑了,“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阿息转动着手中的红色液体:“我一直以为这是单纯的葡萄酒,想来是我太蛋白质了。”

汪启星玩味地望着她:“或许这能唤起你的记忆。”

“滚,你以为坐你面前的是僵尸。”

今天酒吧人有点少,阿息要了几瓶啤酒照旧坐在角落的位置,舞台中央穿着露脐装千娇百媚的女人甜腻着声调唱“jamesbond,jamesbond”,阿息冷冷地看,小宋过来眨着眼:阿息今个儿上吗?她挑挑眼角,接过女人手中的麦克风,冲音响师打了个手势,《红豆》的基调缓慢地传来。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著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後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纪远航坐在台下醉眼微醺地看着舞台中央微闭着眼的女人,觉得好笑,前几分钟还衣着端庄地相亲,下一秒又变身为酒吧的歌女,微卷的黑发在灯光下散发出幽幽的光亮,过于休闲的服饰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的缺点,至少不易让人看出前面身材平平,毫无特点,轻抿一口红酒,嘴角微微上扬。

“远航,今天的相亲又失败?有你的啊。”许文昊玩味十足地透过高脚杯看形形色色的美女,跳过阮阿息的方向又返回,“呼呼,台上那女人不错。”

“呵,”纪远航轻轻摇晃着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来回碰撞,“她跟你的大波霸可不是同一类型的。”

音乐已经终止,台下爆发出如潮的掌声和口哨声,阿息从酒保那拿过钱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一瓶接一瓶地喝酒,汪启星给她开了特例,在她自己高兴的情况下,允许有偿上去亮下嗓子,唯一一点就是不准砸场。

酒吧里的灯光总是昏暗地让纪远航眩晕,所以,不太常见方圆五米以外的事物,也大多看不清,只知道相亲女人的手和嘴没有停歇,拿起又放下,不一会儿摇摇晃晃地往走廊的方向去。

许文昊揶揄地用胳膊肘捅纪远航:“嘿,嘿,看入神了?哦,不让我下手原来想自己上。”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去下洗手间。”

“喏。”许文昊仰着俊秀的面庞洞悉地笑,“死不承认,还不是要跟过去。”

纪远航眉眼微微舒展:“随便你怎么说。”

过道上尽是些烂醉如泥的人,包厢里热闹非凡,大腹便便的男人对着电话说:宝贝儿,我正在开会呢,吵?外面放音乐的。这个世界总是这样,纪远航心想,他可不想早早栽在坟墓里,每天按时回家,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他也得加班,多了一个人家都会变窄,他又不屑于撒谎,父亲大人着了急,三天两头差姑妈找些目光短浅,头脑简单,xiong部发达的女人和自己相亲,他早就厌倦了,何况……抖掉手上的水渍,他想起了说自己是无业游民的女人,有些好笑,现在的女人哪有这么直白的,就算是没工作也会随便说一个出来,爱慕虚荣,人家又不去考察,还有她发现自己看她时的窘态,无一例外地让纪远航觉得好玩。他自嘲地笑笑,拉开门,对面女厕大门敞开,唱《红豆》的女人蹲在墙角,对着电话唠嗑个不停,但纪远航分明清楚地听到电话里传来温柔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使用中。”

阿息披散着头发窝在墙角,傻傻地笑着,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阿泽,你在哪儿,干嘛不接我电话,你不是说要陪我去爬长城的嘛,还有我们的终极梦想,你都忘了吗?嗝,我讨厌你,说话不算话,我等你回来,我等你回来。不,你最好永远不要回来,竟然敢不接我的电话。不要回来。”她合上电话,趔趄着站起,跑到水池前吐得翻江倒海,吐着吐着又哭了。纪远航有点呆,他怀疑这个女人有神经病或者轻微的精神分裂。阿息走到门口看也不看他一眼,麻烦他让个道,扶着墙往外走,步伐凌乱,随时有可能一头栽倒在地。

“哟,这不是阿息吗?”大腹便便的男人挡在她面前,阿息满嘴酒气,吐了一个字:滚。男人不依不挠地站在她面前,“阿息小姐,我们认识一下?”

纪远航抱着双臂倚在墙边看,这个叫阿息的女人到底哪里能让他看上。

阮阿息像赶一只苍蝇挥挥手:“走开。”男人依旧挡着,阿息翻了个白眼,抬起左脚踹在了他下身,男人像人猿泰山似的嗷嗷叫着趴在地上,纪远航想着要不要上去劝劝,又怕自己会遭受同样的待遇,愣在原地忘了动弹。

阿息抹抹鼻子:“喂,我说过不要惹我的,大叔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龄,老牛吃嫩草不是你该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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