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第22/42页


只是一盏灯还亮着,一首歌已经唱完了。

当初那句“我爱你”变得虚无缥缈,在漆黑寂静的夜里被一阵凉风慢慢吹散开了。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司机为了躲避突然从路中间冲出来的小狗,撞上了反方向的车,阿息先是一阵不稳,然后猛地朝前扑了出去。

方伟泽几乎是同一时间护住了阿息,两人遵循惯性定律,重重地摔倒了地上,他只听见骨头咔嚓一声,右臂传来的剧痛使他抽了口冷气,下意识地咬紧了唇。阿息趴在他怀里,呼吸颤抖,双手紧紧攀附在他的肩头,发丝的清香窜入鼻孔,车里车外乱成一团,方伟泽艰难地抬了一下头,欣然笑了,之前所受的冷遇,所有的相思与煎熬都是为了这一刻与未来的日子,他认了。

这是S市最大的车祸,年轻的公交司机撞翻了三辆轿车,造成四死七伤,平息一段时间的医院重新热闹起来,长廊上挤满了病人家属,推推攘攘,人声喧嚣,电视台也跑来凑热闹,简直是门庭若市。记者和摄影师在人群间来回穿梭,镁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全力谋杀菲林,阿息记起BS上看到的一句话,说国家地震局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是不是可以拿来形容电视台呢,来事儿了人跑得比谁都快。

不对不对,她忘了自己差点也上了娱记这道,车祸是不可预见的,电视台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记者也只是完成自己本分工作。

阿息别开镜头,静静地望着骨科里接受治疗的方伟泽,隔着玻璃加上吵闹的人群,她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期间阿泽瞥过门口一眼,大概是不想让她担心,隐忍着不叫出声,一张清秀的面孔却因疼痛扭曲变形。

她大概是他的克星,回国不到一周就因她伤筋错骨。

方伟泽拉开门,指指缠上一圈又一圈绷带的手臂:“我说没事,医生就爱小题大做。”

阿息不自然地笑起来,作为对他的回应,却掩饰不了慌张。

阿泽掏出裤袋里的钥匙犯起了难:“车子还在陆家。”

“我帮你取过来。”

他微微诧异,随即一笑:“不用了,虽然受伤了班得照样上,总不能天天让你开。”

阿息拿过他手中银灰色车钥放手心里漫不经意地掂了掂:“应该的,你在这等我,大概半个小时。”

她没有再说话,也不敢看再看他的眼睛,心里莫名其妙的惶恐起来,她不敢回头,只能一直朝前走。

方伟泽捂着厚重的右臂站在走廊上,阳光透过并不明亮的窗户透射进来,仿佛梦幻一般的光幕,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影和医院浅绿色的墙壁在他眼中都成了无声黑白电影,嘈杂的人声戛然而止,他静静望着视线开外渐渐缩小的背影,像是凝睇一幅精致的小画,一丝温暖透过指尖深深地落到心里,他弯起嘴角笑了笑,带点腼腆,带点感激,睫毛的长度遮掩住了他眼里的星光。

傅靖琪在门诊与住院部交界口饶有深意地注视着几米开外瘦削俊朗的男子,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拨通了一直捏在手中的电话,语气嘲弄:“知道你不想听见我的声音……有件趣事……不,你一定想知道……阮阿息……我可是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无力地垂下了手,神色黯然而凄婉,瀑布般的长发倾泻在前,遮住了她一半俏丽的容颜,身上稍稍肥大的病服配上此刻的神情像一个失意的孩子。光滑如镜的壁砖倒映出身后伫立多时的青白人影,身形xiu长,她转过身,眼神忽然变得薄凉起来:“你就那么帮远航。”

沈均并不生气,一双眼眸深不见底,疲惫的倦容带着与世无争的安和,声线清润:“我只是就事论事,闹够了?回病房吧。”

傅靖琪冷冷地剜他一眼,目若寒冰:“你那样帮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沈均看着她的背影,揉揉涨疼的太阳穴:“别再一错再错。”

“你不明白,”傅靖琪垂下眼睑,单薄的嘴唇翕动着,眼角的热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你不明白,我是真的爱上了他,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才觉得自己的青春都回来了。为什么他也像jason那样,说不爱就不爱了,你们这些人也合着帮他。”

沈均腾出一只手搭上她的肩,俊朗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眼眸在阳光映衬下好似透明,最深处却是浓得散不开的阴郁:“靖琪,你要承认,爱情是有先机的,假如你从前不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也就没这多么多事了。”

@奇@傅靖琪抓住沈均的手,仿佛在波澜壮阔的海面抓住了一块漂浮的木板,顾不得他再次皱了皱眉头,眼睛放光似的望着他:“他还没结婚,我还有机会,对不对。”

@书@“别傻了,你以为他姑妈知道这事还会让你见他?且不论你们瞒着的那些事,纪家最注重门风声誉,他们无法接受你的过去。”

@网@“所以你要帮我,帮我做证明,说那些事情都是假的啊,你要帮我,沈大哥,你要帮我。”傅靖琪揪着他的衣袖压低嗓子叫喊着,乌黑的长发擦过苍白的脸,眼泪自瞳孔里滚落,划过苍白如纸的面颊,碎了一地,她慢慢跌坐在地,绝望悲伤如同潮水吞没了她。

沈均别过头,自白大褂里拿出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大夫,麻烦准备镇静剂送到看护病房。”

第十六章

方伟泽的住所立于城市偏远南郊普通小区,是一片新交付的楼盘,入住居民不算很多,价格相对市区楼盘有所差距,约莫50平方米,为一室一厅一厨一厕的精品小户型房,家居布置的简单,是北欧宜家的简洁风格,wωw奇Qisuu書com网立面漆选用浅灰色作为主线色彩,略显沉静内敛,客厅的一个角落,一个普通的透明花瓶,用亚麻缠在花瓶外面,布艺乳白,床单图案素雅,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不刺眼,阿息进去过一次,以后便坐在楼下车里等。

他的家太小,小到整个房屋里氤氲的都是他浓厚纯净的气息,温暖的感觉层层环绕,围绕在四周,没有烟草味儿,只是一个成熟男人身体的淡淡清柠橙香,就像多年前的午后,她投身阿泽怀抱鼻尖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时她把熬夜镶嵌而成的两人大头照的小小相框抛给他,连带凶神恶煞的警告,眼神中透露着执拗和认真:“不许丢到,不许坏掉,不许不要,不许说难看,必须时刻带在身边,早起看一遍,三餐看一遍,睡前看一遍。”

方伟泽故作为难地蹙起眉头,手指放在下巴来回移动:“这比中了木马还麻烦,不知道能不能卖了换钱。”

那天天蓝若空,云淡且远,阿泽穿白色衬衣,发出一阵一阵淡淡的清香,夏风拂在阿息面颊上,又轻又暖,她牵起裙脚追着他跑,草茎断裂在脚下,溅起细微碎响,之后阿息跌进阿泽怀里,他望着她,眼角眉梢皆是温存,他反握住阿息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最深处藏着那枚微温相框,说:“我会留它一辈子,哪怕你不再在我身边,也不会丢掉它。”

阿息的心登时柔软地一塌糊涂,清新纯净的笑容零落了一地的阳光,那些字带着甜蜜而黏稠的气息,久久不曾散去。阿泽低下头吻她,吻得那样的细致又缠绵,阳光下他的影子轻轻地覆盖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额角留有晶莹的汗。

阿息有片刻的恍惚,跟随车子左右摇摆的细微剔透水晶钥匙扣淡了颜色,渐渐褪去外面那层淡紫,日久蒙上一层润泽暗晕的光,温润如玉的少年逐渐淡出记忆,取而代之的是高大挺拔瘦削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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